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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算尽(修文开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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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给柴秀足够的休息时间,我们放慢了行程。虽然知道将一个抱病的公主带回去可能会受到皇帝舅舅的惩罚,可我却怕耽搁太久延误病情——再没有比我们的师父逍遥王更好的大夫了。
  “驸马爷,这是公主今日的汤药。”每日侍奉在车里的是镜月,公主的侍婢。至于我的跟班玉笛,为了避嫌,此时与静修先生一道在车外的随行队伍里。
  “秀秀,喝药了。”我接过汤药,准备给柴秀喂下。这几日,回京的队伍都会根据秀秀的服药时间安排休息。只是并不是每次都能运气好的找到人家。风餐露宿虽不至于,但少不得要在野外搭造升火。开始觉得这“野炊”有趣,我还想去凑凑热闹,但秀秀病后不知为何十分粘我我总不敢久离。
  柴秀听到喝药,本就苍白的面孔上赫然皱出一个小山包来。我揉揉那蹙起来的眉头,小声说:“喝完给你吃糖。糖人张新出的奶糖。”
  “哼,夫妻本是同林鸟,苦口药前各自飞。”柴秀把头偏到一边,就是不肯用药。
  “那、那,我喂你?”我劝了半天无果,只好拿出杀手锏。公主的意思,不就是让我和她一起苦么?喝了那么多苦药水,我才不怕呢!哼!
  “嗯。”柴秀这才轻哼了一声,眼睛却瞟了一眼一直立在车门边的镜月。镜月知趣地告退:“奴婢就在外面,公主有事唤一声便是。”
  “再坚持坚持,最多还有六个时辰咱们就回京了。”我说着,将她扶了起来。
  “难受。”柴秀只说难受,形如弱柳扶风、飘飘欲坠。我将勺子递到她嘴边,她却不肯张嘴。
  “多少喝一些。你这晕症来得突然,我一时也无良方,只寻到些对症之法。”
  柴秀白我一眼,半天不张口。
  我一急,觉得脸颊都发烫起来:“你、你再这样,我可、我可……”这个坏心的公主,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么?昨天明明说好了今天自己吃药的!
  “你怎样?”柴秀靠在我肩上,气若游丝——好像我不答应她马上就会昏过去一般。
  我哪敢真将公主怎样?只得应着头皮将那苦的嘴皮子都发麻的药含在口里,在柴秀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将药渡给了她。果然,这一次公主殿下顺从了许多。
  明明人都是醒的,干嘛要这样喝药!公主殿下,你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你说你,堂堂长公主殿下,怎么这么体弱多病?”等公主喝完药,我才数落道,顺手将奶糖塞进她嘴里。
  柴秀蹙着眉,面色稍稍红润了些。只见她嘴唇一抿,脸颊上鼓起一个糖包,嗔道:“哪有。”
  “怎么没有?我醒来以后还不到一年,你看你都病了两次了。”
  柴秀在听到我这么说以后脸更红了,最后她干脆埋入我怀中,轻声说:“我想睡会。”
  我下意识接住那柔软的身子,一边掀开车帘嘱队伍休息好了便继续行进。
  其实马车上的颠簸并不适合睡觉。不过既然公主想休息,作为一个负责任且具有爱心的驸马,怎么得也得创造条件让她睡不是?说实话,我这几天给柴秀诊脉,其脉弦细,是肝气郁结、脾气不足之象。而年纪轻轻的公主之所以会出现这个脉象……我推测,多半是因了这段时间遭遇了太多不顺,一来有怨怒不得疏导、二来思虑过度所致。
  药石所医不过躯体,要根治心病必须去除心结。我在想,公主如果能暂时离开京城、离开那些引得她忧心忡忡的人或事,应该会不药自愈吧?
  “秀秀,要不,咱们暂时不回京城吧?”我埋下头靠近柴秀的耳,轻声问。
  柴秀微微睁眼:“不回京?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咱们大殷山青水美,你不想亲自去看一看?”
  “可是,我已经派人给父皇传讯了。”柴秀揉揉我的脑袋,宠溺地笑道,“山青水美和父皇之怒,驸马如何选择?”
  “那、那等回京以后,我再带你出来好了。”柴秀是皇帝舅舅最喜爱的女儿,又是寄予了厚望的长公主,我若这么不声不响地贸然把人带走果然会惹他不快吧?看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可是,我若将秀秀的情况和我的判断告诉很疼爱秀秀的皇帝舅舅,他会不会允许呢?
