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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洁的路面，假装石子硌了脚底。

　　　　再抬头，就看见远处隐隐过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互相牵引，走得并不快，却很焦急。

　　　　翠珠泪眼朦胧看着来人渐行渐近，如若不是有所顾忌，她早已奔过去接住。

　　　　快到跟前的时候，苏齐已经问了几次，“周大哥，到了没有？”“还没有到麽？”“周大哥，送信的人在哪儿？”

　　　　周晔一手牵着他，一边安慰道：“快了。……已经到了……你等着，我叫他过来回话。”

　　　　“不，周大哥，还是我过去吧……送信的人站在哪儿？”苏齐紧走几步，张着手在空中摸索。

　　　　翠珠揉揉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来人可是苏齐？小的想跟您借一步说话”

　　　　“不行你要说什么就当着我的面说”周晔蛮横地打断道。

　　　　“周大哥你在这儿看着呢，能出什么事？”苏齐拽拽周晔的袖子。

　　　　“万一，他对你图谋不轨……。”

　　　　“不会的”

　　　　“你又没有见过他，怎么这么肯定？”周晔不服气地问道。

　　　　“知道苏云衣的人，绝对不会对我不利周大哥，你就信我的吧。”

　　　　“苏齐小兄弟，请跟小的到这边说话。”翠珠实在受不了两人的磨叽，上前几步，扶住苏齐的手臂，貌似恭谨地说道。

　　　　周晔还要阻拦，被苏齐再次拽了拽衣袖，只好悻悻地说道：“那你过去吧，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一有不妥，立刻叫我啊。”

　　　　“嗯”苏齐点点头，这才面朝向翠珠。

　　　　翠珠心如急焚，在周晔和门口侍卫们的注视下，却只能拉着苏齐一步一步朝山门外面走去。

　　　　才走出大门没有几步，周晔就在后面高叫道：“停不准再往前走了”

　　　　翠珠恨得咬牙切齿，伏下头在苏齐的耳边轻声说道：“苏齐，我是姐姐，翠珠”

　　　　苏齐倏然推开翠珠，倒退了两步，惊叫道：“不可能”

　　　　翠珠拉住苏齐的手，捏捏他的手指，低声说道：“不要那么大声。……，傻瓜，连姐姐都不认得了。”

　　　　苏齐低喃道：“不可能声音不对，身上的气味也不对。”

　　　　“傻瓜，姐姐被人毁了容，也坏了嗓子。一句话说不清楚。我只告诉你，姐姐这会儿脸上用着易药膏呢。”

　　　　苏齐犹自不信，迟疑不决地说道：“你真的是姐姐？”

　　　　“小傻瓜，难道姐姐还得给你罗列证据不成？……，姐姐调笑你的时候，会叫你‘苏齐小朋友’，姐姐给你做过野菜粥，给你炖过有毒的小鱼，你帮姐姐种过白菜、喂过鸡，还给姐姐端过洗脚水，呵呵，姐姐……。”翠珠温柔地一幕一幕回忆。

　　　　“姐姐你真的是姐姐”苏齐一把抱住翠珠，扑到她的怀里，大颗大颗地流着眼泪，哽咽着说道：“姐姐，你到哪里去了？他们总也不叫苏齐见你，一开始说你因为沈凤翎娶了国舅之女，自寻短路，虽然被人救过来了却一直昏迷不醒，叫我不要过去打搅到你医治。后来，沈凤翎出去平叛，我无法找他要人，……再后来，他回来了，我还是见不到你。他们总说你还在昏迷。渐渐地，我也不问了。我怀疑，怀疑姐姐已经……已经不在了。”

　　　　“真是个傻瓜没有看到你，没有安排好你，我怎么会去自杀？别哭了，对眼睛不好。跟姐姐说说，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谁害的你？”翠珠不停地给苏齐擦拭脸上连绵不绝的泪水。

　　　　“没有谁害我。是我自己心情不好，学人家喝酒，喝坏了眼睛。”苏齐赧然一笑，低下头去。

　　　　翠珠抬起苏齐的脸，一边问道：“真的是你自己喝酒喝坏的？”一边仔细翻看了下苏齐的眼睛，“沈凤翎给你治疗了吧？那些大夫们是怎么说的？”

　　　　“嗯。一直医治着呢。一开始是煎药、热敷、针灸，后来不吃药了，只是时不时地按摩和隔几天一次的针灸。”

　　　　“感觉到比以前好点没有？”

　　　　苏齐沮丧地说道：“没有多大变化。”

