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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玉天尊的指尖就在舞空的鼻尖下，有一股淡淡的清新味道，像早起荷叶上的晨露，若有似无，沁人心脾，舞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这个动作把灵玉天尊吓了一跳，咻的一声收回，脸颊竟然稍稍变粉了些，连忙掩饰的咳嗽了两声，驾云而去。
　　舞空虽然也被自己的鲁莽吓到，但反过来一想，连紫衫看师父的眼神都可以沾染些情意，自己只是吸了吸鼻子，只是人之常情，算不得什么吧？
　　她的阿Q精神发挥了些作用，让她暂时把那些无关痛痒的事儿抛开，仔细掂量灵玉天尊关于寒衣的警告。
　　此时此刻，她对寒衣身份的好奇，比对紫衫还要强烈些。
　　可惜，这份好奇完全白搭，紫衫好歹还有无相山的熟人，寒衣的来历则完全是个未知数。
　　听起来，师父对寒衣的来历也不是十分肯定，但既然郑重警告自己不许再查，那必定也是知道得八九不离十的。
　　而且，知道这件事儿的，除了师父本人，至少还有三个师兄（四师兄真可怜），而唯一知道明确答案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绣明山那个倒霉道士。
　　他既然带走了紫衫，又是炼丹房的药童，很有可能就是他炼出了自己；寒衣跟自己同时被扔在洗仙池旁，那么两人极有可能就是一块儿被炼制出来的。
　　这么说，他当年偷走的宝贝，就是寒衣的前身？
　　而且，他宁可受到那样的重罚，也不肯说出寒衣的下落？
　　要知道，即使他受完了七世轮回之苦，也只能投胎成一个凡人，要想成仙，机会简直是微乎其微。
　　而他在偷盗寒衣之前，可是灵玉宫的药童，好歹算个在天界有个职称的正神。
　　是什么样的动力，让他宁可放弃天界正神的地位，偷盗寒衣炼丹（也许顺带捎上了自己？），炼出来了却弃之不用，被捉了也不争取戴罪立功，不管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舞空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干脆暂时不想，驾云去仲苍苑找洱苍师兄，请他带自己去无相山找蒙白，看看有寒衣的消息没。
　　这两个月里，每次去无相山，都是洱苍带她去的，她已经稍稍习惯仲苍苑的空荡寥落，可惜，这次更加空荡到极致，连洱苍都不在。
　　四个师兄当中，大师兄掌管灵玉宫大小事务，二师兄给打打下手，三师兄是天界的名医，除了极其特殊的病症和极其特殊的人物会烦劳灵玉天尊，其他神仙有点大事小情，都是找三师兄慕林。四师兄没有任何工作，只是专心修炼，偶尔会被三个师兄指派着跑跑腿。
　　所以，要说最清闲的，当属二师兄洱苍，若想找他，不是在仲苍苑，就是在冰林。
　　舞空又跑去冰林，也没找到洱苍的身影，只得找到四师兄了尘，求他带自己去无相山。
　　了尘的桃花眼黯淡之极，委屈的说道：“上次你就是从我手里丢了，师父把我臭批了一通，半个月不许我出门。你还是找别人吧。”
　　“上次要不是你听见美女的哭声，非要下去看看，妖王哪里怎么会知道咱们的行踪？再说，妖王死了，新任妖王不会为难咱们的。”舞空半打半哄。
　　了尘还是摇头：“你等二师兄回来再去怕什么，要不等三师兄，三师兄出去两个时辰了，也快回来了。”
　　舞空气得踢了了尘好几脚，恨不得自己去，谁也不用陪，终归还是惜命加胆子小，灵玉天尊又明确吩咐过不要独自出门，只好再回仲苍苑等洱苍。
　　仲苍苑从来都是荒凉寂静的，连树木的叶子都黄黄的，被风一吹就落满一地，再卷着小旋风在院子里转圈。
　　舞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总觉得脊背发冷，干脆找了间屋子，从窗户就能看见仲苍苑的大门，只要洱苍回来，自己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她平常都是在院子里跟洱苍说话，还是第一次进屋，这才发现，屋里的感觉倒是跟寥落荒凉的院子完全不同。
　　那只是一个空置的房间（洱苍苑大部分都是空置的房间），室内却窗明几净，屋角还放着一口巨大的水缸，缸里的水干净清透，里面还游着几尾锦鲤。
　　好吧，他会法术，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困难，但是……只有一个男生的男生宿舍，居然干净到这种地步，好像有点匪夷所思。