  “嗯哼。”柴秀轻哼一声,眯着眼道,“回去之后便是春闱,春闱过后是秀女大选。父皇已经命我协助宫贵妃挑选新人。一时,怕是没有机会再离京了。”
  真是的。哪有让女儿给自己选女人的皇帝。我心里微微不舒服:“怎么又选秀女啊。”
  “从建元元年到如今永和七年,整整十七年。这是父皇登基以来第二次大选。”她的神色中似乎有藏着些我现在无法明白的情绪。我想起稷和长公主的生母孝纯皇后,也觉得沉重起来。我父母双全,怕是无法全然理解秀秀的心情。但只要想到她年幼失母便觉得心疼起来。
  或许是那沉重太过显露,柴秀居然来了精神与我说笑:“怎么?驸马有哪位意中人也在本届秀女之列?要不要本公主帮你,留下她?”
  “我的意中人啊……”除了柴秀,还能是谁呢?不管是因了什么原因,我的这一生都只得柴秀一人。我摇摇头——我的确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对一个女子动心。这次心动来得突然,让我有些不知所措、难以承受。明明知道这一步的踏出之后,迎接我的未来将会布满坎坷与荆棘。
  “怎么?你还真有意中人?”我那一顿,却让柴秀怏怏不乐起来。她微微挣了一下离开我的怀抱,坐在了我前方背对着我。
  “呵。”小闹怡情,可若公主大人老是这般期期艾艾,我怕我俩都得不到好。我走到她面前,弯下腰与她四目相对。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向自己的妻子告白什么的,根本不需要扭捏与害羞。虽然没有酒壮胆,我还是大胆将吻落在了公主嘴角:“秀秀……我意中人是谁,你还不知么?”
  柴秀挑挑眉,没有因我的失礼孟浪而生气:“哦?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虫,你想什么,我如何知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刚说完,公主大人就用她那纤葱玉指在我脑门上一弹:“不许乱用反问句。”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我捂着额头,可怜兮兮看着她。柴秀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仿若雨过初晴,却又似乍暖还寒。我不太肯定自己的表现是否得她满意,但笑了总归是好的吧?只是……
  “秀秀,你还头晕么?”气滞郁结为忧思所致,莫非以此为基础,对症以药石再加以疏导才是正确的方子?
  正当我以为得到正确的治疗方法时,公主却又变了脸色。她说:“你不提起我倒没仔细。如今一提,方觉得头晕目眩。”
  是……这样吗?枉我最近读了那么多书,却也只是纸上谈兵。这医术什么的,难道已经与我无缘了么?
  “锦兮也毋须难过。”柴秀大概是承受不住那晕眩感,又闭上眼睛。她的额上腾起一丝薄汗,两片唇瓣抿成一条笔直的线。她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却依然在安慰我。我从没有比这一刻更厌恶自己的失忆,若我还记得,大概不会如此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她为病痛所苦。
  果然还是该早些回京。
  “你且安心,我嘱他们加快脚程。回了府,我亲自去逍遥王叔府上请他给你诊治。”我将柴秀安置在软榻上并盖上薄毯——好在公主的马车足够大才能将这些家什置备进来。
  “我自己也懂医术。这并非什么大问题,何须大题小做惊动王叔?”柴秀轻笑,“锦兮,一旦王叔知道,父皇还能不知么?”
  “也不能因为害怕皇帝舅舅知道,便瞒着你生病的事吧。”
  “我只是说这并非什么大病。再说你这些天给我用的药,我倒觉得有些效果。如今晕眩发作起来,已无最初那般严重。你看,我还能与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这话倒是真的。柴秀发病最初连眼睛都不敢睁,还伴着反胃恶心,喝药都吐。可谁知道这是不是柴秀在安慰我的话呢?晕眩之症发作之时我又无从判断轻重。我不想在此事上与她争执,便说:“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便先回府将养几日,若不见好你再拿什么理由也拦不住我。”
  “好。”柴秀虚弱地笑笑。
  见她应了,我也不再多得扰她休息。马车行进太过颠簸,我透过摇摇晃晃的侧帘子看向车外,突然注意到一个险些被遗忘的人。修仙论道之人,多多少少应该会些岐黄之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机智的公主为了讨福利而装病,可惜化外之人老说大实话。
  中医这么神奇的国粹我是不太懂的啦。前些日子让中医科同事给我诊了脉,说某阮脉沉又虚全身没哪个器官是不虚的,吾深以为然。

  ☆、第十幕

  虽然想到要找静修先生问问柴秀的病情有无良方,但实际上因为我感觉到公主似乎并不喜欢先生……想避开公主和先生接洽什么的真的好困难!
