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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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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队女卫,乃额吉娜亲随,自幼跟着她,护她周全,半步不离,所以,即使段潇鸣来了,她们也视若无睹。
  
  额吉娜厉声质问段潇鸣:“妾所犯何罪,要如此待我?”
  
  段潇鸣回道:“今袁氏小产,众妾处所都已查过,你不为表率已示清白便也罢了,如今却还出面阻挠,是何居心?!可是心虚了?”
  
  段潇鸣深知额吉娜素来气量狭小,最易受身边人唆使,且生性跋扈,最受不得激。
  
  “我没有害她!”额吉娜果然失态大喊。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搜查!”段潇鸣咄咄逼人道。
  
  “我……我乃哲那耶部公主,若是搜了,我颜面何存?”额吉娜复又嚣张起来。
  
  “哼!”段潇鸣目光轻蔑扫向护在她跟前的一列带刀女卫,道:“你以为区区几个妇人,便能阻我?我若想硬闯,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到时候,你才是真正的颜面尽失!”
  
  段潇鸣几句话说得额吉娜一阵心虚,只听他又接着说道:“况且,进内城不可私带兵器,否则,便是意图谋刺!你该不会不知道吗?”
  
  他冷睇着面前的几十把钢刀,唇边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爱妃,你我夫妻多年,你该不会不知道我的脾气吧?”
  
  软硬兼施,双面夹击,额吉娜只得妥协。料他也不敢放肆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栽赃嫁祸。
  
  她轻轻一挥手,女卫便收刀回鞘,退开一条道来。
  
  段潇鸣亲卫立刻上前,训练有素,边边角角搜查开来。
  
  额吉娜面色镇静如常,望着段潇鸣,眼中似无尽凄凉:“原来大汗还记得我是你妻?夫妻多年,你竟连这点信任,这点体面都不肯给我。”
  
  段潇鸣起初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触动,而后又瞬间消磨,他看向额吉娜,脸上只是清冷:“爱妃多虑了,我恰恰是为了给你体面,证明了你与袁氏小产无关,才是对你的最大信任!”
  
  额吉娜闻之,冷哼一声,再不说话,转开脸去,不忍再看他。夫妻十数载,竟然恨她至此。
  
  里面嘈嘈杂杂一通翻箱倒柜之声,外间夫妻二人相对而立,各自面上皆冷若冰霜。
  
  “报告大汗!搜得几包药粉,不知道是何物!”忽然一个亲卫跑出来,跪倒在段潇鸣跟前,将搜得的纸包高捧过头顶。
  
  “这……这……”额吉娜大骇,惊得话也说不周全。
  
  “爱妃……你口口声声说要我的信任,那,这又是什么?”段潇鸣面色狰狞,似受着极大痛楚,将纸包交给身边人:“立即叫医士去检验。”
  
  “是!”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没有害那贱婢!没有!”额吉娜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跋扈全敛,失态地挣扎,似要挣脱押着她的士兵。
  
  “你不用急着喊冤,我自会查清,不会冤枉了你!带下去!”
  
  段潇鸣一声厉喝,左右便要将额吉娜架着拖下去。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段潇鸣,你会后悔的!”额吉娜惊惶地大喊:“我父王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段潇鸣似被这话深深刺痛,走到她跟前,蓦地伸手扼着她的下颌,使足了力道,似要将她捏碎,声音冰透骨髓:“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呵!我不妨告诉你,时至今日,那老匹夫奈何不了我!”
  
  “段潇鸣,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这匹狼!你会下地狱的!济古雅神在天上看着你!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额吉娜已经没了半点体面,破口大骂,人已经被拖下去了,可是骂声依旧在耳。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声明,这是伪更。(拍飞)
纯粹好奇,来问个问题~~~为啥你们有人猜叔叔,有人猜二哥,就是没人猜是顾皓熵呢???偶很费解啊。。。(此乃纯粹个人费解,不代表官方意见。。。)
答小树问:GD=勾搭,明白否? 
                  此时相望不相闻
  今夜,又是满月。一连半月的大雪,到今早已经停了。
  
