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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书房，张清端起刚上来的茶，也顾不上烫嘴。喝了个精光。长处一口气说：“可累死老子了。”

　　　　刘沛拿出案卷，递给张清说：“老张，这是案卷，你看看吧。”

　　　　张清拿过案卷，看了一遍。放下案卷说：“小刘，从这案卷来看，的确是一件铁案，人证物证俱在。这陈一言杀杨虎也是事实。”

　　　　刘沛点头说：“这本来就是事实。”

　　　　张清放下案卷，摇摇头说：“这只是事实而已，并不是结果。此案若是由寻常人来审，自然是如你所想的，陈一言在劫难逃。但若是有司徒明来审，却不一样了。”

　　　　刘沛看着张清，自然也知道张清的意思。这个时代，所谓的铁证，不外乎是认真，还有罪证。但始终还是做到现代的，有指纹、dna、录像那般毋庸置疑。关键还是看审案官员。如果司徒明硬说这些罪证都是假的，自己也没什么办法。这也是自己想要把此案直接发到内阁的原因。可是如果让按察使接手了，按大梁律，内阁就不能管了。

　　　　刘沛有些为难的说：“老张，不瞒你说。这次是楚相的意思。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做。”

　　　　张清点头说：“我自然知道。司徒明也知道。不过司徒明看样子是要保陈一言了。我虽然不喜欢官场斗争，我的老本行就是要观人于微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司徒明已经有倒向军党的意图了。”

　　　　刘沛心中疑惑，便说：“老张，听你的意思，你有办法？”

　　　　张清看着刘沛说：“小刘，你身上，应该有皇命旗牌吧？不然，你也不敢扣押四品都总兵。”

　　　　刘沛一笑说：“老张，你真的不会读心术？”

　　　　张清点头说：“别以为你考个翰林就了不起，这大梁律我比你熟。没有内阁的命令，或者兵部的皇命旗牌，你一个七品知县私自扣押四品军官，那可是以下犯上，死罪。看你刚才的表情，你要是有内阁的命令，就不用怕司徒明了。所以，你有的，只能是兵部的皇命旗牌。”

　　　　刘沛点头，拿出皇命旗牌说：“行，你牛。若不是你已经做到按察使了，我真想让你做我的幕僚。”

　　　　张清只是看了看皇命旗牌，然后淡淡的说：“本来，我是不打算卷进这件事的。我不想得罪司徒明。不过，刑部尚书法比正对我有恩，而且你小子也给我印了老张奇谭。这份人情，我得还。你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刘沛问道：“什么办法？”

　　　　张清说：“很简单，陈一言不能交到司徒明的手上。可是你现在不能不交。这一旦交出去了，陈一言没事不说，司徒明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刘沛焦急的说：“老张，张大爷，我给你跪下了。你就说吧。我这都急死了。”

　　　　张清眼中寒光一闪说：“人可以交，但不能交个活人。”

　　　　刘沛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清，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是让我杀了陈一言？”

　　　　张清摇了摇头说：“你说什么啊。明明就是陈一言畏罪自杀。你监管不力，让犯人放纵虞毙。牢头要杖一百，狱卒杖五十。而你罚俸一年，考成减一等。”

　　　　刘沛惊讶的，彻底惊讶了。难怪说这大梁城里，最不可以得罪的便是从基层混上来的按察使。这简单的几句话，就把陈一言的死给解释过去了。的确，在白沙的地界上，自己想弄死陈一言太简单。也不怕有人来查。都是自己人，注意又是张清出的。

　　　　张清见刘沛还在犹豫，便说：“我看你还是不要打陈一言那本账本的主意了。现在要紧的是不能把陈一言交出去。办法我跟你讲了，这一次我带来的都是在我手底下多年的老人。你给些好处，我保证没有人泄密。到时候，权当我还没赶到，陈一言就死了。”

　　　　刘沛想明白了。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本来还想放陈一言一条生路。要怪只能怪陈林通风报信了。

　　　　刘沛带着伍通和伍佰。这两父子可以说是刘沛除了武大壮之外最信任的人了。来到牢房中，此事的陈一言一脸的蔑视。看来是知道西陵道来人了。便说：“别白费口舌了，账本我是不会交的。”

