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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闻言又笑，倒是宁妃，平白被一个小姑娘指着叫嚣，心里恼怒却不得发泄，还得装作大方，手在桌下险些扯破了裙子。
　　忽闻一个阴冷的声音道：“堂堂一国公主，竟质问陛下为何不娶自己，简直不知羞耻！”
　　此话一出，却是冷了场，西西公主怒道：“你是何人，胆敢辱骂本公主？”
　　那人并不理会她，向燕北行了个礼道：“尉迟冒犯了！”
　　燕北微笑道：“尉迟太尉有些严重了，西西公主还是个孩子，天性单纯，颇为可爱，实在担不得那等骂名。”
　　尉迟绍冷声道：“尉迟并不赞同陛下此话，女子十五成人，何况西西国女子十三便可婚嫁，公主却毫不知礼数，不得不说这是教化之因。”说着，让开半步，露出一位蒙面女子，道：“陛下，这位是我南国的八公主，年十七，自小通读诗书，师承我国公羊大师，为大师亲口所赞‘才女’。我国王上愿与大燕永结同好，遂派尉迟将八公主送至贵国，请陛下应允，玉成此事！”
　　燕北不语，看着那位八公主盈盈一拜，柔声道：“南瑾见过大燕国陛下！”随即揭开蒙面白巾。
　　众人看去，皆叹。这八公主着实是个美人，她仅着一件白色长裙，并无多余配饰，简简单单，却衬出了她的高雅，如月一般的光华，清丽非常。
　　见众人皆不语，宁妃缓声道：“陛下，您瞧八公主身上那衣裳的料子，在咱们大燕好像没见到过。”
　　尉迟绍忙道：“宁妃娘娘好眼光，这皎缎乃我国新培育出来的‘明月蚕’吐出的丝织成的，色如月光一般皎洁，月光之下还会发出荧光，可惜明月蚕产丝极少，因此皎缎也是千金难求，如今只贡我国王室。若两国结亲，我国王上承诺奉上皎缎千匹作为八公主的陪嫁！”
　　闻言，宁妃神色一冷，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把自家的公主塞给皇上，她偷瞧燕北一眼，燕北面色如常，道：“今日晚宴只为高兴，此事稍后再议，别辜负了美食！”
　　众人笑过，罗金国特使接着介绍自家的三公主，相较之下，这位公主就显得普通些，只是她身上所穿的金丝锦可不普通，她所佩带的饰物更不普通。罗金国产金银矿石，很是富硕，每年都用矿产来换回大量的粮食，王室与宁王交好。说到最后，特使也委婉提了一下联姻之意。
　　赵国来的是赵国王上的亲弟十王爷，本想着他们没有带公主，该是未存联姻之意，谁料这十王爷却是带来了亲侄女，四王爷的长女紫烟郡主。虽然十王爷只道是为侄女在大燕选个良配，但言下之意，郡主身份摆在这里，对象的身份也不能寒碜不是！还是冲着大燕的后宫去的！
　　离国却是反其道而行，来了位皇子，说要娶个既有美貌又有才华的妃子回去。想来这五国都打算用联姻的方法拉拢大燕。
　　巫国倒是没献公主，也没想讨个公主回去，使出了老本行，献出了国宝“蛊母”。巫国盛行巫术，擅长毒蛊。其国师言这“蛊母”乃万蛊之母，食之可百毒不侵、万蛊不侵，倒是个解毒的宝贝。
　　华国最是高明，送来了才五岁的小皇子，说是仰慕大燕教化，将小皇子送来学习学习，望大燕多加教导。瞧，人家可是直接送来了人质，这小皇子据说是华国王后所生的嫡子呢！
　　宴上燕北笑言不谈政事，只谈民俗，也算和乐。
　　“王爷，罗金国特使来访。”
　　宁承远的笔一顿，淡声道：“领他到书房来！”
　　待特使进来，宁承远已经端坐书桌之后，带着几分慵懒之意看着来人。来人拱手一拜，道：“罗金国特使罗居拜见王爷！”
　　“特使请坐！”
　　“谢王爷！”
　　宁承远瞥他一眼，淡声道：“特使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居未动身之前，摄政王特地嘱咐过居，王爷是最可信任之人，何事与王爷直说便可。”罗居微带着试探道。
　　宁承远点点头，问道：“摄政王可好？”
　　“摄政王安好，此次本该摄政王亲自送三公主过来，只是国中公务缠身，摄政王无法□，遂谴了居护送公主过来，也为王爷备了薄礼。”罗居回道。