  浩瀚的沙漠里,月亮都是格外的明,格外的亮。没有风雪呼啸的夜,宁静地直达远方,涤荡人心。
  
  月光洒在雪地里,借着盈盈积雪反射到窗子上,亮堂堂的一片,映亮了段潇鸣的半个身子。
  
  他从傍晚起,便站在她床前,一直站到此刻,没有动过半分。
  
  凝望,是等待的一种。
  
  等待着她止步,不再越走越远;
  
  等待着她回头,给他一个凝眸;
  
  等待着她首肯,告诉他这样做是值得的……
  
  等待始终是痛苦的过程。他永远那样漫长,教你看不见结果。
  
  那样漫长而无尽的等待,都只是为了一个所期盼的结果,即使,没有人知道那个结果是什么。
  
  风过的声音。
  
  院子里落光了叶子的花木皆随之狂舞飘零,形影绰绰,投射在窗子的棉纸上,明一阵,暗一阵。
  
  ‘喀!’地一声,是朽木断裂的声音。终于,还是拗不过去,等不到明年的春天,气候回暖,再抽出新枝,再冒出嫩芽来,就这样折服了,放弃了……
  
  袍角噏动,蹲下的动作都是如此艰难,仿佛全身都麻木了,手脚也不听使唤了。
  
  月光下修长的影子在耀着冷光的青砖地上,一点一点低矮下去,收拢来,直到最后蜷曲成一团,跪在床前脚踏上。
  
  以前,他最喜欢她熟睡时的面容。恬静安详,像个温柔的小女人。不像她醒着的时候,在自己身边筑起森严壁垒,总让人亲近不得。时而冷言热语地嘲讽,时而轻蔑无礼地怒笑,他觉得,这女人就像是一只刺猬,总是把浑身的刺都竖起来对着你,高兴了不高兴了,都刺你两下,永远叫你安生不得。
  
  只有当她睡着的时候,那些刺才会收起来。收起了刺的刺猬,原来,也是那般可爱的。绵软温热的身体,安安分分地蜷在你怀中,那种感觉,美好,却短暂。
  
  她不知道,他曾经多少次,在她睡着之后,这样子看着她。
  
  可是今夜,他却改主意了。他不要她这样安静地睡着!他宁愿她变回那只骄傲的刺猬,将全身的刺都对着他。他害怕她这样的安静。他害怕看她这样苍白憔悴的面容,没有了娇嗔喜怒的脸,原来是这般单调地恐怖!
  
  月已中天。段潇鸣的影子越来越小,直至全身都陷在了阴影里。
  
  黑暗,对有的人来说,那会让他们不安恐惧。而对另一种人来说,那却是意味着安全宁静。
  
  在这样的夜,这样的黑暗里,是谁执起那只苍白地没有血色的手,尖细的手指,一根一根吻过去。
  
  是谁的眼泪化开在谁的掌心?是谁用谁的手,去拭那道孤独的泪痕?
  
  “今日我欠你的,他朝定加倍偿还给你。现在,请你,醒来……”又是谁的声音,尽然连一贯的霸气狂狞收敛殆尽,这样地低声下气,隐隐哽咽,近乎哀求?
  
  冷……好冷……好冷……
  
  泠霜的梦里,除了冷,还是冷。四处都是茫茫大雪,她只穿着单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向前走。
  
  这黑暗的旷野里,除了婴孩的啼哭,什么也没有。
  
  那样嘹亮,那样急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孩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泠霜的步子越迈越急,在漫膝的雪里奔跑起来,终于摔倒在雪里。
  
  脸颊埋在雪里,那样冰凉。
  
  她挣扎着爬起,试图继续向前行进。她知道,她的孩子在唤她。它哭得那样悲伤,似乎在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
  
  娘,我好冷,我好冷……
  
  啼哭变成了稚嫩的童音,那样娇软无助地唤她。
  
  泠霜启步,正要逐声寻去。忽然猛地被一双手拦腰截住。她愕然抬头,竟看见了段潇鸣的眼睛。
  
  孩儿的呼唤越来越急切。泠霜急了,拼命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桎梏。
  
  突然,一点温温热热的什么东西落在她脸上。从眼下,顺着面颊缓缓滑落,一点一点,在她冰冷的无一丝温度的面上蜿蜒开一条晶莹的脉络,终于渗到苍白的唇上,渗进齿缝里。
  
  咸咸涩涩的味道。
  
  她一点一点地抬起脸,对上了他的眼睛。
  
  段潇鸣的眼是红的,是湿的。
  
  她的心,似被什么重物堵着。这一刻,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连风雪都停了。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下意识地想去替他拭泪,可是,他的脸开始一点一点淡去,淡去,直到最后消失不见。她的手,就这样楞楞地,停在了离他半寸之间。
  