　　　　看着陈一言的表情，刘沛知道，自己若是放过陈一言了，陈一言便不会放过自己。原本还狠不下心杀人，现在可以下决心了。便冷笑着说：“陈一言，既然你不交。那你就只能死了。”

　　　　陈一言哈哈的笑道说：“只要到了西陵道，我便会脱罪。”然后有沉下脸说：“到时候，我要你死。”

　　　　刘沛点头说：“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你活着到西陵道的。”说完，对伍通使了是眼色。伍通点头，领着伍佰便进了牢房。陈一言重锁在身，自然无法反抗。一旁的林氏早已被伍佰打晕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着伍佰和伍通勒死陈一言。刘沛还是吐了。但是，依然咬着牙看着。因为张清说过，这一关一定要过去。过不去，以后就会是魔障。

　　　　处理完毕后，伍通和伍佰一脸的平静。刘沛知道，对他们而言，这只是替自己办事。是在报恩。伍通自闭不说，当了多年的兵，杀了不少的人。而伍佰，这些日子也随着巡防队剿匪，杀起人来自然没有障碍。

　　　　刘沛叹了口气，对迎上来的老头朱六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今日之事，只有你我四人知道。”

　　　　朱六点头说：“是，大人。”

　　　　回到书房，张清依然淡定的喝着茶。刘沛拿出十万两银票给张清说：“老张，事情办妥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张清收好银票，点头说：“反正我只要带陈一言回去。死的活的跟我没关系。不过，你最好准备一下。我估计司徒明很快会找你算账的。”

　　　　刘沛一笑：“行，老张。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了。也不用都督大人找我，你先回去。我处理一下就亲自过去。”

　　　　张清赞赏的点头说：“嗯，这样更好。”

第102章　假惺惺（）　
都督府中，司徒明沉着脸的看着张清说：“老张，你这是做什么？”

　　　　张清一脸茫然的说：“都督大人，你不是让我把陈一言待到都督府吗？我这不是给你带来了吗？”说完，指了指当中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

　　　　司徒明脸上肌肉抽搐的说：“老张，你少给我装糊涂了。陈一言昨晚还好好的，只过了一个晚上就死了？”

　　　　张清点头说：“对啊。他畏罪自杀了。我也没办法，我到的时候，尸体都凉了。”

　　　　“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调查一番？”司徒明又问道。

　　　　张清拿出一份案卷说：“回都督大人，这陈一言杀害杨虎一案，人证物证俱在，没有一点，是铁案。”

　　　　司徒明看着张清，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强忍着没有发作说：“我说的是陈一言的死。真的算是畏罪自杀么？”

　　　　张清疑惑的看着司徒明说：“回都督大人，我是仵作出身的，干刑名这一块已经三十多年了，是不是自杀，我会看不出来？”

　　　　司徒明被张清的话彻底激怒的，大吼道：“张清！”

　　　　张清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抬起头与司徒明对视。良久就说：“司徒，咱们公事也快有十年了吧？当年你做西陵州知州的时候，我就是按擦副使了。后来你升任西陵道布政使的时候，我也是一起升的按擦使。”

　　　　司徒明见张清突然套交情来，也是一愣。转念一想，自己刚才的确是失态了。便点头说：“是，共事多年，你我的交情自不必说。”

　　　　张清点头说：“官面上，你是都督，你大。不过，私底下，我入仕比你早，年纪也比你大。今日我这做老大哥的不得不和你说一句话，这件事你过了。”

　　　　司徒明自然知道张清的意思，但是也只能假装糊涂的说：“这陈一言是四品都总兵，他犯了案，我身为西陵道的长官，难道就不能过问？”

　　　　“你应该过问，但是你不应该试图把陈一言解送到都督府来审。这案子你只能看，不能判。”张清说。

　　　　司徒明此事已经冷静下来了，陈一言已经死了。自己想要拉他一把也没用。便说：“行了，不过，这白沙知县刘沛，我是一定要严惩的。”

　　　　张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司徒，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没有上面的意思，刘沛能拿到皇命旗牌么？他一个七品知县，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没有上面的命令就对陈一言动手的。”

　　　　司徒明依然还是假装不明白的说：“我追究的又不是他捉拿陈一言。我只是追究他疏于监管，让陈一言死在狱中而已。”