　　她正在想着，忽然听到院子里似乎有人走动，连忙趴到窗户那儿看是不是洱苍回来了，却被眼前的场景一下子惊呆了。
　　洱苍进门时还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清冷高傲，干干净净的青白长衫，苍白脸颊。
　　他一进门，随手一挥，大门立即关紧插上，几乎在同一时间，洱苍忽然跌跪在地上，单手撑地，吐出一口鲜血，原本干干净净的青白长衫也变得血迹斑斑！
　　“啊！”舞空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惊叫出声！
　　洱苍稍一抬头，人已经直冲冲的飞了进来，捏住了舞空的喉咙，与此同时，洱苍的真气也慢慢流入舞空的身体。
　　舞空觉得自己的脖子似乎马上就要断掉了，连忙激发出护体真气，并用双手抓住洱苍比冰更冷的手掌，努力让自己的呼吸稍稍畅通了一些，挣扎着说道：“二师兄，是我……”
　　洱苍脸色青白，双眼微凸，表情狰狞，嘴角还挂着朱红色的血迹，看上去吓人极了，舞空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进门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啊，自己要是动作快些，人就已经走出去了。
　　洱苍直盯着舞空的双眼微微的眯着，浑身上下散发出寒冷的杀气，过了半晌，才伸出空闲的左手点了舞空背后的穴道，右手一甩，把舞空扔在了地上。
　　好在，洱苍点穴的力道刚刚好，舞空刚一跌坐在地，那穴道便解开了。
　　“你来干什么？！”洱苍一边问，一边脱下满是血迹的青白色长衫，双手一捻，长衫瞬间就变成了冰渣，被他尽数洒进屋角的大水缸里，里面的锦鲤像是爱极了这口味，疯狂的游过来把那带血的冰渣吞了个干净。
　　洱苍的内衫也是灵玉宫里常见的淡青色，但好像已经被洗得微微发白，好看而干净，奇怪的是，外衫沾染了那么多血迹，内衫竟一点都没被渗透上，依然干净异常。
　　舞空忍着心慌，强笑着说道：“我想去无相山问问蒙白，寒衣有消息了没。师父不准我一个人出宫，你知道的，所以来找你，见你不在，便在这儿等着——我才进来没多一会儿，你不信去问四师兄，我从他那儿过来。”见洱苍擦干净嘴角，套上一件外衫，又恢复了平常的清冷脱俗，心里才稍稍安定，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温顺呆傻些，“二师兄，你修炼的时候受伤了？下次可要注意哦！三师兄不在，要是不严重就自己吃两粒还原丹吧。”
　　
第029章　失算
　　舞空非呆非傻，怎么会看不出。洱苍这样严重的伤势，根本不可能是修炼所致，而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她这样说，无非是告诉洱苍，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什么也不会跟别人说……
　　洱苍微微青白的俊脸露出莫名的笑意：“果然是个聪明孩子，不过，舞空，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怎么会冒险，完全听凭于你的自觉？”
　　这是舞空化形以来，第二次看见洱苍脸上露出笑意。
　　第一次，是自己打算偷逃，被他半夜拦截，说了一句并不好笑的气话。
　　当时，正是午夜，那笑容一闪即逝，若不是自己的三层明目咒练得炉火纯青，恐怕根本不会看到。
　　现在，是第二次。是光天化日之下。
　　舞空却被这样的笑意冻得浑身发冷。
　　洱苍的本事她早就领教过，就算是一百个自己，也抵不住他的衣袖轻轻一挥。
　　“二师兄，你在说什么吖？”舞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装傻，“我只是请你带我去无相山找蒙白，要是你忙，我就明天再去。”她边说边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嘻嘻的贴着墙壁，脑子里却在想着自己该怎么逃出去。
　　隐身？遁形？对面的人强过自己千百倍，在他面前耍弄这套把戏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她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立刻感觉到那触手温凉的凰灵戒。
　　灵玉天尊说过，他在凰灵戒上施了法术，若是别人的鲜血滴在上面，菲菲就会变成硕大无朋的凤凰鸟，若是自己的血滴在上面，不但菲菲会变形，灵玉天尊也可以立刻感知，无论他人在哪儿，都会立刻赶过来救她。
　　她的心立刻安定下来。
