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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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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连我都垮了,金陵就真的完蛋了。
  我去苏楼看望老太君,老太君昏昏迷迷地抓着我的手,吃力地说:“悦容,保住金陵,一定要保住金陵!”
  去书房议事,大臣早已在那恭候多时,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都透露着坚定无比的信任,这让我的内心萌生起难以耻口的羞愧。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个人软坐在书房的那张龙雕宝座上,那曾是长卿坐过的地方。
  空荡大殿,魅魑魍魉。
  庙堂之高,不甚清寒。
  我坐了一夜,想了很多很多,直到第二天的太阳透过镂空的格子窗照在我的身上,有种烈火焚身的错觉。
  有些事,我们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坚持,是因为不甘心;
  有些人,我们明知道是爱的,也要去放弃,是因为没结局;
  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没路了,却还在前行,是因为没选择。
  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不可原谅,怎么可以动摇,哪怕是为了守护金陵。
  现在的楚悦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楚悦容,我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我个人,更是金陵的尊严和司空家的气魄。如果我动摇了,先前那些战死沙场的人,他们的牺牲又有什么价值?
  我已经有了决定,或许这将是一条走向灭亡的错误道路,我还是要坚持着继续走下去,再坎坷,再寸步难行,都不能停止脚步,更不能依靠那个以爱之名将我逼进绝境的男人。
  我也终于明白,老太君曾经对我说的那些话的真正含义。
  做司空家的媳妇,是幸,也是不幸的。
  你得到了当世女人得不到的尊重,也必须为这样的尊重负起责任。
  责任有时候很重,像山一样压在肩膀上。
  我既然扛起这座山,就不能轻易放下,为了那些死了却把爱留在世上的,可爱可敬的人们。
  ——金陵司空氏,宁可做战死的魂,也不做屈服的仆!
  我跪在司空长卿的塌前,虔诚地向他忏悔。
  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能卸下沉重的包袱,像个寻常女人一样,尽情地脆弱。
  伏在床头,握住他的手,默默流泪。
  “你怎么还不醒来,你不在的时候我糟糕透了,什么事都做不好。死了好多人,我救不了他们,很多娘亲失去了儿子,妻子失去了丈夫,孩子失去了父亲……敌人很快就要打到金陵来了,我想帮你保住金陵,却做不到,你说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地睡上一觉。”
  头上幽幽传来一声轻叹,我诧异抬头,对上一双幽若深壑的眸子,他看着我,近似慈悲。
  我不敢置信地惊呼:“长卿,你醒了!”
  双手在他胸口胡**着,寻找一种真实的存在感。
  他虚弱地笑笑:“你哭得这么伤心,我怎么能再睡下去?”抬手想摸我的脸,却因吃力而显得颤抖。
  我连忙拖住他的手背,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上,慢慢地摩挲着,是温热的触感,口中反复呢喃:“你能醒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我昏睡了多久?”
  “半个多月了。”
  我抓起枕头放在床架上,一边扶着他坐起身子,一边慢慢地将期间发生的那些事情告诉他。
  苍白的口吻,单调的措辞,这不是什么令人神往的故事,里面有太多不能言说的悲伤。
  他静静听着,沉如死海,不惊不喜,不怒不怨。
  直到我说到明鞍和冬歌都已经不在了的时候,他平淡的面容终于瓦解,痛苦地闭上眼睛。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们。”
  不,他没有错。或许他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我。
  “长卿,是我错了。”
  我与他争着认错,他红了眼睛,我泪如雨下,他擦去我的眼泪,掀开被子,指着自己的胸膛:“来,睡一会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恩。”我脱去外衣和鞋袜,靠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觉得心安。
  他搂着我,轻轻说:“悦容,我爱你。”
  我沉默没有回应,他也不在意。
  我问:“为什么我从来没说爱你,你却从来没有在意?”
  他拍着我的肩膀,苍白仍是俊逸的脸庞,荡漾出柔和的微笑,声音轻似飘絮,像在哄着孩子:“其实以前很在意的,总是在心里悄悄问自己,楚悦容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她到底爱不爱我……后来,我就不再这么问了。”
  “为什么不问了?”
