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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时-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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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瞌睡送个枕头来,小冬还想请她留在府中做个教习师缚呢,不光能指点自己,还能教教丫头们,将来她们有一技之长,不管是嫁人持家也好,还是自己挣饭吃,总是件好事。
“那,吴师傅若是不回宫,又有什么打算?”
吴娣一笑“我也有了打算,以前有几个老姐妹出宫之后,有的就收几个徒弟,自己弄个小铺面,日子也过得不错。我也有些积蓄,这样做也是个办法。有的就被人聘去教习闺阁针线。还有被大的绣坊请去坐镇的,虽然不指望她们做话,说出去,这里请了宫内针线上的人,做出的东西说是仿内造的,每个月拿的钱也够糊口过日子。若是郡主抬爱,我就厚着脸皮多拿几个月的束修,将来我也想收两个徒弟,一来把自己的功夫传下去,二来,我年纪也大了,教出了徒弟,将来也有人奉养。”
小冬心里一动:“吴师傅想收什么样的徒弟?”
吴娣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不瞒郡主,这几个月在府里,我也瞧中两个好苗子.心也细手也巧,算是可造之材。”
不过一说名字,小冬怔了下,吴娣看中的人并没有一心想拜师的红芍,一个是红荆,一个是外头的小丫头叫碧雪。
红芍也是个机灵的人,而且更殷勤,吴娣为什么没有看中她呢?
小冬没有立时答应,毕竟吴娣还挂在针工局名下.要留下她得去和圣慈太后讨人。
不过以圣慈太后对小冬的偏爱,别说讨一个人,就是五个十个也讨得来。
等旁人不在的时候,小冬与胡氏商量此事,将吴娣的打算说了,又问“胡妈妈,其实我看红芍在吴师傅跟前是很殷勤的,可是吴师傅想收徒弟怎么却没有挑她呢?'
“嗯,她也对我露出这意思来了,吴师傅这人经得多见得多,手艺也精熟,留下她也好。至于红芍么,她就是太殷勒了。”胡氏靠在小冬身边儿,摸模她的手:“你也别太赶了,那些东西一时绣不好,让她们几个替你绣去,看看,眼睛里都有红丝了,小心江女官回来又说你。”
小冬笑笑“也没赶着,就是一天绣那么一会儿。”
“那就好。”
胡氏点头,又说,“红芍这丫头我是不打算让你带过去的。她生得好,肯巴结,图上进,这个不算什么错。但是她太功利了些,用得着的人就可劲儿赶着,用不着的便理也不理。吴师傅在宫里磨砺这么多年,一双眼是淬过火的何等老道,昨天地说的,那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的,恐怕就是说的红芍这样的人。红荆可是我一手调教的,她看得中也不奇怪。碧雪那小丫头平时是个闷葫芦不知她怎么看中了。”
红芍平时不大做近身的差事,小冬对她的了解远不如红芙和红荆。
这时听胡氏这么说,大约胡氏是有意如此。
“你可还记得红绫吧?”
“自然记得。”
“当时原是想和红英一样,给她在府里也寻个人结亲的。可是架不住这丫头自己早在心里装个人了,所以后来才同其他人一样放出府去的。”
小冬怔了下。
贴身服侍过小姐的丫头,在他们府中的惯例,倒是一向不外嫁的。
“红绫看上了谁?”
胡氏微微一笑,朝小冬比了三根指头。
“沈家表哥?”
不奇怪,一点儿都不奇怪。
记得早先,府里的丫头有好些看到沈静都要红脸呢。
不过红绫那时候……小冬眯着眼想一想,没有多少印象。
“我怎么一点儿都知道?”
“郡主那时候还小呢。再说要等着你都看出来了,那这可是出了大丑了。人家沈公子前途远大,他上京来是读书来的,若在咱们这里有了什么事,那王爷可对人不好交待。红绫生得好,人一大,心也有些不安份,所以那会儿趁着就一块儿打发了。”
“她出去之后过得怎么样?”
