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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妻主-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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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军覆没,你以为,我现在还有脸回去吗?”她突然回过头来,“倒不如赌一把,若是她真的能寻来…”

    沈默心里一凉,她面上的神情,分明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脚下由黑变白,抬眼已经能看得到绵延山巅盖满了皎皎白茫茫一片,在渐暗的夜幕下如同笼罩在蒙蒙沙尘中,寒风已经麻木了他右手的疼痛,他现在真的希望自己只是骨节错位,否则的话,这只手只怕就要废了。 

         他不记得自己究竟走了多少路,被积雪麻木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重,右手软绵绵地垂在身侧,无力地像是成了一件多余的摆设。他弯着身,另一只手搭在沿途的山岩上,张嘴,字字沙哑,“我走不动了。”火沛退了回来,同样冰冷的手扣在他颈间,带起他身子一阵战栗。“起来。”
  “就算你杀了我,咳咳,我也走不动了。”她被冻得发青的脸显得越发阴沉起来,眼神在周围扫过,夜幕已经降临,月色被云遮得忽明忽暗,打在积雪上反射出的亮光还能够看得清四周的环境。她们已经接近阴山其中一座峰的峰顶,崎岖的山道被积雪盖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只是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峭壁前有不少还算平整的大石。“去那里坐着。”她偏了偏头,随手扯着沈默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也不顾他脚下踉跄,拖到那峭壁下。沈默用那只完好的手扫开了一块大石上的积雪,小心翼翼地慢慢坐下,火沛看了他一眼,也在旁边坐下。“我们会死在这里的。”没有食物没有御寒的衣物,他的唇齿已经开始打哆嗦,火沛皱着眉,“你闭嘴。”“这是事实。”“我叫你闭嘴。”她一拳砸上身后的峭壁,用了全力,却不曾想,一打打了个空,积雪扑朔朔地落下,堆了她满身,沈默惊讶地站起了身,掉光了积雪的地方,长满了已经枯萎的藤蔓,他用一只手拨开那些密密麻麻的藤蔓。里面竟是一个山洞。沈默蜷缩在角落里,火沛蹲在一边,她似乎在努力想生出火来,没有了刮在身上刺骨的寒风,他超出负荷的身体终于开始支撑不住,昏昏欲睡。“不想死就最好别睡过去。”他被一个激灵吓醒了过来,缩了缩双腿将自己盘得很紧,“你不是想要我陪葬吗?”
  “我更希望风承佑一起来陪葬。”沈默没再说话,只是闭着眼养神,她丢了那些藤蔓站起了身,也找了个地方坐下,“害死我那么多新罗族人,你心里真的好受吗?”一个男人,居然这么心狠手辣。她真的是从来没见过。沈默慢慢睁开了闭着的眼,嘴角扯了一扯,“如果你想让我内疚,那就算了,我手上沾的血腥,已经足够让自己麻木了。一个会对敌人心软的人,就没有资格上战场。”他轻轻将自己的身子靠在岩洞壁上,后腰脊梁已经越来越酸疼,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撑得住多久,只是在火沛面前,他不能示弱,“几个人的欲望,赔上万具白骨,你为什么不说,害死她们的,是你和你姐姐的野心。”
 她半哼半笑,“野心?我有野心,她风承佑就没有吗?”“是,她有,她的野心比谁都要大。”他的眼皮逐渐在无力地耷拉下来,声音也越来越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喂,你最好别睡过去,你听到没有?”有人在晃他的肩膀,沈默难受得想吐,隐约间,岩洞外突然传来脚步踩在冰雪地上发出的吱嘎声,火沛猛地回过头去,岩洞外的光线比洞内要亮,站在洞口的人,身上落满了雪花,沈默半张着眼,“你来了,承…”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风承佑也会冷眼沉面,风承远也可以温眉安然,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分辨她们两人。
雪已经盖住了她们两人上山的脚印,他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紧绷的心弦一放下,他迷迷糊糊终于昏睡过去。“默儿,醒醒。”沈默睁开眼,眼前的女人眉目平和,他有些不确定地张开干涸的唇瓣,“你是,承佑?”