  “因为我觉得,当一个女人说要为一个男人生孩子的时候,爱不爱已经不再重要了,至少她已经下定决心陪在那个男人的身边。或许有时候上苍显得有点不近人情,却是公平的,他不会让你得到世上所有的一切,也不会让你事事顺心,有时候甚至要遭遇痛苦和磨难,但我仍是由衷地心怀感恩,至少他安排我遇见了你,这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他俯首亲吻我的眉眼:“悦容,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够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夫妻之间患难与共,荣辱同栖。只要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相信对方,支持对方,人生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所以你现在好好睡上一觉吧,相信我,睡醒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被他说得哭了出来,眼泪在他白色的寝衣上流过,如北国霜雪中的河流,延绵着一种苍白的色彩。
  他说:“什么都别想,睡吧。”我点点头,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许是最近太累了,许是他的苏醒让我心安,很快地我就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他在跟一个人说话。我没有做声,静静地听着。
  蔺翟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司空长卿叫进屋来,他们的交谈很小声,刻意压低了声音,显然是怕吵醒我。
  “你昏睡的这段期间,她一直操劳,朝中大小事务,还有你和太君的身体健康,她都一面俱到。眼前金陵的局势就算是男人也扛不起,她一个女人就这么硬生生地顶上了。有时候我真怕她会就此倒下,一蹶不振,但她没有。她的坚强和勇敢,赢得了金陵百姓的尊敬和文武百官的认可,她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女人。”
  司空长卿温柔地抚着我的头发,言语透露着骄傲:“当然,我历经艰辛才找到的女人,又费尽心思才娶进门,自然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妻子,她最好的……”
  说到后头,他的声音渐渐低哑下去,略带一丝哽咽和乏力:“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身子是怎么了,怎么使不上一点力气?居然只是这样让她依靠着酣睡,都觉得吃力。”
  蔺翟云犹豫片刻,问:“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毋庸置疑,司空长卿选择了实话。
  蔺翟云道:“其实你能醒来并不是什么好现象,这只是一种回光返照。”
  司空长卿的身子顿然僵硬,“……你是说,我快要死了?”
  房间沉寂下来,唯有暖炉里的火烧得啪啪响,蔺翟云始终没有回答他。
  有时候,沉默已经是一种答案了。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六十章
  章节字数:2532 更新时间:10…08…03 17:17
  司空长卿深深呼吸着,沉默中带着不安,消磨着如血般刺目的事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问:“……我还能活多久?”
  蔺翟云这个人,在决绝的时候总显得冷酷,毫不婉转地回道:“长则十天,短则五天。”
  “悦容她……知道吗?”
  “夫人最近操劳的事情太多了,我怕她承受不住,一直瞒着没说。”
  “不知道好,还是别让她知道了。”他轻叹,声音几近疲惫。
  没有水的地方是沙漠,没有声音的地方是寂寞。寂寞是一种渊源已久的疼痛,蔓延在此刻屋子里的三个人心中。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以及一个不得不置身事外的女人。
  稍许,司空长卿道:“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在这几日恢复体力,像一个正常的男人?”
  “有一味药叫还魂丹,能激发人体的潜能,让身体本来坏死的五脏六腑和奇经八脉恢复如常。但有副作用,这味药实则是将你余下的生命力一次燃烧,药力过后,生命已成灰烬,就是你的死期。也就是说,如果你原本尚有五天的命,服药后可能只剩下两天,甚至一天。”
  蔺翟云平淡的口吻单调乏味地叙说着事情,说完后慎重地问了一遍:“就算这样,你也没关系吗?”
