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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吱吱)至523章终章完结-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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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清海何尝不明白,忙不迭地点头。
谁知道宋墨和顾玉把他们一直送到大门口。他们没有办法,只好上车围着景国公府绕了一圈。又重新回了景国公府。
张氏兄弟的关系非常错综复杂,张原明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在自己内宅的书房等着魏廷瑜和汪清海。
“我已经让人从我家马棚里寻了两匹上好的蒙古马给你们。你们这就把马牵走。”他低声嘱咐两人,“今天下午你们就去护城河那边试试马,有什么不妥的,立刻差人来告诉我。一定要给英国公世子爷和顾玉留个好印象。”随后又嘱咐两人,“你们要记住了。明天你们是陪客,不要逞强和英国公世子、顾玉争个什么胜负,陪着他们开开心就行了,知道了吗?”
蒙古马是最好战马之一,有这样一匹坐骑,魏廷瑜对明天的遛马满怀信心。
“姐夫放心。”他笑道。“他们两个小孩子,身份又尊贵,我们怎么也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的。”
“你想和他们一般见识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啊!”汪清海听着有些啼笑皆非地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英国公世子最少也能拉三石的弓,他的坐骑叫‘飞度’,是匹乌孙马,据说可以日行千里,是定国公送给他的十岁生辰礼物。宋家还有好几匹胭脂马和焉耆马。其中最有名的是红玉、浮云、赤电、绝尘和平山。我们家的那匹绝群,就是借着宋家的一匹胭脂马育的种。和宋家的红玉是由同一匹母马孕育而成。”
别的他不知道,可汪家的绝群,却是他亲眼见过的,高大健壮不说,跑起来风驰电掣,让他羡慕不己,曾在心里暗暗许愿,哪一天也要想办法弄一匹像绝群这样的好马。
魏廷瑜干笑。
张原明趁机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以后凡事要多留个心眼才是。”
他这个姐夫待他很好。
魏廷瑜忙恭声应“是”。
张原明又叮嘱了两人几句,这才将两人送出了门。
宋墨正和东平伯周少川的幼子周谨平、永恩伯冯建安的嫡长孙冯治、广恩伯世子董其在扯牌九。
桌上已经堆了一大堆碎银子和银票,最少也有两千两。
顾玉、张续明等一帮勋贵子弟围在赌桌旁观看,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周谨平二十来岁,五官周正,只是一双眼睛骨碌碌直转,让人觉得他这人很狡猾,有些靠不住。
他摸了摸手中的牌,望了一眼神色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随意看了看手中的牌便扣在了桌上的宋墨,又望了眼脸色铁青的冯治和面色凝重的董其,再次摸了摸手中的牌,将手中的四张牌丢了出去,高声道:“我不跟了!”
两张和牌,一张六点,一张五点,可以扯出一副双鹅、一副虎头。
双鹅仅次于至尊宝、双天等牌,排在第五。
看牌的一片哗然。
冯治的脸色更难看了,眼里仿佛可以喷出火来:“你他妈的双鹅都不跟,你是软蛋啊?”
周谨平冷笑:“宋大已经连开了三把至尊,我还没有看见丁三,你有本事你跟,我可跟不起。”
“我也不接了!”他的话音刚落,董其也把自己的四张牌给甩在了桌上。
一张天牌、一张杂五、一张梅花、一张红头,可以扯出一副七点,一副十点。
还是没有看见杂三。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冯治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一会才狠狠地把牌丢在了桌上:“我也不跟了。”
他是两张梅牌、一张地牌、一张杂九,可以扯出一副双梅,一副地王。
双梅论大小排在第六。
周谨平轻哼了一声。
冯治平勃然大怒。正要说什么,宋墨突然站了起来,笑道:“前面应该开席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然后指了指桌上的碎银子和银票,“难得和大家聚一聚,我要是就这样走了,只怕等会要被你们灌得酩酊大醉,这些银子我还给你们得了,你们等会可不能借这事灌我的酒了。”
众人意想不到,不由一阵欢呼。纷纷上前拿回了自己的银子。
张续明则笑着和宋墨、顾玉出了山房。
冯冶望着宋墨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
而同样望着宋墨背影的董其,则是若有所思。
刚才长兴侯的旁支——一个父亲在上林苑当差的家伙不知怎地看见了顾玉。嚷道:“顾玉来了,快把顾玉叫进来赌钱!”
