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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复榘冷笑一声说：“李代总指挥？就是李兴中吗？既然你也知道他的那个总指挥是代理的，我韩复榘回来了，他那个总指挥就不作数了。现在我以第三路军总指挥的名义，命令你立刻带着你的部队回营。”
韩复榘一说话，李文田就知道刚才自己的话里有毛病，李兴中是因为韩复榘不在武胜关才代理第三路军总指挥的，韩复榘这个正牌总指挥一回来，李兴中还是要把这个总指挥交给韩复榘的。可是就这么撤回去，他也不甘心，第四路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如果不赶快把隧道炸了，一会他们的大部队到了。那时，不要说再炸隧道，凭兵强马壮的第四路军的几万人，就是把他们这一师一旅缴械了都完全可以做到。
当下把头一扬，也冷冷地说：“韩主席，你是不是总指挥跟我李文田没关系，我是奉了我们李师长的命令，你有什么话跟他说去，他就在关内。请韩主席让开，不要妨碍我执行军务。”
李文田的话，把韩复榘气得脸色铁青。韩复榘在西北军中一向骄横霸道惯了。举个例子，韩复榘当年做团长时，吉鸿昌在韩复榘的团里当营长，这两个人一个骄横无比；一个形如烈火、宁折不弯，自然不会相处得很愉快。吉鸿昌英勇善战，很得冯玉祥赏识，冯玉祥本准备提拔吉鸿昌做韩复榘的副团长，可韩复榘硬是顶着不办。气得冯玉祥大骂了韩复榘几次，罚站、甚至要打韩复榘军棍，韩复榘就是死活坚决不同意，没办法最后冯玉祥只好把吉鸿昌调走了事。
敢顶撞冯玉祥的人，在西北军里除了韩复榘，还真没有第二个人敢。韩复榘的骄横由此可见一斑。
今天，韩复榘竟然被李文田当众顶撞，不由怒上心头，恶狠狠地说：“李文田，李旅长，不要以为有李兴中罩着你，我韩复榘就拿你没办法，我就是毙了你，李兴中能咬了我的球？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拿下。”
韩复榘话音一落，他的新任手枪队队长李大勇一挥手（吴化文已经被冯玉祥调走，任西北军手枪旅旅长），带着人就要上来抓李文田。李文田的卫队长是李文田带到二十师的老部下，他可不像二十师的那些人老人怕韩复榘。一摆手掏出手枪，一步跨到李文田身前，大喝一声：“谁敢！”
李文田的卫士排，一看队长掏家伙，立刻都掏出手枪搬开机头。李大勇也不示弱，一抖手两只手上就相变戏法似的，各出现一把驳壳枪，在掏出驳壳枪的瞬间就势在双腿上一蹭，张开了枪机，韩复榘的手枪队也几乎同时挡在韩复榘身前，都把手中的mp18冲锋枪指向李文田的卫队。
六十旅的参谋长王京，是韩复榘的老部下，早就受不了李兴中和李文田的气，正想借韩复榘来压一压李文田的气焰。所以，一直躲在旁边看热闹。可一看双方要动家伙，就再也躲不住了，他倒不是怕李文田被打死，只是现在人群实在是太密集，真要是开枪，他们这些人免不了受池鱼之殃，而且韩复榘也容易被伤害。韩复榘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二十师的人可就真成了没娘的孩子，在不会有人关心提拔他们了。
王京忙上前抢到李大勇身前，隔着几个手枪队员连声对韩复榘说：“总指挥息怒！”又对韩复榘使了个眼色说：“李旅长是受了李师长的命令，我们这也是上支下派，军令难违。现在武胜关只有魏师长的二十三师和我们的六十旅，总指挥还是去跟李师长讲明，要他收回命令，我们在这里等候命令。”
王京的话让韩复榘心里一颤，他知道这是王京在告诉他武胜关现在的情形。心说：“李兴中这个王八蛋，竟然把老子的二十师调走了，这是摆明了在防备我韩复榘，这时候还真不能把这个李文田干掉，那样的话，其余两个旅他可就再也没机会接近了。”
当下一摆手，让手枪队的人都收起枪，韩复榘走上几步，来到李文田身前，一字一顿地说：“李旅长，我这就去找李兴中，在没有命令之前，你如果敢炸隧道，我韩复榘一定扒了你的皮。”说完，回身带着手枪队上了火车，向西关外的车站开去。
李文田望着韩复榘的专车远远地开向车站，恨恨地啐了一口，骂道：“已经是掉了毛的凤凰，还神气个屁。”
