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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踪迹十年心-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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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只得威胁性的瞪了瞪眼睛:“万一他查了出来,那我的身份不就曝光了?”
“虽说天子耳目众多,但是查一个人流动性极大的的下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你不在四哥面前有纰漏的话,那么他查处你的最后下落怎么这也得有个大半年吧。给你半年的时间准备还不够么?”十四冲我挤挤眼睛,我此刻却只想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枪爆头。
“算你狠。”我憋了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愤愤说:“我得回去了,要是一会儿十三爷问你什么,你不许添油加醋!”
“知道啦。去吧去吧。”十四很大方的向我挥了挥手,我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对十三换回了女声的正常腔调笑道:“十三爷,具体的还劳烦十四爷跟您说了,我得赶快回去当值,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奴才可承受不起。”
说完便飞也似的跑了。
回到去时胤禛已由暖阁回到了乾清宫,正专心默着佛经。在雍王府那段日子我已经摸准了他的脾性,自从康老爷子批评过他“喜怒不定”之后,这厮一旦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就会开始接默写佛经来使自己安定下来。
我回来的时候他的书案边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一团团皱巴巴的废纸团,七零八落地全都摊在桌上。满屋太监侍女大多皆是他从雍王府中调来的心腹,自是知晓他的性子,全都肃着一张脸大气也不敢出。
我从后面悄悄绕到他的身边,不敢多言,正要伸手去收拾桌子,他手上一动,笔锋走势一岔,这又是废了一帖。
“啪”地一声,胤禛将笔重重摔在笔山上,一把抓起那张纸三下两下揉成一团,狠狠往地上一摔,脸色已是铁青,沉声几近压抑的低吼道:“出去,你们都出去,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见势不妙,纷纷疾行而出。及至门外,方关上门就听得屋内乒乒乓乓响做一片,应该是胤禛将在往地上用力砸东西。
那厢瓷器坠地清冽之音不绝于耳,这厢我听得心里却是畅快无比:这砸的是什么?是古董,是国宝啊!曹雪芹老先生在《红楼梦》中写晴雯爱听撕扇子之声,今儿个我听的那可是撕白花花的银票啊!
屋内的响声每起一次,我的小心肝儿便颤一次。一来听了几声便开始心疼起来:这些东西要是直接送给我,那我下下下辈子都吃穿不愁了;再退一万步说,不管怎么样,这也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伟大智慧的结晶不是,就这样香消玉殒,不值,不值啊。
但另一方面,心中的虚荣感和犯罪感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什么叫千金一怒,什么叫暴殄天物?看看,这才叫气派,这才叫痛快!尤其是砸东西的那人完完全全是因为自己而生的气而砸的东西,这种东窗听闻的痛快之感又加倍了何止十几番。
“诶,今天万岁爷怎么了?以前可从来没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火啊。”以前在雍王府时跟在胤禛身边伺候的桃歌低声问站在我身边的绵竹。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十四爷跟皇上悄悄说了什么,皇上之后就一直冷着一张脸了。”绵竹摇摇头,小声回话道。
“小魏子,当时你站的最近,你有没有听见十四爷跟万岁爷说了什么啊?”桃歌悄悄捅了捅我,期待地等着我回话。
这些天下来一来因为我身形较小,面上的面具也显着年轻,再加上知道这些个丫鬟们的喜好,随便几句好话便能说得她们心里甜滋滋的,因此便多少比别些个新来的太监更讨这些个丫头们的喜,私下说起话来也随便了许多。
我强忍住心中的笑意,皱着眉头无奈耸肩道:“二位姐姐,当时十四爷说话声音太小,我倒是想听啊,可怎么着还是没能听见。”
桃歌和绵竹失望地“哦”了一声,忽然绵竹眼睛一亮,兴奋地扯扯我俩,故作神秘地小声道:“诶,桃歌你说,这事儿会不会和沈主子扯上关系啊?”
