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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春只觉得眼前银光耀眼，叮当有声。细看之下才发现，小姑娘的头上插着一把银梳子，梳子边上吊着一根小银链，悬有喇叭状的银筒，稍一摆动，便叮当有声。

　　小姑娘已经走到自己的面前，钟离春捧起小姑娘的小脸，笑着说：“小妹妹，你真漂亮，你唱起歌来一定更好听……”

　　“咯咯咯咯……”听钟离春夸自己，小姑娘发生一阵清脆的笑声。

　　“多谢姐姐夸奖，姐姐不但唱得好，长得美，说话还这么动听……”

　　“小妹妹，你别夸姐姐了，再夸，姐姐就要上天了……对了，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今天寨里有喜事，他们接新娘子去了，我在这儿等着看新娘子，听到了姐姐的歌声，就过来了……”

　　“你们寨叫什么名字呀？”

　　“我们寨叫石德寨。”

　　“哦。”钟离春心里一阵高兴，这小姑娘就是石德寨的，那太好了。

　　“姐姐，你这是从哪儿来，要去哪儿啊？”

　　“我……”这可得怎么跟小姑娘说呢？难不成直接告诉她，自己是来石德寨找人的？不行啊，得慢慢来……

　　想了一下，钟离春说道：“小妹妹，姐姐从很远的地方来，要到很远的地方去，看到这里山青水秀的，所以就停下来了……”

　　“这样啊，姐姐，你在这里多留些天，好不好？”

　　“为什么呀？”

　　“你把你会的歌都教给我再走呀……”小姑娘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钟离春。

　　“呵呵呵呵……”这回轮到钟离春笑了，不过，钟离春觉得，小姑娘的建议很好，自己真能留在石德寨就好了……

　　“姐姐，你笑什么呀？”

　　“这里很美，姐姐也很想留下来，可是，你能做主让姐姐留下来吗？”听说苗寨规矩很多，钟离春实在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她要找的人。

　　“我能呀，阿公和阿爸都很听我的话，我要你留下来，他们一定会同意的……”小姑娘满怀自信。

　　“呵呵，那姐姐就留下来好了……”钟离春笑着答应小姑娘。

　　“噢，姐姐答应留下来喽……”小姑娘高兴地拉着钟离春转了几个圈。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对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钟离春充满了好感。

　　“我叫青檬，姐姐你呢？”

　　“我叫钟离春，你叫我春姐姐吧……”

　　“好啊……”

　　“青檬，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我家里只有阿爸和阿公……”

　　“噢……”钟离春心想，这可有些不好办，她家都是男人呀……

　　“姐姐，你来了，正好和我做伴，要不，我一个人可孤单呢……”

　　“青檬，你阿妈和阿婆呢？”

　　“她们早就去世了……”

　　“那你没有兄弟姐妹？”

　　“没有，只有我一个……”说到这儿，小姑娘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呵呵，别担心，以后姐姐陪你玩好了……”

　　“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

　　“好啊，好啊，咱们这就告诉阿公去，我有姐姐啦……”小姑娘拉着钟离春的手就走。

　　“喂，青檬，你还没有告诉我，你阿公阿爸叫什么名字呢……”

　　“我阿公叫巴达，我阿爸叫马东阳……”

　　巴达？马东阳？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吗？这个小姑娘就是在自己家出生的那个小姑娘？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没等钟离春想完，她已经被小姑娘拉出了好远……

　　


　　第四卷　　独闯苗疆　第6章　夜宿苗寨




　　耳边传来乐声与歌声，青檬的脚步渐慢，最后停了下来。

　　“春姐姐，咱们先去看看新娘子，一会儿再回寨，好不？”小孩子到底喜欢新鲜事物，钟离春也觉得自己冒冒然地进寨而且要留下来有些不妥，就答应了小姑娘。

　　“姐姐你真好，我去告诉他们，姐姐的歌唱得棒极了，一会儿可以唱歌给他们听……”

