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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5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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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按照胶州军的规矩来,所有军官的任命自然也都归刘俊的人管。

    “都听清楚了吧?”等许怀庆说完,刘俊看看众头领,幽幽道:“都没意见吧?”

    众头领哪能没意见?这是要夺他们的兵权,让他们一无所有啊!便有将领忍不住大声道:“刘护法,咱们认你当老大,你就是要当法王咱们也支持,可总不能不留条活路给兄弟们,让咱们全都成了光杆啊!”

    “是啊,护法,贪多嚼不烂……”见有挑头的,众头领忙纷纷附和。

    “你……”刘俊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挑头的头领,笑眯眯道:“过来。”

    那头领硬着头皮上前,口中不断解释:“护法,俺不是违抗你,实在是就那点儿本钱了……”

    话音未落,一名武士手起刀落,便将那头领的脑袋剁了下来!

    “啊!”众头领的惊叫声中,那好大的头颅一脸惊恐,在满是鲜血的地上滴溜溜打转……

    “谁还跟他一样,舍不得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刘俊冷声说道:“不妨也一并上前。”说着看向刚才附和那人的一名将领道:“你吗?”

    “不是不是……”那名将领赶忙连连摆手。

    “你吗?”刘俊又看向另一名将领。

    “不敢不敢!”那名将领也一样摆手连连。

    “谅你们也不敢!”刘俊轻蔑的哼一声,看着众将,不留情面的呵斥道:“咱们知根知底多少年,谁不清楚谁是什么货色?”说着一拍胸脯,大声道:“包括老子在内,全他妈都是草包!军队给咱们来带,也一样全带成草包!白瞎了那么多教中子弟!”

    见刘俊连自个儿一块骂进去,众将这下全都羞臊的低下头。他们带兵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仍然两眼一抹黑,根本就不会带兵,更不会打仗!军队在他们手里就是争权夺利,代表自己实力的工具而已……

    “如今都到这时候了,还他妈不撒手!非得让朝廷一锅端了,全家老小死光光,才能撒手不成?!”刘俊扯着嗓子大声吆喝道:“谁他妈不撒手,老子今天就让他上西天!”

    面对着杀气腾腾的刘俊,众头领没人敢说个‘不’字。只是心中难免腹诽,你小子说的好听,军队到了你手里还不一样是争权夺利的工具?莫非你还能把那些乌合之众,练成精兵不成?。

    让众头领没想到的是,刘俊虽然自承草包,但手下却真有能人。那黑面将军许怀庆还有手下一干将领,一个个都十分会带兵练兵,军队整编之后,仅仅训练了几日,精气神就明显不一样了,至少看上去像一支能打仗的军队了……

    就在众头领自叹不如,准备老实认命之时,一个人的到来,又让刚刚恢复平静的乐安城炸开了锅——腊月二十七,钦命招安使王贤,奉旨前来乐安宣召!

    钦差抵达之日,佛母和刘俊率众头目出城相迎。众头目自然以为自个儿从没见过王贤的,纷纷好奇的打量着这位传奇人物,忍不住交头接耳暗暗嘀咕:

    “看来朝廷这回是动真格的了,连王贤都派来了……”

    “嗯,确实是有招安的诚意……”

    “看看他怎么说吧……”

    佛母和刘俊都知道王贤的身份,对他的到来很是诧异,因为按照约定,他此时应该在京城才是。按下心头的疑惑,刘俊装模作样和王贤敷衍一番,把他请进了乐安城中。

    趁着王贤沐浴更衣,刘俊溜到王贤房中,奇怪问道:“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

    “情况有变。”王贤苦笑道:“皇帝老儿起了戒心,想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那还跟他磨叽啥?”刘俊两眼一瞪道:“反他娘的就是!”

    “胡说什么,就凭一个乐安城也想造反?”王贤叹口气道:“也太不把永乐皇帝当回事儿了吧……”

    “不是还有柳升那些人吗?”刘俊挠头道:“大伙拧一块,怕他皇帝老儿个球?”

    “柳升他们是不会造反的,”王贤摇头道:“他们的家眷都在京城,他们想的是怎么过去这一关……”说着看看刘俊道:“你别瞎操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哎,成,当我没说。”刘俊讨了个没趣,也知道自己想不明白那些大道理,索性不再烦心。他看见桌上摆着的圣旨,好奇问道:“皇帝老儿有什么旨意?”

