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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黑与白

这空寂的山洞，有着一块重石镇门，而遍体鳞伤的黑与白，便被囚在这阴黑的洞中。

他们，只听得到他们相互的呼吸声，还有身上血滴之声。

沉寂良久，黑忽然间一个人嘿嘿嘿地发笑起来。

白的声音，一如往昔冷淡，道：“你疯了？”

黑嘿嘿一笑，道：“刚才我回想了一下，我今年二十七岁，没有娶妻，没有生子，甚至连普通人养家糊口的正经事都没做过，就跟着修罗杀人，被修罗整天揍来揍去，还有，就是跟你搭档杀人，去揍夜叉，鬼卒，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你没有疯，疯子不会记得这么清楚！”白的声音里面，似也有了一丝回忆的叹息。

“嘿嘿，”黑笑道，“我没疯，你也没疯，那我们为什么要为修罗忍受这么多，刚才那娘们揍你，你怎么屁都不放一个？”

白道：“她割你的肉，你又为什么一声不响？”

黑笑了笑：“笑话，我一个爷们，怎么能对一个女人求饶，况且冰如颜，还是个该死的骚货！”

白的声音，似也有了些笑意，道：“你这人，起码也有一点可爱的地方。”

黑哼哼道：“我全身都是优点，你难道看不见？”

“你全身是伤，我就看得见！”

“这点小伤算什么，跟修罗比，那骚货简直就是挠痒！”

白缓缓叹道：“修罗···修罗···唉······！”

“嘿，修罗就是魔鬼！”**，“自他来修罗堂之后，我就没有一天过过好日子，妈的，那小子整天就知道修炼杀人，一点乐趣都没有，一个恶鬼，一个死牛，疯子！”

“骂吧，不骂也没有机会了！”

黑又骂了一阵，但他似乎沿承了修罗的风格，骂人的话，少得可怜，翻来覆去就是疯子傻子之类，一点新意都没有。

骂了许久，黑才停下，白一句话也没说，黑热不住道：“你在想什么？”

白淡淡道：“在想修罗会不会来！”

黑沉默了一下，似也心有感触，但他旋即大声道：“哼，修罗会来？你说那个疯子会来救我们？嘿，还不如直接将我杀了来得容易。”

但白一句话，又让黑沉默下来：“其实你也相信他会来。”

阴黑的洞中，看不清黑的脸色，只听他哼了一声，道：“鬼才信！”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白笑了起来。

黑似被说中心思，有些微怒，道：“笑什么？”

白笑道：“我一直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口是心非。”

“你才是女人！”黑骂道。

哪知白笑得更加得意，笑声里面充满了温和。

忽而黑笑了一下，道：“说起来，白，你欠我几条命，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我什么时候欠了你？”

“莫望了，有一阵子你想甩手不干，修罗几次三番想捏死你，是谁给你求情的？”

白似也想了起来，笑了笑，道：“你想要我怎么还？”

**：“我不碰女人，不成家立业，不儿孙满堂，还舍弃了舒适地老死床上的机会，为的就是要像捏死臭虫一样捏死修罗，这辈子，除了这个，别无他想，你看着办吧！”

白轻叹道：“在第一次修炼开始，你哪次见修罗败过，这念想，你留到下辈子吧！”

**：“修罗又不是不败的，总有一天，你能杀了他！”

白道：“即便我能杀了他，现在我也不比你好到哪里去，连这石牢都出不去，怎么杀他？”

“嘿嘿嘿嘿，只是手跟脚被捆住了而已。”

白道：“你有什么主意？”

“将手脚咬断，不就行了？”

白怔然，声音有些发冷，道：“你说的，是真话？”

黑笑了笑，道：“咬断了岂不就自由了？”

说完，他真的举起手臂，张口咬了下去。

“慢着！”白喝道。

“难道你想陪着我？”

“鬼才陪你，我是想问你，你断手断脚自由之后，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救你，你不就可以去弄死修罗了么？”

白又怔了一下，他顿感眼眶有些湿润，心头涌起一股温暖来，临死之际，却有人记得让你生，这般的情意，怎么能让人不落下泪来。

黑嘻笑之间，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仅需要勇气，而且需要视死如无物的勇气。

但白旋即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断手断脚，怎么打得开我的锁链？”

黑怔了一下，讶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白顿无语，连泛白眼。

“嘿嘿，看来我的一番豪情壮举，是玩不成了！”黑笑了笑。

白默然，无论怎么说，他能有黑这样的朋友，也算不枉一生了。

“你还是乖乖地等明天到来吧，或许······！”

