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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柄短刀，插入了她脊骨的骨节处，卡在了上面，魍魉一惊之下，心神一怔，短刀竟脱手而去。

萧水寒眼际，骤然飘出一抹嫣红的血光。

冰如颜也未料到陆雨竟如此刚烈，仓促之间，身体竟被陆雨的猛力撞倒，向着萧水寒冲了过去。

萧水寒惊愕之际已顷刻抖剑，欲相助陆雨，“寒冰”骤然闪出，剑光飘洒，在冰如颜胸前带出了一道伤口。

冰如颜更惊，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血，却没有感到伤口的剧痛，只是她道行高深，只这慌忙顷刻，便已反应过来，急忙后退。

萧水寒却没有追击，而是趁势抱住了陆雨前倾而至的身体。

陆雨的身影，软软地倒下，脖子处的血，只顷刻便已染红了她的白衣。

萧水寒心中骤然一痛，手翻至其额前，全力输出真元。

他的寒冰诀一碰到陆雨的身体，便化为雪白寒冰凝结其身，萧水寒用冻结的办法，期图保住陆雨的性命。

君柔柔等人，已愤怒地冲杀过来，三大门派的人，喊杀声震天，在两人身边滚滚而过。

但萧水寒心头只剩空白，眼睛呆滞地看着陆雨被冷冰覆盖。

这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他竟不知道这个平素文静温和的女子，竟也性烈如斯！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陆雨已完全被冷冰所冻结，萧水寒还不知道她的命能不能保住。

但魔教，是保不住了。

在修罗堂后埋伏的南山寺，听到山前响起的冲天喊杀之声，也立即奋起相应，南方魔教教徒们立即溃散，就好像一盆忽然散落的沙子。

因为他们的首领都已经逃命而去，他们没有任何机会，当然，他们也没有任何战斗的理由。

陆雨被数个长老的护卫队连夜送回了千寒宫。

在这四大门派大获全胜的日子里面，千寒宫虽然也在庆祝，但她们是有感情的，在掩埋了同伴的尸首之后，谁也不能放声大笑。

心中尽是伤感的人，即便是笑，也带着沉重的悲伤。

萧水寒并没有接受真意与林雨生的邀请，前去参与四大门派一道举行的篝火庆祝。他登上西岐山的山头，在黑夜之中向远方瞭望，久久瞭望，不想说话，也不想动一下。

君柔柔无声地走到他背后，不敢打扰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萧水寒，离她很远很远，即便他就在自己面前，身姿迎风而立，衣袂飘飘。

夜的风，很大。

似有无尽的冷意，由风自远处带来，在拂及身体的瞬间，能动透人的骨髓。

“夜寒风大，你身体刚愈，还是早些休息吧！”君柔柔还是忍不住劝道。

萧水寒却恍若没有听到她的话，仰头长看，沉声冷道：“柔柔，你知道冷艳清除了给我下撤退之令外，还下了什么命令吗？”

君柔柔道：“宫主还有其他命令吗？”

萧水寒脸露凄切，发出了一阵好似金属刮擦般难听的冷笑，道：“她当然还有其他命令，她要我在回北方之际，在青山口设伏灭掉‘长生天炎’。”

君柔柔心头一紧，讶道：“怎么会这样？”

“她当然是这样的人！她理所当然是这样的人！”萧水寒的声音里面，带着凄凉而让人害怕的悲愤。

君柔柔没来由地感到一股恐惧摄上心头，她看到了黑暗，人性黑暗的一面，似最原始的黑夜一般，总是能勾起人的恐惧。

君柔柔当然不是笨人，她只稍思索，便已明白冷艳清此举的用意，冷艳清这是在向萧长剑报复，为了她的仇恨，为了她的欲望。

但仅仅是一己之私仇，便要用千寒宫与长生天炎的弟子的性命做牺牲来成全，这不仅残忍，而且已自私得没有一点慈悲与怜悯。

要君柔柔来形容，她只能说冷艳清是疯了，不折不扣的疯了。

即便他们消灭了炎门，她们什么也得不到，但冷艳清还是会命令她们去搏杀，去付出性命，她们完全便就是冷艳清的工具。

工具的命运，总是悲哀的，也是残酷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已经违抗了宫主的命令，若再违抗······！”