　　洱苍本来还在看笑话一般看着她怎样表演，忽然看她眼睛一亮，随即便泰然自若起来，忍不住问道：“你有主意了？”
　　舞空点头笑道：“是啊二师兄，要不今天不去无相山了，晚课的时候我问问师父，要不把蒙白请到灵玉宫来，看他能不能在天界搜寻寒衣的踪迹。那我先回去啦。二师兄，明儿我来找你。”
　　“不如我先带你问问蒙白，是不是来了天界就能搜寻，再问师父吧。”洱苍的脸色已经恢复成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淡淡的说道。
　　“不行不行，蒙白好面子，咱们问了他，师父说不好，再不让他来，他肯定要小心眼。还是先问了师父再去问他。”舞空忙道，恨不得立刻逃走。
　　她以为，洱苍受了伤，定然要留在仲苍苑调息养伤，只盼他相信自己绝不会说出去……
　　她忽然想起，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不会说出去。
　　因为，这件事实在有些奇怪，她很有可能会在逃生之后提醒灵玉天尊。
　　连自己都不能相信，洱苍恐怕更不会相信了。
　　果然，洱苍摇头说道：“左右我今天无事，咱们先问蒙白找到了寒衣没。我恨不得一时找到他。晚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险。”
　　舞空的心动了一下，因为她也急于找到寒衣，真怕晚一分，出了事儿，后悔莫及。
　　反正有凰灵戒，随时都能把师父喊来，怕什么？
　　想到这儿，舞空连连点头：“好啊好啊，那咱们现在就去！”
　　两人还和平常一样，一个急匆匆在前面赶，一个冷脸负手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一同出了灵玉宫，下了天界。
　　谁知道，还没到无相山，洱苍便跟上了舞空，紧贴着站在她的身后，还伸手揽住了舞空的腰肢。
　　舞空眼睛看着前面，耳朵可是一直听着后面的，发现一向离自己三米之外的洱苍忽然这样靠近自己，心里一慌，想闪身躲开，却发觉自己后背的命门穴一凉，浑身上下顿时没了力气，若不是他紧紧揽住自己的腰，恐怕就要失足跌下云层了。
　　“你……”舞空气愤之极，自己这么小心谨慎，居然还是着了别人的道！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二师兄！
　　“你的吸星大法虽然还没练成。吸食的真气也不多，但终归讨厌，要不然，你这点微末本事，我也不必给你施什么禁制。我不要别的，只要你把吸星大法的修炼之法教给我，就放你回宫。”洱苍的声音冰冷，说得又如此直白，让舞空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把手指放在嘴里，想咬破了，把鲜血涂到凰灵戒上，谁知道那禁制竟然如此厉害，不但没了法术，力气都不剩一分，连自己的手指都咬不破。
　　洱苍正戒备的盯着她，舞空为了不引起怀疑，在她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时候连凰灵戒都被抢走，只得放下手指，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连蒙白都肯教，又怎么会不教二师兄你？你就为了这个给我施禁制？就算你不施禁制，不找寒衣，你说想跟我学什么。我也会教你啊！”
　　“既然如此，你跟我来。”洱苍揽住舞空的腰肢，避免她瘫软下去，催动云朵向西北方向赶去。若有过路的神仙妖魔看见一对衣抉飘飘的清秀男女，男的紧紧揽着女的的腰，女的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斜靠在男的身上，一定会以为是一对亲密的神仙眷侣。
　　可恶的是，走到一半，洱苍忽然伸出冰凉的手指在舞空的额头上一点，舞空顿时耳不能听，眼不能看。变得又盲又聋！
　　他究竟要带自己去哪儿，竟然这样防备！
　　***　***
　　等舞空的视觉和听觉恢复正常，才发现自己已经斜靠着洱苍，站在一个冰冷清幽的山洞里。这里和寒冰洞有得拼，同样处处都是冰，再加上舞空现在半点修为也没有，只觉得比寒冰洞还要冷。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极其宽敞，有十来个寒冰洞那么大，中心空空荡荡，平平整整，好像一个小型的教练场，四壁空空，只有从洞顶坠下来的冰锥闪着冰冷刺骨的寒光。
　　“看好了？看好了就开始。”洱苍的声音比着冰洞更冷。
