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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鳳朝陽-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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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皇子拿了一块糕,转头看了潮生一眼,将糕递给了她:“你也垫垫吧,等下还要得忙。”

  潮生只能双手接过,又道了谢,才小口小口的把糕吃了。

  “四哥,你这宅子真大。”八皇子说:“后面还有花园对不对?我听人说这里的花园很大。”

  “你想要看,等下让人领你过去逛逛,只是不可以自己乱跑。”

  “我知道。”八皇子点点头,他手上拿点心沾了些渣儿,潮生忙取了布巾替他擦手。

  “四哥,将来我大了也能出宫,我就让父皇给我指一栋和你近的宅子,天天来四哥这里住。”

  四皇子笑着说:“好啊。”

  到了黄昏时分,大致上收拾好了,四皇子领着众人祭拜,案上摆了汤果,酒菜,香烛。众人饿着肚子拜完,拿了金箔纸钱到新宅门外烧化,就算是祭完了。

  谢天谢地,终于能吃上饱饭了。

  众人就算有多少想法儿,这会儿个个都饿得不轻,又累得半死,有人饭也没吃就一头倒在铺上睡熟了。

  潮生也觉得腰快直不起来了。

  她还一向觉得自己体力不错呢。

  和她比春墨更不济,一口饭送进嘴里就那么含着了,没怎么嚼就囫囵咽了下去。

  “对了,你注意了没有,”春墨说:“那边院儿里的人,刚才帮忙的时候我见着两个,是内侍监拔过来的人。”

  “嗯,看见了,不过没得空儿说话。”

  春墨把茶倒进碗里,就着菜三口两口把饭扒完:“她们应该也是今天来的,不过比咱们早到一会儿,论理,她们该先来我这儿报备一声。”

  “许是今天忙,没顾上吧。”

  “嗯……”春墨说:“明天要是我不得空儿,你就去问问。她们名册应该已经送来了,暂且分派些活计,别让她们闲着磨牙生事儿就行。”

  潮生点头说:“好。”

  吃过了饭春墨还得去四皇子那里服侍,潮生回厨房去帮忙。

  李姑姑适应环境忒快了,一刻都不用,就已经完全占领了这块儿新地盘儿,指挥着一帮子人忙得团团转。大到吗锅铲炉灶,菜蔬米粮柴薪,小到油盐酱醋茶这些,全都一一整理出来,分派得井井有条。厨房忙而不乱,炊烟袅袅的升了起来。

  熟悉的稻草烟气又弥漫开来,夜色降临,天幕上月亮就像锦纸剪出来的一样,薄薄的贴在头顶。

  潮生忙完了手里的活计,在灶房门口的石砖上坐下来。

  真的出来了?

  对,出来了。

  第九十六章 重逢

  昨天迁进来,忙乱不堪,又心情波荡,也没有好好看清这所宅子。

  宅子很齐整,也很宽敞。二门外潮生当然去不得,但是只是内院和花园,己经够转半天的。不象以前住在宜秋宫的时侯,一个宫里住着三位皇子,挤得要命,而且毫无隐秘可言。八皇子在这边儿游戏,扣涛阁那边听得一清二楚。二皇子那边做什么,华叶居这边也是明明白白。

  现在府里还显得空荡荡的,但是过不了几天。四皇子妃就会嫁进来,她带来的嫁妆、人手,就会让这里变得热闹起来。

  也会变得复杂起来。

  潮生取了名册,内侍监从掖庭拨了不少人手过来,这些人具体做些什么,可不是潮生能做得了主的。虽然她们是一直伺侯四皇子的,按理说现在也该接着贴身伺侯。

  可是,难保没有什么变动。比如,如果四皇子妃更看重谁,乐意提拔。又或是四皇子觉得人不够使,要再找几个——春墨这个第一位置就可能不保。

  至于潮生,她倒是不担心。

  大不了打发她去厨房,她还乐意当个烧火丫头,天天和李姑姑凑在一块儿呢。

  她还没进门,就有人从屋里迎了上来。

  “这位姐姐好。”

  那个姑娘朝她一福,潮生也还了一礼。

  “不用客气。”

  “姐姐定是殿下身边的人了?我们原说这就过去,结果上午拾掇东西就耽误了。”

  “不要紧,谁来都一样。”

  但是当然是不一样的。

  如若不然,春墨为什么不自己来?