    “你不会自己看?”王贤将巾帕在水中浸湿,仔细的擦拭双手,目光古井不波。

    “那我就看看了。”刘俊搓搓手,呲牙笑道:“咱这辈子还没瞧过圣旨。”说着把圣旨拿起来展开一看,登时呆住了。

第1074章 圣旨

    乐安州,原先的州府衙门,如今的将军府大堂中。

    刘俊以下白莲教的大大小小百余名头目全都聚集在这里,大气不喘的听着堂上的王贤朗声念出圣旨道:

    “……白莲教罪孽深重,然能幡然悔改,有休兵止戈之心,归附朝廷之意。唏乎,天有好生之德,朕有爱民之心,不忍百姓涂炭,黎民倒悬,特法外开恩,赦免其罪责,封刘信为山东都指挥使同知,刘俊为青州卫指挥使,刘阿丑为胶州卫指挥使……”

    随着王贤念出一个个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头领都面生喜色,万万想不到朝廷这次还真是转了性,非但赦免了他们的罪责,还封他们大官做!尤其是那些被刘俊夺了兵权的头领,本来就一无所有,如今喜从天降,岂能不欣喜若狂?

    哪知王贤念完一长串名单后,话锋一转,又沉声念道:“然首恶唐赛儿焚毁紫禁城三大殿,煽动一省百姓造反,致使百万生灵涂炭,罪大恶极,朕若姑息,枉为人君!特命钦差将其押回京城受审,即日启程,不得有误。凡阻拦者皆以叛逆论,人人可诛之而得其恩赏,钦此。”

    王贤念完长长的圣旨,大堂中鸦雀无声……众头领面面相觑,心里嘀咕道:‘原来这招安是有条件的,我等的官爵却要用佛母的命来换……’

    一时没人敢接旨谢恩了。虽然平心而论,很多人觉着这笔买卖实在划算,既然得了官身,自然要跟白莲教划清界限,管他佛母去死!反正少不了自己一根汗毛……这些白莲教的头头脑脑,大都是商贩地主之流,有些能耐钱财,但上不得台面。之所以会跟着造反,无非就是冲着能当大官发大财去的。如今能顺利洗白,还能当上大官儿,自然求之不得。

    但他们也很清楚,佛母在白莲教中崇高的声望。要是他们敢接这个旨,恐怕走出这道门,就得被怒火冲天的教徒给打成肉酱!

    “怎么还不接旨?”王贤将圣旨折好,捧在手中,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这个……”刘俊代表众头领,满脸纠结的问道:“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是啊上差,佛母在我教中地位崇高,会出大乱子的!”众人七嘴八舌附和道。

    “此乃金科玉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王贤却只淡淡说道:“你们若不接旨,便是抗旨,招安一事,今后再不会有。”

    “这……”众人登时被憋在那里。坚持和佛母共进退吧,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要化为泡影,拿佛母换取富贵吧,又会面对教徒的熊熊怒火,一时间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僵持间,一把清冷的声音在大堂门口响起:“本座去朝廷领罪便是……”

    众人齐刷刷循声望去,便见佛母从门外进来,连忙七嘴八舌劝道:“使不得啊,佛母,您可不能去北京!”“是啊佛母,咱们白莲教离不开您啊!”甭管虚情还是假意,这时候全都一副坚决不肯出卖佛母的架势。

    佛母静静看着众人,待他们消停下来,才缓缓道:“你们不必再劝,既然都愿意接受招安,我这佛母留在山东也是多余,到京城给皇帝出出气,对教徒,对你们都有好处。”

    “佛母,您可就有去无回了!”众人这下倒真动了几分感情。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母冷冷说一句,旋即话锋一转,语气中透着自傲道:“何况本座神功附体,皇帝老儿想要我的命,也没那么容易。”

    佛母这样说了,众头领哪有不就坡下驴的意思,有人小声说道:“佛母,那……教徒那边?”