　　“喂，青檬，不可以那样说啊……”可还没等说完，小姑娘已经蹦蹦跳跳地向乐声传来的地方跑去，钟离春只好在后面慢慢地跟着。

　　不一会儿，几个苗族妇女迎了过来，她们都穿着右偏襟青布长衫，蜡染布筒裙，身上戴满银饰，看来苗族妇女很喜欢银饰，钟离春暗想。

　　几个妇女见到钟离春低头行礼，钟离春赶紧还礼。

　　礼毕，便有一位妇女说，今天送亲的时候，不巧有个姑娘病了，行到半路，又回家去了，问钟离春是否愿意充做送亲人……想到用这个法子进寨更合适，钟离春点头应允。立即有妇女拿过衣服，要钟离春换上。不一会儿，钟离春就成了一个苗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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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婚礼已经进入尾声，却也越来越热闹了。

　　钟离春混在人群里，已经见到了青檬的阿公巴达，却没有见到青檬的父亲马东阳。

　　巴达做为族里最受人尊敬的老人与巫师，为一对新人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婚礼热闹的场面让青檬高兴异常，在人群里串来串去，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姐姐，钟离春心里暗道，忘了更好，我可以更随便一些，也能更多地观察到周围的情况。

　　现在，是婚礼的最后节目——“竹竿舞”。

　　在现代，钟离春听说过竹竿舞，知道那是我国几个少数民族喜闻乐见的一种传统体育活动，有着浓郁的乡土气息。每当重大节日，人们都要聚在一起跳竹竿，而且往往通宵达旦。场面豪迈洒脱，气氛热烈欢快，深受人们的喜爱。可是，自己头一次这么真切地见到竹竿舞。

　　只见平坦的场地上平行放着两根竹竿，相距六米左右，在竿上面横放着八根竹竿，参加者分为打竹竿和跳竹竿两部分。打竹竿的是小伙子，他们四人一排，分站两端，相对跪坐，每人双手各持一根竹的顶端。在锣鼓等一系列乐器的伴奏下，打竹竿的人随着音乐节奏的快慢，手中的竹竿不断地分合击拍，又与地面的两根竹竿相互叩打，竹竿一开一合，一上一下，有节奏地发出整齐的声响，给人一种悦耳的感觉。身着盛装的青年男女随着竹竿有规律、有节奏地一开一合，用单脚或双脚在四对竹竿之间灵巧地跳动。当一对竹竿分开时，他们在竹竿的空隙中左挎右跳转身腾挪，时而双腿跳，时而单腿跳，时而侧身跳，时而腾跃跳，身体从容、灵巧地一起一落，动作优美、舒展，洋溢着青春气息。

　　随着跳跃动作的发展，难度也越来越大。打竹竿者随着鼓乐的变化，将跪坐的姿势改为蹲，不一会儿，又都站了起来，垂手叩打竹竿。随着竹竿高度的上升，跳竿者跳起来时加倍用力，纷纷显示自己良好的弹跳能力和掌握节奏的技巧，看得钟离春暗暗称奇。

　　过了一会儿，换了一批打竹竿者，也换了一批跳竹竿者。钟离春看到，满身银饰的新娘子加入了跳竹竿的行列。青檬也加入了，跳了一会儿，青檬伸手向自己走来，“姐姐，姐姐，你也来跳呀……”

　　“青檬妹妹，我不会呀……”钟离春赶紧推托。

　　“姐姐，这个很容易的，跳一会儿就好了……”

　　“这个，这个，我真的不会，我会被夹到的……”钟离春已经亲眼看见有好几个脚踝或腰腿被夹住的人，在大伙善意的轰笑中被竹竿夹抬着请出场外。

　　“没关系的，姐姐你那么棒，一定不会被夹到……”不管自己怎么推托，钟离春还是被人簇拥着走进了竹竿，一开始可真是胆战心惊，但是渐渐地，钟离春感觉到，这与别的舞蹈也没什么两样嘛，只要跟住节奏，自己多注意些，没问题的，早知道这样，自己早上来玩玩了……

　　正当钟离春越跳越顺的时候，其他的姑娘们已经边跳边唱了，动人的歌声伴着明快的节奏把竹竿舞推向了高潮……

　　一曲终了，青檬突然说：“姐姐，你也唱啊，你一定唱得比她们还好……”

　　“妹妹，你就绕了姐姐吧……”