谁都知道顾玉名下有他生母的陪嫁,每年有两、三万两银子的收益。
几个和顾玉相熟的人跟着哄笑,主动请缨把顾玉拽了过来,只是没想到英国公世子宋墨也跟了过来。
大家和宋墨都不过是点头之交。但宋墨一直是个让他们眼红的人——家中只有两兄弟,从小就被立了世子,没有萧墙之祸;家境富足,名下还有私房,有花不完的银子;任何时候都是那么的优雅贵气,偏偏肚子里还真有点货……
他就听到冯治和周谨平耳语:“又来了个有钱的!”
周谨平还有些犹豫。
冯治道:“怕什么?现在可没有定国公这号人家了!”
周谨平想了想。低声道:“干了!”
接着怂恿他:“想当年,你们家的私船可是被定国公给抄的,想不想赚点回来?”
他当然不会上当。
可当他看见宋墨的手就那么自然地搭在太师椅大红色遍地金的褡椅上。莹润的白和猩猩的红,有种耀眼到极致的美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好”。
没想到宋墨竟然会赌钱!
不过半个时辰,大家都输得脸色发白。
他敢肯定宋墨出了老千的,可怎么看也看不出破绽来。
“他妈的!”董其耳边传来冯治的叫嚣。“竟然是对杂五和地高九。”
董其不由望过去。
四张牌被冯治丢在桌子中间,白月色的象牙牌面。七个红点大咧咧,像是在嘲笑他们的怯弱似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冯治恨恨地道,“小心皇上连他们家也一起给端了!”
山房里还滞留着几个人,听到这话纷纷像鸟兽散般地出了山房。
董其望着桌上剩下的几张银票,慢慢地拿过来揣进了怀里,徐徐地道:“怕就怕皇上心里还念着蒋家的旧情,要不然,怎么会留下蒋家的祭田、祖宅和几个不满五岁男丁……”
冯治愕然。
董其已出了山房。
他看见宋墨和顾玉向张续明告辞。
张续明殷勤挽留,见两人去意已决,亲自送两人出了门。
“天赐哥,”顾玉愤愤不平地道,“那个周谨平和冯治……”
宋墨抬手,做了个不要再说的动作,淡淡地道:“跳梁小丑,不足为患。”心里却明白,蒋家出了事,就有人想借着他出风头了。
顾玉虽然强咽下了这口气,神色间却难掩愤懑。
※※※※※
第二天,宋墨几个在宣武门外的护城河边碰头。
魏廷瑜和汪清海骑着张原明送的蒙古马,宋墨和顾玉骑的是两匹普通的蒙古马。
两人有些意外。
宋墨也不解释,一边坐在马背上信马由缰地任马随意地在堤边吃草,一边和魏廷瑜说着闲话,家里有几口人,都是什么性格,什么时候启的蒙,第一任先生是谁……
清晨的护城河,空气清新,绿意盎然。
魏廷瑜和宋墨越说越投机,最后连自己什么时候断的奶都告诉了宋墨。
天下间怎么有这么傻的人!
顾玉翻着白眼,和汪清海跟在宋墨和魏廷瑜的身后,像两道影子似的。
直到太阳升起来,宋墨才和魏廷瑜告辞,约了三日后再见。
回到家中,陈核小声对宋墨道:“陈先生好像在查什么似的,让小厮帮他把近二十年的官绅录都收集起来,说是想看看。”
既然进了府,他什么事能瞒得过自己?
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呢?
不知道这件事与窦昭有没有关系?
还是仅仅是他想看看?
宋墨沉吟道:“先不要打草惊蛇。让那两个小厮好生服侍陈先生。”
陈核应诺,退了下去。
宋墨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似锦的繁花,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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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章节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秋围
窦昭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点杞人忧天。
纪咏每天卯时即起,亥时才歇。不是读书就是写字,偶尔会在鹤寿堂的院子里转一转,连鹤寿堂的门都不曾出过,更不要说闯什么祸了。
或者正是因为他对学问这么认真,所以才会小小年纪就考中了解元的吧?