    “本座自会去说,不用你们担心。”佛母有些懒得理会这些家伙,意兴阑珊的挥挥衣袖道:“你等退下吧,本座有几句话要对钦差说。”

    “遵命。”众头领暗暗松了口气,转眼便散了个干净……

    大堂中,只剩下王贤和唐赛儿两个。

    唐赛儿伸出青葱般的手指,将罩面的轻纱解下,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那威严庄重的佛母身份,似乎也随着面纱解下消失不见,只剩一个满腹心事,柔弱美丽的女子,出现在王贤面前。

    王贤看着唐赛儿秋眸中欲说还休的情意,一颗心颤了几下,但旋即吐出一口浊气,神色恢复正常道:“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

    “我不担心这个,我的使命已经完成,生又何欢?死亦何苦?”唐赛儿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一下,但还是关切问道:“我担心的是你,皇帝终究还是要让你回京……”旨意里说的很明白,由王贤押送佛母回京,不得有误。

    “是。这是意料之中的。”王贤点点头,叹息道:“本来我上月回京,胜算可能还大些。但这一个月里,皇帝使了很多手段,现在回京,要更加危险了。”

    就在朱棣派人拦住王贤不久,接二连三的旨意便从西苑中传出来。先是太子将被派往南京镇守,一过完年就得启程。同时离京的还有太孙,朱瞻基将被派往边关九镇巡边,最短半年才能回京。

    除了太子太孙,就连和王贤关系不错的朱勇、薛禄、张輗等人,也被皇帝以各种借口,派往各省安抚军队去了。虽说如今兵饷不济,军心不稳,确实需要大力安抚,但这一个个和王贤关系密切的重量人物,几乎同时被支出京去。皇帝的意图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就是要把王贤所有的援兵都断掉,让他到京城孤立无援!

    更加釜底抽薪的是,朱棣将锦衣卫归于东厂的掌控之下,还命赵赢立即回京整顿锦衣卫。之前王贤宣告失踪的近一年中,朱棣曾命张輗暂掌锦衣卫,试图将权柄收回。但锦衣卫上下都是王贤的亲信,加之特务机构的隐秘性,以及张輗不愿意雪上加霜,种种原因造成了张輗甘当摆设,王贤依然掌握锦衣卫的情形。

    这次朱棣给锦衣卫降格,又派赵赢辣手整顿,显然是要彻底摧毁王贤的党羽!一旦王贤外无奥援,内无党羽,回到京城,就只能任由皇帝宰割了!

    朱棣这一招招使出来,每一下都像在王贤的身上加了一道枷锁,将他死死困住,挣扎不得。实话实说,王贤已经有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但他还是安慰满面忧色的唐赛儿道:“放心吧,借用你方才的话,皇帝老儿想要我的命,也没那么容易。”

    “我们这算不算是同病相怜?”唐赛儿突然笑了。

    她双目流波,面若桃花的样子,看的王贤一呆,赶忙把目光移开,干咳一声道:“当然,难兄难弟更要同舟共济。”

    见他不敢直视自己,唐赛儿心下一黯,神情没有丝毫改变,轻嗔一句道:“谁跟你是兄弟来着?”然后便低下螓首,陷入了沉思,好像要下什么决心一样。

    王贤便静静的等着,直到唐赛儿再次抬起头来。

    “出发之前……”唐赛儿深吸口气,声音有些颤抖道:“我带你见一个人。”

    “什么人?”王贤轻声问道。

    唐赛儿却躲避开王贤的目光,有些慌乱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王贤便跟着唐赛儿从后门出了州衙,本以为要去多远的地方,谁知转了个街角就到——原来目的地是唐赛儿暂住的汉王府。

    这还是王贤头一次进汉王府,只见轩敞广阔的王府中,一间间一栋栋殿堂馆阁,全都住满了老百姓……院子里晾晒着无数破破烂烂的衣衫被褥。还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原先汉王的练武场上追逐打闹,欢快的嬉笑声十分悦耳。

    看到佛母的身影,小孩子们登时就停止了打闹,呼啦一下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向佛母问安。大人们也被惊动了,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屋子里出来给佛母请安。

    “都去忙吧。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拘礼。”在教徒面前,佛母自然戴回她的面纱,声音依旧清清淡淡,好像不带什么感情。但是那些教徒望向她的目光,却满含着孺慕之情……