  从额吉娜房里搜出的药粉,被鉴定为堕胎药。
  
  次日,额吉娜被软禁在自己的房里。段潇鸣毕竟还是顾念情分的,这最后的一点体面,还是没有剥夺。
  
  额吉娜身边的人,悉数被押入地牢,日夜严刑拷打。终于,她的贴身心腹,也就是那日为她翻译的锦衣女子,供出额吉娜谋害泠霜的事实。
  
  段潇鸣交代,此事非同小可,万不可轻信仆婢所言而构陷大妃。所以,笔录判官将何时动了谋害之念,药粉来源,下药经过等一一细细地反复盘查。每一项环节,都牵扯出不同的人。所以到最后结案时,前前后后牵扯的人,竟连段潇鸣也为之色变!
  
  内城总管以下,各个大小管事,副管事,被罢的罢,贬的贬,一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城中百姓闻之,不禁各个唏嘘不已。大妃从来没有出过都城,大家也不知道其人到底如何,而如今,且看她狠下毒手谋害汉妃及大汗多年来好不容易得的子嗣,其心胸如此狭窄,容不得旁人,其用心如此恶毒,连丈夫唯一的嗣子都下手谋害。
  
  一时之间,街谈巷议,额吉娜的名声,一朝禁毁。无论是汉人还是鄂蒙人,都不齿她之所为。反之,袁泠霜博得了广大的同情。甚至一些妇孺知道她命在旦夕,自发往圣庙祈福,愿济古雅神眷顾这位善良的女主人。
  
  鄂蒙人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他们生性剽悍,好勇斗武,性子里的烈性很深,也不像汉人那样满口孔孟之道,他们的价值观里,便是勇者为王,颇为冷血嗜杀。可是,有一点,却比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便是爱幼。草原上生存条件比较恶劣,所以,血统的传承,更被提升到不同一般的高度。
  
  鄂蒙人的规矩,两个部族的厮杀,所有俘虏的对方的成年男子,要杀要剐,都可以随着性子来,可是唯独,孩子是碰不得的。用他们的说法,要是对孩子动了杀手,那是连济古雅神都无法宽容的,上天必会降下灾难来惩罚。
  
  所以,曾经,最强大的额吉娜的父亲哲那耶部可汗,剿灭了一个反对他的小部落,虏获了其可汗之子。他自然想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可是,即使当年横行草原莫敢与之匹敌的哲那耶部,也不敢坏了这祖宗留下的规矩。将那孩子一直囚禁,直养到十六岁,才将其处死。
  
  这便是这大草原上的规矩。汉人有句话叫‘没有规矩,无以成方圆’,鄂蒙人也是一样。草原有草原的法则,谁要是打破了这法则,那么,其他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张开爪牙扑向他!
  
  所以,无论额吉娜怎样虐待袁泠霜,那都是大汗的家事,女人之间的斗争,就像草原上的牧草,枯了,黄了,以后还会长出来。可是涉及到子嗣就不同了,那就是男人的问题,是整个草原的问题。草原上的汉子们不会容许一个女人来坏了草原的法则!更何况,段潇鸣已经人到中年,可惜膝下仍无子嗣,他所有的子民都在为大汗年迈以后,草原会不会继续沦入大大小小部族互相残杀的局面。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整个大草原都在为他们的大汗高兴,他们认为这是济古雅神的恩赐。
  
  可是,如今,那跋扈的在草原上一贯以欺凌者的姿态高高在上的哲那耶部却胆敢毁去了他们敬爱的大汗的王子!这是对济古雅神最无礼的亵渎!济古雅神一定会为此而感到愤怒,就像今年的雪灾,一定是济古雅神为了惩罚这愚昧而狠毒的哲那耶部人而降下的诅咒!因为早在那时候,那个狠毒的女人已经在阴暗的角落开始了对汉妃的谋害。
  