窦昭猜测着,不时嘱咐素心多多留意纪咏的饮食起居,尽量给他一个比较舒适的环境,这样也利于他举业。
纪咏很快感到了待遇的变化,开始要求素心:“我不喜欢吃鸡皮,以后烧鸡,把皮都去掉。”又或是挑衅:“白菜怎么会有梗?”
这些都是小事,素心一一满足。
有一日纪咏摇着扇子去了法源寺。
窦昭甚是奇怪。
素心皱着眉道:“纪公子说快到中元节了,他要去找图印方丈论论佛法。”
出去散散心也好!
窦昭笑道:“他还有这闲功夫?”
被窦昭派去服侍纪咏的小丫鬟有口无心快嘴地道:“纪公子每天在屋里研究佛法,说这次去法源寺,定要把图印方丈说得哑口无言,跟着他还俗不可!”
让图印方丈还俗?
窦昭愕然,道:“他这些日子难道没有读《四书五经》吗?”
小丫鬟哪里分得出来,只知道纪咏每日伏案几个时辰:“嘴里常念着什么嘛呢,什么大自在之类的话。”
窦昭气倒,吩咐素心:“以后我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有没皮的母鸡吗?”
素心也很气愤,觉得他辜负了大家的一片心意。
结果纪咏在法源寺住下了,据说每日跟图印方丈讲法,把附近圣寿寺、舍利寺、崇因寺、洪济寺,甚至是隔壁灵璧县的大方寺等几家禅院的长老都吸引了过来,法源寺热闹得像办庙会似的。窦家做什么菜饭于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难道这个家伙真的是圆通法师?
窦昭忍不住地想。
他没出家之前要引诱人家的长老还俗,等他出了家,又要引诱着皇上出家,这还真就符合他的性格。
只是不知道前一世是谁让他出的家?
或者,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像他这么能闯祸的家伙,想必纪家也会对他的事三缄其口吧!
她接到了陈曲水的来信。
他在信中写道,纪咏还没有号。但他从小就很聪明,读起书来一目十行,宜兴无人能及,小小年纪就有神童之称。纪家对于他寄于了很大的希望,因而上上下下都对他十分地宠溺,他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到了今天。要说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就是特别的顽皮,别的孩子最多上树掏个鸟窝,下河摸个鱼虾之类的,他却是看了《山海经》就要去登天台山,读了《出师表》后就要做木牛流马。听了徐福带着五百童男童女去蓬莱求仙的故事,就在家里炼丹,差点把纪家给炸了。
那时候他才九岁。
纪老太爷打又舍不得,骂又没有用,左右为难,只好禁了他的足。又和纪咏约法三章,只要他能考取进士,以后他想怎样就怎样。但在没有考取进士之前。要按部就班地在家里读书写字做学问,哪里也不能去。
他欣然答应,花了三年功夫就考中了举人,人虽傲气,却也稳重多了。纪老太爷这才放心让他带了护卫、小厮四处游历。为的就是让他见识一下世俗红尘的悲欢离合,能有颗悯人之心……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窦昭不由额头冒汗。
纪家老太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给了纪咏怎样的承诺啊!
※※※※※
宋墨用一副杂五赢了董其一副双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蒋氏走进颐志堂的时候。宋墨正在练习射箭。
他身若青松,手若磐石,拔箭、引弓,发箭,动作矫健有力,一气呵成。
蒋氏不由“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儿子手中的弓箭上。
弓身乌黑,样式古朴,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弓臂上绕着粗粗的牛筋,弓弦却细若发丝,闪着暗哑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此弓绝非凡品。
“你怎么把你大舅送给你的射日拿了出来?”她的目光扫过弓身,仿佛看到的是已逝兄长的面容,声音都柔和了几分,“你平时不是说这弓太打眼了吗?”
