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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光！国光！！”
　　映入眼帘的一个很是风姿绰约的身影。
　　“阿姨好。”菅野放下了手里啃得起劲的苹果，抿抿嘴，很有礼貌地颔首示意。
　　“你好。”手冢夫人冲她笑笑，又急切地转过头去看手冢。“国光……”
　　出乎菅野意料的是，手冢国光瞬间已经木着一张脸，看到了自己的妈妈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放下了手里刚准备开始削的苹果，目不斜视地对菅野说道：“我去洗水果刀。”
　　菅野的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房间里就有水池。
　　“国光……”
　　“有什么事。”
　　手冢国光的声音冷到了极点，菅野瞠目结舌，根据她和手冢相处了这么多年的经验，他一向是秉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怎么会对着自己的母亲如此冷淡而疏离。
　　而根据她敏锐的听觉，竟然觉得手冢夫人的声音有点怯怯：“国光，你的身体没事吧……”
　　“没有。”那声音客套到让人觉得心寒。
　　手冢国光从来都不是个不明白事理的人。他这么做也许有理由呢？菅野暗暗想着。别人家里的事情也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这个是粥，我还炖了点汤。哎，也不知道你同学爱吃点什么水果，就随便买了些……”
　　菅野发誓，手冢的表情的确快速地变化了下，是类似于那种不知道该怎么维持自己情绪的神情。见状，她忍不住想要叹气，她看得出他现在冷冰冰的样子是强迫自己装出来的，外界老是把手冢说成个面瘫，其实只要跟他熟了以后就会发现，手冢国光除了不太笑之外还是有很多其他的表情的，总结下来就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两个字，闷骚。
　　“……谢谢。”犹豫了下，手冢还是恭敬地道了谢。
　　一家人怎么会生疏到这种地步？菅野一边啃苹果一边皱眉头。
　　“我先出去了。”
　　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是门关上的声音。
　　菅野有点担心地看向手冢夫人。看上去年纪不过是三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子低垂着眼睫，双手仿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一样无措，却掩盖不住那股悲凉的情绪侵袭眼底。
　　她忽然也变了脸色，唇角一下子抿得很紧。竭尽全力地死死盯着手冢夫人的眼睛。
　　那苍白的面容上落寞黯然的神色，她在别人脸上也见过。
　　那是在她冷着脸用最僵硬的语调说出“以后，请您不要叫我晴天。”的时候；是在她拼命无视着身边那道目光，而亲昵地勾着妈妈的手臂的时候；在那个她至今不知道是谁，却是让她怀有了极端反感与亲切两种情绪的女人脸上，所反复出现的神情。
　　痛苦、伤心、酸楚、不甘。
　　凄凄然。
　　菅野突然觉得心底很不是滋味，嘴里嚼着的苹果也没了刚才的甜味。
　　其实，那个陌生女人的眼底所适合的，应该是慵懒随性、优雅到无可挑剔，却亦是充满高傲自信的神情才对吧。她默默地想着。
　　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呢。和手冢有点像，但是又比手冢多了些什么。
　　说不清楚。
　　心中隐隐一动，刚才梦境里那个蓝发男生似笑非笑的一眼……
　　走廊里忽然一阵喧闹，伴随着“菅野菅野我们来看你啦”的大呼小叫，立刻把菅野好不容易搜刮出来的信息给踢了回去，菅野晴天顿时忍不住抚额，如此不拘小节的人只可能是一个，那就是菊丸英二。
　　“菊丸！你声音给我轻点！丢人啊！！”比起菊丸还要更响上一倍的声音如同春雷平地起。
　　接着又是只听见乾贞治冷静地解释声：“啊真是抱歉……我们是冰帝的学生，对对对，我们是冰帝的。”
　　噗嗤。哪怕刚才有着多么深重的负罪感，菅野也被他们几个家伙给弄得笑出声。抬头去看手冢夫人，她似乎也是被这群学生的吵闹给从伤心中拉了出来，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菅野也跟着这松了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再看到这种神情了。
　　嗵的一声，门被用力踹开。
