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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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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天策已到床边,深皱着眉看着床榻上脸色惨白奄奄一息的人,心中沉痛。阿瑞是他弟弟,自小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上回东云内乱中,他就被太后暗藏的奸细给重伤过,好不容易闯过那关,武功却不比从前了。半月前他与梦璃一起到桃源镇上来找他,意有请他回宫重新理政之意,被他拒之,没想不过隔了几日再见,他已经这幅模样。

    手指轻搭他脉搏,觉他体内有股气流在乱撞,应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刚才吐血之症,应也是内伤所致的原因。

    “阿离,阿瑞怎么样了?”璃后焦急之下脱口而问。

    染青在旁心口一跳,直觉去看秦天策神态,见他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称呼,只蹙眉道:“确实内伤极重,可惜我的金丹已用完,否则若是服上一颗,应是有效。”当初他的金丹是师傅临别之际所赠,一共不过六颗,在最后那次他重伤时,剩余两颗已都被用去。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参见离王爷。”一道清沉的声线在内室门边响起,染青转头去看,来人正是那顾桦太医,说起来当初幸亏有她,长安才能保住,故而心中对其是感激万分的。

    秦天策从床前让开道:“顾太医为皇上先诊断吧。”

    顾桦连忙上前诊脉,细查一番后询问:“皇上吐出血量多吗?”璃后看向那方宫女,从中走出一人回道:“娘娘,刚皇上吐了足足有一碗血,全都倾吐在床沿了。”

    众人的目光都瞥向床沿边上,那身下垫着的暗红锦缎面子的床垫,不仔细看确实没发现有处颜色特别深,难怪瑞皇胸前的血迹只有星星点点。

    顾桦甚是沉重地说:“娘娘,皇上的情形很不妙。早前微臣就说过,若是能制住吐血,喝臣开的方子可慢慢补回来,可如今就算开再多的方子,喝再多的补药也无济于事。”她为人甚是严谨,此番话今天换了任何一个太医也不敢如实禀报,这是在断皇帝病危啊。

    染青心中刚起忧虑,就闻璃后大怒的声音:“顾桦,休得胡言!皇上龙体怎可能无法痊愈,你之医术不到位,莫把责任推却之。来人,给本宫把这庸医给拉下去!”

    如此惊变当真意料不及,没想半夏会突然发作,但见她神情哀戚,看向瑞皇的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伤情,不由也体谅了几分,谁又愿意听到这种噩耗呢。可错不在顾桦,脚刚迈出去一步,就闻秦天策出声:“皇后息怒,顾桦医术精湛,说的也是实情,为今之计应当共谋良策救皇上才是,而不是多做惩处。”

    璃后神情窒了窒后,才道:“既然离王求情,这次就算了,但顾桦断不可再如此危言耸听,你要知道现下你医治的是皇上。”

    染青此时微微侧目,有些明白璃后之深意了。瑞皇乃东云国的皇帝,若他伤重难治之消息给流传出去,定当引起朝臣人心不稳,如果其中还有不法之徒伺机而动,岂不是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故而就算是瑞皇病危,也定当不能坦言而之。心中起了微妙的感觉,之前还在对璃后心有怀疑,此时却觉为今之势,仍然能朝政稳定,实乃她之功。

    不知她用了何法,让朝臣们明知瑞皇受伤,却也并没有慌乱。而后宫又不得参政,难怪在得知秦天策回宫后,首件事就是想他先处理朝务,而把别的事搁置一旁。刚看她慌乱焦急并非作假,她对瑞皇确有情意。这三日,她一力独撑,定是心力交瘁。

    “微臣明白了。”顾桦跪下诚道。

    等秦天策细问大致情形后,深觉震惊:“什么?你是说皇上早有这吐血症状?”并非是因为受伤所致的?璃后点点头道:“自上回皇上宫中受伤之后,他因忧虑前方战事以及……离王安危,始终没有修养好,这吐血症就遗留了下来。但在顾太医的调治下,极少会发作。直到这次再度重伤,应是损及了心脉,这吐血症就变本加厉了。”

    她虽说来淡漠,可眼中却是难藏悲意。

正文卷 320。许政

    秦天策沉默,那次宫中内乱再起,也是他之疏忽,正是他不思朝政,才会再让太后有了可乘之机。而阿瑞首当其冲,被太后安排的高手拍中胸口,当场就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事后他当机立断把太后给直接扔进了刑部大牢,让她终此一生都在那里度过。南绍已经攻进东云境内,拿下他们多处城池。那时阿瑞伤重未复原,得闻东军节节败退,宁飞扬与凌墨都身受重伤,他因此不得不出皇城去迎战。

    朝政大事只得靠阿瑞一人独立支撑,尤其是幽州城剧变时,他人在城内被困,所有事宜都要阿瑞来决策,那时他定是忧虑万分。唯恐京都援军迟到,会导致幽州城灭,而他也将战死沙场。是这许多忧虑终于把他击垮,然后生出这病症吗?