    待教徒依命散去,佛母继续带着王贤前行,轻声解释道:“人太多乐安城太小,一个王府就占了大半地方,我让人把他们放进来居住,至少天寒地冻有个容身之处。”

    王贤点点头,轻声说道:“显然你任重道远,远远没到撂挑子的时候……”

    佛母愣了一下,轻叹一声道:“所以你不能死,不然这担子我挑不动……”

    两人说话间来到后宅,周遭一下子便安静下来。虽说佛母敞开门让教徒住进自己府中,但教徒们还是很自觉的远离佛母的住处,以免打扰到她的清修。

    后宅中花木茂密,曲径通幽,只是深冬季节,难免萧索。

    佛母沉默下来,王贤也不说话,跟着她沿着蜿蜒的小径,穿过一片竹林,眼前兀然出现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门口有一个身穿白裙的侍女在守卫,看到佛母带了个男人回来,古井不波的脸上难免流露出丝丝讶异来。

    “佛母……”侍女让开了去路。

    唐赛儿微微点头,深吸口气转回头,有些不敢看王贤的眼睛道:“你自己进去吧。”

    王贤似乎意识到什么,心跳漏了半拍,艰难的点点头,缓缓迈步走进院中。

第1075章 重逢就好

    院子里,是一个小小的天井,天井中央有一颗傲雪的寒梅,在这寒冬腊月里夺目的绽放。可惜浓重的药味掩盖了腊梅的暗香。王贤无心欣赏,目光直接越过梅花,落在梅花后的房门口。

    显然,房间里有个病人……

    王贤突然难于呼吸,也不记得是怎么一步步走到房门口,探手掀开门帘。只记得门帘掀开的一霎,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一个年轻女子背对着门口,娴静的坐在床边,只见她双肩消瘦,纤腰不堪一握,长发如瀑,垂落在白色的衣裙上,安静的让人不忍打扰。门帘掀起,那女子依然纹丝不动,就像没听到一样……

    虽然只看了个背影,王贤焉能认不出,这病弱娇美的女子,便是自己日思夜念的顾小怜!

    眼泪刷得就模糊了两眼,王贤扶着门框,身子摇摇欲坠,嘴唇翕动了好几下,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怜……”王贤拼尽全力,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然后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快步到了床头,俯身紧紧从后头抱住了顾小怜。王贤的眼泪奔涌而出,将顾小怜的肩头都打湿了一大片,然而他悚然发现,顾小怜居然还是毫无反应,就像没有知觉一样……

    “她听不到你说话,也不会给你任何反应。”唐赛儿悄然出现在门口,在王贤身后低声说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王贤紧紧抱着瘦弱不堪的顾小怜,回头双目喷火的瞪着唐赛儿,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有什么手段冲我来!对付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唐赛儿还没见过王贤如此愤怒,一时呆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这人怎么这样!”唐赛儿身后的侍女却忍不住嚷嚷起来:“若不是我家佛母,她早就死定了知不知道!”

    “别说了,出去。”唐赛儿不让侍女说下去,待其退出房门,才轻叹一声道:“半年前,葫芦谷之役后,我在河边发现的她……”

    王贤默不作声,转回头来,痴痴看着顾小怜那张绝美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那双曾经勾魂摄魄的大眼睛,如今空洞洞没有一丝神采。王贤心如刀绞,紧紧咬着嘴唇,控制着不让自己嘶喊起来。

    “那时她一直昏迷不醒。我将她带到附近的镇子上,请了很多大夫多方救治,都说她的后脑遭受了严重的撞击,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后来找到一个曾经做过御医的老大夫,给她连下四十九天金针,终于将其救醒,可她仍然像没有知觉的人一样,感觉不到任何外界的信息,也不会说话,就这样整天呆坐着……”

    唐赛儿介绍完顾小怜的病情,沉重的叹了口气道:“你恨我也没错。因为当初我将她当成一张可以要挟你的底牌,更担心你要是看了她这样子,会方寸大乱,坏了我们的大事,所以迟迟没有告诉你她还活着。”

    “那你为何现在又告诉我?”王贤控制不住的讥讽道。

    “因为我们可能有去无回,所以我得让你知道,她还活着……”隔着面纱,谁也看不到她脸上的泪水,但那面颊上冰凉刺骨的感觉,让唐赛儿的心一阵阵抽痛。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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