  所有的萨满,喇嘛,他们向上天乞示,得到的都是这样一个回答。
  
  大草原,从没有过的团结,一致将仇恨的矛头对向了哲那耶部。尤其是很多曾经受过其征讨和压迫的部族,甚至联名向段潇鸣建议,要出兵讨伐,为小王子报仇。
  
  当泠霜醒来之后,这些谣言和声讨声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北国,也飘进了她耳里。
  
  可是无论什么样的消息,都博不了她的注意。她从醒来后,就没有再说过话。
  
  每天,就那样躺着,手永远都保持着一个动作覆在小腹上,轻轻地来回婆娑,就好像它没有走,它还在她的身体里,一个流着她血的小生命,有着嫩嫩的手脚,嫩嫩的脸蛋,它以后会哭,会笑,会叫她娘……
  
  这个世上,终于要有一样属于她的东西了,它不是一株不会说话的草木,它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可以让她爱的心肝宝贝。她终于,不用再寂寞了……
  
  可是,这一切,原来,都只是一个荒诞的不切实际的梦罢了。
  
  她忽然想起她母亲临终时的那句话:等有一天,你自己当了母亲,便会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张温婉娴静的脸庞,那样卑微乞怜的目光,望着她,请求她的谅解,请求她的饶恕,请求她在叫她一声‘母亲’……
  
  可是,那个时候,她是此般吝啬,此般残酷,就连这一点渺茫的希望,也不给她。因为她恨她!
  
  现在,她终于能明白这仇恨的承担着的苦痛。她永远站在仇恨施予者的高地,去俯视那些她恨的人,而今,终于轮到她站在这承受着的洼地,去受她孩子的谴责。但是,可悲的是,那孩子,连仇恨都还没来得及去学。
  
  段潇鸣每天都来,也不强迫她,静静地坐在一旁,她看她的,他看他的,各不相干。谁也不说话。
  
  泠霜本就身子弱,此次小产更是大伤元气。所以,侍候她的丫头嬷嬷,上上下下全都战战兢兢,就怕出丁点差错。段潇鸣可是撂下狠话了,要是她在这时候落下了病根,就要这满屋子的人全都陪葬!家人全部充为奴婢。
  
  泠霜依旧每天过自己的日子,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一不想知道,她什么也不想去想,就像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几天日子。
  
  怎样珍贵的药材,也医不了心。大夫私下里对段潇鸣汇报过好多遍,虽说汉妃底子弱,也不至于休养了这么些个日子还不得好转,所谓郁结于心,终日郁郁寡欢,便是再好的药,下去也是枉然!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段潇鸣听后,紧抿着唇,久久不语。
  
  泠霜病后一个多月过去了。她却从没有笑过。
  
  她依然一如既往地,静静躺着,不说话,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只是偶尔,会偏过头去,看那紫檀雕花架子上,那个青釉的花盆,那株瘦弱的植株。她每天保持这样一个动作,自从那一天早上醒来,忽然看见多了这么一样东西。
  
  没有了绛紫色的花苞,枝叶却翠绿依旧,颇为潇洒,静静地在那青釉盆里展现美姿秀色。
  
  辽代时,关外烧瓷技术鼎盛,与中原之锦绣华美,自有一股风姿。尔后辽国灭亡,关外瓷艺也没落了。如这样一件青釉卷沿冰裂盆,代代相传而保存完好至今,可说是绝世罕见了。饶是如泠霜这般见惯了的,亦觉得高雅清新。
  
  有的,没有的,你都能替我找来,就连本是夏秋时期的花种,竟让它逆反季节,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长出来,段潇鸣,你真的以为,你可以改变和支配这世间的一切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弥补我了?呵呵!可笑!
  
  泠霜的嘴角,缓缓地浮起一抹笑意。似深秋黄昏的碧潭,绿树掩映,如霜红叶映在潭影里,那样美丽而恬静。叶脉轻微的翕动,一点红枫就这样落下去,轻轻慢慢,触碎了一潭静谧的美丽。圈圈涟漪,随着那一点,荡开去,荡开去,从嘴角,扩张到整个面部。
  
  
作者有话要说:声明:小段没有变成绵羊,就这样。。。 
                  昨是今非望无尽
  泠霜微微撑起身子,这么多日子没有动过了,筋骨都仿佛生了锈一般,动一动都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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