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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妻养成手册-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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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到目前为止,我在李家这众多女眷中,最喜欢的就是三少奶奶。此时虽不得不送她离开好处理其他问题,但心里还是盼着日后能有机会与她好好聊聊的。
只可惜,有些时候,“日后”这个借口是最愚蠢、最不可靠的。
五十 休书
以后几日,异常的平静。
或许生活本该如此,只是前些日子波折不断,让我在面对这终于缓慢下来的生活节奏时,反而觉得不适应了。
前些日子,我一怒之下向老太太辞去了掌家的差使。虽然日后这事可能会有转机,但想想,现在反正也没有什么需要依赖那种身份才能做成的事情,索性也就乐得清闲,整日在橙子的陪同下在院中散步聊天。而李暮阳近日也常常不在家中。我想,大概还是在打探刘老爷的动向吧。
临近十一月的一天,这样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不知为何,我反倒有种兴奋的感觉。
我勾起嘴角,心里雀跃不已。橙子却依然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少奶奶!您有没有在听啊。这可是大事!您看呐,当初少爷对林姨奶奶那么好,现在终于也受不了了。我方才听南院的下人们说,林姨奶奶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哎呀!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边说着,橙子还露出一脸向往的表情。
“死丫头!”我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你怎么不学些好的?小小年纪就跟长舌妇似的。难道人家林姨奶奶倒霉了,咱们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看她鼓起脸颊,显出不满的样子,我又笑道:“得,既然你想知道,咱们就去凑凑热闹。”
其实不用去凑着热闹,用脚趾都能想到,李暮阳大概是在找茬要把林彤弄出去呢。不过,上次听大夫说,林彤现在体质不佳,很容易流产。可别弄不好,反倒出了一尸两命的事情,那就真是作孽了。
边想着种种可能,我边带着橙子抄近路到了南院。
推门前,说实话,我还真觉得有点别扭。毕竟上次在这里闹了一场,现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进去,这实在需要比较厚的脸皮。不过好在,这恰好也算我的特长之一。
我换了招牌式虚伪正室笑脸,边推门边冲着屋里隐约传来啜泣声的方向问道:“怎么了这是?谁惹林姨奶奶不快呢?难道不知道林姨奶奶现在怀了身孕、受不得气么!”
大约知道我此来的用意,李暮阳很快找了个台阶下,先抽身离去了。临走还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说,这什么人呐!烂摊子都交给我是不是?
仔细看看,林彤半卧在床上,头发披散着,脸色苍白带着泪痕,一双眼睛红肿的跟核桃似的,气都快喘不匀了,手里却还紧紧捏着皱皱的一张纸。
这场景我熟啊。前几天,李暮阳想给我写休书的时候不就这样么。不过看来,林彤没那个魄力把拿到手的休书撕掉就是了。
我继续挤出个笑容,坐在床边叹道:“我前几日在你这吵嚷了一番,虽也是因为受了委屈,但想想,你我也都是无故被牵连之人,何况你毕竟还怀了孩子,我终究还是对当日所为觉得不安心,生怕你伤心动了胎气。可一直又不好意思来和妹妹你赔罪,今天好容易下了决心过来,不想竟撞见这个场面。妹妹究竟是怎么了?”
听我一问,林彤那本来快止了的泪刷的一下又出来了。半天方呜咽道:“少爷他……他不要我了,他说……”
“妹妹别哭!”我截了她的话头。我还真不想听李暮阳找的由头。于是,拍拍她的手,笑道:“男人嘛,气头上也好,心血来潮也好,难免说些重话,办些让自己后悔之事。妹妹难道不记得那天少爷怎么对我的?现在还不是没事人一样。要说啊,就是妹妹你自己想不开,非往牛角尖里钻。”看她抬了头,欲言又止,我又笑:“快别哭了。万一真气伤了身子,动了胎气的话,别说少爷可真要生气了,到时,就连老太太也得动怒呢。”
可能稍微得到了些安慰,林彤抽泣得轻了一些。但仍下意识地用手抓紧那张纸,过了会,下定决心似的松开,可转眼,又紧紧握住。这样反复了几次之后,我实在忍不下去了,但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妹妹拿着的是什么呢?都被揉得皱成这样了。”
林彤一下子僵住。半天,缓缓松开手,展开了那张沾满了泪迹的纸张,给我递过来。
果然不出所料,标准的古代版离婚协议书。
我假装诧异地看向林彤。她凄然一笑:“少爷是真的不要我了。你说,我过去究竟是争个什么劲呢……李家从老太太到下人,没几个看我顺眼的。我总以为,只要有少爷对我好,其他的,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现在……”她转了头,也茫然正视着我,漂亮的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又自嘲地勾起嘴角:“你说,我要是最初就不和你抢,最初就讨老太太的喜欢,是不是今日还能留下?即便他不要我了,至少我还能留在这个家里远远看着他……”话到末尾,只余呜咽之声。
看她这样子,我有些不忍,但转念,却仍觉得这丫头也是死心眼到了极点。人家就算始乱终弃也好朝秦暮楚也好,毕竟也不会和自己的孩子有仇!林彤怎么脑子就不转个弯想想,wωw奇Qìsuu書网要真想休了她,怎么也要忍到孩子出生吧?