　　　　“司徒，你也别装糊涂。别忘了我的老本行。我虽然不喜欢官场的斗争，不过我门清着呢。我会不知道你和军党那边的瓜葛么？我也知道你看上的根本不是陈一言，只是陈一言手里的那本账本而已。”张清说。

　　　　司徒明见张清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便也不再装糊涂说：“既然你知道了。你也应该知道，我肯定不会放过刘沛的。”

　　　　张清耸了耸肩说：“反正我话已经说了。你想怎么处置刘沛是你的事。陈一言这件案子是铁案，他畏罪自杀也是事实。你按大梁律处置他，谁都没话说。我还是那句话，别过火了，不然军党那边没上岸，楚相这边也脱了关系。到时候，你可就两头不落好了。”

　　　　就在司徒明与张清谈话之后，刘沛也来到了都督府。通报之后，刘沛便等着司徒明。此次前来，刘沛自然是有两手准备。只看司徒明待会的表现了。

　　　　司徒明方才与张清聊过之后，心中的怒气消了七八成。但还是想着要好好的惩治刘沛一番。此事，便来到了书房中。

　　　　刘沛见司徒明来了，连忙起身跪倒在地说：“下官白沙知县刘沛，监管不力，导致重犯陈一言畏罪自杀。特前来请罪。”

　　　　司徒明看着刘沛一副淡定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有生出了几分。也不理刘沛。而是做了下来。

　　　　刘沛自然知道司徒明实在为难自己。故意不让自己起来。便继续跪着说：“报告都督大人，此案案情简单明了，但是因为涉案的有四品都总兵和五品万户总兵。下官在前来都督府之前，已经飞马传报内阁了。”

　　　　司徒明一愣，没想到刘沛的动作这么快。居然敢越级上报。便怒道：“刘沛，你可知道，按理说此案你应该先行通报都督府？”

　　　　刘沛点头说：“回大人，大梁律的确由此条文。但是，地方守将涉案或者死亡，飞马通报内阁也是大梁律规定的。下官当时想着待到录过口供，犯人画押后在来通报大人。没曾想陈一言竟然就在牢中畏罪自杀了。是下官的疏忽。”

　　　　司徒明自然能听明白刘沛的意思。刘沛就是想想把案子办成铁案，到时候判定了，到了自己的都督府，自己想要推翻原判就难了。按照大梁律，那是要先交给刑部复核，刑部同意之后才能发回西陵道重审。想到此处，司徒明说：“刘沛，你与老陈也是拜把子的兄弟，至于用如此手段吗？”

　　　　刘沛答道：“回都督大人，国法之前，没有兄弟。若是为了兄弟义气，徇私枉法，我便是有负圣上厚恩。”

　　　　司徒明不依不饶的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陈一言触发国法，理当接受审判。但是也不至于横死在狱中。”

　　　　刘沛摇头说：“回都督大人，陈一言是畏罪自杀。这个按察使张大人已经定案了。而且，正式我念及兄弟之情，才没有让狱卒严加看官。除了此等事情。我也于心不安。”

　　　　司徒明叹了口气说：“罢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没用。此次你监管不力，本官是肯定要如实上报的。”

　　　　刘沛点头说：“这是自然。不过，下官还有一事请求。”

　　　　司徒明说：“此次陈一言与夫人林氏在狱中畏罪自杀，想必也是怕牵连家人。下官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打算在把陈一言杀害杨虎一案定为误杀。希望大人能够领衔上奏，为陈一言求个恩赦。既然元凶已经伏法了，便不要在牵连无辜了。这谋杀朝廷命官，可是灭门抄家的重罪，希望都督大人念在与陈一言是同乡的份上准了下官的请求。”

　　　　司徒明被刘沛这一番话气乐了，这刘沛果然不简单。自己若是准了，便认同了陈一言的案子刘沛没错。如此刘沛还能落个好名声。自己若是不准，这一查下去，陈一言一家老小的命就要搭进去，刘沛依旧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倒是变成了不念情义的人了。长叹一声，再也没有想要为难刘沛的心思说：“行，就按你说的办吧。奏折你写好了，呈上来，我在署名上奏便是。”

　　　　刘沛没想到居然如此的顺利。其实他不知道那是因为张清在此之前已经帮他做过工作了。便说道：“谢都督大人。下官回去便整理好，写好奏折。明日一定送到。”