　　“……哎呀哎呀哎呀！嗨！菅野妈妈好！！”只听三个人整齐划一的问候声。
　　“咳咳咳……”一听这话，菅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她指着那三个家伙，你你你了半天被口水呛得差点喘不过气。
　　手冢夫人见状连忙走过来，抬手拍着她的背帮她顺了顺气，菅野这才缓了过来，不自在地对着她笑笑：“谢谢啊……咳，这个是手冢的妈妈。”后一句话是对他们三个人说的。
　　他们顿时大感尴尬：“啊，手冢妈妈好。”
　　手冢夫人倒是不甚在意，只是微笑着说：“你们好。”
　　不过菅野怎么都觉得她放在自己背上的手有抖了一下。大概是自己的背抖了一下吧，她暗暗怀疑。
　　手冢夫人抱歉地笑了下：“那么我先走了。麻烦你们和国光说下……”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睫低垂，显得上挑的眼角更加妩媚。
　　“说什么？”菅野顺着话随口问道，却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恨不得当场咬掉自己的舌头。
　　好在手冢夫人不介意，表情也掩饰得很好，只是微笑：“没什么。呐，菅野桑，希望你的病能早些好起来哦，如果还需要我帮你做点吃的的话，尽管说好了。”
　　亲切而温暖的言语听得菅野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更加在内心痛斥自己的莽撞，于是拘谨地颔首：“谢谢您了。”
　　手冢夫人点点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般，只是最终还是低声说了句，“让国光多吃点。……他看起来瘦了。”
　　菅野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能默默地点头。手冢瘦了她自然看得出，只是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很可怜，说难听点就是她很疼爱手冢，疼爱到几乎是在讨好他的地步。
　　甚至，无端让她对自己曾经故作冷漠地对待着另一个美貌慵懒的女子，有了更浓重的愧疚不安。
　　“那么再见。”手冢夫人笑起来的时候如同春水泛光般亲和。
　　他们也跟着稍稍欠身：“慢走。”
　　等手冢夫人走了，那三个人瞬时围了上来。只不过菊丸找在吃的，小池是在阻止菊丸找吃的，只有乾推着眼镜走到她面前，回头又看了眼已经关上了的门，嘀咕道：“手冢的妈妈好年轻。”
　　菅野点头：“是啊，看起来最多三十四、五。”她的爹妈已经四十多了。
　　“不对劲。”乾皱着眉头喃喃道，“DATA不是这么说的。”
　　“去你的数据！”她翻了个白眼，“整天DATA来DATA去的，没劲！你看看你，刚才竟然把手冢夫人认成我妈，这就充分地说明了你那些DATA未必就准！”
　　“可是你们看起来长得很像啊！”小池百合子正在和菊丸斗智斗勇，听到菅野埋怨他们，也不禁放下了手中紧握着的屠刀立地cos佛祖，“谁知道就变成手冢妈妈了。这么说起来你和手冢很有夫妻相啊！”
　　“……“
　　“唔，大概是平时看你们看多了，就不觉得你们长得像。”小池摸下巴，总结。
　　菅野哑然无语，看见菊丸正一边往嘴里塞蛋糕一边连连点头，脸色登时大变，指着他大吼：“哪哪哪哪哪里来的蛋糕！！”
　　菊丸大叫一声哦耶比个V字，高举着蛋糕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小池瞬间化身阿修罗勇士，大喝一声“哪里跑”跟着追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少了这两个乌烟瘴气气场不合的家伙，菅野和乾只觉得神清气爽。
　　“你一个人一个病房？”
　　“隔壁床的欧巴桑上午刚出院。”
　　乾点点头，坐下于床边的椅子上，关切地问她：“好点了没有。”
　　菅野撇撇嘴，冲着左手边正挂着的点滴瓶扬扬下巴，“你说呢！”
　　“早跟你说要多喝些有营养的蔬菜汁强身健体，我今天就帮你带了几瓶……”乾嘀嘀咕咕着就从身上的书包里献宝一样，得意洋洋地展示给她看自己的杰作。
　　“别别别！”菅野赶紧端正表情，肃然板着脸义正词严地
　　拒绝道，“我的病快好了，哪用得着那么营养的东西，你给菊丸他们喝吧吧吧吧。”
　　乾挫败地看着手里那瓶颜色漂亮到甚至连身为青学宣传部部长的小池百合子都忍不住要夸奖一番的紫醋，由衷地感慨道：“果然只有不二才是我的知己。”
　　菅野的表情僵硬了下。这个名字已经有几个月未听到了，这些和他一起奋斗过的队友们都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不二要放弃掉直升的名额，于是他就像是成了他们心中的禁忌一样，提及这个名字，都觉得好像是心底空荡荡的少了一块。