  “是的,我要这么做。”司空长卿的回答得简洁而坚定。
  知道自己的死期和提前赴死,不管哪一种心情都令人难以承受。他觉得,一个人的生命不贵在能活多久,而是在有限的时间活出自己的价值,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许有人说,遗憾是一种人生。但他的人生,不要留下这样的遗憾。其实,他真的没那么豁达。
  “好,我回去后即刻为你送来。”蔺翟云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
  司空长卿叫住他:“很早以前我就想问你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接近悦容,又为什么要不惜牺牲自己的命也要保护她。别说是因为她是你的主子,这样的话我不会相信。”
  对于司空长卿一连串的逼问,蔺翟云只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你无需担心太多,她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我不会让别人伤害她,更不会背叛她!”
  司空长卿没再说话,辨认他话中的真伪。许久,他叹息:“行了,你离开吧。”
  房门阖上,哐啷一声,清脆得让人心悸。
  蔺翟云走后,司空长卿依旧静静地坐着,坐成了一朽枯木。
  我僵硬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他在做什么?我不知道。
  许是见我睡得正好不忍吵醒我,许是在吊唁自己仅存短暂的生命,许是忧心着金陵的前途安危……
  我闻到房间里渐渐颓靡的熏香,一丝丝,一缕缕,宛如一种渗入肺腑的绞痛。
  紧紧咬着唇,难过得想哭,却只能拼命地忍着,不能发出一点声响。
  既然他不希望我知道他的病情,我就假装什么也不知。
  依稀闻得他低声的呢喃,宛如灵魂的躁动,在房间里幽幽飘荡。
  “以前我总不喜欢别人对你好,萧家那两兄弟,或是楚在劫、蔺翟云他们,都让我觉得碍眼。现在我由衷地庆幸,他们是爱着你的。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有他们在你身边,替我照顾你,我走得也安心。”
  他轻声笑了起来,有种苦涩的味道:“你总是不知道我在想你,是因为你不爱我,我明明知道你不爱我,却还爱你,是因为我太傻,选择逃避现实。也许有时候,逃避不是因为害怕去面对什么,而是在等待什么。我一直在等,等你爱上我的那一天。如果等待能换来奇迹,我愿意这么等下去,一年,一生。可上天似乎不愿再给我时间了。”
  “其实我一直都无法自信,你会不会爱上我,就算选择嫁给我,就算真的决定一辈子一起过,也只是因为感激和愧疚。明白不被你爱着这个事实,心里总觉得很难过,现在反而开心了……幸好啊,幸好你还没有爱上我,那样我死了,你也不用太伤心。”
  “我一直都认为,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你是我的故事……但我知道,我不是你的故事。我怕现在就这么走了,再也不能在你的故事里留下什么。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属于我们俩的孩子还没出生,我很害怕有一天你会忘记我。还有什么能证明我曾在你的生命里活过?”
  “悦容,我真不想早走这一步……”
  最后一声哽咽,是破开胸腔的一种悲怆,我感觉到脸颊一滴冰凉。
  不是我的泪,是他的。
  酸楚溢了满腔,欲要夺眶而出。
  为什么我们的悲伤汹涌像大海,却总是要忍耐?
  我竭力佯装睡着,直到他累了,也睡了过去,沉稳的呼吸缓缓传来,那么有力而坚定,告诉我这一刻他是活着的。
  起身为他盖好被子,我冲出房门,跑到没有人的庭院里,才敢发声大哭。
  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没有了力气,哭得连仅仅念着他的名字,都觉得灵魂都碎裂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吃还魂丹,也知道他想要什么。
  埋葬不了别人,于是埋葬自己;埋葬不了从前,于是埋葬以后。
  池塘里水波荡漾,倒影蓝的天白的云。
  天穹无垠,千年万年岁月的流逝,看尽了悲欢离合,看尽了生老病死,总不会流露慈悲,怜悯世人一滴眼泪。
  湖面映出一道人影,我回头,蔺翟云站在我的身后,清癯的面容,风霜满面,漆黑的眼眸翻涌着云雾,散开了,成了水汽。
  我擦去眼泪,对他说:“先生,劳烦你去地牢帮我找一个死囚,要身体健康的,老的丑的都没关系。”
  他握了握拳头:“你想做什么?”