第103章　蜕变（）　
应付完了司徒明，有和张清碰了面。刘沛便回到了白沙县。此事的他最紧要的事情便是先去白沙金矿一趟。

　　　　来到白沙金矿的时候，刘沛刚下吗，便被一个粗壮的大汉拦住了去路。刘沛一看，此人是万户总兵蒋百里。白沙金矿一共有五个万户总兵。除却杨虎之外，蒋百里是便是现在的最高长官了。因为蒋百里是管后勤军需的。

　　　　蒋百里对刘沛说：“刘大人，你从都督府回来了？这出了这么大的事，都督大人有什么指示没有？”

　　　　刘沛拿出皇命旗牌说：“蒋百里听令，马上着急所有千户以上的军官开会。本官奉兵部尚书蒋大人之命，暂时接管白沙金矿。这是兵部的文书。”

　　　　蒋百里接过文书看了看，有些诧异的看着刘沛。但是军令如山，片刻便答道：“是，末将领命。”

　　　　不一会，白沙金矿的办公衙门便人头挤挤。刘沛在蒋百里的陪同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蒋百里说：“接兵部命令，在新任都总兵赴任之前，白沙金矿暂时由白沙知县刘大人管理。皇命旗牌和兵部的文书我都确认过了。”

　　　　众人都是一阵迷茫。短短的两天内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这知县大人不是陈总兵的把兄弟么？还有这陈一言怎么就把杨虎给杀了？然后就在狱中畏罪自杀？这一转眼，眼前这位七品知县有成了白沙金矿的最高长官？

　　　　刘沛轻咳了几声说：“诸位一定有很多的疑惑。但是，事出突然，这也是朝廷的意思。在信任都总兵赴任之前，我就是你们的长官。不过你们放心，我只是暂管。今日我来，有三件事要宣布。第一，虽然这白沙金矿现在归我管了，但是在做诸位的品位都比我高。而且，这白沙金矿的大小事务我并不熟悉，所以，这主要管理的，还是要靠蒋万户。不过，有一条，别以为没有都总兵了就可以乱来，这白沙金矿是想来是收朝廷重视的地方。暂管期间，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诸位都没有意见吧？”

　　　　沉默了一会，刘沛见众人没有说话，便继续说：“第二件事，便是关于陈一言和杨虎的家眷问题。此案我已经上报朝廷了。在朝廷的处理公文下来之前，两家的家眷仍在原地安置。安全由蒋万户负责。”

　　　　蒋百里点头说：“是，刘大人。末将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刘沛对着蒋百里微微一笑，继续说：“第三件事，陈林呢？”

　　　　说完，两个士兵压着陈林拉到了众人面前。此事的陈林显然是被打过了，披头散发。刘沛说到：“千户陈林，未经允许，私自离开军营。越级上报，初犯了大梁律。按大梁律规定，杖两百，褫夺军衔，发回原籍。”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自然都明白其实陈林所犯的都不算大罪。只不过是他跑出去通风报信了，刘沛找个由头杀鸡儆猴而已。

　　　　宣布完毕后，刘沛最后说：“诸位，以前陈总兵在的时候怎么样我不管，不过，既然现在陈总兵不在了。诸位凡事都要三思而行。”

　　　　处理完白沙金矿的事情后，等回到白沙县衙时，已经是深夜了。刘沛拖着疲惫的身躯，独自一人坐在了县衙大堂。

　　　　忽然，刘沛听到有人。便问道：“是谁？”

　　　　黄山说道：“大老爷，是我。”

　　　　刘沛点头道：“是先生？这么晚还没回去休息？还在整理案卷？”

　　　　黄山说：“案卷已经整理好了，公文也写好了。老朽在等大老爷。”

　　　　刘沛叹了口气说：“黄先生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

　　　　黄山点头说：“等老朽把想说的话说完了，自然就回去。”

　　　　刘沛点头说：“先生请讲。”

　　　　黄山说：“大老爷，你是不是还在为陈一言的死而纠结？”

　　　　刘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大老爷，你是不是觉得，此事静下心来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妥。甚至是违背了良心，于心不安？”黄山又说道。

　　　　刘沛答道：“先生既然已经看透了我的想法，想必也是要开导我的。不知先生打算如何开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