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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妈，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啊？”方铁这时已经摆出在吃饭的样子，背对着林秀贞说道。他的仙力已经迅速蒸发了眼角的泪水，化作水蒸气和米饭的热气混在了一起。

“你——”林秀贞踉跄着走了几步，她泪水模糊的望着自己的儿子：“铁子，你——你知道问你妹妹了？你——你已经恢复了吗？”

方铁看着林秀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母亲，实在是让他心里嫉妒得要命，可是却又无比的庆幸。方铁啊方铁，你有一个多么慈爱的母亲啊……

林秀贞哭了一嗓子，忽然两眼一翻白，身子一下就萎顿到地上去了。

方铁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她，心里陡然一酸，这个妈妈怎么会这么瘦……一米六的人却感觉连八十斤都没有……

探了探林秀贞的鼻息，方铁就知道林秀贞没事。只是因为这么大的喜事，刺激得她一时间昏迷了过去。方铁连忙一手摆出掐人中的姿势，另一只手却贴着林秀贞的后心，仙力少许透出掌心直达林秀贞体内。

林秀贞“唔唔”了两声，终于悠悠醒来。看到自己在儿子的怀抱里，悲喜交加之下又痛哭了起来。

“妈你别难过，”方铁抱着瘦小的母亲，轻柔的擦拭着林秀贞脸上的泪痕。原主人是个傻子，但是脑子里已有的记忆和认知却在瞬间如潮水般涌上了方铁的心头。

无数个漆黑的夜里，一个慈爱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在神案前虔诚的跪拜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祈求着上天的垂怜——她宁愿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取自己儿子回到从前……

方铁那太久太久没有被感动过的心，终于也悄悄的露出了柔软的地方。他的下巴轻轻摩擦着母亲的额头，用自己的行动来告诉林秀贞，她曾经引以为豪的儿子已经回来了！

林秀贞在儿子宽厚的怀抱里哭泣着，她实在是受了太多委屈了——

丈夫早死，她一个女人顶着家庭全部的压力，把儿女抚养成人。这其中的艰辛，岂是简单一个“苦”字可以形容的？

好不容易十年后，千辛万苦熬到儿子长大成人上班了，成为了闪耀的“警界新星”。女儿也考上了一所医科大学，成绩优异。

尽管家里收入少，日子过的还是紧巴巴的，可是这至少让她觉得可以喘一口气了！

谁知老天就是那么的不长眼！

她当做家里顶梁柱的儿子！她那凝聚了全部心血去养育的儿子！竟然因公脑部受伤了！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说痴呆就痴呆了！

这让她一下子就再从幸福的云端上栽了下来，对于一个走近老年的妇女来说，这是一个多么让人难以承受的打击啊！

可是林秀贞还不能倒下，也不能喘息！

这个家，她还得再撑下去！无论她那瘦削的肩膀，已经颤抖犹如风中残烛……无论她那佝偻的脊背，已经被疲惫压得扬不起头……

天可怜见……

儿子终于恢复清醒了……

林秀贞哭，瘦削的肩膀剧烈的抖动。

但是她这一次哭得很安心，或许，她真的可以喘口气了……

她，真的太累，太累了……

方铁见林秀贞哭得撕心裂肺，生怕这大喜大悲会伤了她的身。于是悄悄施展仙法，吹了口气在林秀贞的脸上。于是林秀贞声音渐渐从大到小，渐渐微弱到不可闻。林秀贞终于在自己儿子的怀抱里睡着了，嘴角带着笑，睫毛上还挂着凝结的泪花……

手轻轻一抬，林秀贞的身体就平平的悬在了空中。

方铁手再一挥，林秀贞的身体就像是有什么在下面托着似的，缓缓的飘移着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随着方铁双手的动作而徐徐落下，最后躺倒在床上。

方铁叹了口气，轻轻的帮母亲关上了房门。

这一夜，林秀贞睡得很香甜。

方铁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大概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方铁听到门响。方铁爬起来出去看的时候，妹妹方玉的房门刚好被关上。原来是妹妹回来了，方铁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只好又回去闷头睡了。

第二天大清早的，方铁就听到外面传来压抑着的哭泣声，哭泣声渐渐由小到大，哭着哭着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忽然痛哭失声，间或还有“噗通噗通”的蹦跳声。