  她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水囊递到他嘴边,又用一件厚重的披风把他包裹起来,“我本来想等到白天再下山,可是你手上的伤,还有脚上的冻伤,再不下去我怕你的手脚会废掉。”
  沈默这才发现他不过睡过去这么一会,刚刚还能勉强支撑的四肢已经完全麻木了。
  他喝完水头一偏,就看到倒在地上的火沛,“她,死了?”“没有,只是晕了。”“你不杀她?”“她的媚术确实登峰造极,杀了太可惜。”她转过身将沈默背了起来,“十四带人跟在我后面,到了会把她一起带下山去。”“塔台那里怎么样了?”“九渊会解决的。”她站起身出了那岩洞,风雪又扑面而来,沈默的身子缩了一缩,这里的山路马匹都上不来,只能用走的,风承佑走得很快,她怕沈默又睡着,一直和他说着话。
  沈默也知道,何况他也确实有问题想问她,“听到媚曲那晚上,你究竟怎么了?”
  “头痛欲裂。”“然后呢?我在新罗大军的时候听到人说夜里看到了你,和承远,你们,好像同时都在。”
她似乎顿了好一会,“是。”又隔了半晌,“一直到上阴山前,我们两的意识,都同时在。”
“那为什么现在…”“她和我一样清楚,我闭着眼睛都能爬上阴山,而她根本不了解阴山的地形。”
  “所以,她自己消失了吗?”沈默低声轻喃,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楚,为着风承远自己心甘情愿的离开。两人都安静了好一会,沈默这时才反应过来,虽然他清楚她们两人的身份后和风承远风承佑分别相处的日子并不多,可也够他感觉到,她现在似乎有些反常。“你怎么了?”“没什么。”她停了好一会,才慢慢又开了口,“只是这么多天,她知道了我的一切,我也看到了她的所有记忆。”每一点每一滴,都清清楚楚,也包括莫林递给风承远的那纸卷宗,白纸黑字,字字扎心。
  紫风七年九月初七亥时,絮衣贵君诞双生女一对,排行六、七,赐名承远、承佑。六皇女身有异象,内脏反于常人,心房位右…这个身体的心,长在右侧,原来,那晚,随着父君一起走的人,该是她。
 风承远呐风承远,你明明知道你才是这个身体的本尊,你却宁可把选择权交给他,我究竟该说你蠢,还是说你痴?其实,她们本该是最亲密的双生姐妹,她们明明有着一样的恨一样的爱,都会被这个男人无可救药地吸引,可到头来,却成了世间最反目的敌人,有你,便无我。沈默趴在她肩头,总觉得她话中有话,“看到了什么?”风承佑没有回答他,“如果有一天我会永远离开,你会伤心吗?”“为什么这么问?”“没什么。”她总说他是最适合做帝君的人,如果,如果从一开始,她就只把当做最合适的帝君,而不曾爱上的话,也许,一切都会简单很多。她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为他抛下大局,不会在樊城需要兵力部署的当口上临丘关找他,不会将俘虏新罗大军攻打季火宫的事交给火渊而上山来追赶他。她感觉得到风承远的狂炙,她从来没有同意过风承远,这次,大概会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资格决定她们两个去留的人,只有他。沈默的手臂原本不曾伤及骨头,没什么大碍,可是长时间的寒冻伤透了他的四肢,尤其是一直踩在雪地上的双脚,从雁门关回到樊城,几天后,依旧毫无起色的双腿自膝盖往下,完全没有了知觉。
 火沛被软禁在佑王府的一个偏僻小院内,有着重兵,因为她的媚术,柳溪派来的士兵全都是聋子,看得懂唇语,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风承志的大军已经到了临丘城外,和先锋军会合了,不过暂时没有动静。”
  “火渊已经拿下了季火宫,少了新罗的助力,她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应该有一阵子休整的时间。”柳溪和风承佑正站在咫尺阁外,沈默坐在松树下的软榻上听着她们说话的声音,太阳一照,他便昏昏欲睡。他的膝盖上盖着一条毛毯,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承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想出去转转吗?”他的双手紧紧揪住了膝盖上的毛毯,苦笑道,“我还能转吗?”“看那边。”柳溪已经走了,咫尺阁正堂的门外,正放着一张楠木制的轮椅,风承佑抱着他过去安顿好,“难得有清静日子,我们出去走走。”
