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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仓点了点头，都谣传司徒明这两三年内便可能会入朝，自己虽然也是秦家的人，但是却不受重视。估计这西陵道都督的位置是轮不到自己的。到时候，新来的都督未必就肯和自己同流合污。想到此处，便点了点头说：“嗯，有米啊，这一把咱们做了。我现在就去找都督大人，让他出个面，咱们用高过市价一成的价格，去把其他粮商的粮食都收过来。然后再卖给那何正。”

　　　　都督府，司徒明听到秦仓的想法后，也是大吃一惊。若是真的按照秦仓的做法，这一把下来，便能有几十万两的进账，虽然也要担些风险，可这新丰江已经多年没有发大水了，怎么样也不会在今年出事。自己这些日子四处走动也是需要银两的。这真是想吃冰天上就下雹子，想到此处，不由的心动起来。

　　　　秦仓见司徒明没有反对，便说：“都督，除了官仓中的粮食，咱们还可以出面和其他粮商谈谈，让他们去别处收购粮食，我们用高过市价一成的价格买过来，然后卖给那何正。这中间咱们又能多赚十几万两。”

　　　　司徒明主意已定，便说：“嗯，就照你说的这么办吧。事成之后，还是老规矩吧。”

　　　　秦仓也没有抱怨，毕竟这么大的买卖，自己一个人还真的不敢做，五五分，就算出了事，还有司徒明顶着。做完这一笔，等过两年把义仓的粮食补回去一点，自己就致仕，拿着钱回老家，也体验一下做土豪的生活。

　　　　三天后，何有米独自一人来见何正。何正并不奇怪，他早就收到消息了，本地的其他粮商虽然也想赚这两成，不过都督大人开口，也就只能少赚一成。

　　　　何有米开口到：“何掌柜，我已经和其他同上商量好了，这一次我们一共可以卖四十万石粮食，按照之前谈好的价格，便是二百万两，没有问题吧？”

　　　　何正一听四十万石，也是吃惊。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何有米居然敢拿官仓的粮食出来卖！否则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又想起临行前刘沛说的那句，有多少买多少。看来刘沛是早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便说：“嗯，虽然少了点，不过，还勉强够。”

　　　　何有米虽然好奇何正买这么多粮食做什么，但是有钱赚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便不再想其他，而是说：“嗯，若是没问题，咱们现在就可以签下契约，明天就可以先行运走三十万石，三天后，另外的十万石便可以起运。一旬之内全部交完。”

　　　　何正点头说：“行，那就按规矩，粮到收款。我在白沙县恭候您的大驾。”

第109章　大隆十六年（）　
大隆十六年，六月十五日。小雨。

　　　　就在最后一批粮食运到白沙后，天上便乌云密布，开始下起了小雨。所有人都不以为然，今年的雨季，倒是比往年来得晚了一些。只有刘沛，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虽然这一次动用了所有账上的资金买粮食，本来也打算看能不能把官仓的粮食也买了。没想到何正带回来的新消息居然让刘沛不敢相信，司徒明和秦仓居然把官仓里剩余的二十五万石粮食全卖了。此时的西陵县，可以说只是依靠粮商从外地运送粮食。按照黄山的估算，只能应付三天。当然，这三天是动态的库存，如果一直没有灾荒，那么就可以坚持到秋收。

　　　　黄山见刘沛若有所思，便说道：“大老爷，你是在担心下雨呢？还是在担心不下雨？”

　　　　刘沛摇了摇头说：“我是在担心西陵县的百姓。原本只是心想趁机会，看能不能捉住司徒明的把柄，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丧心病狂，把官仓的粮食都卖空了。”

　　　　黄山叹了一口气说：“大老爷，这也不是你的错。怪也只能怪司徒明利欲熏心。东家说了，司徒家这些日子频繁的走关系，想必也是需要银两的。若是换了旁人，也会如此做。毕竟只要挺过今年秋收，朝廷调拨的粮食便到了。”

　　　　刘沛点头说：“对了，恩师说两次小朝会都没有结果，这白山金矿恐怕还要我暂管些时日，先生以为如何？”

　　　　黄山说：“我不在大梁城，东家的书信简短，也看不出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既然东家说是楚相的意思，那大老爷就不必担心太多。”

　　　　刘沛点头道：“嗯，也对。”

　　　　黄山又说：“也幸亏这雨来晚了，不然这堤坝修葺工作恐怕是完不成了。”