  我无力地软坐在地上,靠着树的枝干:“你擅长药理,不可能没发现我身中阴阳蛊,现在我要解蛊。”
  蔺翟云愤怒地一拳捶在树身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
  我仰面望天,双掌附在脸上,眼泪渗过指缝不住地流下:“他想要一个孩子,我不能不给他啊……”
  一个属于我和他的生命的延续,一个他曾活在我生命里的证明。
  我总是这样,走了很久很久,偶然一回头,才发现失去了很多很多。
  焦躁,不安,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什么,或是,弥补什么。
  我的这一生,一直在偿还。
  【第二卷】 长卿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章节字数:3596 更新时间:10…08…04 09:06
  房间幽暗,只点着盈盈一盏烛火,脆弱的火苗在潜进的夜风中奄奄一息。
  我展开丝巾,蒙住自己的眼睛,心无旁骛。
  “咿呀——”房门打开,脚步声很轻,呼吸沉重如山。他,一个死囚。
  解阴阳蛊,要通过交歡把蛊毒渡到对方的身体里,这样的方法的确荒唐,却是眼前最快最唯一的。
  蔺翟云已帮我安排好了一切,尽管他不愿意,最后还是顺从了我。
  他说:“这世上有三种人不会获得幸福,一是拿自己的错误惩罚自己,二是拿自己的错误惩罚别人,三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夫人,我们都犯了这样的错,这辈子是注定要不幸了……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他没再说下去,抑或是,是我选择没再听下去。关于生命真谛的领悟,关于大而无畏的牺牲,对现在我而言,都太过尖锐。
  事先服下催情的药,沐浴净身,为了让接下来的事水到渠成。
  募地觉得可笑,洗干净了却是为了弄脏自己,也真是一种堕落的丑行。
  我对那人说:“把蜡烛吹了,再过来。”
  一种命令式的口吻,无情无欲,我坐在塌上,心静如死。
  他并未依言,走到我面前亲吻我的唇,熟悉的鼻息让我惊呼出声:“长卿!”
  正要抬手抓去蒙眼的丝巾,被他制止住了,将我整个人放倒在床榻上,以吻封缄。
  他靠在我的耳边低泣:“悦容,你真傻,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把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一个人承担,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在你心中,我竟是一个如此不堪托付的丈夫……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一步?如果你爱我,又为什么要作践自己?你可知这样做,我感觉不到快乐,就算死也不会瞑目……”
  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浸湿了我的鬓发。我期期艾艾,惊讶过后,余下愤怒。蔺翟云,枉费我如此信任他,他却虚以委蛇,背着我把一切都告诉了司空长卿。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让我实现他最后的愿望?
  衣衫被一层层卸开,我察觉到他的意图,大喊:“不要!长卿!”惊慌失措地去阻止,却被他扣住双手,过头压在枕上。他的力道如此之大,不容反抗,不再是先前那副病态,我知道他定是吃下了还魂丹,也渐渐地猜到了他几分心事。
  本就是将死之人,就用自己的身体为我解蛊,怎情愿别人将我糟蹋?
  原先服下的催情药渐渐地发挥了功效,我浑身燥热,虚脱无力,软躺在他身下承欢。当他进入到我身体的那一刻,快/感伴随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两人齐齐吟哦出声,紧紧地抱在一起,像漂浮在海面上的罹难者,抓着浮木不肯放手,又像两只困兽,舐舔彼此的伤口,发出沉重的呜咽。
  我嫁他至今将近一年,虽多有亲热,今日却是第一次真正的行/房。在他之前,我只有赵子都一个男人。子都的爱是沉稳的温柔的,带着不可捉摸的风暴,而长卿的爱却是激烈的浓郁的,夹杂着蕲艾绝望的无助。
  身体的结合,竟是如此的空虚。
  或许我们本可以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某个明媚的清晨,感动于他不变的温柔,倾心爱上他——那样的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再如斯悲哀疼痛?
  只是可惜,在我觉得自己快要爱上他的时候,他却要离开了,身体发肤都因这样的生离死别而焦灼着。
  那一夜,我们不知疲倦地交歡,仿佛明天就是末日,一时睡过去,又在睡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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