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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刀千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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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心头不由得一疼,满身的杀气霎时消散,再也提不起来。
巴天石想起方才在草房外乞讨的那两个孩子,一颗心再也硬不起来。当下道:“你们这已经是犯了王法,我劝你们及早回头。你们再等两天,朝廷必会有粮食救济你们,你们要是想以身试法,你们看!”巴天石左手拔刀出鞘,只见刀光一闪,路边一棵刚刚被剥光了树皮的小树当下被一刀两段,树干落地就砸在那领头汉子的脚边。
巴天石本意是让他们知难而退,吓走他们好赶路。谁知那领头汉子用独眼盯住他看了片刻忽然高呼道:“兄弟们!这家伙满嘴官话,肯定是个官府的人,都到了现在,他还在糊弄我们,说会有粮食来!大军催粮的告示都贴了好几张,朝廷的兵都没有吃的,哪里还有富裕的粮食给我们?兄弟们上啊,拉他下来,吃了他!”
巴天石坐在马上彻底傻了,他没想到,这些饥民竟然连死都不怕。一群连死都不怕的人,还能怎样吓住他们呢?巴天石勒马后退几步,大声问道:“老戴,怎么办?”老戴急声道:“快回来,咱们绕路走!”
巴天石双刀出鞘,挽了一个日月双明的刀花,拨开了戳过来的两杆钢叉,又削断了一根杆棒,将众人逼退几步,借机拉动缰绳掉转马头,两腿一夹马腹,催动坐骑俯身便走。那头领汉子一把摘下头巾扔在地上,睁开两眼骂道:“奶奶的,装了一天,没有一个怕的,追!”
巴、戴两人纵马在山道上跑了一顿饭的功夫,见后面没人追来,两人方才带住坐骑,让马儿喘口气歇歇。戴大成看着巴天石,笑问道:“怎么不出手。”巴天石道:“他们不过是饥寒难耐的老百姓而已,不是恶人。这世道上一个人要活下去不易。”
戴大成盯着巴天石看了半晌,看得他有点儿发毛:“你这人真有意思,咱俩搭伴两年了,有时候你好出名,多险多难的事情你都敢做;有时候你却心慈手软得一塌糊涂,根本不像一个江湖人。”
巴天石愣愣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才像一个江湖人?变成你现在这样么?”戴大成愣了一下,叹口气苦笑一声:“像我现在这样,我当年……唉,算了算了,赶路吧。”这样一来,就要绕一个大圈出山,戴大成计算了一下时间,摇头不止。
二
三天后,两人终于一身风尘地赶到了河西务。这里属于直隶,地处京南,陆路直通京师、水路连接运河与海河,交通便捷,市集繁华,也是著名的“人市”,京津人家的大户们、风月场所,都到这里来买人。
戴大成来过这里几次,自然熟悉。两人策马站在山坡上,远远望着席棚相连的市集,戴大成正色道:“兄弟,这次来是办正经事的,市集里面的事你管不完,也救不了谁,千万别乱发善心,坏了正事。”巴天石点点头,戴大成又道:“咱们要先穿过‘平市’,那都是些普通人家的人口,然后到‘官市’,我托人去打听郑家家眷的下落,你护好怀中的银子便好。”
两人商量完毕,牵马下坡,走进了市集。
这里的市集,实在是大清朝第一奇市,因为这里贩卖的不是物品,而是人!卖人也分几种,有的如人贩子私下拐卖的穷人家女子,都在夜里进行,全都背身坐在席棚里,有长席遮住上半身,只留下腿脚露在外面,买者就在外面一路摸过去,感觉合适的就一把抓住脚腕子,从下面把人拉出来。年景不好时穷人家要卖儿女的,或者自愿进大户人家为奴的,都要找特殊的“把头”出面作个中介,并让他们分成,否则即便是自家老子也不能卖。再有就是官市,犯官的家眷要戴枷站在高台上,如同物品一般地展示,然后一个个拉出列来,由价高者所得。也有那烈性的人誓死不从,或咬舌自尽,或一头碰死在柱子上,于是市集外面就多了一大圈的无名坟场。
巴天石走在戴大成后面,眼见得各处都是家人分别时抱头痛哭的场面,母别女、夫离妻;耳听得是各个“把头”向自己推荐“货色”的招呼声,言语无耻之极,这些声音针一般地从耳朵里往他心里钻。越往里走,巴天石的心便越沉,这样的地方在他眼中,只如人间地狱一般!多呆一刻便要肝肠寸断。可郑家家眷却不知道现在如何,真真让他揪心。
两人分开人群正向前走,巴天石忽觉有人拉住自己的衣角,低头回望,却是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这孩子面黄肌瘦,身上穿着重孝,一双污黑的小手怯生生地抓着巴天石的衣襟,稚嫩的童音小声哀求道:“老爷,您行行好,买了我娘吧,求求您买了我娘吧,我们几天没吃饭了。”巴天石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重孝的少妇瘫坐在不远处地上,神情暗淡双眼无神,头上插了一根草标。巴天石心中明白,这定是三口之家遭了大难,只剩孤儿寡母难以投亲靠友养活自己,只好将自己卖与好人家,为夫家保留下血脉。
巴天石也是穷苦出身,眼见这可怜的母子,自己儿时贫寒的家境顿时浮现眼前,他鼻子一酸,强压情绪轻声问道:“孩子,你要多少钱?”话音刚落,戴大成已然回头,伸手捏住巴天石的肩膀,低声道:“好兄弟,忘了我跟你说的?这种事在这里天天都有,你管得过来么?你管得了一天,管得了一辈子么?”