但再想想,李暮阳似乎也不是能留下这么大疏漏的人。于是又装着关心,问道:“我虽不知少爷与你究竟起了什么争执,但毕竟你现在怀的可是李家的骨血,他总不至于让你们母子无依的。或许今日只是气头上……”
“不是的。”林彤打断了我的话,哽咽道:“少爷说了,他已受够了我的任性骄纵,不想再见我,但念在旧情,会给我安排个去处,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只不过……”说到此处,她哽咽得愈发厉害,几乎语不成句:“只不过……这孩子,将来不能……留在我身边……”言罢,林彤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哭起来,声音悲戚绝望。
我也不由叹了一声。即便知道李暮阳是为了林彤考虑才说出这些话来骗她的,可我仍觉得心里不舒服,或许是勾起了我前些天的记忆的缘故吧。
我抚上她的肩头,柔声安慰道:“妹妹别哭了,此事依我看,未必就没有转机了。可你在这样哭下去,若是腹中孩子有个什么闪失,怕是我也帮不了你了。”
这话果然有用。林彤以溺水之人攀着唯一一块浮木的力气猛的抓住我的手臂,眼中仍带着泪,却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我。
我不自觉的咳了一声。这人在绝处逢生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潜能,真是不能小觑啊。
“依我看呐,少爷他未必就是对你无心了。”我装出知心姐姐的样子,微笑道:“你无论才貌,都是一等的女子,所欠缺之处无外乎就是贤淑柔顺。今日少爷气头上虽给你写了休书,但未必就真对你断了念想。何况,你毕竟是他未出世孩子的母亲,等他冷静一下,消了气,大概也就不忍让你们真的母子分离了。”
林彤怔怔看了我片刻,语气带着些微渺的希望,轻声追问:“按姐姐这么说,真的还有转机不成……可这……”她又垂头,目光落在那封休书之上。
我笑道:“事到如今,我不帮你的话,你这事大约就没有转机。就凭这点,你可愿意信我一次,安下心来听我安排?”
她虽有不解之色,但仍点了点头,颇有些病急乱投医之势。
“既然如此,你便顺着少爷的心思,先收了这封休书搬出去。”我不理她惊诧,挥了挥手,继续说下去,“你可记得当初我屋里的清竹她们?”
她脸色微变,答道:“记得。”
我微笑:“妹妹不必如惊弓之鸟一般。那两个丫头并没做过什么坏事,当天只不过是怕我受人冤枉,所以才把罪责担了下来的。真正做那事的,恐怕还是另有其人。”
见林彤神色缓和了,我又继续说:“我会求少爷,将你暂时安排到她们那边。想来,她们不会让你受什么委屈的。日后,你便安心调养,我自会慢慢劝说少爷,让他回心转意。待到孩子出世,正好也就借了这个机会尽释前嫌接你回来,如何?”
她依旧垂着头,想了片刻,终于幽幽答道:“事已至此,姐姐又这样说,我除了信也没别的法子。只不过,当初我与姐姐向来不睦,此时也难免有些忐忑……”
啧,谁说这孩子好糊弄来着。明明纠缠起来也甚是麻烦。
不过,虽然暗自抱怨,我依旧不动声色,笑着从腕上褪下了一直戴着的玉镯递给她,笑道:“这镯子我本以为是申家送来的礼,可后来看少爷的意思,倒像是咱们家原本的贵重东西了。老太太和少爷既看重这东西,我本不该随意送人的,只是,今日为解你心疑,就暂且放在你这里,待你回府之日再还给我如何?”