第11章…掌中乾坤

想都不用想，方铁知道肯定是方玉起床后被妈妈告知了这个喜讯，正在发泄自己的情绪呢。

这会子方铁可不敢出去，想想哥们儿虽然有进步，但目前的情商肯定处理不好这种情况，不行还是一步一步来吧，反正法力复原还早着呢。

方铁虽然是猫房间里继续装睡，楼上楼下的可忍不住了，纷纷在自个儿家窗口破口大骂了起来，但却丝毫不起作用。方玉变本加厉的发出几声足以穿透九天云层的尖叫声，林秀贞心里高兴，不但没有阻止，反而也破天荒的跟着女儿一起尖叫了起来。

妈也开始胡闹了……方铁抹了把冷汗，前一晚上妈就够激动的了，合着那还只是热身啊……

不管怎样，这时候怎么能坏了母女俩的雅兴？

方铁坐起来，双手虚空画了一个圆弧，最后合在了胸口。掌心虚对的时候，在双掌中间出现了一个纯白色的能量球。

能量球的周围无声的电闪雷鸣，一道道深紫色的闪电在能量球的周围卫星般环绕穿梭着！

隐隐的可以看到能量球渐渐变得透亮，里面依稀现出方铁家的样子。只是不知道缩小了多少倍，里面方玉和林秀贞的样子都有些模糊，就像是从高空中俯瞰一般。

这就是方铁自创的“掌中乾坤”结界！

在这个“掌中乾坤”之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外界是完全绝缘的。换句话说，就是把整个两室两厅都虚拟的圈在了掌中乾坤里，这样随便母女俩怎么折腾，外边的人都是听不到的了。

“掌中乾坤”乃是方铁从镇元子大仙的“袖里乾坤”里参悟出来的，不过略加入了自身的变化。修炼到极致的时候，甚至可以把一个大千世界都掌控在手中！

只是现在方铁仙体报废了，这法力也是无法和鼎盛之时比拟。人间界里天地灵气又是如此稀薄，想能够恢复极致谈何容易。就勉强做出这个“掌中乾坤”可以说已经是几乎耗尽方铁现有的所有仙力了。

方铁不惜耗费本体仙力来做出这个结界，尽管他也知道对自己法力的恢复可以说毫无益处，但是想想能够听到妈妈和妹妹难得放纵的哭笑声——

毕竟方铁才来人间一天，仙力消耗还没有得到什么补充。这么一会儿，他就渐渐觉得力不能支。额头上渐渐渗出豆大的汗珠，正反掌心相向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能量球在渐渐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从掌心输入到能量球上的纯白色仙力似乎也有衰竭的迹象。纯白色能量球渐渐变得稀薄起来，房间里的一切也开始模糊不清了。

那原本在能量球周围穿梭着的紫色闪电渐渐不再肆虐，到最后几乎不可见。与此同时，楼上楼下的骂声又起：

“喂！楼下的！妈的大早上起来的嚎丧没玩了啊！”

“楼上的，刚他妈消停会儿又开始找不自在是不是？”

现在可不比从前，一个大院里的人们虽然分属各家，却亲如一家人，彼此间互相帮助互相体谅。孩子们每天都一块儿玩一块儿上学，亲得跟兄弟姐妹似的。谁家要是包了饺子，准得大院里挨家挨户的送一盘。要不怎么说远亲不如近邻呢！

可是现在搬到了筒子楼里，居民楼里的住户彼此之间别说打招呼了，可能住对门的都不知道姓啥！出了啥事儿的话，想找人帮忙？见鬼去吧！泥土建筑之间的冷漠早已冰冻了人的心！

“妈的再坚持会儿！”方铁咬着牙，陡然间源源不断的能量从他的掌心透出，补充到了那渐渐缩小的能量球里。顿时能量球再次变得碗口般大小，紫色闪电又爆开了无声的火花。

而方铁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像纸一样苍白，整个身体都在摇摇欲坠。他不禁心中暗暗叫苦：

我的亲妈啊！

我的亲妹妹啊！

您们能快点不！

这时木门被猛地推了一下，却由于插了插销而没有让方玉得逞。方铁暗叫一声侥幸，还好自己插了门，否则她们这么冲进来不是露馅了？

门外响起了方玉不爽的抱怨：“这家伙居然还学会插门了！脑子好使了就把自己和群众隔离了是吧？”