果然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听到和自己有关,我也立马来了精神,竖起耳朵静待绵竹的高论。
“绵竹,这事儿皇上在雍王府的时候不是下过命令不许人再提起吗?有一次兰诗不小心说错话了,当是可被皇上罚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呢,要不是我和小灵子瞒着爷给她送吃的喝的,恐怕就撑不下去了。还有一次年主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也是提了一句沈主子,爷愣是一个月都没踏进别院半步呢。”桃歌说起这事儿还是胆战心惊,一副惊魂未甫的模样。
还有这种事情?看来我真是错过了不少好戏。本着将自己八卦到底的精神,我忙指天发誓道:
“二位姐姐,你们放心,我小魏子若是对外说出去半个字,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了……咻……嗯,不错,胤禛这厮开始吃飞醋了~
年氏吃瘪
果然,听见我这么坚定的宣言,绵竹和桃歌紧张的面色缓和了下来,两人交换了个眼色,绵竹才开口道:“小魏子,你以前没在雍王府里待过,有些事情啊,万岁爷忌讳得很,提都不能让人提呢。”
我赶忙鸡啄米般的点头,陪笑道:“二位姐姐伺候皇上这么多年,定然是皇上用着顺心的人。我初来乍到,还要请姐姐们多加指点才是。”
“这个也倒是……”桃歌想了想,很快笑道:“看你也是个实诚人,以后有什么不知道的问我们就好。”
我连忙道谢,绵竹也点点头,继续说道:“这雍王府里之前曾经出过一个丫鬟福晋,全名叫沈未名。据说还是先帝爷亲口赐的婚。过门之后和皇上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就连年主子也不及十分之一的宠爱。后来啊因为妒心太强,把年主子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这事儿不知怎地又让先帝爷给知道了,当即龙颜大怒送入宗人府秘密处死了。最后还除了宗籍,连生下来的孩子也过继给了钮钴禄氏。”
见我一副听得入神模样,桃歌再三叮嘱道:“小魏子,这可是我们相信你才会告诉你的。这些事情皇上可是让我们守口如瓶烂在肚子里,就连小阿哥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其实不是钮钴禄氏呢。要是传出去,我们三个都得砍头,谁也逃不掉!”
我故作吃惊,压低了声音问道:“不至于吧……这么严厉?不就是个死了的福晋嘛。”
桃歌忍不住插话了:“我看啊,这个沈主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对待我们下人也和其他主子不一样,也怪不得当时皇上那么宠她了。只可惜后来到底没能免俗,落了个妒妇的下场,唉。”
“可是为什么今天皇上发怒会和她有关系呢?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我进一步诱导之。
“记得当时还在雍王府里,皇上唯一一次失态就是在沈主子走了一年的忌辰上。那天皇上一直在不停的喝酒,从早上一直喝到了晚上。府里的福晋格格们都去劝了,但是谁说都没用。皇上向来喝酒节制,偏偏在那天……不过至此之后,又是一贯的冷静了。所以我也只能往沈主子身上想了。”绵竹摇摇头,颇为担忧地向屋内投去一眼,里面的乒乓之声依然不绝于耳,胤禛这厮还真有力气,摔了这么久还没有摔累。
“酒?”我心念一动,赶忙问道:“什么酒?”
“女儿红啊。雍王府中只有皇上才喝女儿红,说起来,皇上的有些嗜好还真是奇怪呢。”桃歌接口道,一双杏眼光波流转间透着浓浓的疑惑。
女儿红……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脑海中忽然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人跳出来说道:“回去吧,他心中是有你的。”
还不待我细想,又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小人跳出来大声反驳道:“不要理他,他害你在外十年不得回京,让你的孩子叫他人做额娘,还宠信差点害死你的年迟歌,不能就这么算了!”
两个小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了,还没分出胜负,就听的前面有太监唱报道:“年贵妃驾到!”