　　　　“还想不想跟着姐姐走？”翠珠本是下定决心带走苏齐的，看了眼远处的周晔，变换了问话的内容。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约定苏齐和又见楚容

　　　　第一百三十一章　约定苏齐和又见楚容

　　　　“姐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苏齐没有一日不思念姐姐。如今姐姐就在眼前，自是姐姐到哪里，苏齐就跟到哪里。可是，姐姐，你不见见沈凤翎了吗？”

　　　　“我见他做什么？”

　　　　苏齐虽然看不见，却听得出翠珠语带不悦，小心翼翼地说道：“姐姐，我……我知道你生气他另娶他人。不过，不过，他说了呀，他要娶姐姐为平妻。他亲口跟苏齐承诺的，应当做不了假。姐姐，你……。”

　　　　“什么？他真是这么跟你说的？”翠珠心底无尽的悲凉。平妻？他不仅娶了娇妻还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

　　　　苏齐却以为翠珠听到这个，有所回心转意，欢喜地说道：“真的，姐姐当日我听说他要跟别人成亲的消息，病未痊愈，就快马加鞭来到云京城。听说你想不开，又寻了短路。我去质问他，他就是这么跟苏齐说的。一则，他说姐姐还在昏迷，二则，就因为他这句话，苏齐这才一直待在鸣凤山庄里。姐姐你这些年到底在哪儿？来了怎么不去见见他？他……。”

　　　　翠珠喝住苏齐道：“不要再跟姐姐提他。从今往后就当我们从未遇到过那个人。苏齐，姐姐的事情不是一言半语就能说得清的。如今，姐姐只问你一句，你是愿意跟着姐姐走，还是愿意继续留在这里？”翠珠一刻都不想在此多待。

　　　　苏齐不晓得翠珠何以发怒，慌忙说道：“姐姐，苏齐愿意跟着你走。姐姐在此稍等，苏齐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翠珠看一眼远处早就引颈顾盼的周晔，担心地说道：“周晔会让你走吗？”她看得出苏齐和周晔情意深重，她其实想问的是‘你舍得离开周晔吗？’

　　　　苏齐顿了一顿，安慰翠珠道：“姐姐放心，鸣凤山庄不限制苏齐的一举一动。周大哥他，……苏齐想去哪里，他也不会拦着的。”

　　　　“苏齐，姐姐不能在此久待。你回去收拾收拾，跟周晔和沈凤翎告个别，就说你想住到亲戚家里，千万别跟任何人提及见过姐姐的事。姐姐先下山去，酉时（下午5点）再过来接你。记好了你走不走都要在这个时辰出来跟姐姐说一声。”翠珠叮咛再三，在苏齐的手臂上拍了拍。

　　　　“好。姐姐下山小心苏齐这就进去了，姐姐千万记得过来接苏齐啊”苏齐一双失神的大眼，牢牢地望着翠珠。

　　　　翠珠笑了一笑，催促道：“快进去吧姐姐还怕到时候你不肯走呢。”

　　　　“姐姐说什么？”

　　　　“没什么？快进去吧。”翠珠朝周晔扬了扬手。

　　　　周晔瞬间就到得近前，牵住苏齐的手，问着苏齐道：“说完了？”

　　　　“嗯。”苏齐又对着翠珠望了一眼，跟着周晔一步一步往山庄里面走去。

　　　　翠珠望着两人相携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带走苏齐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不知道以自己微薄之力能不能顺利带走苏齐。她不是硬要苏齐跟在自己身边，苏齐愿意走也好，不愿意走也好，她只要他高高兴兴地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目送他们离开，翠珠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出了侍卫们的视线，翠珠一路飞掠而下，迅速到达山脚。寻了一处背人的地方，翠珠拿出老婆婆塞给自己的干粮就着腌菜和水囊里的水，又是一顿简单的午饭。

　　　　即便有内力护体，凉水入腹再吹着冷风，还是把翠珠冻得直打寒战。

　　　　翠珠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望着寒山瘦水、苍茫天地，茫茫然不知所往。垂下眼角，自嘲地笑了一笑，两世为人还是这么失败啊情场上败得一塌糊涂，名利场也无处立足。惶然四顾，茕茕孑立，就这样还想照料双眼失明的弟弟，真是不自量力啊