君柔柔虽没有将冷艳清对待萧水寒的手段说出来，但她的话，已经极为明确了，他身为千寒宫大弟子，又怎么能知令不行？

即便这种时刻，她也是关心他多一点，首先想到的也是他，而全然忘记了自己改怎么办，自己又会怎么样！

诸不知她私恋萧水寒，这首先就犯了千寒宫的第一条宫规。

萧水寒长叹一声，说不出话来。他又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他也得不出答案。

君柔柔神情顿时一黯，她知道他的矛盾，知道他的犹豫，但她却无力为他分担一点，她为此歉疚，也为此难受。

“你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萧水寒沉声道。

君柔柔犹豫了一下，嘴唇蠕动，还想再劝，但张口之际，却说不出话来。她心头更伤，黯然而去。

她只有走开，因为她不能给他任何安慰。

她悲伤，也正是因此。

天明，班师。

千寒宫是第一个走的，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们带上了同门的骨灰，带着浑身的伤，离去。

有些时候，胜利也并非尽是欢愉的笑颜。

萧水寒甚至连绿茵都没有通知。

所以绿茵看到的，是千寒宫人去地空的狼藉驻地。

“他走了？”绿茵喃喃说道。

花奴薄怒道：“他也真是的，走了也不跟人说一声么？”

“唉，”绿茵轻叹，“你不知道他的苦心。”

花奴道：“难道他这样做，还有苦衷？”

绿茵道：“此番千寒宫帅首，尽灭南方魔教，在南方，除了妖族之外，已尽无正派敌手，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花奴道：“这意味着千寒宫的势头会更加强盛，也可能会有很多人，会投到千寒宫门下。”

绿茵沉声叹道：“这只是其一，你有没有想过，千寒宫与炎门的关系？”

花奴一惊，道：“我听说在对抗魔教上，千寒宫会毫不犹豫地与炎门联手，但在其他时候，千寒宫与炎门，几乎是死对头。”

“那没有了共同的敌人，这两派又会怎么样？”

“死斗！”花奴断然道。

绿茵轻叹，道：“两派相互仇恨已久，若是一齐上路，没准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他这样做，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

“但起码，他也该跟小姐说一声啊！”

绿茵又叹道：“有些时候，分别是痛苦的，我明白他的心，相顾落泪，不如无声而去。”

但她心里面，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出来。

冷艳清与青门联盟意图表露出来之际，青衣便已预感到冷艳清意图天下的野心，在灭了魔教之后，冷艳清下一个目标会瞄准谁，谁也不知道。

但或许，会是青门！

第一百三十四章　归宿

夜月高悬，冰如颜扶着树干勉强坐下。但她只轻轻一抚，旁边干枯的树干竟顷刻冻结成冰，砰然碎去。

冰如颜一怔，脸上泛过一阵怒意，狠狠地摔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鞭子。但这轻轻一动，她胸前的伤口，却一齐剧痛起来，痛得她浑身发抖。

“寒冰”这一剑，斜过她的胸膛，几乎将她劈成了两半。若不是萧水寒急促之间动的手，威力不剧，单这一剑，就能要了她的命。

魍魉寻来了水，默默地递到了她面前。

冰如颜颤手接过，叹道：“其余的人，都没有回来？”

魍魉摇摇头道：“都走了。”

“你没杀他们？”

“没有。”

冰如颜脸色更怒，喝道：“是不是我失败了，连命令都不中用了？我不是叫你将他们全部斩杀吗？”

这一喝，又牵动了她的伤势，她的胸口又痛起来，干咳了几声，疼痛更剧。

魍魉脸色平静，道：“杀了他们，会暴露我们的行踪！他们四散逃走，反而有利于分散我们的追兵。”

到这一刻，他还保持着冷静，冰如颜一怔，顿意识到自己没来由的怒意是如此地无谓，她叹了一声，将身体放舒服了一点。

她背后的石头，已寒气萦绕，冰雪覆盖。

“寒冰”的威力，如斯剧烈，她逃命的四天之中，靠近的生物，全都冻成了冰，连魍魉，也不敢靠她太近。

冰雪剧烈却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冰如颜几天修炼，都没有将这肆虐的寒意压下来，这叫她如何不怒？

魍魉找来了柴火，在冰如颜四周都生起了熊熊的火堆。

但冰如颜还是冷得发抖，牙齿碰到一起格格作响。

“这样下去我迟早都要冷死。”