明天便是冰如颜要烧死他们的日子。白并没有将话说完，他心中也知道，魔教这种地方，视人命如同儿戏，用人亦同工具，修罗或许根本不可能来！

但他心中，依旧怀着希望，依旧不愿意放弃这最后一点希望！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对修罗有这信心，而是他不想绝望地死。

一个人死的时候，也是满心的绝望，那就太悲哀了！

希望，是人任何时候都不该放弃的。

冰如颜本来对这次安排，十分有信心，起码她有七成把握，可以换到月小惜从而依靠藏在暗中的青衣迅速撤离。

第一，她有理由确定，修罗已重伤，而且不可能这么快痊愈；第二，来的人，会是夜不动或者夕爵，他们是受修罗命令前来换人的；第三，只要月小惜出现，那么她就成功了，因为有青衣在，足以防止一切意外发生。

她将黑与白绑了起来，立在火架上，摆上了倒满了火油的柴火，几个人持着熊熊火把，在旁等候，只要冰如颜一声令下，这些大汉便会点火。

但冰如颜非是蠢材，她预料“暗”的人也会参与进来，而“暗”的杀手绝对够强，甚至可能在这些大汉没来得及点燃火堆，便将这些火把熄灭，将大汉杀死，杜绝柴火燃烧起来的可能。

所以，她给黑与白下了毒，虽不立即毙命，但足以保证他们在两日之内必死。

很多时候，当一个人实力不够强的时候，就要用其他办法弥补这一弱势，冰如颜的办法，就是用毒。

她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悄学习怎么使用毒药，各种毒药，甚至连她修炼的幻媚诀，也算是一种毒药。

她预定的时间，是中午，太阳高照之际。而火刑，本是以前魔教盛行的一种处死敌人与叛徒的方法，让人在火上活活烤死，那皮焦肉绽，身化焦炭，不断哀嚎呻吟嘶喊的场景，十分具有震慑效果，她最喜欢的，就是看人死前的景象，听那临死前的呼号。

中午若修罗未至，那么这把火，定然是要燃起来的。

白头微仰，闭目休憩，虽然身上伤口，在阳光照射下灼热发痛，但他脸色神色从容，呼吸平和，似乎已经睡着。

黑见无人与自己说话，无聊之余，欲与旁边持火大汉言语一番，但那大汉竟似铁铸，不言不语目不斜视。黑无法，自得自己唱起歌儿来，一会儿换一个调，等他搜肠苦思，再也没有新调之后，便又从头，将刚才唱的重唱一遍，来来去去，唱到第三百一十八遍的时候，天空忽然阴沉了下来。

冷风忽起，冰如颜脸色微变，忍不住握紧了宽椅的把手。

这空寂的山洞，有着一块重石镇门，而遍体鳞

然后，这南山寺弟子谈诗颂道的青石广场，响起了嗒嗒的脚步声，每一步迈来，天色便阴沉一番，大汉手里面的火把，也黯淡一分。

黑眼睛亮了起来，大笑道：“修罗来了！”

他瞟了白一眼，竟发现白的眼圈，有些微红。

黑的鼻间一酸，也有些感伤，修罗毕竟没有像抛弃垃圾一样抛弃他们。

这一点，又有谁能做到？单凭这一点，便足以温暖他们那冰冷的心，让这些重义气的男儿泪落不已。

“修罗！”冰如颜骤然跃起，飘于空中，怒喝道：“既然你来了，就别搞这些把戏了！”