“小玉啊，你哥昨天大概是太累了，再说刚恢复也得多休息，你就被捣乱啦！”林秀贞压低了声音，连呵斥女儿的声音都透着喜庆劲。

“知道啦知道啦！哼！从小妈就护着他，别忘了我可是咱家最小的！”方玉虽然话说得很不满，声音却是压得比林秀贞还低，却是逃不过方铁的法耳。

方铁不禁苦笑，看来自己这个妹妹可没有妈妈那么好糊弄，搞不好还得让自己花不少心思。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嗓子一涌，方铁连忙咬紧牙关。

可惜嘴巴虽然闭得紧紧的，嘴角处却是顽强的钻出一条鲜红的血蛇。

“好啦，我没时间了，得上课去了！”方玉轻手轻脚的收拾着东西，临出门对林秀贞邀功似的问：“妈，我就说是那种黄蚂蚁管用！要不我今天再去南山挖点，给哥巩固巩固？”

“是是是，都是我们家小玉的功劳！”林秀贞乐呵呵的答应着，语气里透着心疼：“行啦，少挖点就行！”

方铁听到这话，脑海里顿时把记忆中的画面播放了出来。变傻了的方铁并不知道自己妹妹做了什么，可是他记得每天都要喝一大碗的蚂蚁汤。

金黄色的蚂蚁密密麻麻的覆盖在汤面上，方铁变傻的一个多月来，每天都没有间断过。这么多的蚂蚁，那得挖多久啊……

方铁觉得鼻子里面酸酸的，虽然方玉这么做是为了过去的方铁……

第12章…食堂里的争风吃醋

他的脑海里又勾勒出一个想象的画面：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孩独自提着罐头瓶走在山间小路上，双眼在地面上仔细搜寻着。眼中忽而失望，忽而喜悦。

偶然发现个大的蚂蚁窝，她兴奋的顾不得地上的泥巴，跪在地面上捕捉着仓惶逃窜的金黄色蚂蚁。她雪白的小手被泥土染得黑乎乎的也毫不在乎，抓完之后惯性的拿手背擦下额头的汗，留下一抹不经意的泥痕。

当她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膝盖已经酸麻了，手拄着地面强撑着站起来，再搜索下一个目标，一直到罐头瓶装满……

而在与她不远处的树林中，一对对情侣或是在嬉戏着追逐，或是在呢喃低语，或是在亲吻缠绵……

方铁吸吸鼻子，这才发现脸上竟然又湿了……

“呵，***吐点血也值了！”听到大门被轻轻的关上，方铁笑骂了一句，收了“掌中乾坤”的法术。

才一收仙法，忍不住又吐了口血。方铁赶紧找卫生纸使劲抹脸上的血迹，他这会儿可不敢再妄自使用仙力了，大哥可玩命过了……

看着卫生纸上的斑斑血迹，方铁嘿嘿一笑：“妈的就当排毒养颜了！”

掐着时间差不多了，方铁起了床，在林秀贞的催促下刷牙洗脸。这才发现原来那浓浓的母爱是在每个细节都能找到的：

挤好牙膏的牙刷、调好温度的洗脸水、摆放整齐而洁白的毛巾……母爱，无处不在！

发泄过后的林秀贞眼睛红肿红肿的，可是精神头却好了许多。脸上老是笑哈哈的，连皱纹都舒展了许多，看起来竟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这让方铁感到很安慰，也很开心。一直到去上班，方铁的心里都是暖洋洋的。这种感觉伴随着他，直到在派出所食堂里看到刘大炮。

老民警们都在小食堂吃早点呢，方铁进去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方铁到的时候，前一天值班的民警还没走，他们一边吃着早点，一边谈论着前一天逮来的色情狂。

刘大炮咧着大嘴说得吐沫星子四溅：“你们知道吗？我一吓唬他，这瘦子就全撂了，把他怎么偷女人裤衩，怎么扒窗户看女的睡觉都说了。我一查前科，操！这小子为这事儿进去过四回，这回肯定得劳教！”

“老刘，他那是病，是心理变态。这种人光劳教不管用，还得心理治疗。”听说话的声音是舒畅的，方铁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

刘大炮一看到舒畅进来顿时两眼放光，就像是条肥蛆看到了情有独钟的‘黄金小宝塔’：“没错他是有病，他自己都这么说！我们半夜去他们家搞了一次搜查，我靠，搜出两大兜子女人内衣！瘦子他妈跟我一个劲的哭，求我们饶了她儿子。”

“干脆，以后给那瘦子调内衣厂上班不就行了嘛！”有个长得很清秀却生了张马脸的小伙子插了一嘴，食堂里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这家伙是所长张进步的亲信，再加上年轻，所以平时说话都挺肆无忌惮的，别人碍着张进步的面子也都不太和他计较。

