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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着龙袍上殿，群臣跑倒。

　　　　大殿里很快传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

　　　　太子从这一刻起成了大宋帝国的新主人，同时标志着大宋帝国开创局面的结束，守成时代的到来。

　　　　太子登基，大赦天下的第三天，新皇为太宗皇帝发丧。

　　　　楚楚在丧礼上看到哀伤的楚王。

　　　　楚王的脸悲如缟素，哀伤让他的身体虚弱得如冬天挂在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

　　　　楚楚看了一眼楚王，楚楚为楚王哀伤。也为自己哀伤，只怕明天以后，他们相见无期。

　　　　痛！痛！痛！




第125章 ；这地方连老鼠都是 ；…

春草如初生的婴儿，嫩而易折。夏草的生命力很强，任你怎么踩，怎么割它的生命还是顽强的延续着。

　　　　楚楚身份暴露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皇帝适时死去，她年轻的生命又开始新的旅程。

　　　　楚楚被安置在福寿宫中。

　　　　这里住的都是得到先皇宠幸又没有子嗣的妃子。

　　　　这里有太祖的妃子，也有太宗的妃子。

　　　　年龄从十八岁到六十岁不等。

　　　　这里除了太监外，清一色的都是女子，想要看个男人比登天还难。三十多岁的李妃打趣说：这个地方连老鼠都是母的。

　　　　楚楚进门时，五十多岁的陈妃叹息道：“又来了一个可怜的姑娘。”

　　　　旁边的二十多岁的刘妃立即带着几许憎恨道：“她怎么会可怜，她可是先皇的宠妃，享尽了荣华富贵，哪像我们皇帝只宠爱我二次，就不记得我了，我一天风光也没受过。”

　　　　楚楚明显的感到一种敌意，想要落泪的她把泪水强咽下去。

　　　　“呜”楚楚听得一阵伤心的哭声，随着哭声，又进来一个姑娘，楚楚抬头一看，这是个少女，只十八九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上挂着二行泪珠，澄澈的眼眸里盛满泪水，她边哭边念道：“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入时十六今六十。”

　　　　刘妃听得心酸，接下吟咏道：“同时采择百余人，零落年深残此身，忆昔吞悲别亲族，扶入车中不教哭，皆云入内便承恩，脸似芙蓉胸似玉，未容君王得见面。”

　　　　刘妃念完眼含热泪，刘妃是太祖的妃子，她十八岁入福寿宫，在这已呆了八年，以为自己不会悲叹，听得少女的吟诵还是悲从中来。

　　　　一向乐观的李妃也因此动容，满脸含悲道：“一生遂向空房宿，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

　　　　六十多岁的王妃最知道这深宫的苦，她在这儿已经呆四十多年了，她以为泪早哭干了，没想到听她们念诵这诗，仍是泪流不止，她用苍老的声音道：“春日迟，日迟独坐天难暮，宫莺百啭愁厌闻，梁燕双栖老休妒，莺归燕去长悄然，春往秋来不记年，唯向深宫望明月。”

　　　　楚楚加入了悲泣的队伍，福寿宫顿时哭声一片。

　　　　可怜的女人们为自己可怜的人生悲泣。

　　　　楚楚从她们的悲容中知道，以后这一天天，一年年都将都是煎熬，一直熬到油尽灯枯，香魂飘飘……

　　　　小姑娘哭着走到楚楚身边道：“姐姐，我叫青蛾，我才十八岁，我只被皇帝宠幸过一次，我每天都在等着皇帝再招幸我，我等了四个月，等来的却是皇帝驾崩的消息，姐姐，我不想呆在这里，姐姐，我不甘心啊！”

　　　　“妹妹。谁原意呆在这里，我们都是被上天抛弃的人，我们没办法，这是我们的命啊！”楚楚搂过青蛾，哭泣道，如果可以选择，谁想呆在这儿，呆在这个没有自由的监狱里，等着老死。

　　　　楚楚的话引起更多的哭声。

　　　　呜……

　　　　太宗出殡那天也不过哭出这个气势。

　　　　“你们都别哭了，陛下有时会经过这里，让他听见了会责罚的。”成妃强抑泪水道。

　　　　青蛾听到成妃说陛下有会经过这里，立即不哭了，因为她看到了希望。




第126章 ；你就让我死了吧

自听了成妃说陛下“有时会经过这里”这句话后，青娥就想注意打扮了。细细的描红，那描写用的东西一天能用去一半；一层又一层粉往脸上抹，抹到一笑，那粉就往下掉。

　　　　“你打扮给谁看啊！这里除了太监，一个男人也不会来。”李妃叹息，一根一根的拔着草，她怕拔快了，草拔完了就没事做了，又要对着天空发呆了。

　　　　“成妃不是说陛下会经过这里吗？”