　　　　翠珠握了握拳头，悲戚难以自抑。

　　　　翠珠正自黯然神伤，忽听唏律律一阵骏马嘶鸣，迎面风驰电掣飞来一人一骑。

　　　　速度太快，再加上掀起的风尘遮望了眼，翠珠并未瞧清楚擦身而过的马上人的面目。

　　　　翠珠拍拍身上的灰尘，想换个地方走走。刚刚过去的一人一骑却从后面追了上来。

　　　　那人跳下马，拦在翠珠身前，怒目而视。

　　　　翠珠看着他头顶歪斜的发髻、凌乱的造型，笑了一笑，却不说话。

　　　　楚容气呼呼地说道：“你笑什么？看着我过去也不打声招呼，差一点就错过去了你还笑”

　　　　翠珠叹了一声，淡淡地说道：“骑得那么快，哪里就看得出来是你？”

　　　　楚容扔开缰绳，放马在路边啃草，自己走过来，站到翠珠近前，挑着眼睛问道：“真的没有看见？而不是视而不见？”

　　　　翠珠感到他气势的压迫，退后几步，眼珠转到马上，好奇地问道：“哪里来的马？倒是神骏”

　　　　楚容果然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得意地扬起一边的漆眉，“那是我的眼光那还有错？”，嘻嘻一笑贴近翠珠道：“我路上劫来的你没有想到吧？”

　　　　如果在以往，翠珠一定会趁机执行育人子弟的使命，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弟好好教育一顿。不过此时，翠珠可没有闲心管他的闲事。淡淡地笑了一笑，又闭上了嘴巴。

　　　　楚容脸上晴转多云，不高兴地说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这么不待见我？……哼你以为我想来？是二牛哥了他说你一定是来云京的鸣凤山庄找什么沈凤翎了……二牛哥要我快点过来看着你，别让你受了人家的欺负哼你这个样子，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你找到二牛哥了？他也要来云京吗？你不用管我，快回去截住他，让他先不要过来。”翠珠慌忙说道。

　　　　“为什么？你能来得，为什么二牛哥就不能来得？”

　　　　“你知道我和二牛哥是怎么到望月庄的吗？哎呀……，具体的让二牛哥跟你讲。我是易了容，变化又大，轻易不会有人认出来。二牛哥若是让人知道他从望月庄跑了出来，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呢？”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是谁、他是谁？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是谁、他是谁？

　　　　别说沈凤翎了，就周晔这一关，苏齐就过不去。

　　　　两人在山门处辞别了翠珠，周晔就要拉着苏齐一起去站岗。

　　　　苏齐拉住周晔的衣袖说道：“今日就告个假吧。帮我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东西？”周晔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我要走了。周大哥。”苏齐低下头，轻轻说道。

　　　　“走？你要去哪儿？”本是并排走着的，周晔此时却跨前一步，拦在苏齐前头，俯下身着急地看着苏齐的脸。

　　　　“你也看到了。我亲戚过来接我。我要跟他一起走。周大哥，谢谢你三年来……。”苏齐低低地说着，却被周晔毫不客气地打断。

　　　　“你说的什么鬼话他是你哪个亲戚？凭什么他一来就要你跟着他走？你爹爹的话，你尚且不去理会，凭什么要听他的？是不是他强迫你的，或者……他竟敢威胁你？”周晔晃着苏齐的肩膀，瞪大了眼睛。

　　　　苏齐皱了皱眉，捉住肩膀上的手，轻斥道：“周大哥，不许胡说。我这个亲戚待我极好，我是自愿的。”

　　　　“极好？”周晔抬高音量，怪声怪气地说道：“你来山庄三年不曾见他来看过你一次，你眼睛看不见三年，不曾见他来落下半个脚印这就是‘极好’？”

　　　　苏齐的手摸索到周晔的脸上，捂住他的嘴，“周大哥，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不许你这么说他，他有苦衷的，他……比我过得还苦。我能感觉得到，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

　　　　苏齐想起翠珠一带而过的‘毁了容，也坏了嗓子’这句话，心酸地放下手，脸扭向别处。

　　　　周晔却重新捉了他的手，气愤道：“你就会为他辩解那我呢？难道我对你不好？哪一样东西不是先紧着你，我知道，你总是不满意，可是我，……我尽力了。”周晔无力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用力地抓住苏齐，“苏齐，周统领可是说了，你一天不好，就要我照顾好你一天，你一辈子不好，就要我照顾好你一辈子你走了，我，我怎么向周统领交代？”

　　　　苏齐苦笑一声，“周大哥，没有周同的命令，你一天都不会照顾我的，对不对？……，我知道我这个瞎子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往后不会了你放心，周同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去跟沈凤翎说的。”

