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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下婢-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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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也没有大白日把人往屋里拉的道理,再说这梳头媳妇,这会儿被捆着,愣是不求一句,不像个普通人呢。柳大奶奶心里嘀咕着面上依旧低眉顺眼:“这会儿也晚了,要送,也等明儿再送。”

    “大嫂子就是胆子小!”在屋里服侍柳三爷的柳三奶奶听的她们婆媳的话,也掀起帘子走出来:“大嫂子,这屋里屋外都是我们家的人,说抓了个贼,这也是常见的,哪还用你这样思来想去,还明儿再送,等明儿啊,我瞧着,三爷这花瓶就白挨了。”

    我倒巴不得他这花瓶白挨呢,柳大奶奶一脸为难:“三婶子,我晓得你的脾气,可是这事,始终……”

    “都是我柳家的人,他们敢放个屁。”柳太太此时一心想要和朱太太别苗头,哪肯放半点?柳大奶奶只有答应下来,转身去安排,身边的婆子已经道:“大奶奶,这事瞧着有些尴尬,虽然太太这么说,可您也不能就当了这刀。”

    这道理还用你讲?柳大奶奶瞪婆子一眼,这婆子也不着急就道:“不如这样,先拖延时间,横竖都这会儿了,再不送就犯夜了。”对,拖延时间,柳大奶奶嗯了一声就对婆子道:“那你去安排吧,说起来,这梳头媳妇我也见过,文文秀秀的,怎么这脾气,竟这样爆?”

    “也是三爷太好色了,见梳头媳妇和厨下的人说话,就以为是个好上手的,上前就抱,还要把人往屋里拖,挨了这花瓶也算那梳头媳妇手轻。”

    既然要拖延时间,柳大奶奶想了想:“那我们去瞧瞧这梳头媳妇。”婆子应是,在前面引路带着柳大奶奶往下房来。

    门口守着的婆子正在那打盹,见柳大奶奶过来急忙起身迎接:“大奶奶,您放心,都瞧的好好的呢,准保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柳大奶奶也没说话,那婆子要去把锁打开,柳大奶奶示意不必,听着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秀儿瞧着一边和自己捆在一起的翠儿,轻声道:“翠儿姐姐,都是我连累了你。”翠儿已不再是当年那一朵花样的姑娘了,额头已经添了皱纹,听秀儿这样说就笑了:“是我连累了你才是,要不是我寻你说话,你也不会被三爷瞧见。”

    秀儿叹气,接着就道:“我的事都说过了,翠儿姐姐你呢,我记得买你那家姓章,怎么又来到柳家?”翠儿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我们哪能由得自己,在章家三年,大奶奶吃醋,说我年纪大了该嫁人了,把我卖给一个屠夫,跟了屠夫没两年,杀猪时候被猪撞了一头,守了寡。婆婆说我不吉利,正好这柳家有个下人死了老婆,婆婆就把我十两银子卖给了他。进来柳家做了家人媳妇,这厨上的活,还是我求了人才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哎

 第86章 消散

    虽然轻描淡写,秀儿却觉得心里纠的慌;如果没有;那大概自己的命运和翠儿也差不多,在不同人家之间辗转,身不由己。翠儿说完沉默了很久,秀儿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对不住;翠儿姐姐;”

    “没什么对不住的;我活着就是受苦,能早死也算解脱。”四月天已经开始有暑热;翠儿这话还是让秀儿脊背冒出汗来;叫一声翠儿姐姐,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没事的,秀儿,只是你,”翠儿欲言又止,秀儿明白她的意思,轻声道:“翠儿姐姐,也不怕你笑话,我只想清清白白做人,从冯家逃走时候,我心里就发誓,再苦再难,我也不会卖掉孩子,再苦再难,我也不会……”不会再出卖自己的身体以换取一些东西,即便贞节这件事,在她们这样身份的人这里,就是个笑话。

    翠儿握住秀儿的手:“你瞧,你没变,可是我变了。秀儿,你不知道,我早木了,不管我身上的人是谁,我都已经木了。不就是男女这点事,又少不了一块肉。”听着翠儿用平静的语调说着这些,秀儿竟不知该怎么安慰,翠儿觉得眼角有泪,那已麻木的心重新开始动起来,把秀儿的手握紧一些:“我唯一庆幸的是,我没有孩子,不用再带一个人来世上受苦。”

    家生子,还是做粗使的人生下的家生子,命运或许更为不堪,而他不会为这种不堪的命运感到半分不对。忘了自己是个人,才能过的心安理得些。秀儿长出一口气,翠儿的声音压低:“过了这一夜,只怕明儿一早就有人要把我们送官。秀儿,你要记得,记得说是我不从,才拿花瓶打的三爷,你只是路过。记住。”