李文田在原地转了两圈，一想，这样等下去可是不妥，时间一久，第四路军的大部队就会到了，那时可就再没有机会炸隧道了。必须要抢在第四路军大部队到达前，炸毁隧道。下了决心的李文田对王京说：“参谋长，你带着二、三两个团去后面，对付第四路军那个团，我带一团在前面，我这里枪一响你就动手，快速冲上去和他们展开混战，不让他们的火力优势发挥出来。”
王京犹豫着说：“旅长，我们不等命令？”
李文田把眼一瞪，大声说：“王参谋长，还有你们几个团长、营长，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李师长是不会改变命令的，这个命令可是冯老总亲自下的。立刻按我的命令去执行，否则可别怪我李文田的枪不认人。”
王京看看都子弹上了膛的李文田的卫队，无奈地冲二、三两个团长一挥手，到后面去布置部队。一团长也在李文田的催促下，把二十三师工兵营赶到铁路东侧，把他的部队顶到了前面。
二十三师工兵营知道要动手，乐不得离开这个战场，一到路东就立刻找地方在路基下掩蔽起来。
李文田带着他的卫队也越过路基，来到东面掩蔽好。
见前后都准备就绪，李文田掏出手枪，正要鸣枪发出攻击信号。一阵轰隆声传来，很快有一列火车冲出了隧道，在李文田的掩蔽的这段路基上紧急刹车。在刺耳的钢铁摩擦声中，二十几节车厢迅速的打开了车门，从里面源源不断地跳出大量第四路军的士兵，都端着手中的武器快速围向李文田的人。李文田和他的卫队刚站起身，就被车上跳下来的几十名第四路军的士兵围住，指向他们的，不仅有三八枪雪亮的刺刀，还有mp18冲锋枪，zb26轻机枪。
这次来的是二团，二团代理团长徐放，十几分钟前已经接到张亚飞给他的电报，告诉他一团的部队正在隧道外和西北军对峙，要他一到就把他们制服，如有反抗可以武力解决。所以，徐放在车上就提前布置好了。
从隧道口到对峙的现场有三百多米远，不等列车停稳，二团的士兵就跳下车，扑向六十旅的官兵。另有许多抱着机枪的的士兵翻上了车顶，架起机枪对准六十旅的人群，随时准备射击。
最先被缴械的是二十三师工兵营，因为他们有一半人没有武器，在刺刀的逼迫下，很自觉地放下了手里的枪。
六十旅的官兵，在四周涌过来的近万名第四路军士兵的压迫下被迫逐渐后退，渐渐的被压迫成一大团，再无反抗之力。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冲突（五）

武胜关李兴中的二十师师部里，魏凤楼正在和李兴中商量对付一团的布置。
魏凤楼的部署是：六十七旅负责防守武胜关，防止隧道炸毁后，第四路军攻击武胜关关城；六十八旅、六十九旅两个旅现在已经运动到第四路军一师一团的南侧和东侧，可以随时发动攻击。李文田的六十旅炸毁隧道后，立刻投入围歼一团的战斗。
李兴中看着地图思索着说：“建亭（魏凤楼字建亭），武胜关关前地势狭小，不利于大部队进攻；两侧山势陡峭，还可以以火力支援守关部队。有两个团防守关城就足够了。撤下来的这个团也要投入围歼关北第四路军这个团的战斗，他们这个团竟然有7000多人，简直就是一个师。我们要尽快结束战斗，然后北上陕西。”
魏凤楼点点头，他也认为对付第四路军在关北的这支部队的兵力有些不够，据报，这个团已经占据了两侧的几个制高点，不仅有大量的迫击炮，还有十几门75mm山炮。
魏凤楼立刻喊来参谋，要他去关前的六十七旅传达命令。
参谋前脚刚刚出去，关上的门就被人“咣”的一声推开，门板和墙壁撞击发出的巨大响声，吓了正在拧着眉头看地图的李兴中一哆嗦。李兴中抬起头来，正想大骂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却见是韩复榘背着手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不由把马上要出口的咒骂，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从韩复榘背着的双手，李兴中可以看出，这门是韩复榘用脚踢开的，而不是推开的，李兴中不由气得脸色发白。可是韩复榘毕竟是他们的总指挥，是他的上司，不好发作，只是暗暗在心里生着闷气，也不出声和韩复榘打招呼。
与气鼓鼓的李兴中不同，看到韩复榘回来，魏凤楼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再也不必担心把韩复榘挡在关南了。