　　“别在手冢面前说这话。”她低声说。
　　——“呐，手冢，我去挽救那里的网球事业，到时候，全国大赛见。”
　　——“到时见。”
　　其实分开的那天，倒好像是手冢最最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实际上菅野知道，恐怕最舍不得最害怕离别的那个人，就是手冢国光。
　　本来这群人都说好了要一起在高中继续网球的梦想，结果越前去了美国，紧接着就是不二恬淡地微笑着，漫不经心地说“呐呐我也要走了哦”。
　　一个承诺落空的时候，那种失望难过的感情，她明白。
　　“你倒是很关心他。”乾忽然似笑非笑地来了一句话打破有些凝滞的气氛。
　　菅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作势要把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砸过去，但是胳膊刚抡起来，又忽然想起来这苹果可是手冢国光削给她的，于是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刹车。
　　菅野只听见咔哒一声轻响。
　　“嗷！！！”
　　她猛地哀嚎出声，无奈左手还在打着吊针没法腾出手来去护她的右肩，一时间脸皱成了一团，整个人都拼命往右边倾斜着缩，倒抽着冷气嘶嘶的喊疼。
　　“唉，你这拟声词和海堂学的吗？”乾没听见那声响，只当菅野是装的，但看到她真的面色不太对的时候，这才紧张起来，伸手想要拿掉她手里的苹果，却发现她手指攥得死死的。
　　“菅野？”手冢略带惊异的声音伴随着门被推开的声响，随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乾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能不做声地退开了几步，让地方给手冢。
　　——自己就好像是空气一样，是吧。乾勾着嘴角笑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螃蟹觉得，既然瓦不能做大家心中最好的作者，那么瓦就做最RP最雷的好了。。
　　待螃蟹哪天和谐到一定程度了，老子就把放的歌换成自己唱的！！哦也！！！！


☆、Chapter　25。

　　菅野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见了手冢便哀哀地喊：“痛啊痛啊痛死我了！”
　　见她伤得好像是肩膀，手冢的表情顿时变得不太好看，抬手麻利地摁了护士铃，微俯身下来，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摁了摁检查了下，算是松口气，这才放轻了力道帮她揉了揉，安抚道：“还好，没脱臼，只是轻微的扭伤……感觉好点没有？”
　　“嘶嘶嘶……一点点……嘶嘶嘶……！！”菅野接着倒吸冷气，右肩又麻又痛，手冢按着那里一时间会有股电流蹿过去的感觉，刚缓解了痛楚，但是下一波的疼就又袭上来。
　　由于痛，她下意识地整个人的重心都往右偏着，没有支撑点，一个分神，人便狠狠地摔了下去。手冢两只手都在帮她按摩右肩，尽管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身子，她的头却还是重重地撞上了床板。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于是左手正挂着点滴的手也跟着一阵抽痛，血液回流。
　　哦TMD针歪了！
　　菅野瞬间崩了，飚着眼泪大声哭骂。
　　“FFFFFFFFFuck！！”
　　素来遵纪守法不爆粗口的手冢国光脸上一黑，手指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菅野这次一句话也没说，直接翻了个白眼上去，半天没翻下来。
　　。
　　消停了下来之后，菅野恹恹地倒在病床上，凄凉地看着手冢：“手冢……不要啊……”
　　“听话。”手冢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些。
　　“不要啊……”菅野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可恨的就是自己现在肩膀痛得很，胳膊压根儿就抬不起来，没法伸手拽他衣角，而用腿去踹他似乎就太不人道了，只能继续哀怨地看着他。
　　手冢的头上已经开始有黑线挂下来：“不痛的。”
　　“呜呜呜手冢……”菅野内牛满面。
　　护士小姐已经麻利地准备好了细针，很熟练地拿着止血带就往她手上绑，啪啪地拍着她的手背找血管。对怕扎针的病患她早就司空见惯，嘴里只是公式化地安慰着：“来来来，放松下来啊不要怕！放松了放松了！”