    而此次若不是为了去桃源镇找他,而导致行踪被泄露,也不至于就引来这杀身之祸。归根结底,阿瑞变成现在这样,他要负上全责。

    阿瑞的本性良善,不喜功利,更是对朝政无心,他心中最大的愿望应是与梦璃可以生生相伴白首偕老,可他却把他给推向了这条帝王路。如此这般虚弱躺在面前之人,哪里还是以前那个丰神俊朗的阿瑞?

    “娘娘,这是臣新开的药方,多为补血之效。”顾桦已经写好了一张方子递到璃后身前,她凤目扫过一眼后,就淡淡摆手:“下去抓药吧,速速煎药过来。”把瑞皇的头轻轻放在枕上后,手在他胸口轻抚了好几下,这才起身道:“离王还请移步外间。”完了又回头吩咐一众宫人小心伺候,若有异样立即来报。

    进了正殿后,挥退一旁的宫人,璃后目光瞥及秦天策身后的染青与韩萧,本意是让他也屏退左右,但看他无意为之,也没有强求,毕竟韩萧也是她熟识之人,至于另一人她只当是秦天策身边的护卫,并未放在心上。

    “离王爷,刚皇上情形你也看到了,一时之间断然是不可能再理朝政。本来本宫就已派人去那桃源镇再寻你,得知你已回京甚好,本宫不得不恳请离王能重新执政,暂代皇上处理政务,否则我东云皇朝可能……”此事迫在眉睫,东云只得瑞皇与秦天策两位可执掌朝政,若瑞皇不醒,那么还有谁可镇得住这天下?

    虽说与南绍和北定已签署永不侵犯合约,可如此情形就算别国不侵,东云也会自动凋零,终将会走上覆灭之路。

    秦天策沉思片刻后道:“先不谈这事,本王有一事不明,皇上被刺杀真是凌墨所为吗?”

    璃后一愣,随即脸现惊疑:“离王此话的意思是本宫抓错了人?”

    染青心中一紧,果然下令抓凌墨一家的人正是她。竖耳细听她要如何解释。

    “难道本宫在离王心中就是罔顾人命之人?那日本宫与皇上回京即将抵达怀城前,忽然马车四周围来好几个蒙面黑衣人,他们一出手就是剑指马车内,你也知我们此次行程甚为隐蔽,并未多带护卫。不过战得片刻,随行的几名护卫就有倒下,而皇上与其中一个领头人战在一起,本宫亲耳听到那人扬言……”讲到此处,她瞥过一眼后,才道:“扬言皇上根本不配坐这龙椅,数称当今天下唯有他主上才有此能力,其余人等他凌墨均都不服。话毕就是一掌拍中皇上心口处,然后狂笑而去,此言当场随行护卫都有听到,并非本宫虚言。”

    秦天策没想其中内情是如此,可这事明显透着玄机,如果那人真是凌墨,怎可能公然坦言,分明是有意陷害。而梦璃竟然就信了?

    看他目光怀疑,璃后苦笑:“本宫知你心中所想,定认为那刺客如此嚣张声称自己是凌墨,怎生就真信了他那说辞。可当时随扈人员都在侧,全都听到这人说话,如若本宫不作任何反应,定然说不过去。于是本宫下令禁卫军去凌府拿人,本想把人带回后细细审查,哪知去到凌府后,凌墨公然抗旨,甚至瞥下妻儿脱逃而去。如此这般,请问离王,本宫要作何想法?若他不是心虚,为何要畏罪潜逃?”