胡氏并不在意:“当时她已经十六了,当时放她们出去是她哥哥来接的,想必回去就给她寻了亲事吧?再耽误可就不好办了。”
胡氏对着小冬固然是菩萨心肠,对付旁人可是有雷霆手段的。
红绫在胡氏眼皮子底下应该是没机会做出什么事来,若是有,胡氏断不会如此轻轻放过。
都说红颜祸水,这个沈三也误了不少人啊。
说曹操曹操到,过了午安王回府,沈静也一同回来了,小冬端茶给安王,又端了一盏给沈静。
他起身来接过:“多谢妹妹了。”
小冬一眼看见他腰间系着金鱼袋,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说:“恭喜表哥加官进爵。”
沈静的官位才不过从五品,按倒是该佩银鱼袋,今天却换成了金鱼袋.可见皇帝对他的信重非同一般。
沈静微笑着说“妹妹光说一句恭喜么?
我还指望尝尝小冬妹妹烧的好菜呢。”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沈静的样子,气色精神都比初回京城的那天好多了,穿着淡绿官服,戴着圆纱软翅官帽,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不管是五公主成亲的打击,还是他自己退亲的波折,看来对他的影响已经在慢慢淡去。
小冬抿嘴一笑:“好,我这就去厨房吩咐一声,给表哥做你最喜欢吃的几样菜。”
第68章 醉酒
兴许是太高兴了,安王破例多喝了几杯。晚上喝的那酒,是秦烈为了讨好未来大舅兄送了来的,是西域美酒。结果大舅兄赵吕还没喝上呢,先把未来老丈人安王给喝翻了。那酒喝着绵软,后劲却大,安王脸色通红,没一会儿便双眼迷离,神智不清,摇摇晃晃的瘫在椅子中,倒让小冬结结实实看了一把笑话。
怪不得父亲总是不肯多喝,原来他酒量这么薄。
小冬虽然不喜欢酒那样辛辣,但是就酒量而言.说不定她比安王还强些呢。
小冬服侍安王躺下,一面命人端了解酒汤来。安王额上前是细汗,小冬拿帕子替他擦去,赵吕来了。
他衣裳都没换,看着是刚回来。
“父亲怎么了?”
“多喝了一杯,就成这样了。”
赵吕也有些意外:“父亲平索不饮酒,难道是因为酒量太浅了?”
小冬忍着笑小声说:“可能是吧。”
“不要紧吧?”
“应该是不要紧,已经让人预备醒酒汤了。哥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晚?”
“和几个同僚出城去了一趟。”
“哥哥吃过了么?”
“还没呢,又渴又饿的。”
“那哥哥先去洗把脸换衣裳,我让人备饭。”
“父亲今天怎么多喝了?”
“今天沈表哥得了皇上青眼,好象是提了一道盐法吧?还赐了金鱼袋,命他去户部任差呢,父亲也高兴,就多喝了一杯。”
“是么?他不待翰林院了?”
小冬想了想,“我想表哥他自乙应该也想去户部吧?我看他自己也很高兴。”
“他人呢?”
“你进来时没遇见?”
“没有,许是走了?”
小冬摇头:“不会吧,要走怎么没说一声?再说他也喝得不少了……门上的人怎么说?”
过了片刻饭菜端了来,禀报说:“沈公子一定要走,我们也没拦住.已经派了车去送了。”
“哦。”
赵吕坐下来,先端起汤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又抄起筷子来夹菜,看样是真饿极了。
“我们去了成岭,那沁算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处军营了。”
“去那儿做什么?”
“我可能要去成岭了。”
“啊?”小冬微微意外:“定下来了吗?”
“人九不离十了吧,那位李将军对我还被赞赏的,老闷在城里,骨头缝里都要长霉了。
“那哥哥要住到成岭去吗?”
“那是自然了。不过妹妹放心,成岭离京城近,可不象在叶安似的。来去算是极方便的。”
小冬点点头:“想,那就好。”
赵吕也好,沈静也好,都是闲不住的人。能有有干实事的机会,都会紧紧抓住。沈静要去户部,赵吕也要去成岭了。
“对了,妹妹以前给我缝的那箭袋,让人再做两个吧。”
“嗯?”