　　　　周晔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谁嫌你麻烦了？你真是不知好歹……，你去吧，去跟少主说去吧，看他会不会同意你走”

　　　　苏齐低喃道：“我就是这样的不知好歹呢。”，从周晔的掌中脱出自己的手，也不辨方向，径自往前面走去。

　　　　周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前面冲，气恨得直想骂他几句。不料苏齐却径直往花圃中撞去。周晔来不及阻止，苏齐早一头跌进花圃周遭的花丛里，花枝挂到了手和脸，疼得苏齐痛叫了一声。

　　　　周晔捞起苏齐，拇指划着苏齐白玉一般的脸上鲜明的几道血痕，怒气冲冲地说道：“走啊你怎么不走了？这才几步路，就把脸给划伤了，就这还想去找少主呢？不等走到少主跟前，你自己早先成了鱿鱼卷了”

　　　　苏齐甩脱周晔的手，红着眼圈说道：“我就是这么没用，你今日才知道？”推开周晔，换了个方向，接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周晔在身后冷冷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你这么没用，不知道你那个亲戚知不知道你这么没用。不知道他会不会给你端茶布菜，会不会给你沐浴更衣，会不会打雷的时候捂住你的耳朵，会不会下雨的时候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你披上，……。”

　　　　苏齐顿住脚步，泪流满面，却并不回头。擦了擦眼泪，还是要往前走。

　　　　周晔三步两步跟上，拽着苏齐，噼里啪啦一顿好打。其实是在拍打苏齐身上的灰尘和碎屑。

　　　　苏齐自己看不见，站定了，一声不吭地任周晔打着自己泄愤。他反倒平静下来，不那么堵心了。

　　　　周晔却气愤难平，不停地数落道：“就你这样任性的死孩子，眼睛又有毛病，哪个亲戚敢收留你？你不要被人家骗了还替人家说好话你自己想想，有哪个人能像我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着你？你要星星不给你摘月亮，你要碧眼猫，不敢给你红眼猫。……”

　　　　苏齐忍不住插嘴道：“哪有红眼猫？”

　　　　“怎么没有？害了眼病、像你一样认不清楚人的猫，就是红眼猫”

　　　　“胡说怎么又扯到我的眼睛了？”苏齐翘着嘴角反驳周晔。翘着翘着，忽然慌乱起来，“我的眼睛是红的吗？很吓人吗？怎么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起过？周大哥，你快告诉我是不是红的？是不是？”

　　　　周晔恨恨地说道：“可不就是红的你还以为多漂亮、多少人待见呢吓着我倒是没事，可别吓着了你那房亲戚”

　　　　苏齐抖着声音问道：“真的吗？怎么刚刚我那亲戚并没有提起？”

　　　　“他是被山风迷花了眼睛，看得并不真切，等哄着你到了山下，看清楚你的实质，看他还敢不敢要你说不定嫌你吓人又累赘，一转手把你给卖了，你自己还一头往网里头撞呢”

　　　　苏齐尖叫起来，“来人啊，有没有人？快过来一个人……。”

　　　　这回换周晔捂住苏齐的嘴了，“你喊叫什么？长着红眼睛就够吓人的了，你还想让人家知道你有失心疯？”

　　　　“唔，唔……。”苏齐疯了一样挣扎着去拽周晔的手，“你告……诉我，我的眼……睛，唔……是不是红……红的？”

　　　　再气下去，苏齐真的会疯了，周晔松开手，顺了顺苏齐凌乱的乌发，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这么容易相信人，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外人？”

　　　　苏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原来周晔是骗他的，原来他并不是红眼睛。松了一口气，气哼哼地说道：“他才不是什么外人”

　　　　“他不是外人我才是”周晔恶声恶气地说道。

　　　　“你们说什么外人、内人的？”忽然一个清冷、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赖着你、不要走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赖着你、不要走

　　　　翠珠想让楚容回去拦住二牛、叫二牛暂时不要来京，楚容想让翠珠一同回去、别找什么劳什子的沈凤翎。

　　　　翠珠不欲与他纠缠许多，因此也不多做解释，只摧他走人。

　　　　楚容见劝服不了翠珠，将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瞪，说道：“你不是要各走各路吗？我去哪里，那你也管不着？”

　　　　翠珠被他一句话堵住，不去理他，只走到楚容骑来的骏马跟前，照着马屁股上就是一掌，拍得那马沿着来时的路径得得得得小跑着走了。

　　　　楚容却不去追马，撅起屁股对着翠珠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