　　“手冢……你敲昏我再扎针行不行啊！”
　　见手冢已经懒得理她，菅野只得收敛起眼中的泪光，立刻摆出骇人的架势，重振雌风，扬起头凶悍地威胁道：“喂！我要骂人了！”
　　“骂。”被她绞缠得忍无可忍，手冢淡淡扔出一个字，扬着下巴看她。
　　手背上被用棉签涂了碘酒，凉丝丝的。
　　“来来来，放松点放松点！”
　　“手冢！！！”菅野努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挣扎了半天没法脱离，只能凄厉地大叫，“你衣冠禽兽你禽兽不如你混蛋你猪头你就让我……啊啊啊啊！”
　　一针扎下去，让你多嘴！
　　刚开始还在同情菅野、甚至强迫自己扮得和善温柔些以好言相劝之的手冢国光，在心底暗爽到。咳咳，当然，秉着优良传统和文质彬彬，他马上检讨了自己这种不厚道的心理。
　　“里面那学生冰帝的，唉是啊没素质没素质……”只听乾贞治又在门外开始给路人解释道。
　　。
　　过了好几分钟，看着缩在床上生闷气的菅野，手冢和乾互相看了眼，交流了半天眼神，却发现那两副碍事的眼镜实在是讨厌，根本就看不清楚对方在使什么眼色。
　　真没搞懂她在生什么气。脾气真是怪得很。
　　乾掏出手机，收到条短信，不动声色地读完，自始至终镇定自若。但手冢还是清晰看见他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乾开口解释道：“小池和菊丸打着打着发现他们迷路了。”
　　手冢默默点头。早知道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没好事。
　　“……我去找他们。网球部的训练也快结束了，按说大石也该到了。”乾看了下手表，随即侧过头对虽然装作不鸟他们但是其实在偷听他们讲话的菅野说道，“菅野，说不定你会有个惊喜。”
　　菅野不屑地撇嘴，乾口中的惊喜从来都是只惊不喜。
　　听着乾走出了病房的脚步声，菅野忍不住想要回头，却偏偏撞上了刚关上了门转身过来的手冢的眼神，当即慌得她猛地往被子里钻。
　　“饿了没有？”
　　“哼！”菅野把头埋在枕头里，背对着手冢不理他。
　　——他竟然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那护士带着公报私仇的恶劣思想，狠狠一针扎在她的血管里，还无动于衷……哦FFFFFFFFuck谁看不出那护士对手冢暧昧得要死，知道他今天还要留在这里甚至去搬了张床来献殷勤……哼！
　　他他他他……他哪怕是闭上眼睛也好呀。憋气了半天，她撅着嘴闷闷地想。
　　猛然间鼻间蹿进了一股食物的清淡香气。
　　手冢说：“菅野，吃点东西。”
　　“我……”她本来还在赌气，可是仔细想了想，肚子好像是有点饿了。
　　哼哼哼好吧那就给你面子……菅野很没骨气地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但在看见手冢那双眼睛里根本就一点关心的意思都没有的时候，不觉气鼓鼓，于是便又很有骨气地甩回了头：“不吃！”
　　“……”
　　等了许久，菅野悲催了，他怎么就不安慰安慰再哄哄自己呢？啊对了手冢是个闷骚男啊……想到这里，她越发悲催，肚子也越发饿了起来。民以食为天，她咽了咽口水，小声嘀咕：“手冢……”
　　“嗯？”
　　“……我饿。”菅野终于发现自己的骨气是间歇性出现间歇性消失的，现在更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没反应。
　　没反应……
　　没反应？
　　没反应！！
　　怒从心头起，菅野嘎嘣儿嘎嘣儿地开始咬牙，倏地回头想要瞪他，结果竟然看到站在她背后的手冢竟然微微抿着嘴角，灯光聚在眉眼，灿烂满目。
　　她使劲地眨眨眼睛，眼前的手冢国光一脸面无表情，只是手里已经端好了碗和调羹。
　　错觉啊……她懊恼地想着。还以为刚才手冢有一点点点点笑的迹象呢。
　　手冢扶着她坐起来。她忍着肩膀的疼痛，右手抖啊抖地伸出去，准备接过碗。
　　“算了。我来。”手冢看了她半晌，这才轻声说道。没等菅野明白回来手冢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自己拿调羹舀了粥，然后送到她的嘴边。
　　菅野的眼睛眨啊眨啊眨，没搞清楚状况。
　　见她半天没反应，手冢只得轻咳了一声叫她：“菅野。”
　　看样子似乎是有些不自在。
　　做出了判断，菅野当机立断便摆出了严肃而端正的神情，毫不犹豫地开始抨击他吐槽他：“手冢，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战术已经过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