“今天在成岭射箭来着,他们看着我的箭袋好,又结实又方便,我应下来送他们一人一个。”
“好,回来我吩咐人做出来,两天就得。”
小冬留意听着屋里的动静,醒酒汤一端来她接到手上:“我来吧。”
安王虽然酒了,可是也堪称好酒品,不吵不闹,扶他起来喂他喝醒酒汤,他也一口一口都咽下去了。
小冬轻声问:“父亲可头疼?”
安王晤了一声,眯着眠似乎认不出面前的人是谁一样。
“父亲?”
“青媛?”父亲脸上露出个恍惚的笑容:“咱们女儿要出嫁了,你知道么?嫁的就是当年咱们按生过的那个男孩子……世上的事还真玄妙,当年怎么会想到那孩子将来会做我们的女婿啊…….她和你很象,经过再长时间,也学不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
小冬又觉得惶恐,又有些心酸,手不自禁的微微发抖。
“你再多等我几年,我就去寻你。对了,当年害你的人……我都替你报了仇了……太后也好,皇后也好……”
小冬忍不住,轻声问:“太后?”
“是啊“…皇兄让高颖在她每日吃的乳羹里下了药,她喝了几年.最后喝得发了疯……”
屋里很热,小冬却打了个寒颤。
胡氏说过,圣德太后让人给姚青媛下过药,间接致她于死地。所以皇帝与安王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个乳羹……啊,小冬记得。
她头次进宫的时候,圣德太后为了表示思宠,还将乳羹让给小冬喝过。那个应该是极慢性的药,所以小冬偶尔喝一次没什么,可是长年累月一天一盏的喝下去,终于将圣德太后喝成了疯子。
小冬回过神来,安王靠在床头,已经又睡了过去。
小冬捏着帕子,坐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
赵吕问了句:“妹妹?”
小冬擦了下头上的汗:“父亲怎么样?”
“又睡了。”
赵吕仔细看她一眼:“你是不是累着了?脸色不太好。”
“可能是吧。”
“妹妹快回去休息吧,那嫁妆绣不绣得出来不要勉强,若是太劳累了.让人替你绣吧。”
小冬点点头:“知道了。哥哥也回去休息吧。”
“我再守一会儿。”
小冬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下药那事,赵吕知道不知道?
安王虽然对赵吕的教导很有一手,许多事都不瞒他,悉心引导。
但是这种事,大概不会告诉他。
这和教导他朝堂上的事,军队中的事情不一样。
小冬出了屋子,风一吹,才发现背上有些凉嗖嗖的。
对了,刚才安王说的是“太后也好,皇后也好……”
皇后也……可是,皇后现在活的好好的,安王对她做了什么吗?
小冬摸摸额头,灯笼在风里摇摆,灯彩投在地上,忽明忽暗的。
小冬走得比平时要快,进了玉芳阁,到了屋里头,才松了一口红芙轻声问:“水好了,郡主是现在沐浴还是再等一会儿?”
“再等会儿吧……我歇一歇。”
红荆递了茶过来,小冬接了过来,一口气灌下肚。
安王提到的那个高颖一一莫非就是曾经在圣德太后身旁颇为得宠的高女官?后来圣德太后失势,她却没跟着倒台,反而进了紫宸殿。
她知道太多隐秘,没被灭口,还被皇帝委以重任,真不简单。
小冬以前没怎么注意过她,现在细想想——在皇宫里头有没有真正单纯的人?也许有,但是那样的人必定活不长吧?
小冬也曾经很同情七公主,后来发现这孩子根本就是在藏拙,完美隐瞒了自己并非女儿身的秘密。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安王更希望她不要嫁入权贵之家,能过平几安定的生活呢?