　　　　刘沛说道：“先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不过还要麻烦你再走一趟，运五万石的粮食前往西沙县，顺便检查一下那边的河堤修葺工作。”刘沛在修葺河堤的第二天，才想起了秦文，便去信秦文要修葺河堤。别人怎么样刘沛是管不了了。不过秦文总是不能不管的。

　　　　黄山点头说：“嗯，等粮食装运好了，我就启程。”

　　　　三天后，小雨变成了中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夜的雨，流沙河的水位涨了一尺多。刘沛开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赌对了。

　　　　又过了五天，中雨变成瓢泼大雨，此时西陵道都督府中，司徒明一脸的阴沉，对秦仓说：“秦仓，这河道衙门来报告了，这连着下了这么多天的大雨，新丰江水位大涨，虽然五年前才大修过一次堤坝，但是，这些年都没有修葺。如果再下三天，恐怕就要决堤了。”

　　　　秦仓也是一脸的委屈，心想说卖的也是你，现在你倒来怨我了。收银票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的。当然，秦仓自然能不敢如此说。眼珠一转，秦仓说：“都督，下官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要冒些风险。”

　　　　司徒明问道：“说吧，到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风险？”

　　　　秦仓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就说：“下官觉得，如果两天之后雨还没有停的话，咱们就决堤泄洪。”

　　　　司徒明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秦仓居然敢这么说。这若是在西陵县决堤了，虽然可以保证西陵县的安全，但是整个西陵道，恐怕有一半以上的地方就要遭灾了。要知道。西陵道的地势本来就是北高南低，西陵县地处西陵道的最北面，守着这一段新丰江最大的堤坝，一旦决堤，洪水从高而下，后果不堪设想。

　　　　秦仓倒是不在意的说：“都督，这决堤泄洪虽然有违人和，不过，万一我们不主动决堤，等洪水冲破堤坝了，整个西陵县便会沦为泽国。到时候，周边的地区也会跟着遭殃的。最重要的是，咱们西陵县的官仓是空的。下面的州县遭灾，他们自然官仓可以支撑的，而我们没有啊。”

　　　　司徒明咬了咬牙，心中开始暗骂自己太多贪财，也骂老天爷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刚把官仓的粮食卖空了，就连着下大雨。想来想去，也觉得秦仓说的是唯一办法，便又问道：“那何有米去外地采购粮食的事情怎么样。”

　　　　秦仓原本还是一脸的淡定，听见司徒明问自己这个问题，便有些为难地说：“大人，这周围的粮商眼看大雨不止，都开始囤积粮食了。这一时半会的，只采购到了几百石。恐怕这雨若是一直下的话，米价就会越来越高。到时候，有钱都买不到。”

　　　　司徒明长叹一口气，几百石？也就够西陵县的百姓出塞塞牙缝。心中很想骂秦仓办事不力，但是此事又只能信任秦仓，便说：“今晚你拿着我的手令，带着上都督府的卫兵和按察使衙门的卫兵，去新丰江大堤上守着。若是到了明晚，雨还没有停，就”

　　　　司徒明没有虽说完，秦仓也只是点了点头。毕竟此事泄露出去，便是不得了的。

　　　　另一边的刘沛，已经在流沙河堤坝旁住了五天了。自从下起大雨之后，刘沛便时刻在河堤上守着，巡防队和征召来的民夫在日夜不停的加固加高河堤。伍通有些不解的过来对刘沛说：“大人，这河堤已经高出水位很多了，还要再加固吗？”

　　　　刘沛点头说：“嗯，继续。雨不停，咱们就不能停。”

　　　　伍通见刘沛一脸的疲惫，便说：“大人，要不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王小二看着就行了，有什么消息我们会随时通报您的。”

　　　　刘沛摇了摇头，他怎么敢离开。五天前，当雨变大之后，黄山便告诉刘沛，要谨防司徒明在上游决堤自保。若是新丰江大堤自然决堤的话，还有西陵县做个缓冲，但若是人为决堤的话，便没有了西陵县做缓冲，洪水便会直接的奔向下游。秦文的西沙县还好，刘沛的白沙县可以说是整个西陵道的最低点。

　　　　想到这里，刘沛对伍通说：“伍捕头，你去看看白沙金矿的人马怎么还没有来？”

　　　　正说话见，人马便到了，为首的是一个名叫方明的万户。刘沛见方明来了，便说：“方万户，你怎么现在才来？”