  公主大人本来就因为我擅自做主把静修先生带回京中不满,回京后仗着身子不适竟央得皇帝舅舅下旨——我从回京开始就住进了公主府。而静修先生是不可能跟着去公主府的,我将他安置在我四弟卫锦丰的一处私宅。
  卫锦丰这小子其实只比我小半岁,是我爹的庶子。虽然前面说了皇帝舅舅为了保住母亲的绝对地位将我作男儿养,但因为某些原因锦丰的亲娘、我娘的陪嫁侍婢还是生下了这个弟弟。而那个姨娘在锦丰一岁多就因病离世,卫锦丰也一直由我母亲带大。据说我俩打小就在一处,这小子十分敬重我,时常像个小尾巴一般与我形影不离——是以这个弟弟与柴秀关系也算熟络,与我的书信里还经常隔空问候秀秀。那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好生亲切。
  我不大清楚我与锦丰这嫡庶之争背后是否藏了什么猫腻,但卫锦丰的确是我很好的兄弟——这一点已经从母亲那里得到证实。至于为何现在都见不到锦丰本尊,是因为我生病的时候他正在江南道走商——这小子无心官场,却一直跟着旁支表叔的商队到处跑,去年我大婚后更是一头扎了进去。父亲对此也曾又打又骂,但他就是不管不顾。他近来也凭着自己的能力赚到些小钱,那安置静修先生的私宅便是用那些钱买的。而我之所以知道他的存在,还多亏这小子远在外也不曾忘记我这个兄长,一月一封的书信从未落下。病中无聊的时候,他还着人从江南给我捎来了一本《百草集》。这《百草集》是前朝草药师尉變效仿神农尝百草后编写的药草集锦,里面详细记录了包括药草的生长环境、入药部位、功效、炮制等一系列知识。可惜的是,前朝末年发生了一些事情让这本书未得广为流传,且存世的数量也不多。以此书的价值自可衡量我在锦丰心中的分量。
  永和七年在我的记忆里并不平常,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而时间既然到了这一年,我想有件事还是应该提一提——毕竟这件事的影响还是挺深远的。这一年,皇三子雍王胥参加了春帏。虽然没进得三甲,但考虑到雍王是隐了身份参考,能名登皇榜也算是有真才实学。至于雍王殿下是怎么逃过严格的身份审查这些事就暂且不提了。皇帝舅舅听说这事儿挺开心,赏了他不少宝贝。不过殿试的主考官似乎在端阳的时候被皇帝舅舅送到了更南边的地方去历练,想来在不久的将来定然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按照大殷传统,春帏过后就是端阳。公主送了我一只她亲手绣的香囊,她取了我二人的头发编在里面,取得是“结发不移”的含义。虽然我不太相信这些,但得到她亲手做的礼物还是高兴,挂在身上恨不得让全京城都知道。至于回礼,因为时间仓促,我想起秀秀也跟着逍遥王爷学习医术,干脆借花献佛把《百草集》赠予了她。不过好好的节日送医书好像有些说不上的晦气,我在记录红豆那一页附了书签,留了句诗。她收到礼物后果然莞尔,捏着我的耳朵:“这么珍贵的书,你在上面乱写乱画什么?”
  “哪有乱写乱画?”我瞄着被她抱在怀里的书,反问。
  “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她指着我写在书页上的诗句,道,“那驸马且说说,这‘满眼相思泪’从何说起?”