  因为她自持身份哪。

  而让潮生过来就好说一些。

  潮生跟着她进去,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过潮生一眼方到衣箱上头还有包袱没有打开。

  应该不是衣箱不够,装不下东西。

  而是她们没打算在这儿带待。

  也是,这个院子她们只是临时挤一挤,等回来谁被派到哪一处当差都说不好,现在安置下了,等回来差事变动了在去别处,又得从头再整一次。

  “姐姐请坐。这屋里也没有茶,实在怠慢了。”那个姑娘笑吟吟地说:“我叫莺歌,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潮生一笑:“我叫潮生,是春墨姐姐打发我来问一声,为你们安置下没有,可少不少什么东西?要是有什么不便的尽管说。”

  这些掖庭来的不比她们,整个儿家当都一起过来了,用熟的东西、使惯的家什。这些宫女在掖庭处境如何潮生不清楚,但是她们被拨到王府来,一人恐怕就是两身儿随牙衣裳和各人攒的一点小私房——如果有私房的话。

  即使有,也是很有限的。掖庭里宫女没上万也有几千,都是熬日子,靠一点傣禄,没有些外财赏赐实在攒不下来什么钱。

  而且她们是新来的,不比春墨潮生她们资历老。

  莺歌说:“春墨姐姐想得周到,我先替大家谢过了。我们一共八个人,潮生姐姐现在要见见么?”

  莺歌身材高挑,一双丹风眼,看起来比潮生老成。可人家就是一口一个姐姐的,态度拐得很低。

  潮生点头说:“我拿着名册了,到时侯各人当什么差事,要等主子分派,”

  皇帝给四皇子派了个管事——当然,也是太监。潮生昨天匆匆看见一眼,姓齐,三十来岁,面白无须,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不过潮生觉得这样到挺好。

  她可不止见过一个口蜜腹剑,脸上笑呵呵,脚下使绊子。

  这种严肃型的,一板一眼说不行就不行,行事大多是按规矩来。

  只要不犯规矩,和这样的倒是好打交道。

  “她们几个在屋里,还有两个打水去了。”莺歌正说着,外头有两个人抬着水进了院子。

  其中一个住屋里望了一吸,忽然站住不走了。

  “潮生!”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潮生抬头看去,那个喊她的人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看样子是想走过来,可是手上却还抬着水桶。

  潮生也愣了。

  “满儿?”

  一别两年,满儿的模样大变,她要不先开口,潮生真的认不出她来她的个子比分别时起码高了一个头,头发高高挽着,穿着一件葱绿色的衣裳,方起来亭亭玉立,哪还找得出过去那个粗使丫头的半点儿影子?

  “潮生!”

  满儿终于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桶,快步跑了过来。

  潮生伸出手去,满儿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潮生,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潮生还想问她呢。

  不过不用问,她已经明白过来了。

  满儿和她当时一起出的洗衣巷,她到了东官,满儿去了掖庭。那么长时间也没个消息,不知道她被分到了哪一处做事,也不知道如何跟她通个消息。

  原来想着这一出宫,将来想见面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可是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这样巧!满儿她竟然就在内侍监拨过来的八名宫女当中!

  “我……我伺候四皇子的。”

  满儿咬着唇,眼圈红红的,硬忍着泪,笑着说:“怎么这么巧……我还想着这一来怕是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嗯,是巧。”

  莺歌已经回过神来,笑着说:“哟,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满儿点点头,不过看她的样子,和莺歌儿并不怎么融洽。

  潮生在宫里这些年,眼光也不是当初可比。

  至少满儿和这个莺歌之间的僵硬,一点头,一句话,就能够看得出来。

  潮生不能久待,身上事情太多。她只能告诉满儿她现在住在哪里,又应诺她:“等过了午不怎么忙了,我来寻你,或是你去找我都成。”

  满儿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松开。

  “那,回头我去找你。”

  “好,我等你。”