　　“不行，姐姐，你一定得唱……看，有这么些人等着呢……”

　　钟离春注意到，的确已经有不少人在注意她这个陌生的面孔了，不唱，似乎说不过去了，可是，唱什么呢？看到新郎新娘正在牵着手，一起舞着，向她这儿走来，牵住了她的手，钟离春脱口而出：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可是我国最古老的情歌啊，语句短促，很适合这里的节奏，钟离春也不管这里的人是否听得懂，只管伴着节奏，把那《关雎》反复唱来，渐渐地，周围的人竟一起与她合唱，唱下去，一直唱下去……

　　婚礼终于结束，钟离春随青檬来到她的小屋，伴着脑子里的竹竿声，很快入眠……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低头看看，青檬还在酣睡，红扑扑的小脸蛋上还挂着笑意，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已经长这么大了，可是他的父亲在哪儿？昨天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呢？

　　钟离春轻轻起身，还好，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只是，自己的头发，已经散开了，自己梳成苗族的发髺吗？钟离春摇摇头，我可不会。

　　披着一头长发，钟离春走出屋。

　　庭院里，一位银须银发的老人正在舒活筋骨，正是青檬的阿公巴达。

　　见到钟离春出来，老人一笑，“姑娘，你醒了？”

　　“是啊，阿公好”钟离春赶紧问候。

　　“听青檬说，你答应留下来陪她做伴，是吗？”

　　“是啊，阿公，这里山青水秀，我想多留些天，可以吗？”

　　“可以，呵呵，没什么不可以的……”这是一位很善良的老人吗？怎么会一直反对女儿的婚事呢？真是奇怪。

　　“姐姐，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睁着惺忪的睡眼，青檬出现在房门口。

　　“呵呵，谁让你这么贪睡的，让姐姐笑话了吧？”阿公宠爱地看着青檬。

　　“妹妹，姐姐看你太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

　　“我才不贪睡，我睡醒了。阿公，今天我想和姐姐去看看阿爸……”

　　“好，去吧……”钟离春注意到巴达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外孙女的要求。




　　第四卷　　独闯苗疆　第7章　青檬之父

　　

　　入乡随俗，钟离春觉得穿上苗装更好一些，所以，青檬找了套苗装，帮她换上，又来帮她梳头。

　　眼见青檬用的梳子特别，钟离春接了过来，只见那梳子是木制的，长约十五六厘米，梳面有青鸟的图案。梳背有十一朵银花，吊一个小银链，梳子的两条副角有银链连着一颗长长的银针，银针可以插在发簪的左右侧。

　　“这梳子很特别啊，青檬。”

　　“是啊，这是我娘以前用的梳子，现在，我总用她来梳头……”

　　“你娘，是怎么去世的？”钟离春想知道，这个青檬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世。

　　“阿爸说，我娘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我对不起我娘……”提到娘，青檬有些难过。

　　“那你阿爸呢？没有与你和你阿公住一块吗？”

　　“没有。我阿爸住得离这儿远些，他一直一个人住。”

　　“啊，他没有再娶亲吗？”

　　“没有。阿爸说，再也找不到像阿妈一样好的女人了。阿妈死了，把他的心也带走了。现在，他只是为我活着，要不，对不起我死去的阿妈。”

　　“那你一直和你阿公长大的？怎么没与你阿爸在一起呢？”

　　“小时候一直是阿婆照顾我的，去年阿婆死了，阿公好可怜，阿爸也要我陪阿公，我就一直住这儿了。不过，我经常去看阿爸的……”

　　“这样啊。好了，现在可以走了……”换好了衣裳、梳好了头的钟离春在铜镜里欣赏着自己的新形象。昨天仓促间让人换了衣裳，自己根本就没有仔细看看自己的形象。

　　“姐姐，你好美……”青檬有些羡慕地看着钟离春。

　　“傻丫头，你比姐姐漂亮多了……”

　　两个人说笑着走出门去。

　　青檬的阿爸住得还真是远，眼见出了苗寨，青檬一直没有停步的意思，眼前的路逐渐崎岖，似乎在向山上走。

　　“你阿爸住在山上吗？”钟离春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是山上，是半山腰，马上就到了……”延着幽深的小径又走了一会儿，果然出现了一处平地，低矮的篱笆里种着些瓜果等物，一间石屋依山而建，简直与山浑然一体。