魍魉沉声道：“属下有一言，不知该说不该说。”

冰如颜叹道：“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魍魉道：“属下听说，长生天炎有专门克制寒心诀的方法。”

冰如颜怒道：“这一点我也知道，长生天炎与千寒宫相争百年，怎么可能没有克制的办法。只是让炎门来救我，你觉得可能吗？”

魍魉也沉默下来，即便炎门破天荒地同意救冰如颜，他们也不可能及时赶到北方炎崖去，冰如颜的伤势，已不能再拖了，继续这种状态，即便能及时救治，也可能保不住道行了。

冰如颜仰天而叹，如今的她，也终于明白当初残血的感受了，丧家犬的确不好受，而且她还身负重伤。

树林里面的鸟忽然被惊飞起来，发出一阵嘎嘎的尖叫。

魍魉骤然跃起，挡在了冰如颜身前，手中的剑已横在身前。

冰如颜的脸色沉了起来，他们连续奔逃几日，若现在还有高手追杀而至，他们的性命，便就在须臾之间了。

青门的青衣，自树林中缓缓地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黑衣冷脸的中年男子。

魍魉的目光落在青衣身上，又落在那个中年男子身上时，目光骤然凝滞起来。

“夜四······！”魍魉惊叫起来。

青衣嘴角卷起一丝笑意，道：“想不到到这里，还有人认识你。”

中年男子脸色淡淡，道：“他是原来的鬼一。”

这句话，既像解释，又像介绍，说完这句，夜四再没有出声。

魍魉心中微动，他知道这种习惯的由来，在修罗堂多年，即便多话的人，也会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候说话，更是越少越好，因为他们需要几乎所有的时间来修炼。

魍魉很熟悉这种方式，甚至这种说话的方式，也几乎只有修罗堂才有。

“既然都认识，那我就不用费事了！”青衣呵呵一笑，看向了冰如颜。

冰如颜一直脸色沉冷，当青衣看过来的那一刻，方展露出柔媚的笑容来，脸上也浮现一抹嫣红来，这瞬间变化的容姿，让她恍若鲜花一般艳丽，让人丝毫看不出她此刻身负重伤。

“想不到堂堂的青门门主，竟然会出现在这穷山僻野，真是让人意外啊！”冰如颜嫣然一笑，轻轻抚了抚秀发。

青衣却丝毫没有被这表象所迷惑，他轻轻挥手，一股暖流如风般卷过冰如颜身旁，让她顿时无比受用。

虽然身上剧痛稍减，但冰如颜却没有为此欣喜，心中反而增了不少的担心，因为青衣已看穿了她的伤势，这意味着他随时都可以致他们于死地。

尤其现在，还多了一个实力强悍的夜四。

冰如颜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这一细微的动作，也没有逃过青衣的目光。

“如果我要杀你，就不用现身见你了！”青衣缓缓道。

冰如颜一怔，心已缓缓地沉了下去。她现在已毫无机会。若青衣看不清楚她的心思，重伤的她或许还可以通过魅惑来避开这一劫，但现在，她的心思全部都被青衣看穿，这意味着此刻的他，完全掌控着这里的一切。

“那你的意思······？”

青衣道：“我是来找你的。”

冰如颜并不显得吃惊，脸上依旧笑容萦绕，道：“我一只丧家之犬，竟能劳动青门门主大驾，如颜真是受宠若惊呢！”

青衣看着她，道：“你有足够的能力，也有足够的价值，我希望这一趟不虚此行。”

冰如颜咯咯笑道：“那你想要在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她眼中媚波流动，笑容更媚。

“现在，我身有重伤，即便您不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而且，我现在这身体，想必您这样的人物也不会放在眼里！”

青衣笑道：“单凭这一点自知之明，我便知道我来得很值。”

冰如颜眼中露出一丝希望，但瞬间便被她眼中的媚意覆盖：“这么说，您不是来杀我的？”

“我要杀你，你也活不到现在。”

“呵呵呵，这倒是实话！”冰如颜道，“那你要什么？”

“南方魔教分崩离析，三大堂主，一死一伤一失踪，魔教是彻底完了。你就不考虑另外的容身之所么？”

冰如颜眼中闪过一丝锐芒，立即咯咯笑了起来道：“想不到啊想不到，青门的门主，竟然会招揽我一个魔教余孽，这说出去，怕也没有人相信！”