    听到此处,染青蹙起眉头,虽然璃后说的头头是道,但她依然不信凌墨是那刺客,尤其璃后所说“畏罪潜逃”一词,她听得十分刺耳。凌墨在她心中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面临战场生死都可不言畏惧者,岂会是丢弃妻儿贪生怕死之辈。她敢断定,前去凌府捉拿他们一家四口的禁卫军,定是不善。当时情形,凌墨衡量再三不想束手就擒,为的就是可救回妻儿,否则连他也落网,那就真可能是死路一条。

    轻咳了一声,提醒秦天策询问有关香儿一事。她的突然音起,再度引来璃后侧目,那精光闪翼的凤目内有着不郁,染青垂目只当不知。

    秦天策的声音拉回了璃后的心思:“凌墨乃本王以前的下属,他若真有罪,本王也定当不会庇护,只是事情并未查清之前,本王希望不要妄下断论,据闻他妻儿还在刑部,不知皇后娘娘可否给本王一个面子,先将她们暂且从刑部放出来囚禁他处,等捉拿凌墨归案后再作惩处。”

    “离王言重了,本宫也知凌墨是离王曾经的下属,只要离王愿意重新执政,自当一切都由您来做主,本宫也相信离王定可还事实一个真相。”话意已经挑得很明,除非秦天策重回朝廷掌权,否则凌墨这一事他无权过问。

    秦天策与她对视良久,染青在旁看得心中悬起,她知阿离最终的决定必然是走进朝堂,就算已非他所愿,可他身为东云前皇,断然也不可能看着瑞皇伤重不醒后,而东云走向灭亡之路,这乃其一。凌墨一案,无论是他还是她,也不可能就此罔顾,定然是要插手进去,璃后说得并没有错,他若不掌政,只是个空头王爷,有何权利来阻拦刑部办案?

    “本王明日会上朝接手朝政。”

    灼灼言辞已下定论,秦天策没有回头看染青,心底深处却有沉沉痛意出现。他知她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可也知她定然会支持他这个决定,但他依然觉得无颜面对她。昨日之许诺言犹在耳,可还没转身他就破之,尽管有其无能为力,但终究是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他到底还是回朝执政了。只望此劫过后,觅得救她之法,还能与她隐居山林,度她向往的平静生活。

    当下璃后得到想要的答复后,也没再为难,直言道出凌墨妻儿虽在刑部,但并未受刑,只是被关在牢中而已,待得明日离王掌朝之时,再由他下令即可。那方宫人来报说凤染宫已收拾妥当,于是璃后就派人送他们前往,自己却留步在凤璃宫中了。

    此时自然也知收拾凤染宫不过是借口,为的就是秦天策于凤璃宫中看到瑞皇的情况,心怀愧疚之下接手朝政。一路上染青默不作声,秦天策碍于身旁有宫人,不便多言,直到进了凤染宫门后,才屏退左右拉过染青的手道:“我……”

    还没车成言,就被染青一手点住他的唇制止,“我知道,就是你不愿入朝,此时我也定当劝你。不说大局为重,就是香儿她们也只有此法可救出。”话虽如此说,心境却十分沉重,只觉有座大山压得透不过气来,就像紫宸宫给她的感觉一样——窒息。

    此时,韩萧的声音在门外而起:“主上,顾太医已经被请到。”刚在过来凤染宫之时,秦天策就命韩萧留守凤璃宫外,等顾桦煎好药送去之后就把人请来,名义是查问有关瑞皇的病情,实则他是想让顾桦来为染青诊脉。他没忘记她的心绞症也十分危急,虽然从桃源镇到怀城这一路只发作了一次,可就那一次已是让他心惊胆战。

    顾桦被传进来后,秦天策问了些有关瑞皇的大致情况,她都一一细报。虽说眼前男人已不再是君主,而是离王殿下了,但她仍觉心有惧意,这与身份的改变无关,是本身具有的令人震慑的威仪。或者说,他就是天生的王者。

    令她觉得意外的是,离王在问过皇上伤势后,忽然语锋一转,命她为旁边站立的护卫诊脉,声称他患有心绞痛急症,让她为其医之。尽管心中诧异,仍旧规规矩矩让那护卫坐下,搭上了他的脉搏,只一触碰,就察觉到了异样,此脉象分明是女子,这护卫是女扮男装。

    宫中行走这许多年,自然懂得不该好奇的时候就得把话咽进肚子里,所以心底的异样甚至都没有表露于脸,只沉心测脉。仔细探查之后,不由细看眼前这人的容貌与神色,这回惊异之色却再是控制不住。

    怎会如此?蹙眉再细诊,更觉不可思议。她行医多年,从未诊过如此奇怪的脉象。

    “如何?”秦天策也看到顾桦脸上的疑惑,心知定是诊出了染青那心绞痛引起的怪症。这连外面的普通大夫都能查出,医术精湛的她必然不可能诊不出来。

正文卷 321。冰晶雪莲

    “离王殿下,恕臣直言,这位……的体质很特殊,光以脉象来看,臣并未探出有何心绞痛病症,但她体内的五脏六腑却隐隐有衰败之势,这真是臣闻所未闻的病症,观她气色,至多年近三十,但却已似乎要龙钟之体。”

    秦天策脸色变了几变后询问:“那若长期下去,她会变成怎样?”

