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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黄云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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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担心,还不给我站好。”虽然口气严厉,却也满是关爱之情。
接着杨钦虎跪倒在地,先向龙椅磕了个头,接着又对张世杰说道:“杨钦虎奉令毁掉轩辕庄,已然完成任务,特来交令。”
陆崖见他跪倒在地,尹兰又在张世杰身侧,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十年之来他只与师父、师兄以及大黄交往,此等威严场面他从未见过,虽然有些熟悉的面孔,可都是十年之前的旧人,那些人有的已经年过古稀,有的陆崖也想不起来是谁,更没有陆秀夫在场,仿佛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都看着自己,陆崖只觉得无边的孤独不知道自己是站着好,还是也学杨钦虎跪着好。
张世杰也看了眼陆崖,隐约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转头对杨钦虎说道:“起来吧,那苏州方面怎么样?”
杨钦虎道:“已经吸引大部分元兵到苏州了,末将亲自去轩辕庄炸了密道,如今已经派人通知苏州的弟兄撤离了。”
只听张世杰说了声:“做的好。”
杨钦虎接着道:“末将在密道发现了尹姑娘和这位壮士,请太傅定夺。”
张世杰看了看陆崖,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尹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张世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呼:“哦?!”快步走到陆崖面前,一把拉住陆崖的手,上下左右把陆崖看了个遍,把陆崖看得浑身不自在。
接着张世杰大笑道:“像啊,太像了,崖儿,真没想到你还活着,你可还记得老夫啊?十年不见你怎么熬过来的?那夜之后你去了哪里?我和陆丞相派了好多人去找你,都没找到啊,真想不到今ri才见……你今年多大了?”
张世杰知道陆崖没死竟然兴奋得有些失态了,当年他和陆秀夫为救赵昺亏欠这个孩子的太多了,一直以来是他心中的一个死结,如今见到他仍在人间如何能不激动,因此一下子问了许多问题,叫陆崖也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
尹兰也很久没见张世杰如此开心,便对陆崖说道:“真是故人相见啊,还不叩拜我义父?”
陆崖如梦初醒,躬身施礼:“张伯伯,晚辈很想念张伯伯。”
张世杰连忙扶住:“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好孩子,你懂事多了,我最后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小娃娃呢。当年崖山一别……”说到这眼泪居然在眼眶中打转。
陆崖也受到影响,虽然与张世杰谈不上有感情,可十年之后见到故人,多少有亲切之感,也忍不住落下泪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到过往种种,陆崖怎不心酸?
“张伯伯,我爹……他还在吗?”
张世杰用衣袖搌了搌眼泪道:“在,你爹还在啊。不过他不在这里,等过些时候你们自然会一家团聚。”
陆崖心中凄楚,眼泪又流了下来,心中暗想,娘死了,恐怕再也不能一家团聚了。
张世杰只道他是太过激动,也不在意:“崖儿啊,等下你我秉烛夜谈,把你这些年的遭遇都讲给张伯伯。”
陆崖点头称是,张世杰又把陆崖介绍给在场百官,众人无不称奇,均拍手祝贺。
张世杰又对百官道:“从今以后陆秀夫之子陆崖也是我抗元义士中的一员,我代皇上封你为,封你为……”
张世杰正在沉吟给陆崖一个什么官好,陆崖则道:“张伯伯,小侄不想要什么官,况且此事也要禀报家师才好。”
张世杰还未说话,尹兰一旁则说道:“爹,你好不晓事啊,陆崖刚到这里,还是叫他先休息休息吧。”
张世杰道:“没规没距,这里是什么地方?等下再和你算账。”接着对陆崖说道:“你父亲尚在,他乃是大宋丞相,你如今已经长大chéng ;rén,如何能不做大宋的官员,何必都听你师父的?你师父又是何许人也?”
尹兰道:“他师父是江南大侠辛不平,很有名气的。”
尹兰虽然刚刚知道义父掌握义军大权,见他封赏陆崖自然代陆崖高兴。可陆崖心中却觉得不太妥当。
张世杰哦了一声,道:“想不到你竟是辛大侠的高徒呢,既然如此可封你个镇殿将军。”
陆崖赶紧跪倒:“张伯伯不可,家师若不答应我无法担当这个职务,况且小侄初来乍到,寸功皆无,如何能当什么将军?”