　　　　“经过是经过，但只是在墙外的路上走过，有时会说一二句话让我们听一下，是不可能看到我们的。”成妃悲哀的解释道，“你就别折腾了，认命吧！”

　　　　“啊——”青蛾的粉盒“啪”的掉到地上，扒到床上“哇哇”大哭。哭了很久很久，哭得二眼通红通红的，跟兔子似的。哭得各位妃子心里烦烦的，痛痛的。

　　　　“我都四十多年没看见男人了，我都不知道男人长什么样子！”王妃说完，咽一下苦水，低头撒一把铜钱，然后闭上眼，一个一个的摸。

　　　　“其实我们都活得不像女人，没人疼，没有爱，早知道入宫是这样的下场，我当初不如投河算了。”成妃悠悠道。

　　　　其他妃子想着自己红颜渐老，希望全无，也都黯然神伤。

　　　　老妃们的今天就是楚楚的明天，楚楚看到妃子们的样子很想哭。

　　　　福寿宫人多，房间少，要二个合住在一个不足二十见方的小房间。青蛾主动要求和楚楚住在一起。

　　　　青蛾知道楚楚曾是宠妃，她想从楚楚那儿探得获宠秘方。

　　　　“姐姐，难道我们这辈子真的不能再见到皇上了吗？”

　　　　“妹妹，认命吧！”楚楚拍拍青蛾的肩道。

　　　　“不，不，不……”青蛾大喊起来，“我才十八岁，长得也不差，我不认命，要我这样像活死人一样活着，我还不如死。”

　　　　青蛾说着，眼一闭往墙上撞。楚楚一把拦住。

　　　　“姐，姐，你就让我死了吧！这样活着太难受了。”青蛾的脸上挂着泪，那泪把她脸上的粉装冲成横一条竖一条的，像唱戏一样。

　　　　“妹妹，你别这样，我有办法让你见到新皇。”楚楚小声道。

　　　　青蛾立即抹泪，用渴求的目光看着楚楚道：“姐姐，什么办法？你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能到皇宠，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青蛾诚恳得近乎卑微。

　　　　楚楚犹豫，她不知道如果她说了是帮青蛾还是害青蛾。

　　　　楚楚以前听母亲说过宫里的事，先皇的妃子得到新皇宠爱的事时有发生，但那受宠妃子的结局都是很惨的，新皇玩腻了，便杀之遮丑。楚楚怕青蛾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好姐姐，你告诉我。”青蛾乞求道。

　　　　“妹妹，伴君如伴虎，这里虽然清苦，但保你平安一世。”

　　　　“姐姐，我求你告诉我，我不要在这里老死，我不想像她们一样活。我要活得像个女人。”

　　　　楚楚犹豫再三，吐出二个字：唱歌。

　　　　青蛾拍手叫好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的嗓子还不错的。”

　　　　青蛾立即变得昂扬起来，“姐姐，陛下喜欢什么样的歌啊？”

　　　　楚楚想了想道：“好像是柔美的那种。《江南曲》你会吗？”

　　　　“会，会，姐姐，我唱给你听。”

　　　　青蛾亮开了甜美的嗓子。




第127章 ；声诱

经过一个多月的辛苦，新皇开创的守成朝廷已渐渐走上正轨，政务上吕端、寇准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典狱上新皇得了一位办案神速，深得民心的股肱之臣包拯，很多先皇时代的冤案、错案，都在包拯手里平反，百姓在赞美包拯的同时，也对新皇感恩戴德。

　　　　新皇踌躇满志的同时，也开始把注意力转向享受人生之乐。

　　　　新皇笑容满面的和王总管在后宫散步。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北


　　　　远处传来一阵甜美的歌声，这打动柔肠的歌声给炎热的夏季带来一丝清凉，这歌声让新皇想起孟怡青，想起孟怡青迷人的眼神，想起自己和孟怡青之间流星般灿烂而又短暂的爱情，这段情印记在新皇的脑子里。新皇有时想，纵使有一天上天要将他的记忆夺去，相信只有这飘散在岁月的每个角落里的爱情是唯一永远难以抹去和真正消逝的。