她手一引，一个大汉的火把落入了她的手中，火把在她手中，顿恢复熊熊燃烧之状。

嗒，又一个脚步落下。未带灰色的冰雪，如蛛网一般在地面蔓延。

顷刻，地面青石便已布满了薄薄的一层冰，蔓延四周的冰雪，攀上房屋，尚未清理干净的废墟，还有人的身体······

除了天空，地面的一切，在下一个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全部冻结。

冰如颜惊讶地看到，那些持火大汉，还有几十她安排在广场周围的好手，全都被冰雪所固动也不能动一下。

天色更加阴黑，仿佛已临近黑夜，空气更冷，风呼啸而至，扑面的寒风，带着慑人心肠的寒意。唯有黑与白所绑的地方，丝毫无恙，冰雪不至。

嗒，又是一个脚步声落下。

“嘭”，冰雪碎散，连带着的，有房屋，残垣，废墟，椅子，旌旗，全都随冰雪散碎······

还有人的身体！

只这一刻，广场上除了冰如颜，还有她身边的两个青门绿衣长老，便只剩下黑与白还活着。

冰如颜的一切机关，预设好的毒药，甚至几十帮手，在这一刻，全都消失。

天色尚留一丝光线，还可以看得见远处模糊的影。

修罗踏上了广场，气息，外形，丝毫未变，漆黑风袍，如夜如墨。

跟在修罗身后，是高大的斗狼，浑身如浪滚一般的雪白皮毛，在修罗的天罪绝域里面，显得如此显眼，如此白皙。

除此之外，再无一人。

修罗站立，仰头，便看见了天空上飘着的冰如颜与两个绿衣长老。

冰如颜忽然感到身边传来一股能将肌肤麻痹的冰寒，旋即便惊骇地看到她身边的两个绿衣长老，他们的头颅竟然与身体······缓缓裂开！

应该用分开来形容更加合适。

他们的脖子上，缓缓出现一道殷红，这道殷红，在他们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他们的头颅，便飘了起来，好似失去了重力的吸引，向着天空缓缓飘去。

但更让人惊悚的是，他们的身躯，竟然还保持着飘立的姿态，一动未动。

冰如颜这才惊觉，不是他们死的动作太过缓慢，是整个过程，已太过迅速，这一瞬间的事情，快得不可思议，她的身体，尚未来得及做出一个反应，这两个长老的头颅便已没有了，这一切，都只是她眼睛片刻的残影而已。

冰如颜定住了，好似无形的力，将她禁锢住。

她的灵魂，在嘶吼，她的意识，要她做出最本能的逃跑行为，但她就是定住了，仿佛意识，已失去了身体的掌控。

但其实，修罗什么都没有对她做，这仅仅是冰如颜心里面的恐惧，造成了这一切。

恐惧达到顶点之际，人的本能反应，也会顷刻冻结，甚至在那顷刻，身体完全不听指挥。

两个绿衣长老掉落了下来，天空，缓缓恢复清明。

两道影子在广场上闪过，寒芒微闪，缚着黑与白的绳子，立即断去，两人倒下，但立即被救护他们的应龙月女托住。

黑微笑，道：“看来我是想慷慨赴义都不成啊！”

月女轻笑，道：“有命在，你就贫吧！”

白翎出现在冰如颜身边，细剑飘至，如芒影点来，无声无息落在她的脖子上。

反应过来的冰如颜顿时面若死灰，她手急震，长鞭袭向白翎面目。白翎手一动，细剑震出一片芒光，长鞭无力垂落，细剑依旧在冰如颜脖子上。

“若是再抵抗，我便砍掉你一条胳膊！”

冰如颜心一寒，侧头喝道：“青衣，你还不来？”

但她身后，却毫无反应。她连唤了几声，周围，却依旧没有一丝青衣的踪迹。

到这时，她才明白，她已被青衣抛弃，一点价值都没有地抛弃。

冰如颜背脊发凉，她立即想到了自己的保命手段，身上粉红迷障忽散，脸色笑靥盈盈，看向白翎，娇嗔道：“你一定不会这么狠心对我的，对不对？”

白翎都未给她机会发挥幻媚诀，身影一动，手已带出一条锁链，缠上了冰如颜，然后将冰如颜猛扯向地面。

应龙月女已带黑与白前去治疗，天罪绝域缓缓收起，修罗也准备回身离去，但天空之上，一道凶猛剑光如霹雳一般，从天而降！

“修罗，拿命来！”

暴怒的声音，恍若雷鸣，一齐冲落了下来。

勾魂夜叉瞬间便已护在修罗身边。白翎扯住冰如颜，急将她丢给一个夜叉，身影一闪，已至勾魂阵前最前端。

他骤挥细剑，一道同样力道沉猛的锐利剑气轰然迎上。

两道剑气轰然碰撞，狂风又起。

愤恨交加的萧水寒从天而降，竟无视他眼前立定的几十高手，剑斜指，双脚在地面猛蹬，身化箭矢，冲了过来。

修罗的手，骤然握紧，他冷道：“你们退开！”

白翎勾魂夜叉俱是一怔，但修罗命令违抗不得。

众人散去，仅有斗狼伴在修罗身边。修罗身影一动，已自广场上消失。

萧水寒怒吼一声，道：“休想逃！”他展动身形，朝一片虚无追了下去。［·］

场中，只有白翎能看出，修罗飞向那处。

已站在广场上的夜不动看着萧水寒离去身影，沉声叹息，道：“可怜，可叹······！”