“总指挥你可终于回来了，再晚一些，我们就把隧道炸了，然后撤向陕西。”魏凤楼笑着对韩复榘说。
韩复榘冲魏凤楼点点头，转头淡淡地问李兴中：“李师长，这代理总指挥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我指定你代理我的总指挥职务啊？还有，武胜关的部队撤走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兴中也是同样淡然地说：“韩主席，我是奉了冯老总的命令代理第三路军总指挥，这次武胜关的部队撤离并不是我的命令，这也是冯老总的命令。”
李兴中的话噎得韩复榘直翻白眼，可是冯玉祥的命令，他韩复榘是没资格反驳的，如果是冯玉祥在这里他还可以说上几句。可是跟着李兴中等人就是磨破嘴皮子，也不会有人听，因为在西北军里没有什么人敢不遵从冯玉祥的命令。
韩复榘冷着脸说：“这么说，炸毁武胜关隧道的事也是冯老总下的命令了？”
李兴中昂然说：“当然也是冯老总的命令，冯老总要我们撤离后炸毁武胜关隧道，就是为了防止中央军通过平汉线来运兵到河南。”
韩复榘一时无话可说，他韩复榘自己可以不服从冯玉祥的命令，但他却不能让李兴中和魏凤楼也不服从冯玉祥的命令。想了一下说：“冯老总的意思是要阻止中央军进入河南，可并没有说不让第四路军经过河南回河北吧，让李文田暂缓炸毁隧道，等第四路军过完再炸不迟。”
二十师不在武胜关，韩复榘拉走队伍的想法落空了，他也就不在乎是否炸毁武胜关，只要宋哲武的第四路军能过关就行。
能让骄横的韩复榘服软，这让李兴中心里暗暗高兴。心说：“这是冯老总的西北军，可不是你韩复榘这个洛佩凤凰的天下。”
李兴中皱着眉头说：“这恐怕不妥。冯老总指示炸毁武胜关，虽说主要是防止中央军沿京汉路北上，可我理解并不是仅仅中央军建制内的部队，还应该包括一向紧跟老蒋，对老蒋的命令唯命是从的部队。而这个第四路军正是跟老蒋跟得最紧的，不要说宋哲武这次跟着老蒋讨伐桂系异常买力，在汉口更是大放厥词，已经表明了态度要紧跟老蒋。一旦老蒋和我们西北军发生冲突，这个宋哲武必定跟老蒋贴在一起跟我们作对，所以，第四路军也算是中央军，他的部队也不能通过。”
李兴中说完还毫不在意地瞟了韩复榘一眼。
韩复榘在汉口火车站当着各界人士也是表了态的，他的言论早就被报纸报道的满天飞。他知道李兴中这是在含沙射影地指责他。可是他现在不在乎了，现在不仅是冯玉祥认为他韩复榘跟蒋介石关系暧昧，就是西北军的将领们也一定如此认为。韩复榘开始时还有些患得患失，可自从他打定投蒋的主意后，对这些风言风语他已经不再放在心上了。
不过他必须保证宋哲武过关，否则，他要拉出他的二十师风险太大。看来还得吓吓这个不知死活，一向跟他韩复榘作对的李兴中。
想到这里，韩复榘神色平复下来，干笑着说：“据我所知，第四路军的第二师昨天就已经开始分批通过武胜关，现在关外只剩下第四路军的第一师和警卫旅、骑兵旅，现在如果炸毁武胜关隧道，这个宋哲武要是恼了，调回第二师，南北夹击现在武胜关我们的部队，就凭这一万多人，还不够他十几万人塞牙缝的呢！”
李兴中撇撇最说：“韩主席，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第四路军的那个第二师带着在汉口捞到的大量物资和收编的部队，甚至还包括许多难民，昨天半夜就已经过了信阳，现在他们的前锋应该已经过了驻马店。得到这么大的好处，他们当然急着回家，跑得比兔子都快。如果他们不怕麻烦想要回到武胜关，我倒不介意再多炸毁几座桥梁。”
见李兴中油盐不进，韩复榘不禁有些气急败坏，转身对魏凤楼说：“建亭，你立刻把你的部队从关上撤下来，整理部队，准备撤离武胜关。”
韩复榘的话让魏凤楼很为难！他很尊敬韩复榘，不仅是韩复榘的资历比他高，而且他也一向很佩服韩复榘的那些令人炫目的战功，甚至几天前还是他的上级。可是现在他还不能听从韩复榘的命令，李兴中可是冯玉祥亲自任命的代理总指挥，而且他也知道冯玉祥现在根本正眼也不愿意瞧韩复榘。如果冯玉祥认为他魏凤楼跟韩复榘有关系，那还了得。
可是魏凤楼也不好太拂韩复榘的脸面，无奈地看看李兴中，犹豫着说：“实浦，你看这……”