　　　　方明自然不敢抱怨，虽然自己比刘沛品位高，但是刘沛此时是受内阁命令赞管白沙金矿的。见刘沛质问，方明便答道：“回大人，这连日大雨，路上泥泞不堪，路过白林乡的时候，遇到了山体塌方，索性没有人员伤亡，只是清理费了些时间。”

　　　　刘沛自然也是讲道理了，语气缓和道：“嗯，辛苦弟兄们了。你们先去加固河堤吧。”

第110章　罩得住（）　
六月二十四日，晚上。

　　　　秦仓站在新丰江大堤上，看着滂沱的大雨，一脸的阴沉说：“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身后一名军官打扮的人答道：“回大人，都准备好了。”

　　　　秦仓点头说：“嗯，决堤吧！”话音刚落，一阵巨响传来。秦仓大惊道：“怎么回事？”

　　　　军官惊慌道：“大人，决堤了！这里危险，您赶紧随属下走吧。”

　　　　秦仓身子一软，说道：“出大事了，赶快报告都督大人。”

　　　　都督府，司徒明也是一夜的未眠，今晚便是约定的最后期限，想来，秦仓此时已经下令决堤泄洪了吧？突然，听到原本沉寂的街道，一阵吵杂。隐约的听到有人喊：“新丰江大堤决堤啦，洪水来啦！”

　　　　司徒明眉头一皱，正要出去查看，一名士兵却气喘吁吁的前来报告道：“都督大人，决堤了！”

　　　　司徒明说道：“有什么好慌张的，不是安排好的么？”

　　　　士兵结结巴巴的说：“都督大人，是大堤被洪水冲溃了。布政使大人还没来的下令。”

　　　　司徒明一听，踉跄了几步。说：“什么！难道真是天亡我也？”

　　　　俗语有云，一泻千里，新丰江大堤一溃，沿岸的州县便马上遭了秧。刘沛好不容易打个盹，却又被远远传来的隆隆声惊醒。一下子便坐了起来问道：“什么声音？”

　　　　伍通一脸惊恐地说：“回大人，这是洪水的声音。”

　　　　刘沛下意识的想去前去河堤查看，伍通一把拦住刘沛说：“大人，危险。您不能过去。那边有王小二看着就行了。”

　　　　刘沛咬了咬牙，跺了跺脚说：“行，伍通，马上带着全县的巡捕和狱卒去搭设粥棚，地点就设在郊外。还有叫伍大夫和其余的郎中的聚集起来。准备熬制预防瘟疫的汤药。其他州县的灾民很可能都会涌到我们这边来的。”

　　　　王小二也走了过来说：“回大人，河堤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应该可以顶住第一波的洪峰。方万户已经在加固河堤了。”

　　　　刘沛点头说：“王小二，你带着巡防队，马上去县衙请黄先生，去守着义仓和白沙新区的粮仓。一切事情都听黄先生安排，如果有人哄抢粮食，格杀勿论，后果我来承担。”

　　　　此时的白金粮行外，早已经乱作的一团，有消息灵通的，知道新丰江大堤决堤了，便都来到了白金粮行抢购粮食。

　　　　黄山大喊着：“大家安静，大家安静。价钱不会涨，大家不要抢。”

　　　　前来抢购的人都不理会黄山。黄山虽然已经来了一段时日，但是平时看上去就是一个小老头。背地里百姓都叫黄山做黄老头。县太爷刘沛自然没人敢惹，但是这县丞黄老头算那什么？

　　　　王小二带着巡防队赶到的时候，黄山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王小二见状，大喊道：“都给我住手，大老爷发话了，哄抢粮食，不守秩序的，都统统抓紧县衙大牢，听候发落。”话应刚落，巡防队员纷纷拿出防身用的木棍，把白金粮行围了起来。王小二扶起跌倒在地上的黄山说：“二老爷，大老爷让我来帮您维持秩序。”

　　　　黄山脸上受了点伤，满身都是泥水。咳嗽了几声说：“老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大老爷怎么说？”

　　　　王小二点头说：“二老爷放心，临行前大老爷已经吩咐过了，你先休息。接下来的，我来处理。”

　　　　安置好了黄山，王小二对着众人大喊道：“大老爷说了，没有接到上面的命令，这官仓的粮食不能动。但是，白金粮行的粮食照旧卖，而且价钱还是平时的价钱，只是有一条，每户人只能买三天的粮食。三天后再来买。”