　　舞空打了个冷颤，想抬起胳膊抱住双肩，才发现双臂沉重得像灌了铅，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强笑道：“二师兄，我快冻死了，你给我解了禁制吧，我真的教你。”
　　“你快点说完，我快点带你出去就是。”
　　舞空立刻火起，心想，他反正惦记着那所谓的吸星大法，不会把自己怎么样，而且，现在让自己说，说什么？就算是编，也得给她点时间吧？！
　　她索性冷笑了一声：“二师兄，我把你当师兄，原来你不把我当师妹？你这样对我，还想让我教你？我偏偏吃软不吃硬！你不给我解了禁制，就是把我冻死在这儿，也休想让我教你！”
　　洱苍轻轻扬了扬眉角，冷冷的说道：“好，我不逼你。”话没说完，就抬手给舞空设了一个结界。闪身退出冰洞，音息皆无。
　　走了？
　　舞空被结界包裹，顿时温暖了许多，脑筋的转速也恢复了正常。
　　是了，他受了伤，被自己无意中撞破，只得硬撑着把自己囚禁在这儿，才回去调息疗伤，舞空甚至断定，就算自己真的知道什么吸星大法的修炼之法，真的告诉了他，此刻自己的命运也还是一样，甚至更糟。
　　那现在，该怎么办？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向灵玉天尊呼救？
　　等洱苍的伤好了，又回来找自己学习吸星大法，自己该怎么办？
　　舞空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小说《射雕英雄传》，黄蓉被欧阳锋捉了，曾经逆授九阴真经，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学一学？
　　要是自己胡乱编造一门法术，以洱苍的修为，一定能听出驴唇不对马嘴，只有学黄蓉的法子，才有可能瞒过他。
　　难的是，洱苍和舞空师出同门，即使因为自身体性不同，所炼的法门不同，但毕竟都是同一个师父，同宗同源，用灵玉天尊教自己那些修炼之法哄骗洱苍，只怕也会被识破。
　　那么，舞空所会的，就只有蒙白教自己那个霸道的“逃命之法”了。
　　舞空连忙把那个凶狠霸道的法咒从头到尾想上一遍，再试着从尾到头倒推回去，有些不符常规的地方，就做些许的变动，反正不是真的，管他真的修炼之后会不会走火入魔？！
　　直到舞空捋清了，洱苍还是没有回来。
　　舞空在这样白花花的冰洞里呆久了，只觉得眼睛都有些酸涩，不自觉的抬手去揉——她的胳膊居然能动了！
　　舞空激动得几乎留下眼泪！
　　原来，胳膊能动，是这么幸福的事儿啊！
　　她连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次把手指放进嘴里，咬啊咬……仍旧没有力气咬破。
　　但是，胳膊已经可以抬起来了，是不是说明，再恢复一会儿就行了？
　　想到这一点，舞空心情大好，干脆召出菲菲，让它陪着自己解闷。
　　“天尊大人不是不让你淘气？你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这儿是哪儿？”菲菲扑棱棱的飞了一遭，一头撞在洱苍设下的结界上，顿时眼冒金星，跌坐在舞空身上。
　　“我以为，就算变身凰灵戒，你也是有知觉的，没想到……哎，笨鸟啊。”舞空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我我……我偶尔要睡觉的嘛！”菲菲跳起来抗议，小黑豆般的圆眼珠忽然上下打量了舞空一番，呆叫道，“主人，你干嘛软绵绵的躺在地上？周围还有结界？你不会是被哪个混蛋捉了吧？！”
　　“恭喜你，你已经从笨鸟升级成菜鸟了。”（！）
第030章　救兵
　　菲菲气得扑上去啄舞空的衣服：“你还有心思说笑？还不快想办法出去？！”
　　“吖？”舞空突发奇想。“菲菲，快快，把我的皮肤啄破——别啄脸啊——然后蹭身上点血，师父就来救咱们啦！”
　　“啊，对呀对呀！”菲菲立刻精神抖擞，在舞空身上转着圈儿的飞来飞去，看哪儿都不敢下嘴，“我没干过这缺德事儿啊，主人？”
　　“好菲菲，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你要是再磨蹭，洱苍回来了，咱们就出不去了！”
　　“你已经出不去了。”洱苍的声音像寒冷的冬季从冰封的河面上吹来的寒风，吹得舞空打了个寒颤，刚要再次催促菲菲，结界打开，菲菲被冻成火红的冰凤凰，跌落在舞空身上，黑黝黝的小眼睛直直的，看得人心疼。
　　舞空最后一点希望落空。紧张的心情反而一下子放松下来——好吧，看我的“吸星大法”能不能让你走火入魔。
　　洱苍慢慢走到舞空身前，蹲下身子，拿起被冻成冰棍的菲菲，作势要捏，手上还没用力，仿佛忽然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