夕爵疑惑道：“什么？”

夜不动回过神来，忙掩饰道：“我老人家是说，萧水寒既然出现了，那冷艳清或许便在我们后面。”

夜不动话音刚落，一个鬼卒奔至前来，报道：“后方发现千寒宫弟子，正在迅猛进攻我部。”

夕爵道：“来的好快！”

夜不动道：“撤退？”

夕爵微沉吟，道：“刚才冰如颜所呼，你听到了没有？”

夜不动道：“她喊的是青衣。”

“若是青衣此刻尚在暗中······？”

夜不动顿明其意，道：“你想将他引出来？”

“青衣一定会等我们与冷艳清斗个两败，才会出现。”

夜不动向白翎喝道：“留下一百鬼卒，勾魂断后，其余人，迅速撤退。”

夜不动旋即看向夕爵，笑道：“那我们，就等着看看千寒宫宫主风仪吧！”

夕爵微笑，点了点头。

修罗落入南山寺后山的茂密树林里面，但他只是后退避让萧水寒剑锋，毫不还手。

萧水寒状若疯癫，疯狂挥剑，将四周树木，沙石都击得粉碎，嘴里面疯喊道：“将她还给我，将她还给我！”

他喊来喊去，便只有这一句。

修罗身后，忽落下几个女子身影，正是前来支援萧水寒的陆雨几人。

四女齐齐出手，向修罗攻去。

修罗身体一转，指尖轻动，无形的天罪划过，四女长剑骤然断碎，掉落地上。修罗突破剑网围攻，继续退去。

萧水寒一跃而去，追了下去。

陆雨几人看着断剑，心头怔然，张小乔喃喃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君柔柔怒喝，道：“一定使了什么妖法，不要管，继续追！”

她率而为先，振臂追去，其余三女，便持着断剑，相继而去。

夜不动与夕爵等了一阵，一个鬼卒又慌忙来报，喝道：“报，千寒宫弟子已撤去，追是不追？”

夜不动夕爵一怔，互相对视一眼。

“退走了？”夜不动甚是疑惑。

夕爵忽然惊喝起来，道：“不好，冷艳清冲鬼王去了！”

夜不动脸上微变，忙问那报讯鬼卒道：“刚才进攻我们的千寒宫弟子，有多少人？”

那鬼卒忙道：“上百。”

夜不动看向夕爵，道：“冷艳清一定是要用萧水寒拖住我们！”

夕爵慌忙喝道：“退，撤退，回死谷！”

夜不动也忙喝道：“应龙月女，你们去接应修罗，让他速回死谷。”

应龙月女应是，立即飞身离去。

夜不动等人，只片刻，又走个精光。青衣的身影，这才自旁边缓缓出现，他身后，立着一个红衣长老。

“鬼王？莫不是残血？”青衣呵呵笑了起来，“相比于修罗，这可是一条大鱼啊！”

那红衣长老道：“那智者······？”

青衣微犹豫，便道：“一时半会，拿那女人也没办法，但眼前机会，如此难得，不可放过，你在这里，监视着智者，我去去便回。

“是！”红衣长老应道。

青衣呵呵一笑，起身朝夜不动一行追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是谁？

眼前，已将是南山山脚，修罗忽然停住，反手一挥，天罪无声射出。萧水寒心头惊醒，振剑一挡，铛的一下，他的剑竟然也断成了两截。

修罗速度奇快，竟诡异地自他门面攻入，一拳便将萧水寒轰飞。

但这一拳，力道阴柔欠强，只将萧水寒推退两丈。

萧水寒一怒，便待持起断剑攻来。

修罗忽冷喝道：“你为了男女私情，望你你父母大仇了么？”

这一喝，萧水寒脑中顿如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怔了起来。

“一个女人，就让你心智全失，进退无度，招法全乱。你如此形状，还记不记得你父母仇恨，还记不记得你有一妹妹！有一个兄弟！你难道将这刻骨之恨，全都抛到九霄之外了吗？”

修罗更怒，声喝而出。

萧水寒浑身一颤，脑海中，又忍不住泛起萧天炎水冷月死前之景，更记起萧冷为他们而死的情景······他浑身发抖，一时神失其主，不能自以。

“你是谁，你是谁？”萧水寒浑身发抖，看向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