张世杰还要说话,一旁杨钦虎说道:“太傅,陆小兄弟所言不差,加入我们义军的都要有投名状,他寸功未立恐怕不宜当此要职。”
张世杰诶了一声,道:“他是陆丞相之子,纳什么投名状,生来就是自己人。”
杨钦虎又道:“不然,陆丞相现在在大都,他身份未必清楚,况且如果草率将他加官进爵,恐怕人心不服啊。”
张世杰怒道:“我说的话,谁敢不服?”
陆崖想起当年父亲曾说过,张世杰飞扬跋扈甚是专权,可大家同为大宋效力,也不计较许多,如今听他口气果然如此,便道:“张伯伯,杨庄主所言极是,我实不该当此大任,况且我无心为官……还是算了吧。”
张世杰摇摇头,沉吟片刻,这才道:“好吧,那你也纳个投名状吧。”
陆崖问道:“什么是投名状?”
杨钦虎道:“随便杀个鞑子,然后留下‘杀人者陆崖’就可以。”
陆崖心中为难,他生来不愿杀生,义军虽然杀的是蒙古人,可这等无故杀人的做法与那些杀人的元兵又有什么分别,分明是绿林强盗的行径,便不作声,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张世杰见他犹豫,便道:“其实这也是为了保证我们之中不会有背叛之人,斩断归路。”
陆崖还在踌躇,尹兰说道:“杀个鞑子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之前不也shè死了那个黑头领吗?这不也算是杀了鞑子了吗?”
陆崖知道她指的是黑山,张世杰闻听大喜:“可有留下姓名?”
陆崖摇摇头,“当时情况危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杨钦虎道:“之前的不算,现在才开始,这样吧,伯颜、桑哥均来到苏杭一带,这几ri我们把苏州闹得不轻,你便埋伏在官道两侧,如果有机会看到少量的鞑子兵或者外出的蒙古贱民,便杀他一两个回来,到时也算立了功,便可当个镇殿将军了。”
陆崖道:“我实在不愿意做什么将军……”
张世杰道:“怎么,你看我们现在人少力微,瞧不起我们义军不成?”
陆崖赶紧道:“绝无此意……”
张世杰笑道:“那就好,此事不必再说,就这么定了。”
其实杨钦虎有意刁难,他统领白莲教多年可却从没有被张世杰说封官晋爵,充其量是个教会的头目,而陆崖一来便要升为将军,再加上之前败给陆崖,他心中耿耿于怀,因此才叫他纳什么投名状,须知,这几ri风声何等紧,若要陆崖去作案,实在是凶险异常。
陆崖则另有打算,我一ri不纳投名状,便一ri不需要加入这个所谓的义军,大宋的江山是否复辟,与我和师父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张世杰如此专横,实在也不愿意在他手下当什么将军,不如zi ;you自在的好。
待陆崖退下,杨钦虎把八王剑承上,张世杰接到手中,哈哈大笑:“杨庄主,你这次可算立了大功一件,不但收了陆崖,救了小女,还救回八王剑,确实不错。”
杨钦虎道:“太傅,那姓陆的小子似乎并不太情愿加入,太傅为何执意收他?况且封赏将军之职,似乎有些草率啊。”
张世杰含笑看了他一眼,正sè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不过我许给陆崖的不过是个空职而已,一不发俸禄,二不给人马,镇殿将军,那是在岛上镇守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你担心什么。”
杨钦虎点头:“太傅高明。”
张世杰又道:“他乃陆秀夫之子,我看他的样子就已经确定了,你不必猜疑,这个人胸无大志,没有什么野心,倒是可以收留。再说,他师父是辛不平,说不定哪一天这些人都能为我所用,我岂能错失了这个机会,让良将流于他人。不过将来要成大事,还是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行啊。”
杨钦虎听张世杰褒奖自己,心中高兴自不必言说。