　　罗金国国王无才，朝政由亲弟摄政王一手掌握，众臣皆劝摄政王取而代之，就连国王也自愧不如，愿意让位于他。本是皆大欢喜的事，只是这位摄政王却是少见的贤王，也是出了名儿的死脑筋，誓死遵守先王遗旨，只摄政不登皇位。国王无法，众臣无法，遂由着这位贤王累死累活地操心国事。
　　“不瞒王爷，送三公主来和亲之事是众臣提议摄政王最终下的令，摄政王嘱咐一定要促成此事。可是几日前的晚宴上，贵国陛下似乎并没有多少兴趣，且说句实话，三公主外貌并不如其他两位公主，居实在无法，便来请教王爷该如何是好！”罗居恳道。
　　宁承远略一思索，他与罗金国摄政王罗君平交好，且与罗金国也有生意往来，这三公主若进了宫就算能分走皇上的宠爱，对太子之位却没有威胁，大燕不可能让一个带有外族血脉的皇子登上皇位，二皇子燕静就是最好的例子。于是他缓声道：“特使想必知道，我国陛下并不沉迷女色，登基多年后宫人数一直不多，此次虽说大选，但名额却是有限，若是平白无故地占了我国秀女的名额怕是会引起我国百姓不满，因此陛下并不想纳别国女子入后宫，怕是不会给任何机会。本王只能尽力为三公主争取一次机会，然后再帮衬着些，你看可好？”
　　罗居脑袋一转就明白这宁王并未把话说实，但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当下应道：“多谢王爷！”
　　联姻一事已经拖了近一月，几国来使尤其是带公主的三国不停地催促，可是别说燕北不答应，众大臣也不答应。此次大选中有不少皆是官家女子，就是平民女子背后也有关系牵扯，自然不愿意这外国的公主占去名额。拖了许久，三国终究是忍耐不下去，要求燕北给个准信儿。
　　看着几国来使皆注视着他，燕北有些无奈地问道：“众卿可有意见？”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几位公主不是本国人，且不说民俗不通，以公主之尊占去名额，国内的百姓恐怕会大大不满啊！”
　　“且蛮夷之地的女子怎会有本国女子一般知书答礼！”
　　西西公主一听就怒了，道：“老家伙，你什么意思？本公主不知书答礼吗？”
　　“皇上您瞧瞧，如此野蛮怎能入宫？”
　　“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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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北无奈地揉揉额角，道：“宁王，大选一事你极力赞成，如今可有办法？”
　　“回陛下，臣以为可以让三位公主和备选秀女一起进宫受训，参加层层筛选，若能最终留下那便是公主们自个儿的本事，如此百姓们就该无怨言，只恐怕唐突了三位公主！”宁王有些苦恼道。
　　“也是，三位公主身份尊贵，秀女岂能与之相比，此法不妥！”燕北皱眉道。
　　“皇上，依臣看，这位‘知书答礼’的公主还未必能比过我国的民间女子呢。”
　　“老家伙，你是在讽刺本公主吗？好，比就比，本公主就不信比不过那些贱民！”西西公主怒道，转而对其他两位公主道：“你们也参加吧，别让人看扁了去！”
　　其他两国见西西公主如此说，便也答应了。那赵国也趁机以“让紫烟郡主和大燕国最德容兼备的女子交流”为由让紫烟郡主也参加了大选，此举很是讨巧，让那三国大呼狡猾，气愤不已。

　　百花争艳（上）

　　
　　三月，正式的大选终于如期举行。即便已受训了几月，这些秀女也不是光给皇上及嫔妃挑选过就完事的，还有一套程序要过。
　　第一道是号脉。由太医为秀女号脉，若有疾则落选。
　　第二道便是贞洁。秀女中大多皆家世良好，点有守宫砂，若无守宫砂便要由宫中有经验的老嬷嬷细查，这等规矩大燕的秀女自然是知晓的。且看那三位公主一位郡主，南国国风与大燕最为相近，八公主南瑾身份高贵，自然点有守宫砂，也知晓此规矩，并不惊讶；罗金国三公主也有守宫砂，只是却是那摄政王殿下命人给点上的；赵国的紫烟郡主虽然没点守宫砂也是听说过查贞洁，因此面色平静地让嬷嬷检查；那位西西公主却是不依了，西西国民风开放，贞洁一说已不那么重视，好在她向来看不上本国的男子，一直洁身自好，只是被一个下人检查私密之处让她大觉受辱，其他三人皆多加劝说，她才同意。送进宫的秀女也是千挑万选的，在这一道上不会出差错，若真不贞，连带家人都是要受重罚的。