　　　　对于孟怡青，新皇真的爱了。

　　　　能让新皇想起孟怡青的东西，都会让新皇动心。

　　　　新皇记得孟怡青曾唱过这首歌。

　　　　今日的歌声少了孟怡青的那份圆润，但歌声之甜美与之不差毫厘。

　　　　新皇寻着歌声走去。

　　　　王总管就是新皇肚子里的一个虫子，立即让小太监去寻找唱歌的女子。

　　　　很快小太监告诉王总管声音源于福寿宫，唱歌的女子叫青蛾。

　　　　“唱得不错，堪称绝唱，妙！”新皇手中的扇子在手心来回的敲，脸上显出渴求。

　　　　王公公才二十多岁，精明到了绝境，怎么能读不出皇帝的这份渴求。

　　　　青蛾很快就被带到皇帝面前。

　　　　青蛾听说要见皇帝，激动极了，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心里道：“今天是我出头的机会，我一定要抓住，要抓住……”

　　　　青蛾向皇帝倾身作揖，身子刚弯了一点点，就被皇帝扶住。

　　　　青蛾和皇帝只一寸距离。

　　　　青蛾只在黑暗中见过一次先皇，没看清楚先皇什么样，就被宠幸了，哪次留给她的记忆就是痛，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今天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皇帝的样子。

　　　　激动，兴奋，紧张。

　　　　新皇打量着青蛾。

　　　　见青蛾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肤色虽然微黑；却掩不了姿形秀丽；容光照人。

　　　　“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陛下，我，我叫青蛾。”青蛾声音抖嗦着，这使她看上去像纯真的小女孩。

　　　　“多大了？”

　　　　“十八。”

　　　　新皇笑笑，转身离去。

　　　　青蛾的脸慢慢阴下来。




第128章 ；夜之痛

“皇上。”青蛾以为没戏了，像泄气的气球似的垂下头。

　　　　王总管悄声走了过来：“姑娘，跟杂家去沐浴更衣吧！今夜晚侍寝。”

　　　　“啊——”青蛾惊喜的捂着嘴，然后小心问，“是真的吗？”

　　　　“杂家只有一个脑袋，怎么敢开这样的玩笑啊！”

　　　　青蛾一拍手，高兴跳了二跳，见王公公脸冷得跟吃生肉似的，才安静下来。

　　　　二个太监过来带青蛾走。

　　　　看着青蛾的背影，王公公的冷笑道：“一只俗鸟，蹦不了几回。”

　　　　青蛾沐浴更衣后，就坐在更衣房里等，只等到夜色降临之后，王总管才出现，把她带到一个没有灯光的黑房子里。青蛾觉得一切都显得偷偷摸摸的，好像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青蛾一个人在房子里等着。

　　　　青蛾无聊的看着窗外，渐渐的，夜深了，外面一片黑暗，偶尔飞来一只萤火虫，忽闪忽闪地展现一点点光明，旋即整个皇宫又像笼罩在睡梦中。

　　　　“吱”门开了。

　　　　青蛾迎上去，一个黑影闪进来。

　　　　从黑影的高度来看，那个黑影应该是皇上。

　　　　青蛾刚想说话，便被黑影的嘴堵上了。

　　　　黑影把青蛾扔到床上，然后扑上来。然后像老虎啃食猎物一样。

　　　　青蛾痛得手紧紧的抓住床边……　

　　　　夜好长。

　　　　黑影满足之后，在青蛾的手上套了一个玉镯。

　　　　王公公默无声息的带青蛾离去。

　　　　“姑娘，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要杂家多讲，”王总管阴森森道，“这宫里弄死个人跟捏死只蚂蚁似的。”

　　　　青蛾打了个冷颤。

　　　　青蛾不明白，夏天的夜怎么这么凉。　

　　　　青蛾回来时，楚楚还没睡，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夜色里，脑子里想着楚王此时在做什么？


　　　　楚王还在扶琴。

　　　　这是一把绝世古琴，名叫冰弦琴，是新皇刚送给他的，新皇的意思很明显，你好好扶琴吧！别作他念。

　　　　琴声悠悠，在寂静的夜中飘散得很远很远。

　　　　是谁在静听，又是谁琴声中轻叹，为什么欣赏琴音的脸上露出的不是赞叹而是惆怅。

　　　　楚王扶弦，琴声戛然而止。

　　　　“叶公子，你可以出来了。”楚王的声音轻幽幽的，像一弯细流。

　　　　楚王的话音刚落，从琴房的屋梁上落下一位柳枝般轻柔的男子，那男人面白如玉，身如飞燕，眼中闪烁着一种令人心痛的幽情。

　　　　这个男人就是叶玉郎。




第129章 ；夜之痛（续）

“一年之期还没到，叶公子你来早了。”楚王站起，脸色平静道，仿佛叶玉郎不是来索命的，而是来赴宴的。

　　　　“对我而言，一天就是一年，我不想血债拖延那么长时间，我承受不起。”叶玉郎语气冰冷道，“请取剑吧！今夜我们来个了断。”