李兴中看看韩复榘，又看看魏凤楼淡淡地说：“魏师长，我是第三路军代理总指挥，这里的所有人都应该服从我的命令，魏师长不会不知道吧！”
虽然两人都是师长，可李兴中现在毕竟是冯玉祥亲自任命的代理总指挥，李兴中不发话，魏凤楼还真没那个胆子按韩复榘的话去做。否则冯玉祥知道了，一定会把他魏凤楼划到韩复榘那边去，那样他在西北军这个师长的位置也就做到头了。
魏凤楼苦着脸，无奈地冲韩复榘一摊双手。
韩复榘见状，直气得怒火攻心，满脸铁青，冷笑一声说：“李师长，你可不要忘了，是我韩复榘不在武胜关，才让你代理第三路军总指挥的。既然是代理，那就是临时的，我韩复榘既然回到武胜关，你这个代理也就代到头了。在我进到这个屋子里时，你的指挥权就应该自动移交给我，现在我韩复榘这个第三路军总指挥要正常履任，你也不会不服从命令吧？”
韩复榘故意把话中几次出现的“代理”两个字咬的很重，就是想提醒李兴中，他韩复榘才是正牌的第三路军总指挥。
没想到李兴中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傲然说：“韩主席，我虽然是代理的第三路军总指挥，可我这个总指挥是冯老总亲自任命的，可不是老蒋封的，在冯老总没撤我这个职务之前，我是绝不会交出指挥权的。如果韩主席想要继续做这个总指挥，还请韩主席跟冯老总去说。如果冯老总答应，我李兴中绝无二话，马上就把指挥权交给韩主席。”
李兴中一口一个冯老总，让韩复榘一时无话可说。在西北军里冯玉祥就是天王老子，他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是西北军里的任何人都必须遵守的。虽然他这个第三路军总指挥的任命，是蒋介石这个民国政斧领袖下达的，可是也必须得经过冯玉祥点头，如果冯玉祥不点头，不要说是蒋介石任命的，就是国联任命的都一概无效。
李兴中的任命，虽然多了“代理”两个字，可他是冯玉祥任命的，没有冯玉祥点头下令撤销这个任命，李兴中就是把这个指挥权交给他韩复榘，也一样会有许多人敢不听他的命令。
韩复榘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心里恨恨地想：“奶奶的，有自己的队伍就是好！二十师也是老子一刀一枪用命换来的，老子一定要把它夺回来，到时候有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好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冲突（六）

李兴中见噎得韩复榘无话可说，心里不由暗自得意。可是见韩复榘不仅没有继续发火，脸上神色反倒是渐渐的和缓了下来。
李兴中开始还有些奇怪，思索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心说，坏了！这是上了韩复榘的当了，他这是要拖延时间，好等宋哲武的第四路军主力通过隧道。那时不要说炸隧道就难了，就是炸了隧道，阻挡第四路军主力北返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想到这里，李兴中再不迟疑，立刻喊来参谋，告诉参谋立刻去隧道那里的六十旅，“催促李文田加快行动，一旦安放好炸药立即起爆”。
又对还在指挥部里的魏凤楼说：“魏师长，请你立即去指挥六十八、六十九两个旅的行动，爆炸声就是发起进攻的信号。”
魏凤楼看看神色平静的韩复榘，又看看板着脸瞪着他的李兴中，无奈地拿起桌上的军帽，转身就要出去组织部队。
就在这时，一个参谋跌跌撞撞地跑进指挥部，颤声说：“报告，第四路军又过来两万来人，二十三师工兵营已经被他们缴械，六十旅被包围，李文田旅长被他们抓起来了。”
“什么？”李兴中和魏凤楼同时一惊，没听到枪声啊？一个旅就这样完了？
还没等他们两人有所表示，又有参谋跑来报告：“西关车站被第四路军占领，驻守车站的那个连被缴械，只有一个排长跑回来报信。”
还是李兴中最先反应过来，急切地对魏凤楼说：“建亭，马上把关外的六十八、六十九两个旅撤回关内，固守待援。”又厉声对还站在那里的参谋命令：“马上给出发的各师发报，命令他们马上回援武胜关。”
韩复榘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