　　第三道乃近身检查。所谓“近身”是留了颜面的，其实就是秀女全部脱光，由嬷嬷太监检查肌肤、毛发、体味等。按照大燕人的眼光，西西公主的肤色其实不过关，但人家这是异族人不是，得放宽要求。近身检查之后就少了些人。
　　第四道则是品貌。由户部几位大人、右相以及内务府大总管把关，如此又去了一批。
　　第五道为才。这个“才”却是肤浅了，只要识字能吟上几句诗便可通过，毕竟是选妃又不是选官。如此又去了一批贫家不识字的女子。
　　五道一过，能站到皇上及后宫嫔妃面前的不过百人。最后一关便是皇上及后宫嫔妃挑选，秀女们大展才艺以博得上位喜欢。此关皇上交予太后主持，太后便照例在御花园举办“赏花宴”，带上五十余位大小嫔妃一同“赏花”，皇上本不愿意在场，无奈其他几国使者俱在，还有三位公主一位郡主参选，因此不得不留下观看这“百花争艳”之景。那离国要娶妃的皇子也睁大了眼睛仔细瞧，大燕如今没有适龄的公主，王公贵族又岂愿把自家的女儿嫁去离家甚远的小国，燕北允他在秀女里面挑，若有合适的由他指婚。
　　“公主，此时御花园里怕是热闹着呢。”江陵有意说道，见无双不理，不死心道：“那百名秀女不知会展示何等才艺呢，听说还有他国的公主！”
　　无双终于肯抬头瞥他一眼，道：“你若好奇，去看便是。”
　　江陵凑到书桌前，笑眯了眼，道：“公主难道就不好奇么？公主已经半年多未出这淑兰殿了，难道就不想出去走走么？”
　　无双并不搭理他。相处半年，无双已然清楚江陵爱摆出一副潇洒又不失儒雅的姿态和爱看热闹的习惯，一般皆沉默以对。
　　“公主，去看看吧，瞧瞧会多哪几个母妃也是好的，将来出去了也好认！”江陵仍在竭力鼓动。
　　无双挑眉道：“躲得过？”
　　虽然江陵爱玩“神出鬼没”的把戏，但殿里多了个人其他人却是知晓的，明白是皇上授意，便未曾阻拦，如今他要带公主出殿，未得到皇上的同意暗中守着的人肯定不敢放，他能躲地过守卫？
　　江陵傲气一笑，道：“公主莫要小看了江某，江某可是很有把握能将公主带出去却不惊动任何人哦！”
　　无双见他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模样，叹口气，放下笔，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右手，江陵当即明白无双是愿意跟他出去了，乐呵呵地一把牵过无双的小手，抱进怀里，从窗而出。
　　或是江陵的轻功的确高超，或是人多杂乱，无双此时已坐在御花园庞大的假山群之上。真正是声势浩大！皇上五十余位嫔妃齐齐到场，再加上待选的百名佳丽，滞留的五国使臣，还有一干宫人侍卫，那场面可不正是声势浩大么！
　　一百余人一个一个表演才艺太耗时辰，因此十人一组，或跳舞或奏乐或唱歌或吟诗作画等。秀女表演的顺序是抓阄决定的，只是其中也动些手脚的，一般会把有背景有裙带关系的秀女次序往后排来压轴，此次四位异国娇客便是安排到最后，且是单独表演。无双到时宴会已过了一半，无双看得平静，倒是江陵看得很起劲，每一个秀女都认真地评价过去，当真是“识花”之人。
　　结组表演果然很快，不过两刻便只剩最后一组。这一组的秀女皆服饰华丽、容貌秀丽，五人持乐器，五人持笔，原来是五人奏乐，五人写字作画。这十人该是官家女子，才貌皆为上乘，最出色的便是为首那位正在作画的粉衣女子。一对柳叶黛眉，一双灵动含情目，两抹红云，半抿朱唇，姿态袅娜，真真一个精致的人儿。不但人美，画也好，一副孔雀图，喻意深刻啊。
　　太后笑道：“这是萱儿吧？”
　　“是三叔叔家的妹妹。”宁妃答道。
　　“这么说可是太后娘娘的侄女了，真是一个灵巧的姑娘！您瞧这画，画法和意境都少有人及呢！”云妃笑道。
　　太后闻言很是开心，笑道：“云妃可是真正的才女，对书画颇有研究，说萱儿画得好便是真好，皇上也瞧瞧？”
　　燕北一看，便道：“嗯，确实难得！”
　　宁萱盈盈一拜，柔声道：“谢皇上夸奖！”