    顾桦抬起眼看了看染青,说了四个字:“油尽灯枯。”

    两个人的脸上表情都凝住了,似乎没有从顾桦说的那四个字里缓过来,油尽灯枯?染青茫然去看秦天策,意思是她会慢慢老死,而且是以比常人要快了百倍的速度。

    她有注意到刚才顾桦用的一个词:龙钟之体。记得第一次求医时,大夫说她有了而立之年的身体,再次复诊时大夫说她身体已过中年,而现在顾桦却道她已是龙钟之体。足可证明,确实不是危言耸听,五脏六腑逐渐衰败,慢慢的是否她就会失去听觉、视觉,包括知觉?

    “可有何救治方法?”秦天策沉声问。

    顾桦凝想片刻后,“臣不能轻言保证,可试着从内而调理,但可能功效不会太大。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能够有冰晶雪莲入药,或许可压制这衰老之势。”

    秦天策微一蹙眉,冰晶雪莲?他不曾听过这奇药。顾桦观其色就知他想法,不等他问就解释:“冰晶雪莲是种圣药,它长在极寒之地的山中,据说有返老还童,容颜永驻之效。这说法可能有些夸张了,但用来调理身体,应是极好。”

    “冰晶雪莲长在哪?”秦天策急问,好不容易听到有方子可救治染青,无论这雪莲长在什么地方,他都要不惜一切去为她找来。

    却听顾桦道:“雪莲就在咱宫中。一年半前,我东云皇朝与南绍、北定签署和约,北定为以示诚意,恰恰送来一棵冰晶雪莲,如今已用了半棵入药为瑞皇调理,还有半棵在皇后娘娘那里。”

    这个答案当真是出乎人意料,以为需要花费人力去寻,没想到契机就在身边。秦天策再次觉得回东云这趟没有错,果然东云宫里的御医的医术要比外面大夫高明百倍,更是有奇珍妙药会在宫中。既然冰晶雪莲就在璃后那里,他当下就不再迟疑起身去讨要。

    本以为他出面问梦璃要剩余半棵冰晶雪莲不是什么难事,但当他再次走进凤璃宫时讲出来意后,璃后先是怔了一怔,随后问道:“离王是有何病痛在身吗?”

    秦天策摇摇头道:“并非是本王,是有一个……下属得了急症,需要这雪莲入药。”

    璃后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她几度想开口,却又欲言又止,似乎很难成言。秦天策见她如此忍不住开口:“璃后不妨有话直言。”

    “离王爷,你可知那冰晶雪莲对皇上有多重要吗?刚皇上的身体你也看到了,他需要冰晶雪莲加上千年人参一起入药来调理,时至今日,用了半棵雪莲,皇上还没醒过来,后头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本宫十分担心剩余半棵用完都难治愈皇上。”

    话说得很明,冰晶雪莲如此珍贵,定然是要用在诊治瑞皇身上了。如果当下生病的是离王,璃后或许还能考虑,但他说是一个下属,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了。

    秦天策没有意料到璃后会直接就拒绝了他,虽然她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可是染青也急等这雪莲入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不能全权掌握的无力,沉沉盯着她看了半饷,忽然单膝跪地,从喉咙里憋出嗓音来:“皇后娘娘,就当本王求这个不情之请,先把那半棵雪莲中的一半给本王用之,至于皇上的病,本王定会再想其他办法。”

    璃后震得倒退两步,目光震惊地凝在跪倒在脚前的男人头顶,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那个一直让她仰首瞩目的男子,居然会弯下膝盖跪在她面前,只为了替他一个属下求那冰晶雪莲。她几乎是亲眼见证了他从皇子到皇帝的成长,也看着他为了一个宁染青从那皇位走下,而如今更是弯下身躯。

    “阿离,你这样跪着是要致我于何地?”见他身形未动,不由心生了怒意:“离王殿下,起来再说话,本宫受不起你这一跪!”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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