　　　　楚王看了看外面浓浓的夜色，然后转向叶玉郎道，“如果了断，也是你一个人的了断。”

　　　　“此话怎讲？”叶玉郎不解问。

　　　　“我心中还有未了的事，”楚王脸色忧郁道，“如果你想了断，就请动手，此时于你，我心中无剑，何从取剑！”

　　　　“你让我杀一个不会还手的人，我叶玉郎岂是那种小人，我要杀的是你的人和你的强悍，一如当初你杀了我父亲，”　叶玉郎带着恨意道，“你末了的事何时能了？”

　　　　楚王叹口气道：“也许很快，也许一辈子都不能了。”

　　　　叶玉郎冷眼看了看楚王，见楚王脸上忧伤之外还有思念在，他猜出了几分，于是道：“我心中的恨已堆积如山，它不容我等一辈子，你心中末了的事，是否与那位和你共奏《与君同醉》的人相关。”

　　　　楚王轻叹，苦笑：“原来我一直生活在你眼中。”

　　　　楚王的话证实了叶玉郎的想法。

　　　　叶玉郎眼前闪现楚楚温婉柔媚的样子，叶玉郎知道先皇已经作古，作为宠妃的楚楚没有子嗣，一定会被关在福寿宫里。关在一个困死美人青春和生命的监狱中，关在一个不见阳光的冰冷的世界里。这样的女子关在那样的地方，叶玉郎心中也生出怜惜之情。

　　　　叶玉郎沉思半晌道：“如果我帮你完成未了的事，你是不是会答应我的条件，和我决断。”

　　　　楚王连忙制止道：“那个地方太凶险了，我不想你为我冒险，我已经对不起月儿了，不想再对不起你。”

　　　　叶玉郎冷视着楚王，冰冷的眼眸里透出一点热烈的光亮，旋即又黯淡下来，道：“那是我的事。”

　　　　“你像你父亲一样光明磊落。”楚王愧疚道。

　　　　叶玉郎的目光立即闪出恨意，恨恨道：“别提我父亲，你不配。”

　　　　楚王的心紧揪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叶玉郎冷眼看看楚王，目光如剑：“我们之间的事只有剑才能解决，所以收起你虚伪的言辞，我听着恶心。”

　　　　楚王呆立，呆立成一棵烧焦的树。

　　　　叶玉郎轻盈的身子从“焦树”旁边走过，留下几缕冷风，吹着楚王内疚的心。

　　　　楚王抬头看天，默默念道：“月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哥，但你相信我，我是不会让他冒险的。”

　　　　楚王的声音在黑夜中呜咽，夜也跟着呜咽起来。

　　　　人痛了！

　　　　夜也跟着痛了！




第130章 ；君心似吾心

福寿宫说白了就是冷宫，冷宫是被争斗遗忘的角落。和楚楚有过争斗的，一心想致楚楚于死地的皇后，因为和王继恩想另立新君，新皇得知此事后非常恼怒，把她当太后一样“尊”起来，她的权力已经被剥夺殆尽，已没有能力再指使人谋杀楚楚。

　　　　楚楚每天以琴为友，以琴抒情，生活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楚楚安于这样的生活。

　　　　楚楚正在扶琴。

　　　　青蛾在看着手上新皇恩赐的玉镯，想着新皇何时会再招幸于她，想着怎样跟新皇要个名分，然后离开这该死的福寿宫。

　　　　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琴盒走了进来。

　　　　青蛾以为是新皇赏赐给她的，疾步跑过去。小太监从青蛾身边走过，来到楚楚面前。

　　　　青蛾站在那儿，手前伸，僵了好一阵子，她的脸一时白，一时青，成妃和李妃止不住低头讥笑。

　　　　“楚妃娘娘，这是楚王孝敬你的。”

　　　　听说是楚王送的，楚楚心中自是高兴，慢慢的打开琴盒，楚楚的眼睛立即睁得很大很大，心跟着上下乱跳，跟装个小鹿似的。

　　　　楚楚看到了琴板上的波浪形的断纹。

　　　　大凡漆器是没有断纹的，其他漆器是静止的，琴则不同，日夜为弦所激而成纹，但琴不历五百年不成纹。

　　　　琴琴的纤手轻轻的抚摸着琴，琴面选用千年汉代沙木制作而成，琴底则以桐梓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