林彤接了镯子,默默看了许久,忽然迟疑着开口:“姐姐,这……这镯子我似乎听少爷说过,说是……”
“得,你不必告诉我。”我笑着止了她的话,“你要说了这东西是什么珍贵物件的话,兴许我就舍不得了。”边说,便帮她戴在腕上,又笑道:“待到你回来了,再一起把这镯子的来历告诉我就好。现在你什么都别想,只记着养好身体就行了。切记切记,这孩子要有什么万一,我就是磨破了嘴皮子,老太太和少爷都不会回心转意了。”
说完,回头看看天也不早了,我起了身:“行了,我这就回去了。你可别忘了我说过的话才是。”
“姐姐!”我刚要出门,林彤突然唤我。
她扶着床沿下了地,欠身对我施了礼,低低叹道:“我虽仍心有不甘,不愿见少爷对其他人好……但今日之事,我却终究还是要谢谢姐姐了……”
我没回答,只对她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其实,也怪不得她。即便受着礼法规矩制约,古代的女人怕是也少有发自内心愿意与人分享丈夫的。只可惜,她的性情实在不适合与李暮阳那样的人厮守一辈子。不过,这倒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
眼下,别说一辈子,就连过几天的事情,都难以看清了。
五十一 骤雨
一晃眼,送走林彤已经七八天了。据说,最近刘老爷那边已没了什么动作,又听说失窃的玉器只剩了一件尚流落在外,我一时也有些疑惑,拿不准这事究竟会是个如何走向。
我低叹,向手心呵了口气。
现在正是农历十一月初的阴冷天气。
这几日里,老天爷连最后的一点伪装都撕掉了,连午后都少有晴朗和暖的时候,从早到晚都是阴沉沉的,间或飘几点碎雪。
我如往日一般遣了橙子去外院问有没有姓陆的家丁伙计回来,此时自己正在院中坐着无聊望天。
细小的雪花从暗淡的灰白色天空中坠下来,落在面前小桌上。用指尖微微靠近,很快便染了暖意,融成了水点,浸入石桌。
一阵冷飕飕的风打着旋掠过,我不由紧了紧衣领,搓着手站起来。
正要回屋,橙子突然跌跌撞撞地冲入我的视野中。
“怎么了?!”我急忙过去扶住她,回身关了门。
“不好了!少奶奶,不好了!”她脸色惨白,全身都在发抖。
我心中一凛,压了声音问:“有什么事?静下心来快说!”
“大门那边好多衙役,都往这边过来了!”橙子已带了哭腔,“少奶奶,这是怎么回事啊!咱们怎么办呐!”
我脑中如同惊雷炸开,一动不动地站着,觉得手脚逐渐变得冰凉。这事终于还是来了,只不过没有想到居然如此突然,毫无预兆。
不过,与其煎熬着等待结果,还不如直接面对了反而会好些。
而到了此时,再回想我当初任性说出的话、做过的事,却也没有什么后悔之处。大概是因为死过一次了吧,所以即便再面对如此突变也不会太过慌乱了。我一遍遍在心中默念,安慰自己面前还未必是绝路,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是可能的。
待心跳略和缓了一些,我开口嘱咐橙子:“别怕,这是李家的事,应该连累不到你们。若真出了事,你就去外面找你竹姐姐她们。”我给橙子说完地址便闭了嘴。开了口才发现,我的声音实在没有想象中那么镇定,调子已经偏高,有些神经质的感觉。
“少奶奶……”橙子扯了我的衣角,依旧发着抖,眼圈也红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使劲咽了口口水,这才问道:“老太太和少爷呢?”