  “这个啊。”我低头吻上公主的眼睛,轻声说,“锦兮是怕公主得了书只顾着钻研医术么。有了这句话,等公主看书看到这红豆,肯定会想我了。”
  等我终于有机会去见静修先生的时候,秀女大选已然如火如荼的展开。而我家长公主,已经好多天都宿在宫里了。就在这时,我那个自我失忆只在过年的宴会上远远见过一眼的老爹忙完公事终于想起了我。他召唤我回家吃饭,说是我母亲十分想念我了。
  想到的确好久不曾去拜见母亲,我跟秀秀打了招呼就去了丞相府。等到了府上,我才知道原来我亲爹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我这父亲长得倒是书生卷气,只是他一身官气儿,就算没穿那象征丞相老爷的朝服,看着也是不大好相与的样子。吃过晚饭他招我到书房,说得无非就是失忆了也不要忘记读书、好好与公主相处的官话。到了最末,他清了清嗓子,说:“你妹妹瑾琳今年参加了大选,你母亲心情不好,去安慰安慰。”
  被老爹说教了半天,我都有些心浮气躁、蠢蠢欲动。听得他的话我赶紧答了声“是”,告辞离开。
  卫瑾琳是我爹的第五个孩子,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不过因为男女有别,我和她并不算亲近,失忆以后更是没再见过。卫氏左相一脉因为种种原因子嗣单薄,长成人的只有我与锦丰、瑾琳三人。听说我上面本还有一对长兄与长姊,但都已早夭。不过因为那对兄姊的出生是已经登记入册为皇帝舅舅知晓的,是以我虽然排行第三,身份却成了嫡长子。
  我告别父亲后便去了母亲房中。母亲见了我,神色凄凄:“锦兮,你来啦。”
  “儿子见过母亲。”我朝母亲作揖,还没得弯下腰去就被扶了起来。
  “亲母子俩儿,怎得几日不见如此生分。”母亲扶起我,长叹了口气。
  “父亲说母亲为五娘的事情泱泱,儿子便过来看看。”
  “唉。”母亲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她拉着我的坐在她身边,“为娘的,哪有不为儿女担心的?你妹妹自小乖顺,母亲是担心她一人进了宫里……”
  “母亲担心的是。”我劝慰道,“只是儿子以为以瑾琳的身份,倒不至于被欺负。”
  “娘担心的不是这个。”母亲仍是满面愁容,“你失忆了不记得,你这妹妹长得像极了先皇后……”
  后面的话无需母亲再说了。长得像先皇后?那不就是我的姑姑孝纯皇后么?这大选背后的盘根错节,只让我脑袋胀痛。就为了这相貌,瑾琳进宫后也无法独善其身。自孝纯皇后去后,因陛下一直未准开秀女大选后宫都是彼时的老人。父亲送五妹入宫的原因,自然是填补卫氏在后宫的空缺。
  前堂是男人的战争,后院是女人的战场。这两个地方,看似毫无关系却又紧密相联。只是我不明白,父亲到底还要做什么?如今的卫家,难道不是已经快到极致了么?难道,他还准备再出一个皇后?
  “锦兮,这些事情都交给你父亲去烦恼就好。”母亲突然说道,“母亲只希望你按照自己的意愿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
  “母亲又何必自欺欺人?”我摇摇头,“儿子虽然失忆,却也知道如今卫氏已经是在走独木桥。到了这一步,锦兮如何能独善其身啊!”
  母亲沉默了许久,最后目光落在我腰间别着的香囊上:“这是?”
  “哦,这是秀秀送的。”我捏着香囊说道。
  “你与公主可还好?”母亲一怔,问道。
  “倒是能和平相处。”
  “前些日子京里传出你去泰恩寺看望公主却被冷待的事儿……”
  母亲果然是有操不完的心。她方才还在为五妹进宫的事情发愁,这转眼就又开始担心我和柴秀的关系。我当然不敢告诉她我和公主准备就这么过一辈子,所以她问什么我都只说还好。只是京城的百姓是不是太闲了?怎么能传出这种谣言呢?本驸马明明是被公主她奶奶冷待了来着。
  “那些都是莫须有的。”我晃晃手里的香囊,“你看,不然秀秀怎会送我香包来着?”
  “唉。”母亲又是一叹,“能好好相处便好。只是锦兮,你、你也别太弱气。毕竟是男儿打扮,总被传着为公主压着,对你的名声……”
  我不知道母亲到底都听到了些什么风声,只心里越发讨厌那些说闲话的人。我啥时候被公主压着了!
  告别了母亲,我总算有了机会去找静修先生。
  到卫锦丰的小宅时,静修先生正和一羽冠小公子在聊着什么。见我出现,那小公子眼睛一亮:“三哥!弟弟还说一会去公主府看你呢你就来了。”
  原来这就是我四弟卫锦丰啊。我笑着与他招呼:“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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