众人纷纷下跪,随着脚步声渐近,一小幅翡翠洒金鹤氅首先映入我的眼底。
“贵妃娘娘吉祥!”一片恭敬声中,年迟歌柔语婉转:“都起来吧。”语气高傲娇艳,虽隔了十年,却还是不失惊艳。我甚至能够想象她轻启朱唇,徐徐吐出这句话的模样。
与她站平了这才瞥见她的大氅中露出的一线秋香镂金穿花百蝶缎袍,再往上是修长白皙的脖颈,还有一张倾城倾国的面容。顾盼之间,风情万种。只是比我离开前要瘦削不少,联想起她至今仍未出一子,想必就算再怎么受尽恩宠,也还是心有不甘。
“皇上怎么了?”年迟歌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里面又是一声清响。
老半天,才有一个胆子大的上前回了话:“回娘娘,皇上龙颜动怒,整一个人物、关起门来发脾气呢。娘娘来得正好,请娘娘劝劝皇上,不要气坏了身子。”
“哦?”年迟歌扫了一眼诸人,见大家都用恳切的眼光看着自己,想必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下便扬了扬下巴对那人道:“开门,我进去看看。”
“是。”门刚打开,年迟歌还没来得及迈进去,一个珐琅镀金花瓶“嗖”的一下坠在门槛上摔了个粉碎。
“谁让你们开的门?朕的话你们当做耳边风吗?”胤禛沉声大喝道。向屋内偷偷瞥去一眼,已是满室狼籍。瓷片、珐琅片、琉璃片混杂在一起,完全分不清分别是原来哪个器具上的了。
那个开门的太监抖抖索索地求救般看向年迟歌,年迟歌愣了愣,开口叫道:“皇上……”抬步又欲走进去。
“回去。”胤禛不知何时踱步到了门前,对年迟歌冷声道。
“皇上?”这一回年迟歌的语气中带了更多的不确定。她有些惊讶胤禛对自己的态度,一对柳眉微挑,桃花眼中带着几分吃惊。
“朕让你回去。朕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任何人。”胤禛的声音又沉硬了几分,隐隐透着不耐。
年迟歌估计就没这样受过气,又何况是当着大庭广众,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眼眶立时就红了,带着哭腔福了福身子道:“是,臣妾告退。”便领着宫中下人匆匆离开了。
胤禛看也没看一眼年迟歌离去的背影,“砰”的一声用力带上了门,随后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与屋内的安静相对比的是,我、绵竹和桃歌组成的三人八卦小组又活络起来。
“二位姐姐,这位年主子就是你们刚才提到的那个?”我看着年迟歌瘦弱的身影越走越远,沉吟问道。
“对啊,年主子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呢。皇上在雍王府本就妻妾不多,但对年主子却是青眼有加。这些年在年主子房中留宿的天数,就连福晋也远远比不上呢。不过啊,年主子长得也是一副国色天香之貌,我若是个男人,肯定也早就被勾了魂魄去。”桃歌一阵轻笑,说话间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你说虽然万岁爷为人向来冷淡,但是对着年主子也一向没个好脸色。啧啧,真是奇怪。”绵竹摇头晃脑地感叹道。
没个好脸色?怎么可能。我沈未名在雍王府里可没少因为这个暗自受气。现在想想他当年当着我的面对那年迟歌一脸时而阳春三月时而关怀备至的表情,心里就憋了一股子恶气。
“唉,说起来好久都没看到皇上笑了,都不记得皇上上次当着我们的面笑是在什么时候了。”桃歌撑着脑袋,一脸花痴状不无遗憾的说。
“不会吧,我看今天看见两位王爷,皇上笑的也很是开心啊。”我故意打岔,想着法子探听胤禛这几年的情形。
“那是在外面。你是不知道,每次没有外人的时候,皇上的脸冷得像一块冰一样。就是在外面,也很少看到皇上像今天一样笑了。”绵竹又叹了一口气,诚心实意的说:“其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跟了爷这么多年,心中也没什么别的盼头,还不就是希望主子们能过的安安顺顺。可是……”话说完,三人都默不作声,各想心事。
夜幕已经降临,宫中已经远远近近地燃起了一条条灯龙,偌大的皇宫中,灯影融融,明艳照人。满眼的华光秀彩,却单单只余乾清宫一点黑烬。
站在宫外的人沉默的看着外边的灯火,相对无言。宫内外皆变得安静无声,夜色在这样的沉寂中显得宏大而落寞。像一只苍老得看透了世间百态的怪兽,一点一点吞噬着紫禁城中的一砖一瓦。