  莺歌笑着说:“那满儿,你送送潮生吧,你们也好说说话。”

  两人出了屋子,满儿的泪一下子止不住就淌下来了,她忙抬手去擦,可是前面的擦掉,后面的又落下。

  “别哭,不要哭。”

  潮生也替她擦泪。

  四皇子新迁进来,马上又是大喜的日子。这流眼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是个过错呢。

  “我知道。”满儿吸吸鼻子:“我就是没想到,还能再见着你……”

  “嗯,我也是。”

  两人又走出几步,满儿小声说:“原来你离了那里,就去伺候四皇子了?我当时只知道魏公公是东宫的人,可是并不知道你的去处。想在人捎个信儿也不成。你要是也在宫里,就算见不若面,捎个口信儿总是能办到的。结果,这真是缘分,那是斩也斩不断的,你瞧,咱们在宫里见不着,到了这儿可不又在一处了?你一直伺侯四皇子吗?我们前几天打听消息,光知道有个春墨很得势——”

  果然,春墨真是声名远播啊。

  潮生觉得自己低调还是有好处的。

  “嗯,我主要在厨房做事,闲了的时侯也做些针线,春墨姐姐伺候四皇子有好几年了,说话自是有份量的。”

  “嗯,那,你先去吧,我不多耽误你,咱们回来再细说。”满儿忽然凑近了一些,小声嘱咐:“那个莺歌,原来和我们不在一处,这个人不是怎么靠得住,她要是和你套近乎,你可防着点儿。”

  潮生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满儿一直送到岔路口,还站在那里好久。潮生回头两次,都见她还没有走。

  走出老远了,潮生还是有种不其实的感觉。

  她真的见到满儿了?

  真想不到……竟然这么巧。

  满儿看起来可是脱胎换骨了,全变了一个样。

  不过还是很爱哭。

  当初分别的时候她就哭,现在重逢了她还是哭。

  不过到底不是小姑娘了,她现在也知道有人“靠不住”。还知道要“防着些”。在洗衣巷时她可不懂这些。

  也不知道她这些体验是受过什么挫折才换来的。

  一定不愉快。

  成长和成熟从来都不一件快乐轻松的事情。

  很多时候都是血淋淋的,充满了创痛。

  潮生自己如果不是挨过那一顿扳子,也看不清楚宫廷争斗的黑暗残酷。

  她回了屋,珊瑚赶紧过来说:“潮生姐,刚才小顺来过,说找你有事呢。”

  “哦?他人呢?”

  “他说让你去书房。”

  潮生点头说:“我知道了。”

  多半是为了书房里一些摆设的事。

  搬迁的时候,为了方便稳妥,一些易碎的东西都是层层包裹好放在箱子里的,昨天忙乱,也没来来得及都拾出来,不过是把容易分派的东西先安置了。那些零碎东西小顺只怕寻不着。所以才来找她。

  潮生一边出门,一边问:“你春墨姐姐哪儿去了?”

  珊瑚看看门外,小声说:“温家来人了,春墨姐姐到正屋那儿去了。”

  潮生点了下头。

  珊湖有些好奇地问:“潮生姐,你眼怎么红了?”

  “哦,进了沙子,揉的。”

  这个借口其是老到极点,顺口就来。

  珊湖并没追问,惦起脚来,悄悄说:“温家的嫁妆,好象有点儿不妥呢。”

  “什么?你怎么知道?可不能乱说啊。”

  “不是乱说,我听春墨姐姐说了一句,那床头雕板好像裂啦。”

  潮生吃了一惊。

  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这在世人眼中可是大大不吉啊!

  第九十七章 裂痕

  床在古人生活中的地位可是至关重要,尤其是这是婚礼的新床。新娘家打的家具中,桌椅,箱柜,马桶,几案——可是这些加起来也统统抵不过一张床的份量和意义。

  各地风俗不同,有的地方床和其他家俱一起都是女方打制陪嫁。有的地方却要求必定由男家来置办这床。匠作监的人过来时曾经提过一句,说温家这张床,不管是木料,式样,手艺,那都没得说,就算让匠作监来做,只怕也做不出一样的来。因为床头好象浮雕的是同心如意纹,所以又叫同心床,也可叫如意床。

  反正不管叫什么,都是为了取个好口采,求个吉利。

  但是现在床头的雕板竟然裂了?