舒畅感到一阵恶心，皱着眉头拉着方铁找了个角落吃去了。

刘大炮看到脸色变了几变，阴阳怪气的说道：“哟——有了新人忘旧人啊？”顿时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哄笑，刘大炮是舒畅以前的搭档，他暗恋舒畅那是众所皆知的事情。现在舒畅和方铁搭档了，自然就和他交流的少了，他这摆明是打翻了醋坛子，旁人就只等着看好戏。

“刘刚你说话注意点！”舒畅回头白了他一眼，脸色很难看。其实他的追求舒畅自然是感觉的到的，可是舒畅对刘大炮这种表面看起来很仗义豪爽、其实内地里小肚鸡肠的男人毫无兴趣。

到后来刘大炮的死缠烂打让舒畅不胜其烦，刚好新来了方铁，舒畅就主动跟张进步申请换搭档。这带傻子的活儿本来就不是谁都爱干的，张进步自然乐得白做好人。

可是刘大炮就不爽了，刚开始还观察着，怕方铁靠山硬。但是渐渐发现方铁是真的脑子不好使了，也不太像是背后有人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今天主动发难了。

“你们行为都不注意点，还让我说话注意点？”刘大炮堵着气，把话顶了回去。

“我们怎么不注意了？”舒畅猛然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别的她可以忍，这事可不能忍！什么叫行为不注意？自己要是不反驳，保不齐别人还以为自己跟方铁发生了什么关系呢！

“大家都坐一块儿吃，就你们俩猫在旮旯里，亲亲我我的当我们是空气吗！”刘大炮也毫不示弱的站了起来，牛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音量也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引得整个食堂的人都看向了这里。

“你——我和谁吃饭碍着你了吗？谁亲亲我我了！”舒畅被刘大炮的胡搅蛮缠气得小脸都红了，高耸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当然是你们亲亲我我了，否则你那么强烈反应干嘛？这里可是派出所！你们的作风问题自己不知道注意，难道还不准我们做同事的提醒吗？”

老油子果然就是老油子，刘大炮一个外表看起来如此粗糙的人说话竟然如此犀利，至少说得舒畅都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刘大炮得理不饶人，又指着方铁质问：“小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众人顿时把目光聚焦到了方铁的身上，都暗自在心里骂刘大炮够卑鄙。

他丫的居然问一个傻子对不对！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第13章…欺负傻子的下场

舒畅也担心方铁，回头一看，却见方铁正在专心致志的埋头吃饭，油条已经被他消灭干净了。众目睽睽之下，方铁端着豆浆站了起来，走到了刘大炮他们这桌，嘴里自言自语的说着：“糖放少了，不够甜。”

“唉……”舒畅不禁叹了口气，傻子终究还是聪明不了多少，这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只顾着豆浆糖放少了。

糖是放在刘大炮他们这张大桌子上的，看着方铁傻呵呵的走过来，刘大炮不屑的撇撇嘴，跟傻子较劲还真是——胜利了都没有成就感。

众人却都暗自同情着方铁，好好的一个警界新星，竟然落到这片田地。连刘大炮这种货色都敢欺负他，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忽然方铁好像脑部受伤的地方又发作了似的，脸部表情一扭曲，同时手一抖。眼瞅着那剩了半碗的豆浆就全泼在刘大炮的脸上了，众人都被这一幕突发事件给惊呆了。

“不好意思啊，我受过伤的。”方铁好像又恢复了正常似的，把双手一摊：“大家也知道的，我这手脚有时候就是不太受控制。”

众人当然都知道方铁受过伤，但是眼看那豆浆泼得如此不偏不倚，全在刘大炮脸上了，一点没浪费，他们就不由得狐疑起来。可是看看方铁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好像真的只是巧合，一时间谁也分辨不清了。

这时候最火的是刘大炮，他感觉自己脸上烫烫的，也不知道是豆浆热还是老脸发烧。本想玩傻子一手，谁料想反让傻子给玩了，刘大炮一股子热血从胸口直冲到脑门，恼羞成怒的破口大骂：“你个傻逼长眼睛了吗！”

骂着“霍”地站起身，就想去揪方铁的脖领子。在众人面前出丑，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出丑，这简直让这个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的家伙暴跳如雷，什么后果都抛去脑后了。

舒畅惊呼一声，她没想到刘大炮居然来真的了！可是想拦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和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事态的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