巴天石默然半晌,不忍再看那孩子,别过脸去,从鞍后的包囊里摸出来一大把铜钱和干饼,一并塞进那孩子怀中,拉着缰绳赶过戴大成,大步走开。
巴戴二人来到官市,戴大成前去寻人,让巴天石等他。巴天石四处看去,只见远近几处高台,不少犯官的家眷站在上面,等着买主。台下人买牲畜一般地围着高台纷纷品头论足,卖人者不断用鞭子托起女眷们的下颌,让台下人看,稍有不从的,便是一阵喝骂与鞭打。这一切,看得巴天石怒目圆睁,牙关紧咬。
片刻之后,戴大成急匆匆跑回来道:“兄弟,晚了!人已经被卖了!”
巴天石一愣,立时心急如焚,追问道:“卖到哪里去了?”
戴大成犹豫片刻方道:“据说是刚刚被山东泰安一家烟花场所买走了,名字叫春芳院!”巴天石闻言大惊,他知道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这里如果算是泥潭,那里就是火坑,是毁人一辈子的地方。巴天石顾不上细问,急拉马头翻身上鞍道:“去泰安,快点!边走边商量!”
这一步之差气恼了巴天石,他不敢想等自己跑到泰安这两天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在马上一边心中暗暗念佛,一边快马加鞭地赶路。为求早到,两人商议了一下,硬是用绳子相互将对方绑在鞍上,给马喂足了水、料,连夜赶路。
河西务向东南去泰安,行路也要四五天时间,这两人日夜不停地赶路,硬是在第三天早上,巴戴两人摇摇欲坠地出现在泰安县城门口。
春芳院是一个前后两进小楼,早晨刚刚开门,留宿的恩客们有的整装出门,有的坐在前庭里喝茶醒盹。戴大成扫了一眼前庭,径直带着巴天石走到一个满脸横肉身穿白衣的胖子面前,抱拳笑道:“这位老板,我们要见河间知府郑家的家眷。
那白胖子看了两人一眼,嘿嘿笑了几声道:“你们俩耳风够紧的啊,郑家那些货刚到,货色的确不错,细皮嫩肉,油光水滑的,哈哈。”
巴天石见他眼神暧昧,神色下流,已猜到他说的意思,心中先是一惊,继而暴怒,探手就要摸胁下刀柄,却被戴大成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戴大成后面按着巴天石,前面却面不改色道:“老板您阅人无数,自然是好眼力。我们要给郑家家眷赎身,不知是什么价码呢?”
闻听赎身,那白胖子先是上下打量了戴大成一阵,伸出左手捏了个兰花指道:“我这些天管她吃穿,一个子儿都没挣到手啊,我买她可是有官面文书的,花了不少银子呢……这样,看你们也是远路专程来的,那就纹银一百两。”戴大成面有难色,眼看巴天石沉吟了一下,那白胖子以为他们嫌贵,忙道:“这可是正经五品官宦人家的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滋味可是大不一样啊!”
巴天石实在是看腻了他的嘴脸,从怀中拿出钱袋扔进他怀里道:“快!快把人给我带出来!”