宋墨从描金箭壶里抽出一只雕翎箭,“铮”地一声射中了靶心,这才缓缓地放下弓,轻声道:“这张弓比较随手……我得保证随心所欲才行。用这张弓更有把握!”
什么叫随心所欲?
蒋氏微愣,正想问个仔细,见宋墨已将手中的弓交了一旁服侍的陈桃,并接过了陈核递上的帕子,一面擦着汗,一面道:“您怎么过来了?您今天可好些了?”又道,“天恩呢?他不是说陪着您的吗?怎么没见他的人影?”
“我哪有那么娇贵?”蒋氏道,“我不过是一时太过劳累,如今吃了杨御医的药,又休养了这几天,早就好了。”
宋墨扶着蒋氏在一旁老槐树下的石桌旁坐下。
“天恩去了学堂。”蒋氏接过儿子亲手奉上的茶,笑盈盈地道,“我又没有什么大碍,总不能为了我耽搁了天恩的课业吧?”说到这里,她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面露几分迟疑。
宋墨笑望着母亲,耐心地等着母亲说话。
蒋氏斟酌再三,这才委婉地道:“我听说张宗耀承袭世子的时候,张家请了广联班来唱戏?”
宋墨大笑,直言道:“娘亲,您是想问我和董其赌钱的事吧?您放心,我知道分寸。”说着,他笑容渐敛,“我若允文戏武,朝野称赞,皇上只怕想起来就寝食不安;可我若是事事推不上前,皇上又会觉得我太窝囊。这中庸之道。的确是天下第一难事。”
蒋氏不由沉思。
宋墨陪坐在旁边静静地喝着茶。
风吹过树梢,沙沙做响。
宋墨的思绪飘得有点远。
他想到前几天陈核跟他说的:“陈先生在查云南抚巡王行宜。”
王行宜是窦昭继母的父亲,他为什么要查王行宜呢?
自己要不要好好查查窦昭呢?
念头一起,立刻被他压了下去。
朋友贵在相知,自己若是去查窦昭,那他们之间又变成什么了?
可这个念头为何如此的诱人呢?
他有些不安地喝了口茶,却不知道怎地,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小心点。”蒋氏拍着儿子的背,心痛道,“你练箭。是不是为了过些日子的秋围?”
皇上每年会在秋季举行狩猎,勋贵之家都会选了十五岁以上的子弟随行,皇上也可趁机考核他们的骑射。以此来提拔人才。
宋墨生下来没几天就被封了个世袭的四品佥事,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开始参加春秋两季的狩猎,不过直到九岁的春天才真正开始参加狩猎骑射。
第一次参加秋围,他骑马得了第二,射箭得了第五。勋贵子弟中,他排名第一,是所有参赛者中年纪最小的,也是这几十年来勋贵子弟获得最好成绩。
皇上十分的高兴,觉得勋贵之家后继有人,赏了他一座五十亩地的小田庄。
他的风头盖过了前三甲。
接下来的两年他都得了第一。
太宗令——皇上的叔父裕王喝多了曾在皇上面前嘟呶:“我看不应该再让英国公世子参加骑射的比赛了。免得坠了其他子弟的士气。”
皇上也喝得有些多,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却将腰间一块和田玉的玉佩扯下来丢给了宋墨。还道:“宋墨,给我把他们都死死地压在后面!”又高声对在座的王公大臣道,“谁能比过宋墨,朕赏他一个金吾卫副指挥使。”
听到母亲问起,宋墨点了点头。沉声道:“皇上到底对我们家怎么想的,要试试才能知道!”
蒋氏听着顿时眼眶微湿:“都是娘亲连累了你们!”语气中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娘亲。您说的是什么话!”宋墨忙揽住母亲的肩膀,“您只看到我现在的艰难,怎么不想想大舅在的时候带给我的荣耀?不说别的,就是我这张弓,还有飞度、身边的护卫……”
蒋氏心中大慰。
“娘亲再不可说这样的话了。”宋墨轻声对蒋氏道,“有三舅在,最多十年,蒋家就会东山再起,我们要帮着舅舅他们打气,帮他们重回朝堂才是,可不能说这样的丧气话。”
蒋氏重重地点头,眼泪却忍不住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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