小冬长长吐了口气,总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喘气都不顺畅。
浴房里水气缭绕,小冬伏在桶沿上,头发扎起来盘在头顶。
浴桶上不能免俗的师着些花辫儿,小冬用手指弹着水珠。以前看电视什么的总是奇怪,干嘛古人洗澡水上必飘花辫,一来花瓣是天然芳香剂,二来,此时的人认为花粉花蜜都有杀菌去污的功效,都对皮肤有好处。不能不说这话很有几分道理,所以看花瓣是为了实用,而不只是为了什么罗曼蒂克之类。
红芙打开装澡面儿的盒子,倒了一点儿在手上闻了闻味儿.笑着说:“我再没见过比郡主这更细嫩的皮肤了,怪不得人常说美人都是‘吹弹得破’的。
小冬一笑:“你又见过几以啦?我这算什么……”
姚锦风还更要完美,小冬以前和她一起洗过温泉什么的,那才是诗里说的“温泉水滑洗凝脂”呢,整个人完美的如玉雕一般。
那个娶她的人叫李什么来着?那人倒真是艳福不浅,这样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可叹皇子无缘。
红芙手上功夫堪称一绝,小冬趴在那儿舒服得直哼哼。就冲红芙这一手儿,将来嫁人也得把她一起带去啊。
“这边,嗯,上边一点儿。”
红芙高高挽着袖子,脸被热气熏得通红,笑着说:“这边儿?”
“对。”
嫁人之后日子……也许会与现在完全不同吧。
“郡主,有件事儿……”
“嗯?什么事儿?”
红芙犹豫了一下:“红芍都些日同我说,她很想同吴师傅学些手艺……”
啊,原来是这事儿。
可是吴梯看不中红芍啊,胡氏对她的评价也不高。
“她托了你?”
“嗯。吴师侍的手艺好,若是能学得她几成本事,将来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啊。”
“红芙姐,你自不想学吗?”
红芙笑了:“我是一直要跟着郡主的,将来您嫁了,我自然要跟过去。胡妈妈都和我说了,还让我管着您贴身的事儿,箱笼还是红荆管着,和现在一样。”
小冬坐起身来:“那你自己怎么想的呢?你不想回家?”
红芙停下手来,想了一想:“以前经常想家,现在不怎么想了。
在府里这些年,经的,见的,学到的都多了。我在这里,省了家中的嚼用,还能挣钱补贴家中。哥哥嫂子虽然好,可他们总是先能顾自己,然后也不见得能轮着我。再说,”她笑了:“我也舍不得郡主和胡妈妈。”
小冬心里一热:“我也舍不得你。”
第69章 出嫁
安王第二天酒醒之后,什么异样也没有。小冬吃不准安王记不记得自己昨天说过的话。有人喝醉后什么也记不住,有人却是从头到尾都清醒,只不过没法儿控制自己的行动。 小冬取笑了安王几句,又亲手盛了粥端上来。赵吕也要了一碗,尝了一口,赞道:“这个冬瓜粥不错。” 小冬一笑:“不是冬瓜,是西瓜皮和梨熬的。” “咦?”赵吕自来锦衣玉食,虽然到叶安去历练过,但是西瓜皮这东西他从没吃过。 “父亲昨天喝多了些,今天吃些清淡去火的才好。” 安王笑了笑,小冬也跟着一笑。 那些事都并不重要。
重耍的是他们是一家人,安王是她和赵吕的父亲。她只需要记住这一点。
日子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的,小冬一想起自己的婚事,就觉得遥遥无期,仿佛永远也不会到来。
她就象是要去远行的小学生一样,既忐忑,又期待。郡主出阁,衣冠自有定制,嫁衣盖头鞋子都是小冬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女人一辈子,是最隆重的。
嫁衣已经搭好了,挂在架子上,一层一层的,金绣辉煌,大红的丝缎在烛光下看起来是深红色的,上头有一种流转的晕泽。风冠放在一旁,明珠缨格,灿然华美。
小冬赤着脚站在那儿,认认真真端详这件嫁衣。有那么一会儿她几乎不能相信这是她绣出来的。那样精美,那样华丽,特别的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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