    不,秀儿把手从翠儿手里抽出来,近乎慌乱地说:“不能,仆人打伤了主人,这是……”

    “这是死罪,而且是无可赦的死罪,我当然知道。可是秀儿,你比我小,你还有女儿,你还该活着,最要紧的是,你还没有木。我这辈子,活到现在二十八岁,已经够了。可是我没有杀了自己的勇气。”活着就是受罪,倒不如早死早好。

    秀儿又低低地叫了声翠儿姐姐,猛地想起另一件事:“可是,你还有丈夫,要是……”

    “他还是个人吗?吃酒赌钱,赌输了没钱就拿老婆去还,我也不怕告诉你,他前头那个老婆,就是因为受不了这种气,才一根绳子吊死的,要不这柳家的人这么多,他偏要去外头讨?”

    秀儿感到一阵阵的寒意袭来,竟说不出半个字。

    “大奶奶,天气开始热了,您要不?”婆子见柳大奶奶在那听的津津有味,小心翼翼开口问。柳大奶奶这才直起身瞧婆子一眼:“我不过是怕她们要串供才听一听,说起来,怎么捆人的都糊涂了,偏把她们俩捆在一起,这要串了供,可怎么得了?”

    那婆子脸上的笑更加谄媚:“那时事忙,太太吩咐把人给捆起来,就把她们俩捆一块了,要不小的去叫人来,把她们分开关押?”

    柳大奶奶哼了一声:“这都半夜了,要说话,早已经说完了,还要分开,罢了罢了,我也乏了,先回去跟婆婆回话,你好生看着,不许瞌睡。”婆子连声应是,见柳大奶奶转身离去,这才打个哈欠,坐回椅上继续打盹。

    柳大奶奶想着方才听的话,这一到明早,只怕就好玩了。不过现在先去回话才是要紧。

    “什么,已经拖过了夜禁,叫你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老大呢,他弟弟伤了,他怎么没事人一样?”果不其然柳大奶奶得了婆婆几句骂,柳大奶奶还是恭恭敬敬:“大爷他今儿有应酬,已经派人来传话,说今晚不回来了。”

    柳太太鼻子里哼出一声:“你这做媳妇的,也要好好管下老大,哪有成夜成夜睡在外头的,我晓得你们恨我多疼着老三,可他再荒唐,没有出去外面荒唐的。不过就是几个丫头,若是……”

    柳太太见柳大奶奶这低眉顺眼的样子,顿觉无趣:“罢了罢了,你回去吧,等明儿一早,再送官。”柳大奶奶应是,转身离去,等走出这门才勾唇一笑,今晚瞧来,婆婆是睡不好的。

    睡不好的又何止柳太太一人,绿丫这一晚也是辗转反侧,偏偏张谆又出外办事去了,竟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瞧着被抱到自己这里的锦儿,小孩子家哭闹了一会儿听绿丫说要先和绿丫住几日,也就不哭了,可这虽不哭,但脸上还是有些泪痕。

    绿丫的手刚放到锦儿脸上,就听到她模模糊糊叫了声娘,这一声娇娇软软,让绿丫的心都纠起来,也不晓得柳家打算怎么处置秀儿,这事到底是要往大了还是要往小了处理。

    好容易巴到天明,绿丫起来草草梳洗,让小柳条好好照看锦儿,就打算再往朱家去请朱太太一起往柳家去。辛婆子已经走进来,对绿丫道:“小姐那边遣人送信呢。”

    昨晚绿丫虽让人往廖家报信,可后来太晚,并没有得到榛子的回信,此时听到榛子遣人来,忙道一个请字。

    来人是榛子身边的贴身丫鬟,见了绿丫行礼后就道:“小姐说了,这件事她已经知道,已经让人去办了,让奶奶放心,过不了午饭时候,王姑姑就回来了。”

    虽然绿丫晓得该信任榛子,可还是多问了一句:“话虽这样说,但……”这丫鬟笑眯眯地道:“小姐办事,奶奶您尽管放心。”既然如此,绿丫也就应了,让辛婆子给丫鬟放了赏,也就卸了妆容,去瞧锦儿。

    锦儿已经醒了,乖乖地让小柳条给她梳头,见了绿丫进来就睁大圆鼓鼓的眼:“姨姨,娘什么时候回来。”绿丫上前接过梳子给锦儿梳着头:“娘啊,吃完午饭就回来。”