　　　　一个人大喊道：“凭什么？我有钱，就不许我多买了？”

　　　　王小二使了个眼色，几个巡防队员就把说话的人拉了出来。

　　　　王小二说：“你叫什么名字，你的保长是谁？”

　　　　一个老头走了过来说：“回队长，他是我们村的，叫赵四，他就是保长。”

　　　　王小二冲老头微微一笑，然后说：“我告诉你们为什么。这大老爷的粮食都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而且是用比平价高两成买的，不算其他费用，按平价卖给你们，就亏两成了。你们说，大老爷对你们怎么样？”

　　　　人群中纷纷有人喊道：“大老爷是好人。”

　　　　王小二点头说：“是的，可是，有的人贪心不足，打算多买平价的粮食，然后高价卖出去。你们说，他们是把大老爷当傻瓜吗？这样的人，该怎么处置？”

　　　　“抓起来，抓起来。”众人纷纷喊道。

　　　　王小二点头说：“大家放心，大老爷不会趁着水灾抬高粮价的，而且，等上面的公文下来了，也不会克扣大家的粮食。”

　　　　刘沛虽然不怎么露面，但一向以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也没有做过损害百姓利益的事情。在加上王小二也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一会功夫，原本纷乱的人群便恢复了秩序。

　　　　黄山欣赏的看着王小二说：“王队长，若不是你来，恐怕我这把老骨头要丢在这里了。以前就听说白沙的百姓悍勇，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王小二嘿嘿的笑着说：“二老爷过奖，主要还是大老爷罩得住。大老爷虽然来了白沙之后也没少捞钱，但是捞了钱会为咱白沙做好事啊。而且，捞的也不是咱们的钱。所以，咱们白沙的百姓都是很服大老爷的。您刚才就应该做早点把大老爷的名头搬出来，这样恐怕就没人敢动你了。”

　　　　黄山微微点头，想来自己也是有些迂腐了。总觉得刘沛还年轻，自己这个做前辈的，自然不能降低身份去依靠刘沛的名头。现在看来，刘沛除了缺乏经验之外，心计智谋的确比自己要高。不由得对刘沛多了几分的敬畏。然后，便问王小二说：“流沙河堤那边情况怎么样？”

　　　　王小二说：“那边的情况还好，大老爷这几日一直坐在加固河堤，撑过第一波洪峰是没问题的。”

　　　　黄山点头说：“嗯，接下来就麻烦你们巡防队了，没有你们在，恐怕还是会出乱子的。我去大堤上把大老爷替下来吧，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第111章　拖延（）　
六月二十六日。

　　　　在第三波洪峰过去后，雨终于停了。刘沛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的，便是更大的难题。不用黄山提醒，刘沛也知道，雨一停，来自四面八方的灾民都会涌到白沙县来。因为整个西陵道的人都已经知道，白沙县有粮食。

　　　　刘沛在书房中，有些疑惑的问黄山说：“先生，为什么都督大人还不发布赈灾文书？按理说，这文书昨天清晨就应该到了，这与大梁律的规定不符合啊。”

　　　　黄山沉吟一会，然后说：“大老爷，我想，咱们无意中揭起了一个大蚁穴了。”

　　　　刘沛不解的问道“蚁穴？”

　　　　黄山点头说：“看来，这些年不只是西陵道衙门在倒卖官粮，下面的州县恐怕都跟着上行下效。有的州县是官仓一直没有粮食，所以没粮食赈灾，比如西沙县。有的州县是把官仓里的粮食都卖完了，所以没有粮食赈灾。”

　　　　“什么？若真是如此，那整个西陵道的百姓不就都遭殃了吗？我原以为只是西陵县周边的几个县遭殃而已。”刘沛震惊的说。

　　　　黄山点头道：“是的，也唯有这个说法，才可以说得过去。不然，司徒明为什么要拖延发放赈灾文书？因为他知道，一旦发了文书，各地都没有粮食赈灾，到时候肯定都去西陵道衙门要，可是西陵道衙门也没有粮食。不赈灾，和无法赈灾，是不同概念的。所以司徒明宁可背一个拖延赈灾的失责之罪，不然那就是倒卖官仓粮食的重罪了。”

　　　　刘沛开始有些为难，昨日巡视白金粮商的时候，他已经见到了一些难民了，虽然先逃出来的难民，都是有些钱财的，衣食住行都可以自己解决。白沙新区也有很多的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