青衣道：“正是因为没有人相信，我才要用你。”

冰如颜脸色微滞，道：“所以你在用完我之后，杀了我，也没有人会怀疑我是为你效力吧？”

青衣不为所动，没有丝毫掩饰道：“不错！”

冰如颜脸色顿冷道：“那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青衣道：“你会的。”

“哼！”

“人与人之间，也只是利用与被利用而已。你身处魔教，残血也不只是在利用你而已，而你登上血杀堂堂主的位置，继而勾结尹之名，反叛残血，其后除掉尹之名，坐上教主之位，这些，难道你不承认？”

冰如颜咬咬牙，这些事情并不光彩，此刻青衣说出来，更像是一道道鞭子抽在她身上一般。

“你到底想说什么？”冰如颜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觉得似你这般的反复小人，野心女子，哪里会收留你？而且这次四大门派与你算是结下了深仇大怨，有哪个门派会放过你？”

青衣淡淡微笑，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会答应我的。”

冰如颜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青衣淡淡道：“我只是在你没有选择的时候，给你一个选择而已，如果抛尸荒野，那跟一条野狗也没什么分别。”

冰如颜身上冰雪又开始蔓延了，她恨恨的咬咬牙，这种被逼迫的滋味，的确不好受，甚至比人对她施舍还要让她恼怒。

但她没有选择，青衣说的话，起码是正确的，她的确没有选择，如果死在这里，任由尸体腐烂，长满蛆，最后变成一堆散乱的白骨，这种下场，她只要想一想，就会忍不住自心底发寒起来。

她不敢死，也不想死。

一个人为了活命，总要牺牲点什么的。

而她，身为一个女人，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

冰如颜想通了这一节，脸上再度绽放出笑容来，道：“看来我已没有选择，只能当你的狗了！”

青衣脸露笑容，暗捏着的手指也缓缓松开，道：“你是一只狐狸，我保证你会发挥你最大的能力的！”

冰如颜道：“但在归顺你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青衣看着她，等着她的问题。

“连我这种人你都敢用，你的野心到底是什么？”

青衣眼中露出一股精光，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锐利：“连你这种人我都敢用，我的野心还会小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结盟条件

铁岭雪巅之上，冷月孤悬，天空飘荡几片暗云，时而会遮住凄清的月色。

一片阴影投落，缓缓遮住了正在通过青山口的千寒宫弟子们。

月光收拢，阴暗忽然占据了天地的色彩。

这些连夜赶路的弟子们脸上均带憔悴与疲倦神色，一行人寂静无声。

她们丝毫没有感觉到，在她们头顶，正有一些人，用俯视苍生的目光看着她们，只要某些人轻轻下令，只顷刻，她们便会身首异处，命归黄泉。

黑抱着双手，倚在山壁阴暗处看着脚下如白点般的千寒宫弟子，轻声道：“修罗还未下令么？”

白淡淡道：“你就不能多点耐心么？”

黑撇撇嘴，对自己左侧不远处的白翎瞟了一眼，道：“我们的位置都给那家伙给抢去了，你说我能耐心得起来吗？”

白叹道：“能在修罗的全力进攻下全身而退，他的能耐，的确比我强。”

“你这么快就认输了？”

白道：“不然还能怎么样······？”

“哼哼！”黑邪笑，目露凶光的看向身姿飘逸的白翎。

白心头一惊，低喝道：“你不要命了，别以为修罗不敢杀你！”

黑白了他一眼，道：“我只是开开玩笑，这种事，当然是在不执行任务的时候做。”

“哼，加上你，还有应龙月女，对付那家伙绝对没问题！”黑嘟囔道。

白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黑没有丝毫的紧张感，虽然这是他实力的证明，但这时候他还胡思乱想，实是开战前的大忌，若是遇上高手，他这样的情况，实在很危险。

但奇怪的是，他还能活到今天！

对此，白也百思不得其解，在修罗堂里面，黑算是一朵奇葩了！

没有他，修罗堂或许当真只剩下杀戮与生存两个问题了。

“听说妖王来了，是不是真的？”黑忽然又问道。

白皱眉道：“你的问题已太多，话也太多。”

“你是不是又想说，话多的人，一定会比较快死？”

“起码活不长！”白冷冷道。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