    锦儿喔了一声接着就道:“那现在可以吃午饭了吗?”绿丫忍不住笑了:“你啊,这会儿才是吃早饭的时候呢,吃什么午饭?等吃完早饭,和你哥哥玩一会儿,再睡一小会儿,就可以吃午饭了。”

    锦儿的小眉头还是皱紧,小柳条点一下锦儿胖鼓鼓的脸颊:“你瞧,方才姐姐也是这样说的,这会儿你还信不信。”锦儿点头,催着小柳条:“那就赶紧吃早饭,吃完早饭和哥哥玩,再玩一会儿困了,就睡一会儿,然后吃午饭,等吃完午饭,娘就回来了。”看锦儿在那扳着手指头数,绿丫忍不住抱紧她,秀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就不好和锦儿交代。

    柳太太朦胧了一会儿,睁开眼见天已大亮,就叫丫鬟进来,让她把柳大奶奶寻来,好先把人送官。柳大奶奶是等在外头的,听丫鬟唤就急忙走进去:“婆婆,这人已经安排好了,就等婆婆发话。”

    柳太太这才点头,外头丫鬟已经道老爷来了。柳大奶奶听见公公来了,急忙起身垂手恭候。

    柳老爷和柳太太早已分房而居,除了有事,柳老爷也不进柳太太的房,昨日柳三爷被打,柳老爷只去瞧了一眼,骂了一句,也就去姨娘房里歇息,此时柳太太听的柳老爷进来,也不起身相迎,只是坐在那里,等柳老爷进来了才冷笑道:“老爷这一晚倒睡的好,这也是,横竖孩子也不是老爷生的,就算没了,老爷也不会心疼。”

    “焉知不是你平日宠的太过,才会闹出这么一件事来。”柳老爷本是来寻老妻说事的,被柳太太刺了一句,也忍不住怒道。

    “我宠的太过?老爷,你这话可不对,你平日对老三那也是心肝一样,再说了,就算我们宠的太过,可老三在外也是规规矩矩的,这在家里胡闹一下,不过就是几个丫头,算个什么?我只是恼,竟有这样不知好歹的人,”

    柳老爷哼了一声:“这走各家窜户的人,性子本就不同,既许有那胡乱的,难道不许有这样贞洁烈女的。这事,你也别往大处闹,什么送官不送官的也罢了,这捆了人一夜,也够了,放了吧。”

    放了?这两个字听在柳太太耳里,登时让她站起身:“这是谁又在你跟前嚼舌了,是不是……,真以为老三出了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能当家,别说还没生下来,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算生下来,我还活着呢,现还放着这么多的儿孙呢,轮不到他一个庶出。”

    柳老爷瞅了老妻一眼,对老妻对那些姬妾的所为,不过是睁眼闭眼,毕竟女人嘛,没有了这个,也有那个,有了银子,哪还缺什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况且老妻已经生了三子两女皆都长成,儿子都生了孙子,又不担心无后。

    柳大奶奶见公公婆婆吵起来,只恨自己不能缩到地上去,但也要还做儿媳的礼,忙对柳太太道:“婆婆,公公这么说,总是有理由的。您听他细说说。”柳太太听了儿媳这句,这才忍下心头怒火对丈夫道:“你瞧瞧,都儿子孙子满眼了,你还听那些小姨娘的话,传出去,也不害臊。”

    柳老爷轻咳一声:“这些事你在儿媳面前讲,你都不害臊我还害什么臊。这件事,论起来也是老三不该。今儿一早,廖家那边就来了个师爷,客气的很,开头就道歉,但是那话里的意思谁听不出来?真要走官,把事情闹大,廖家难道不能奉陪?这做生意,要紧的是和气两字,和气才能生财。”

    “廖家?”柳太太冷笑一声:“廖家仗的也不过就是王尚书府的势力,咱们难道又弱了?孙大人可是六部之首。”柳老爷摇头:“你这些年越发见识短了,还怪我只晓得听小姨娘的话。”

    被丈夫刺了这么一句,柳太太登时就怒了,柳老爷不顾老妻的怒火就缓缓地道:“要真只有王尚书的势力,廖家那位小姐,怎么能和定北侯府的三公子定亲,而且,是去做嫡妻正配,不是去当妾的。老廖这个人,我仔细琢磨过,是个老狐狸。这个梳头媳妇,听说是廖家那位小姐的旧识,既然廖家那位小姐不因现在处境云泥之别而出手帮忙,难道我不能送他一个顺水人情。况且对方态度也好,还说,只要人能没事,银子药材全不成问题。要你实在气不过,就让那梳头媳妇给老三跪着磕个头好了。”