草长莺飞二月天,西荒的二月尚未春到,寒气料峭,只不过依依稀稀也已经有些草木开始抽芽了。。樊城建在绿洲之上,西荒地广人稀,没有其他三路的繁华,不过樊城是西荒的中心地带,商铺林立,已经算得上很是热闹。“这里的风土人情都和其他三路不太一样,连服饰,都差了许多。”沈默的视线落在来往的行人身上,轮椅突然停了下来,他侧过脸去,“怎么不走了?”“想试试吗?”“试什么?”“试试,换上这里的衣物发饰,你也入乡随俗一次。”“我这样,怎么换?”他摇了摇头,“远远看看就好了,没必要一定穿到自己身上的。”
  他的视线逡巡过沿街鳞次栉比的店铺,只在其中一家多停留了片刻,原来,这里也有胭脂铺子啊。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面颊的伤疤,又慢慢放下,“我们走吧,我想去郊外看看。”
  风承志的大军仍旧在临丘城外按兵不动,季火宫已被拿下,宁炽也被救了出来,沈默有些刻意回避关于他的事,不过还是听到柳溪在交待人将他送回风承志身边去。 沈默依旧坐在轮椅上,在咫尺阁外的松树下晒着初春的太阳,正有些昏昏欲睡,院外突然传来两道脚步声,却是柳溪和火渊一路走进来,“我怀疑临丘城外的大军是个幌子,她的小部队已经绕过了临丘城,到时候绕过来倒取临丘城。”“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六域那边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那家伙一向大而化之,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要不是主君,临丘城早就被攻下了。”
  沈默被她们给吵醒了,微微抬起眼,就见到两人直接进了咫尺阁,没多久将原本摊在书桌上的整张西荒的羊皮地形图都搬了出来,摊在他面前的地上。他抬起眼来,逆着光,两人站立着的身影都有些看不清楚,“干什么?”
  柳溪还是冷着脸,火渊蹲下了身子,指着地形图,“主君,你看,如果她们绕过临丘关的话,这里一带绿洲上最大的城池就是渠城,可是再要翻过鸣沙山的消耗太大,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加大兵力部署在这边两座小城,以免她们突袭。”“绕过临丘关?”“没错,临丘城的护城湖到底难攻,依我看来,风承志不见得会拼着死伤惨重的后果硬攻临丘城,绕路虽然耗时良久,但至少可以为她保住所有兵力。”火渊歪过头来,“你怎么看?”
  沈默摇了摇头,柳溪还是站在那里,“摇头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风承志,怎么知道她会怎么做,再说,他不是回去了吗?”火渊把脑袋转回去看柳溪,“他那边没消息吗?”“没有。”日光穿过松枝间的缝隙,在地形图上撒下一块块斑驳,沈默低着头,视线一路从临丘城滑过鸣沙山,过渠城,最后来到樊城。 风承志是从来不会吝惜人命的。他安静了片刻,双手一直都放在自己的双膝上,突然开口问道,“你们的排泄物都是怎么处理的?”火渊刚站起的身子打了个踉跄,像是见了鬼,连那冷面柳大将军也显然被惊了一下,沈默没注意到自己说的话引起了什么效果,还在继续问,“运出去当肥料吗?”樊城并没有护城河,绿洲上的水本就珍贵,不可能用来倾倒粪尿。“这个,和我们在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没错,运出去当肥料。”一道突兀的声音传了过来,柳溪和火渊都回过身去,“殿下。”
  沈默也抬起了眼,她慢慢走近了,扫了那地形图一眼,“当初就做好了临丘城早晚会被攻下的打算,如果发现她真的在绕临丘关,就让六域尽早撤离。”小院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风承佑在他身前缓缓蹲下,“怎么样?还是没有知觉吗?”
  他摇了摇头,突然吸了吸鼻子,她身上带着一股很淡的香味,有点,像是男子用的胭脂味。
 “你出门去了?”“季火宫的战利品不少,有些东西需要处理一下。”她顾左右而言他,“要不要去看看?”
沈默点了点头,她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后。这些天的日子过得很宁静,没有了沙场上的腥风血雨,他沉溺在这片祥和中,鸵鸟一样躲避着那个已经困了他无数个日夜的心结。眼前的女人和他,究竟算是什么?他心里的那个人,是她,是承远,还是一个将两人糅杂在一起他自己都分不清的影子?