当夜,陆崖住在忠义岛上,张世杰带着他与尹兰在岛上简单看了看,并嘱咐陆崖夜里不要乱走,岛上也是机关遍布,若无熟悉之人领路有xing命之忧。
陆崖自然无处可去,岛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风光虽美却透着说不出的恐惧与陌生。
当夜他与张世杰促膝饮酒,秉烛夜谈,张世杰尽说些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什么留取丹心照汗青,什么要继承父辈的心愿等等,陆崖只点头称是。他亲眼目睹崖山海战的惨烈,母亲因战事而死,他的心中早已厌倦了战争,而且义军的做法他并不完全赞同。又说起这十年来的经历,二人均觉世事无常,感慨万千。
二人正说话间,外面隐约听见兵士们的歌声传来:天地悠悠,纷乱不休,匆匆半世,转眼白头,今夜与君醉,对饮杯中酒,莫说沧桑,莫说愁。
张世杰、陆崖相视而笑,陆崖闻听此歌,yin霾一扫而空,举起酒杯道:“张伯伯,干。”
第13章(下) 投名状神箭难发
二人正说话间,外面隐约听见兵士们的歌声传来:天地悠悠,纷乱不休,匆匆半世,转眼白头,今夜与君醉,对饮杯中酒,莫说沧桑,莫说愁。
张世杰、陆崖相视而笑,陆崖闻听此歌,yin霾一扫而空,举起酒杯道:“张伯伯,干。”
第二ri,陆崖便起身告辞,说要回山禀明辛不平,然后再决定是否加入白莲教义军。其实他是否加入义军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若要加入便要先斩断退路,这一点他心中极其不满,只是不便多说,可毕竟表面看来义军是大宋复辟的最后希望,他心中也想为大宋做些事情,因而矛盾非常。张世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之后,张世杰率众遗臣亲自相送,尹兰自也在内。
张世杰劝说道:“投名状之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沿途若有机会便动手,没有机会便回山见辛不平好了,我也想见这位英雄一面,只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能怪自己缘浅啊。”
来到小码头黄太郎早已等候多时,张世杰吩咐:“太郎,你与陆壮士一路,协助于他,若无机会便送他回山,容ri后老夫有空亲自去拜会辛大侠。”他想辛不平乃江南数一数二的英雄人物,若他肯加入义军何愁大事不定?因此派黄太郎随同陆崖,一是协助,二则监视,三则是想请辛不平入岛。
陆崖何等聪明,自然知晓其中用意,但又想张世杰乃是当世豪杰,师父也必定想见,才没拒绝。
陆崖登上小舟,拱手告辞,忽然看见尹兰在张世杰身后偷偷注视自己,从昨夜到现在二人便未有机会独处,自然也没什么机会说话,心中顿觉不舍,几ri来与她朝夕相处,早已情愫暗生,当真一刻也不愿意分开。
尹兰也是如此,只盼他早ri纳了投名状归来,好与他再见一面。可转念想到另一个人,知道与陆崖这份情最终只能深埋心底,不禁柔肠寸断,竟落下泪来。
陆崖看在眼里,便想下船,带尹兰一起走,可众目睽睽,他终究没有勇气留下。只得对黄太郎说道:“开船吧。”
黄太郎呼哨一声:“好嘞!坐稳了。”
小船飘飘荡荡,象一片树叶渐行渐远了。
到了芦苇荡黄太郎将小船停下:“到了,陆大哥。”
陆崖这才回过神来,一路上尽是尹兰的样子,此刻晨风一吹,清醒过来,“有劳了,黄大哥。”
黄太郎一笑:“咱们做下人的,什么大哥不大哥的,陆兄弟不嫌弃就叫声太郎吧。”
陆崖也一笑:“好的,黄大哥,你便叫我做陆崖即可,也别太客气了。”
黄太郎说道:“还黄大哥呢,陆崖。”
陆崖也觉得不好意思,“是是,太郎。”
二人客气几句下得船来,陆崖便问:“太郎,我的马匹何在?”
黄太郎道:“咱们去办事呢,骑马不方便,容易暴露行藏。”
陆崖点头称是,“那我们去哪里做这个投名状啊?”