她摇摇头:“不知道,没有见到。”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我正要再说点什么安慰她,却听到嘈杂声已经逼近,于是强作镇定,沉下声音吩咐橙子去取了我的私房钱收好,无论见到、听到什么都不要冲动。
见她照做了,我也理了衣服,自己去重开了院门,扶门而立。为首的一名衙役或者捕头似的中年男人见我直视他们,似乎略有些惊讶,但随即便沉下脸令左右上前。
走在路上,前后都是“敌军”,我自嘲,现在真可谓四面楚歌。不过,出乎意料的,连同我在内的女眷们只是被带到了大门附近的一间小院子里,暂时并没有被刻薄对待。
我克制着一阵阵涌上的紧张和恶心,尽量镇定地环视四周。这间院子正中是一口井,旁边散乱着几只空木桶。老太太正躺在距井边不远的树下的躺椅上,郑太太和三姑娘在两旁为她揉着胸口顺气;二少奶奶则惊骇得几乎要晕过去,由三少奶奶扶着勉强站立,即便是离着老远,也能看出她抖得厉害;而三少奶奶虽然脸色惨白,但神色中愤怒却似乎远远多于仓惶。
然而,无心再仔细观察她们,此时我心里满满的唯有一个念头——李暮阳并不在此处。
他今日是在家中的,该是逃不脱,以他的性子更不可能将一家子人弃之不顾。我一圈圈环顾,又不停透过大敞着的院门向外张望。
到了此时,我当然明白,无论见不见得到他都已无法改变眼下局势。可现在,心中却仍如同一百只猫一起挠着一样焦躁难受,几乎连安静地站一会都快要做不到。
风依旧冷得厉害,但我此时却觉得手心里、后背上全是汗。
终于,外面微微又起了些骚动。我抬眼正看到那熟悉而挺拔的身影隔着几名衙役官兵从容向大门过去。
至少要问问他对以后有没有什么预测、安排,问他我的坚持是不是错了,还有日后的堂审可有应对之法……我总以为已做了人力能及之事,可当这一天真的倒来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还有那么多事情未曾来得及安排。在这突然而至的转折面前,莫非真的只能把命运全都交给一个未知么!
我心中有许多话想要问,可喉咙却如同哽住,一个单字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看着他被三五衙役押解着渐渐走远。
然而,就在迈出大门之前,他停住了脚步,轻轻回头对上了我的目光。他的面容依旧如以往一般平静,不见惊慌。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甚至觉得,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嘴角浮现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只因这一个笑容,我的心情不可思议地澄明平静了下来。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以外,我松开一直紧紧攥着、几乎僵硬的双手,深深吸了口气,走回院中,在老太太身边蹲下。
“老太太,”我压低声音,尽量舒缓了语气,“少爷曾说过,盛极必衰乃是世间万物的常理。李家至今富贵已有数十载,如今遭难也算作世事因果循环。但即便有盛衰更迭,李家毕竟不曾为那穷凶极恶的歹毒之事,因此,即便此次是上天降下的劫数,日后也终会平安渡过。还请老太太千万保重身体,不要囿于一时荣辱才是。”
这前半句话的确是李暮阳说过的,只不过后面半段却是我自己的安慰之辞。
老太太依旧抚胸重重喘息着,但却略睁了眼,含泪看我许久,终于叹道:“李家终究还是在我手中败落,暮阳他又……唉!我如何有面目去见李家先祖啊!”言罢,又长叹一声,眼中浑浊老泪缓缓滚落。
我正要开口安慰,却听身后杂乱声响,随后是三少奶奶的怒斥和一声男人的短促惨叫。
“三嫂?!”我心里一惊,赶紧起身回头。
只见三少奶奶已比方才退后了几步,一只木桶似乎刚被踢到,正骨碌碌从她脚边滚过。若说初时三少奶奶面上怒色还仅仅是隐约可见,现在则是尽显无疑。而她怒视的,则是五六步之遥的一名衙役。那人脸色铁青,弯腰捂着下腹,想是不曾防备,被三少奶奶踢中了。
我还未弄清事态,旁边几名衙役已变了脸色,正要上前。
“站住!”三少奶奶厉声斥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过来!”
我一愣,见她已又退了两步,脚边就是石砌的井台。她伸手大力从腰上扯下一枚玉饰,作势要砸碎在井台之上。以我的角度虽看不清这挂饰究竟如何,但看那几人的表情,大约也能猜到它价值不菲,大约那正是方才那被踢了一脚的那衙役所想掠去之物。
不过一块玉罢了,如何能为了它而身犯险境?!我正打算劝住三少奶奶,却听她冷笑一声,不顾面前几人各式反应,劈手将那玉质挂件掷下。伴着玉石相击的脆响,挂件四分五裂,大半在撞井台上又弹起,落入井中,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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