　　世人总爱用“莺语”来描述女子的声音，这宁萱的声音清脆中带着柔媚，很是动听。众嫔妃眼里看着，心中却道这个妹妹真真把姐姐比了下去，若早生十年可就论不到姐姐进宫了。宁妃面上已笑意稍勉，心中不知如何不忿，想必与这妹妹感情并不很好，以后这宫里可就热闹了！
　　待宁萱退下，大燕国内的秀女已经表演完了，就剩四位异国娇客了，考虑到四位娇客身份尊贵，便由她们单独展示才艺。最先展示的是西西公主，西西国百姓好歌舞，西西公主自小便能歌善舞，她可不像大燕女子一般含蓄，那舞跳得热情四射，动作大胆奔放，吸引人的眼球！一曲舞毕，燕北仍面带笑意，嫔妃们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太后轻斥一声：“伤风败俗！”好在西西公主并未听见，不然她哪里甘休！
　　秦昭容假笑道：“不知公主跳的是什么舞，如此特别？”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舞唉。”西西公主娇笑道：“不过我们西西国的百姓都爱跳这舞，或许就叫‘西西舞’吧。”
　　贺婕妤轻笑一声，道：“堂堂公主竟跳平民的舞蹈？”
　　“那有什么！我们经常参加民间的舞蹈节呢！”西西公主一脸骄傲，舞蹈节上她向来是最出色的那个，无数女儿艳羡，无数男儿向她求亲。
　　“臣妾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你们西西国如此尊卑不分！”秦昭容掩唇笑道。
　　西西公主是个没心眼儿的，以为秦昭容在称赞他们与民同乐呢，当即骄傲道：“那是王室的荣耀！”
　　此话一出，众嫔妃皆小声笑起来，西西公主不明所以，可使臣却是明白的，脸色沉了下来。云妃见状，忙圆场道：“皇上，西西公主的性子真是可爱，宫里好长时间没见着这么可人的姑娘了！”
　　燕北点头笑道：“左丞相，你国王上教得好，西西公主很是讨人喜欢，朕就差了些，几个女儿都不若西西公主这般可爱！”
　　左台空闻言，脸色稍缓，忙道：“谢陛下夸赞！”
　　“大燕皇上，现在我有资格成为你的妃子了吗？”西西公主听到夸奖，忙欢喜问道。
　　燕北大笑，道：“你得给别人机会啊，还有三位没展示呢。”
　　“那我就等一等，我就不信她们能比我好！”西西公主嘟着嘴退至一旁。
　　众人见状又是大笑。
　　接下来表演的是南国的八公主南瑾。既然是才女，免不得要跟书画沾上边儿，这八公主能双手作画双手题字，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燕国皇帝燕北。南瑾将他方才大笑的一瞬画了出来，虽然时间甚短未能描画细致，但神韵颇佳。
　　燕北笑道：“‘画’这一技，无非‘神形’二字，其中又以‘神’为重，八公主此画与宁秀女之画不相上下，好手法！”
　　“陛下谬赞了！”南瑾谦虚道。
　　江陵有意问无双道：“公主觉得那画如何？”
　　无双并不看他，久久才道：“看不真切！”
　　江陵再度挫败！
　　第三个出场的是罗金国的三公主。这位公主很是一般，容貌一般，顶多算上清秀，才情嘛，也该是一般吧，这琴弹得平平无奇，毫无出彩之处。这三公主是让人无语的女子，挑不出错，却也找不到词儿夸，只能说句“端庄”。
　　且说罗小鱼本人，是的，不用惊讶，罗金国三公主闺名“小鱼”。当年罗金国的王后做了个梦，梦中她抱了一个箩筐站在河中央，河里很多鱼游来游去，有的还蹭她的小腿，很是可爱，可是她一捉就全吓跑了。王后很沮丧，正想上岸之时，有一条笨头笨脑的小鱼却主动跳进了箩筐，王后有些遗憾，又想有总比没有好，于是满足上岸。王后梦醒之后便诊出喜脉，遂明白那是胎梦，后生了女儿，思及胎梦，取名“小鱼”。罗小鱼和她父皇母后一般，外貌才智皆普通，心态又好，安康一世便好，也没什么大的抱负。国家有摄政王叔顶着，家里头上面有兄姐下面有弟妹，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只要安心富贵一生就好了，结果被摄政王叔打包扔到大燕来了。
　　罗小鱼奏完一曲，脸色平淡地略施一礼便退至一旁，似并无羞惭之意。
　　百花争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