心里突然漫过一层荒冷冷的寂寥,我默默地排开众人,不理会身后那些或惊讶或揣测的目光,推开了乾清宫的大门,提步毫不犹豫地跨了进去。
我抽出怀中的火折子,“呲”地一声,一束跳跃的亮光打破了屋内逼人的黑暗死寂。我踮起脚取下立灯的琉璃罩,小心地为烛台挨个点上火。很快整个乾清宫里半边灯火便活泼泼地照了起来,映着橙色灯光的室内顿时可爱起来了。
见胤禛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目光随着我的身形移动而转动,并没有勃然大怒。一直站在门口观望的太监宫女们小心翼翼地安静地走了进来,点蜡烛的点蜡烛,收拾地上碎盘的收拾碎片。还有几个精明些的,看着屋内能砸的摆设基本都给砸了,跑出去报备领取新物什来重新布置。
点完我这边的灯后,我环视了屋内一圈,发现一直安放在书案左脚上的那只博山炉滚到了书案前的地上。
我上前小心地拾起香炉,揭开盖子按习惯查看了里面香料剩余的多少。又用小指沿着炉边炉孔刮了一边,确保再次点燃的时候不会有灰烬堵塞,这才盖好炉子双手捧着将它放回了原位。
抬眼却不期遇上了胤禛那双似黑海般深沉的眸子,里面偶有波光闪动,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模样。心虚的赶紧垂了睫,向后退了几步蹲在地上拾起了周围的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年糕同学出场了,恩,以后出镜率会不断提高的,摸下巴
身份暴露
我慢吞吞地捡着碎片,身上却有如芒在背。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总觉得胤禛的一双眼睛从我进来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上。这种感觉让我既心慌又有着隐隐约约的期待,心底像是有一只小虫不紧不慢的爬过,直让人心烦。
胤禛忽然从座位上起身,向我这边走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在心里不断默念。但是事实证明,很多时候祈祷热线的那一端并不总是有接线员守着,比如现在,一双麂皮靴子不偏不倚地停在我的面前。
我的手一抖,不小心手上就被握着的一片碎片的边角拉了一道小口子。鲜血立即涌了出来,染红了手中的白瓷片,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我下意识的将手指放入口中吮了吮,埋着头继续收拾我的碎片,不理会上面投来的眼神。
靴子在我的面前又停了片刻,方才调转方向离去。我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涌起一阵说不出来的失落感,怅怅寥寥。
已是丑时,这对于登基不久的胤禛来说并不算太晚。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在他身边当值,对他每日的作息了如指掌。一般他总是会批阅奏折到子时左右,再读上一两个时辰各地发来的汇报和密信,直到丑寅之交才回去歇息。睡不了多久,又要在卯时醒来准备当日的朝会。
这哪里是一天八小时工作制,简直就是比血汗工厂还血汗工厂的人身剥削么。以前康老爷子虽然没有他这么拼命,但是每天晚上也绝不会早于子时就寝。都说皇帝坐拥四海,福享天下,要我说搁现代,要想当一个好皇帝就是属于有命赚钱没命花一类的高危金领。
我立在胤禛身后一米处,寻着空有一搭没一搭得打起了小盹儿。正迷迷糊糊,忽听得胤禛说了句:“出去走走。”,赶忙强打精神提了盏灯,随着胤禛出了殿门。
北京城冬季的夜晚总是会让人联想起肃杀的北方以北。羊角风灯在呼啸席卷的北风中摇摇欲坠,灯影明灭之间看见远处密密匝匝层叠交织的巨大建筑群,似是四爪微曲,随时都可能扑将上来的巨型的猛兽,让人惊心动魄。
我在前面掌着灯,却是跟着胤禛的步势随他走到了一处高台之上。
台上风大且无定向,羊角灯虽有灯罩保护,但也经不住风的来回折腾,扑腾了几下便灭了。
我抽出火折子想要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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