“墨麒麟?”“你认得?”“在火沛那里见过,她说是新罗的圣物。”风承佑点了点头,“这六尊炫彩麒麟都是,我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但总觉得不简单。”
  沈默将那尊墨色麒麟拿到腿上,细细端详了一遍,又放回案上,重新罩上琉璃罩,“你觉得它们像是什么?”风承佑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六尊麒麟,“钥匙。”“钥匙?”“麒麟本身只是一种象征,新罗的瑞兽,可是圣物?”她轻轻摇头,“我总觉得内有乾坤,这六尊麒麟,倒像是用来打开某样东西的钥匙。”沈默又吸了吸鼻子,那股胭脂味更浓了,他自己推动轮椅朝前走了一段,就在那长案的一角,有一个很小的瓷盒,胭脂味,正是它发出来的。“这不会也是季火宫的战利品吧?”风承佑没说话,沈默拿起那胭脂盒打开,却被那胭脂的颜色惊讶住了。盒里的胭脂被分成了两半,右边一半米白中泛着微黄,左边一半则是很淡的红色,就像是正常人脸上露出的淡淡血色。沈默不受控制地伸手在两种胭脂的中间一起抹开,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他摊开手,手指尖却几乎看不出来有胭脂的痕迹,因为那两种颜色所混合出来的,就是他原本的肤色。
  他抬眼看向风承佑,她正低眉看着他,他又低下了头去,拇指轻轻和食指一起揉着指尖胭脂的触觉。他那天抚伤疤的动作,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谢谢。”他的声音低如蚊吟,风承佑弯起右唇,“其实比起谢谢,我更希望能听见别的。”
  沈默没接她的话,她走到他身前又蹲下了身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有很多烦心事,也许我还是那让你烦心的根源之一,可我希望你能面对它。”她伸出手轻轻揉开胭脂,沈默下意识地闪避,她的手指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就像对待你的伤疤,你回避不了它的。”“那你知道,最让我烦心的是什么吗?”“风承志的大军应该还不至于让你整日眉头紧锁,所以,是我吗?”“是你们俩。”“这种事,我给不了你答案。”她站起了身,背对着他,门外的日光依旧逆目而视,扎眼得让人有些睁不开来。“我只知道,不管你的选择如何,你都在我心上,哪怕我会失去一切,也无法磨灭这种感觉。”沈默并没有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只觉得日光太刺眼,心头被重重压住,竟让他有一种想要流泪的错觉。冬天的尾巴终于断尽,接连几场春雨过后,复苏的土地上绿意渐长渐浓,就连咫尺阁外,也在草丛中开出了淡紫明黄的小野花。虽然柳溪和火渊谁都搞不清沈默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他就是和整个樊城的排泄渠道较上劲了。
  为了方便他的行动,佑王府的台阶旁全都架上了可以供轮椅上下的坡道,他总是一个人推动着轮椅在几张书案间前后徘徊,几天后,拿出了一叠图纸,看得柳溪眉头紧皱。“就算这些地下渠道可以改善樊城百姓的生活,可现在是合适的时候吗?战况加急,难不成还得在这上面耗费人力物力?”“我派人去城内各处核实过了,这一十七条地渠已经避开了可能的水源,也不在房屋地基之下,不会影响百姓的生活。我也去问过几个曾经挖过地渠的工头,她们说如果日夜轮班赶的话,最快可以在一个月内完成,就是需要抽调一部分守城的大军。”他伸出手落在最上面那张图纸上,“你看,这些收集点会分散在城内各处,排泄物通过地下渠道,最后全部汇聚到城外,最后这一条会是所有渠道中地势最低的一条,绕城一周。排泄物会在地下渠道流通中渗入地下溶解掉,但是不管如何,围绕樊城的这一条,必然不可能是空的。”
  “抱歉,这种时候抽调大军是不可能的。”“你不明白吗?这就是我想在樊城设的护城河。你还记不记得栖凤山上那些被下了尸蛊的士兵?这些排泄物,就是解药。”他拍了拍那一叠图纸,推着轮椅转身离开,柳溪追了上去几步,“当真?”
  “不然,我耗费这么多天的心血,是好玩吗?就算风承志不出这一招,这些渠道也没有害处,可万一呢?若是她攻到樊城城下,这已经是她的最后一步,她还会舍不得下狠手吗?”
  她沉吟了片刻,很快就有了决断,“我去安排。”“你今天有见过你的殿下吗?”“殿下?”她摇头,“殿下和九渊应该去了守城军的军营。”沈默推动轮椅离开了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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