那胖子拿了银子马上神色恭敬下来,说声稍等,转身走进楼上带人。戴大成摇头道:“其实,可以杀些价下来的……”话未说完,巴天石立目道:“杀什么价,我不想让恩公家眷在这里多呆一刻!”
正说着,白胖子从楼上推出一个高个姑娘来:“这就是犯官郑阅田的大小姐,性子烈得很,几天来在我这里寻死觅活的,也就是我心肠好,要是换了别家早给她下药了。镣铐我就不摘了,钥匙给你们带走吧。”巴戴二人注目望去,只见这是个身材消瘦的姑娘,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穿一身湖绿色的衣裙,已经沾染了不少的泥污,满头秀发虽然糟乱,却掩盖不住清秀的瓜子脸。可脸上本来清澈的一双眼睛,却流露出轻蔑与悲怨的神色。
巴天石没见过郑家人,迟疑了一下问道:“这怎么能证明她就是郑家大小姐。”白胖子捏着那姑娘的脖子,将她转了个圈,那姑娘后背衣服上缝着一条盖着火漆印章的白布条,上面写着“犯官郑阅田长女秀芝”九个黑字。接过了人犯文书,戴大成点点头笑道:“老板你这里果然买卖公平,童叟无欺。”这八个字原本是商家的金科玉律,想必是第一次有人用在妓院老板身上,白胖子听了也是一愣,继而大笑。
巴天石小心地把郑秀芝抱上自己的坐骑,拉着马头也不回地向外走,戴大成又与白胖子客气了几句,才牵马跟在后面。
巴天石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随手买了几个热包子,与郑秀芝、戴大成边走边吃,沿路一直向西。出了泰安,行至一片树林。马上的郑秀芝忽然开口道;“停下来,就在这里吧!”
巴戴二人不明其意,一起停下脚步,郑秀芝用带着镣铐的双手拢了拢头,自己摸索着爬下马来,立在巴天石面前冷冷道:“你们又是哪家妓院的?这一趟来又赚了不少钱吧?知道你们等不及想要我的身子,那就在这儿吧,早完事早上路。”
巴戴二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想不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说得这么冷静、这么从容,好像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一般。巴天石心中一叹,幸亏自己早来一步,这姑娘才不会落入火坑,可是那人市中别的姑娘呢?巴天石沉默无语,打开镣铐,将郑秀芝扶在树根上坐下。郑秀芝自从来到这里,对自己的命运就已经全然明了,父亲问斩,母亲自尽,一个繁华锦绣的官宦之家眨眼间风流云散。这几天在妓院里,各种各样的言语她听得多了,明白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也逃不脱为奴为妓的命运,因此上她这才把一切都看得破了。巴天石这一扶一坐,倒让郑秀芝以为自己说中了,顿时满面羞红,女儿家的娇羞惧怕夹杂着满腔愤怒与悲哀,使她整个身子筛糠般地不停抖动起来。
巴天石扶她坐好,却后退几步,整整衣衫朝着郑秀芝行礼拜倒。这一拜让郑秀芝莫名其妙,反倒更加认为巴天石不怀好意。戴大成立在一边笑道:“郑小姐,我这兄弟是个实在人,当年令尊赈济灾民,救活了我这兄弟一家三口。五天前,我们在晋中,看到官府门前的告示,才知道令尊……我这兄弟念着令尊的恩情,几百里马不停蹄地先到了河西务,知道你被卖到了这里,又连夜跑了来,就是为了救你啊。”
郑秀芝一愣,半信半疑地看着起身立在面前的巴天石,她不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难道真是自己日夜念佛显灵了?巴天石取过来水囊和干粮,递给郑秀芝道:“是真的,现在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没有人再能拦住你!”