  潮生没和珊瑚多说,她去了书房,正好小顺在。

  “听说,温家来人了?”

  小顺也不瞒她:“对,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床当然是精工细雕的,安床的那天也是温家、内侍监还有匠作监的人一起看着安的,选的是吉时,也没有什么犯忌讳的地方。这些天主屋都没有人进去过,谁知道竟然……”

  “是谁发现的?”

  “齐总管身边儿的人。因为说还有东西要安放,然后再扫一次尘,才发现了这个……”

  两人顾不上说正事儿,在一起八卦起来。

  “你可见了?裂得厉害么?”

  “只看到一眼,从中间长长的一条裂纹。”

  “是漆纹?”上漆没上好,也是有的。当时看不出,天一冷一热的,就能发现。

  “不是,就是木头裂了,从里面裂开的。”小顺很肯定地说:“我琢磨着……怎么就象是先前选料时就裂了,然后凑和着做起来,可是到底吃不住力,所以才裂开的。”

  “温家怎么能用裂的木头呢?”

  别说嫁入皇家,就是平民、官宦之间联姻,这女方的嫁妆也是头等大事,床的料必然是所有木头里最好最结实的。

  那……就一种可能了。

  有人做了手脚。

  只是不知道,这手脚是在温家的时候做的,还是到了这边之后才做的?

  两人对视一眼,小顺先摇摇头:“应该不会是咱们这边。”

  “嗯,我想也是。”

  安床才没有多久,新府第天天有内侍监匠作监的人看管忙活,若有什么人想溜进正屋去做手脚,应该不太容易。

  再说,小顺也说了,一看就是从里面开裂的。

  问题还是应该出在温家那边。

  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唉,这叫什么事儿……

  大喜日子,人生中的头等大事,竟然遇到这么堵心的事儿。

  别说古代人这么讲究这个,就算潮生这个现代人来想。

  你要结婚了,精挑细选一张豪华大床,拉回来发现裂了缝好么,这你也不能忍啊,多闹心啊。找商家麻烦是一定的,但首要问题是,婚期迫在眉睫,换货只怕来不及了。

  这时候可没地方买现成的床去,木料,花样,尺寸,做工……这些统统是要讲究的。讲究一些的甚至要做上两三年。

  这张床潮生虽然没见过,但是既然是温家长女,那嫁妆怕不从小就开始预备了。这床肯定也没少花工夫。

  现代的床坏了,换一张。这时代哪有那样的方便?

  潮生摇摇头。

  这问题不是她和小顺这样的小人物能过问的,更不要谈解决。

  “对了,你叫我来做什么?”

  小顺一拍腿:“都忘了,这几口箱子里的东西是你和小肃装的,我可不知道哪一样东西在哪口箱子里头,还得你来办呀。”

  “不是有清单吗?”

  “诶,”小顺一笑:“你就帮帮忙吧,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旁的事做,犯不着和那些人在屋里头大眼瞪小眼的。”

  “净胡说,李姑姑那里可缺人手了。外面虽然有大厨房,可是咱们这些人吃的也得费力呀。”

  话是这样说,潮生还是把清单找出来,对着箱子上的甲戌、丁丑号数开始找东西。

  小顺在一旁打下手,要搬搬抬抬的他就抢着做了。

  “不搬不知道,咱们的零碎儿还真不少。”小顺说:“连我都有两个大包袱呢,平时用不着,一搬吓一跳。”

  “嗯,是啊。”

  小顺都如此,她们这些人还多一些东西。而皇子殿下……那就更不用说了。

  四皇子的家当不少。

  当然,大多数都是值钱,但不能换钱的东西。

  比如,因为他读书好,各种文房四宝,皇帝赏的,内侍监按例送来的,其他人赠的等等,光这些东西就装了三四口箱子。不说砚、墨、笔,光各种不同的纸就是海量啊——

  还有四皇子衣裳,这些搬过来时更加麻烦。因为有的衣裳不能折,平时都是挂在架子上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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