    跪着磕个头,这样轻描淡写的处置,怎么能消柳太太心中的怒气,她用手捶一下胸口:“好,好,我见识短,这磕头也就不用了,只是这梳头媳妇,以后都别想再……”

    话说到半截,柳太太见柳老爷冷笑瞧着自己,把话又转回来:“也罢,我就瞧着这廖老爷能不能活到一百岁,等他死了,他那个千娇百宠的外甥女,要怎么被夫家折磨。”

    真是妇人之见,柳老爷在心里说了句就起身:“大奶奶,你去把那两人放了吧,听说还有个家人媳妇,也就一并放了,多大点事,闹的要死要活的,这传出去,别人家定要笑话我们家经不起大风浪。”

    柳大奶奶急忙应是,又瞧了柳太太一眼,见柳太太不理自己,晓得这事了了,急忙行礼退出。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翠儿和秀儿两人望向门口,婆子喝道:“老爷仁慈,说既然三爷没事,那也就放了你,只是王姑姑,你以后啊,也别做这样的梳头生理了,免得又撞见第二家,到时别人家的,可没我们老爷仁慈。”

    秀儿和翠儿原本预备着去送官呢,谁知门一打开竟是这样一件事,翠儿长出一口气,柳大奶奶用帕子掩住口鼻望向里面,婆子已经上前去给翠儿她们解着绳子,边解还边说:“刘嫂子,也不是我说你,这样的朋友,还是少认得几个好,这回是有运气好,老爷放话,才一件大事了成小事,要以后,可没这么好运气。你可是晓得,背主是什么罪名。”

    怎么不知道呢?翠儿活动一下手腕瞧着秀儿,勉强露出一个笑:“秀儿,以后别惦记我,过你自己的日子吧,你权当我死了。”说完翠儿摸了摸秀儿的脸,就飞快地走出屋,秀儿追上,翠儿连头都没回,柳大奶奶瞧着翠儿:“你男人姓刘吧,以后好好当差,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翠儿跪下给柳大奶奶磕头:“谢大奶奶恩典。”柳大奶奶嗯了一声,示意婆子把秀儿带出去。秀儿瞧着翠儿,她脸上的笑就跟挂在上面似的,婆子已经去推秀儿:“还不赶紧出去,这回是你运气好。刘嫂子,你也别瞧了,赶紧回去吧。这顿打啊,你是不缺的。”

    打,秀儿恍惚地看向婆子,婆子嘴一撇:“闯下这么大的祸,她男人不打她一顿教训教训?再说了,男人打老婆,本就是天经地义的。”秀儿看着翠儿的背影,看向她走向后面,仿佛那些高矮不同的房屋会吞掉她一样。曾经鲜活的翠儿,这生气,是怎样一点点消失的,秀儿想不明白,只是跟着婆子走出去。

    柳家后门处早有人等着,一乘小轿,两个婆子和丫鬟,瞧见柳家的婆子带人出来,那婆子急忙上前:“多谢多谢,还请在贵府老爷面前,多多致谢。”说着话,廖家的婆子已往柳家的婆子手里塞了块银子。

    柳家的婆子掂了掂,这块银子足有二两,果然廖家的人出手大方,顿时眉开眼笑:“不过是照了我们奶奶吩咐,送王姑姑出来罢了,哪当的起这么重的谢礼。不过既然姐姐这么诚恳,我还是收了。我们太太说了,以后啊,这梳头生理,只怕王姑姑不好做了。”

    廖家的婆子点头就道:“这话,我会回去禀报我们小姐的,您事忙,我们这就走。”见秀儿已经进了轿,廖家婆子急忙道,柳家婆子也应是,两人又互相道个福,也就各自离去。

    柳三爷已经醒转过来,听的丫鬟来报柳老爷吩咐把秀儿给放了,登时大怒,把柳三奶奶送来的药掀翻:“还喝什么药,这做爹的都不管儿子的死活。”

    柳太太正好进来,虽然在丈夫面前柳太太百般抱怨,可在儿子面前柳太太还是要为丈夫说话,把脸一沉道:“胡说,你爹他历来疼你,要依了他的本心,只怕把那人碎剐了,才解他的恼怒。可是你也晓得,那人和廖家那位小姐是旧识,那位小姐既然肯认这位旧识,遣人来说情,还送来不少礼物,你爹却不过面子,自然也只能大事化小。”

    廖家,柳三奶奶听着这两个字,眼里闪过不悦,若没有廖家,自己也不会被人讥笑,讥笑放走了一个能干的丈夫,虽然现在张谆不过是一年两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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