郑秀芝看看巴天石,再看看一脸笑意的戴大成,这才明白自己果然是绝路逢生,得遇贵人相救。她心中酸楚,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哇”地一声扑进巴天石怀里痛哭起来。
这一哭就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直哭过小半个时辰,巴戴二人百般劝慰,郑秀芝方才渐渐收声。两人问起经过,才知道原来太平军占了南京之后,派林凤翔、李开芳等人北伐京师,两万人的队伍一路上翻山渡河,攻无不克,锐不可当。这支精兵打到河间府的时候,却被郑阅田召集民夫乡勇硬生生守了两个月,虽然精疲力竭,却保住城池未失。后来郑阅田看援军迟迟不至,为保城内几万百姓的性命,便与林凤翔暗中约定:郑阅田支给太平军粮食五千担,白银五千两,太平军转向它去,不再围攻河间府。此时正好胜保的大军来援,太平军就借机收了钱粮,撤围河间转道西进。这本是件保全百姓的好事,可太平军这一路上攻必克、战必胜,不少官吏因此丢官获罪,而郑阅田却生生力阻其两个月,让很多人颇为妒忌,胜保又恼他给了太平军钱粮,立即状告郑阅田暗通匪军,才有了郑家这一幕悲剧。
戴大成摇摇头叹息道:“自古官场多风雨。郑老爷对得起河间府的百姓,却让自家儿女受了这么大的罪。唉,也算兄弟你有心,千里迢迢地过来救人,给郑老爷留了一条血脉,今后也有了给他翻案的机会。”
郑秀芝闻听此言,忽然神色一变,起身疾走两步,一下子跪倒在巴、戴二人面前,两手撑地不住地磕起头来。巴天石大惊,忙伸手去搀郑秀芝,郑秀芝却跪在地上一把拉住巴天石的衣袖,急声道:“巴大侠,我求您一件事情,我还有一个亲生弟弟郑洪波,还在春芳院那里!那老鸨子为了逼我卖身,说我要是不应,就把我弟弟卖到宫里去净身……他是我父亲的亲生骨肉,也是我郑家的单传,郑家的血脉!请您务必把他也赎出来吧,我姐弟俩一辈子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这一句话说得巴、戴二人目瞪口呆,他二人原本就想是给郑家留个后人,却谁也没想到郑家有一子一女两个孩子,救出了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在火坑里!可此时即便两人有心相救,但身上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了。巴天石与戴大成一时相对无语,这里仓促间找不到熟人担保,更借不到银两,这地方也不能双刀一摆,把人抢出来,否则招人追杀是小事,这姐弟俩后半辈子那就肯定不得安生了。
戴大成见巴天石皱眉不语,已经想到他的心事,当即先扶起郑秀芝道:“郑姑娘别急,咱们找个地方先住下来,再慢慢从长计议。”
郑秀芝看得出两人是想要敷衍自己,膝行两步左手拉住巴天石的衣角,右手拉住戴大成的裤腿哀求道:“两位恩人,你们是我郑家的再造恩人,求你们救人救到底。我终究是个没见识的女人,郑家翻案将来就靠我弟弟了,他将来读书、考举人,是郑家唯一光耀门庭的希望啊!而我终究是出嫁从夫的命,我弟弟他才是郑家的血脉所在啊!”
这是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只有男子才有读书、仕途的资格,女子即便是再有才学,也不过清客们茶余饭后的话题罢了。郑秀芝的话说得在理,也不过分,但是却让巴天石为难,他手里没剩几两银子,这里又是举目无亲的地方,又让他拿什么赎回弟弟郑洪波?
巴天石一时拿不出主意来,又不忍心说话伤郑秀芝的心。这个女孩子身遭剧变,父母双亡,又被人送到这里,她受的苦已经够多,如果这世界上她还有最后一个亲人,那就是他亲弟弟了。巴天石知道,自己若是拒绝她,那这一辈子,这姐弟俩就真的是天各一方,再难相见了。
郑秀芝见巴天石面色犹豫,已然想到此事为难。她放开两手,咬了咬嘴唇道:“你们把我送回去吧!”
巴戴二人闻言一惊,郑秀芝手拢头发,像是在心中下了大决心:“我知道两位恩公是倾其所有才把我赎了出来,我再强求两位已是过分。所以,请两位带我回去,把我弟弟换出来。大恩大德,郑秀芝没齿难忘。”
戴大成摇头道:“姑娘,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你还想回去!”
郑秀芝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那里是火坑!它能毁了一个女人的一辈子!但是我还有弟弟,他是我们郑家的希望,他在我们才有机会给爹娘翻案!才能重振我们郑家!我回去大不了入了贱行,做个受人欺负的薄命烟花女子。这也没什么,什么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假如你们今天没来,我也早有这个打算,自己舍了身子,用我自己换钱,再回头找我弟弟,救他!”
这一段话铿锵有力,砸在巴戴二人的心上声声如锤,字字如刀。戴大成心中暗自叹气:“要经过多少事情,才能有这般心思与无奈,这女子真是个巾帼人物,全无一般小女儿的娇柔与自私。单说这一份坚韧,一般的男儿都未必比得过她。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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