黄太郎道:“其实这个东西早就过时了,以前白莲教初创的时候有过,现在广招天下贤才,能不用就不用,不知道为什么要你做这个买卖,想来是因为你去的忠义岛是非常重要之所,因此才刁难于你。”
陆崖听他说的恳切,便道:“我也觉得是呢,真是挺为难的。”
黄太郎来到兵器架子前,“随便挑一件,给你当家伙。”
陆崖来时已经看过,这里都是些寻常兵器,心想,若能不杀人最好,抬手拿起根哨棒,道:“就用这个吧。”
黄太郎道:“这个哨棒不好用,那边有朴刀,短枪,或砍或刺,结果人的xing命总方便过它。”
陆崖一笑道:“若要杀人何须兵器,赤手空拳也可。”
黄太郎一笑,也不反驳:“随便你了,还需要些什么尽管和我说。”
陆崖心想,我最擅长的是shè箭,何不向他要一副弓箭,便问:“可有弓箭,与我一副。”
黄太郎点头道:“这倒有个去杀人的样子。”说罢登上旁边箭塔,去取弓箭。
陆崖苦笑一声,道:“若拿了那里的弓箭你们怎么通风报信啊?”
黄太郎一边上塔一边说:“这不妨事,塔上有好多张弓呢。平时拉断的弓不少,后来把这里的弓都换成强弓,很好用的。”
话说完,人也到了塔顶,随手摘了一张弓,又找了个鹿皮套子,里面全是羽箭,足有五十多枝,向下一丢:“这些可够用?”
陆崖伸手接住,“足够用了,像个猎户呢。”说罢把弓拉了一个满,这张弓虽然不是宝弓,可劲力十足,非常合用。
黄太郎下了箭塔说道:“你何不真就伴个猎户?也好掩人耳目。”
陆崖还未答话,黄太郎道:“等着,我去取套衣服给你。”说罢便向前院跑去。
陆崖手里把玩着弓箭,想起自己从小就喜欢shè箭,当初只为了shè杀那些草原狼,从未想过又它去杀人,尽管之前在杭州杀了人,可那都是迫不得已,如今却要无端杀生害命,心中那个总觉不妥。正在此时,天上一只小雀飞过,陆崖一时兴起,弯弓搭箭,拉了一个满月,一箭向那小雀shè去,箭shè偏了点,在那小雀头顶飞过。
“可惜,”黄太郎取了衣服出来正好看见,见他未中,失口叫出声来。
话音刚落,那小雀扑腾两下,竟然掉落下来,陆崖轻轻伸手接住,小雀在他掌心抖了抖翅膀,又自飞去。原来陆崖无意shè杀它,因此只用弓箭带出的劲风将他扫落,那小雀丝毫未伤。
黄太郎惊呼:“陆大哥,神箭啊!”
陆崖歉然一笑:“哪里,不过是雕虫小技。”
黄太郎道:“这可不是雕虫小技,为大将者,弓、刀、石、马、步、箭必须无一不jing,我虽然不是大将,这些东西也是略知一二,陆兄弟方才出手不凡,有大将风度呢。”
陆崖听人赞扬,心中自然也很高兴,却仍谦逊说道:“这没什么,平时山中无事,全靠shè箭取乐,那时山中的野兽倒是被我shè了不少,可也没想过当什么大将的。”
黄太郎摇摇手说道:“你太谦虚了,跟我大可不必,我眼里你就是了不起的大将,来来来,试试衣服合身不?”便替陆崖更换衣装。
陆崖见这黄太郎挺会说话,和自己倒是合得来,也不客气,便任由他伺候,换上了猎户装扮,上身是虎皮坎肩,腰间系了条粗麻袋子,下身虎皮裙,足登平底靴,头上还戴了顶狐狸皮的帽子,背上弓,跨着鹿皮套,手提哨棒,真和猎户无二。只是皮肤略显白皙,又没有胡须,多了一些书生之气。
黄太郎看看,又从地上抓了把泥,抹在陆崖脸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有点样子了。”
陆崖倒有些不好意思,想不到自己总是要改扮别人,又问道:“太郎,我们要去哪里办事?”
黄太郎道:“不必担心,上元刚过,不少来江南观灯的人应该要回大都,我们埋伏在杭州官道以北,若遇见方便下手的便shè他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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