　　“你阿爸就住这儿啊？”

　　“是啊，从我记事起，阿爸就住在这里。”

　　“阿爸，阿爸，我来了……”青檬扔下钟离春，独自向前跑去。

　　“阿爸……”

　　“青檬，你来了……”石门渐开，青檬的阿爸出来了。不过，不是走出来的，而是坐着轮椅出来的。

　　“阿爸，不要总闷在屋里好不好？”青檬扑在马东阳的怀里撒起娇来。

　　“你这孩子，阿爸不是出来了吗？”

　　“我要是不来，您还不出来呢……阿爸，今天我带了一位客人来……”说着，指向钟离春。

　　马东阳向钟离春的方向看去，一瞬间，他全身一震，嘴唇颤抖，“纨秀，纨秀，你回来了吗？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的……”说完，眼泪簌簌而下。

　　钟离春一下子呆在那里。

　　“纨秀？纨秀是谁？”过了半晌，钟离春问青檬。

　　青檬小声回答，“纨秀是我阿妈的名字。今天我给姐姐换上的是我阿妈的衣服，一定是这衣服让阿爸想起了阿妈。不过，我家里，除了阿妈的衣服，再没什么衣服可以给姐姐穿了……”

　　“好妹妹……”钟离春一把揽过青檬，多可怜的孩子啊，刚出生就没有了妈妈。

　　“阿爸，她不是阿妈，她是我昨天才认的姐姐，她叫钟离春……”见阿爸一直盯着钟离春发愣，青檬拉了拉阿爸的衣袖。

　　“啊……”马东阳回过神来。

　　“钟离春？”这名字又让马东阳想起了什么。

　　“是啊，我叫钟离春，复姓钟离，你对钟离这个姓，有什么印象没有？”钟离春仔细盯着马东阳。

　　“钟离，钟离……”马东阳的唇与手都开始颤抖，脸色发白。

　　“是啊，八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吧？”

　　“八年前……”马东阳的身体在轮椅里似乎摇摇欲坠。

　　“阿爸，你怎么了？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呀？”青檬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没什么……”马东阳渐渐恢复了常态，“看到你的姐姐，阿爸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是什么事情啊？和我有关吗？告诉我好不好？”青檬带着央求的口气软语相求。

　　“青檬，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呢……阿爸以前认识一位朋友，复姓钟离，可能与你的姐姐是本家……”

　　“是吗？那太好了，呵呵，那我不是帮阿爸找到了以前的朋友？”

　　“是啊，你帮阿爸找到了以前的朋友……现在，我想与你姐姐聊一会儿，你去弄些吃的来，好不好？”

　　“好啊，好啊，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带些吃的过来……呀，刚才出来的时候怎么没带一些吃的呢……”青檬的脸上出现了懊恼的表情。

　　“那你现在回去取些吃的来，好不好？”

　　“这……”青檬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

　　“妹妹，你看，咱们来得的确匆忙，你阿爸这里条件简陋，肯定好久没有吃到好东西了，你就跑一趟吧，一会儿姐姐与你一起做，你看好不好？”钟离春也想与这个马东阳好好聊聊。

　　“好吧……”看两个人都想赶自己走，青檬极不情愿地离开了。

　　眼见青檬走了，钟离春在后面喊道：“青檬妹妹，你小心些……”都是山路呢，她一个小女孩儿独自行走，安全吗？钟离春有些担心。

　　“钟离姑娘，多谢你关心小女，青檬她来回走惯了，没事的……”马东阳开口了。

　　“没事就好……”钟离春看向马东阳，眼光滑过轮椅，“你的腿怎么了？”

　　“唉……”马东阳长叹一声。

　　“是因为这个，你才没有回去的吗？我爹娘一直等你回去呢，他们说，你一定会回去的……”

　　“唉……”马东阳再次长叹，“这八年来，我是天天都想回去，想回去与纨秀团聚……可是……可是，为了青檬，我答应了青檬的阿公，一辈子不离开这座大山……”

　　“啊，为什么会这样啊？”钟离春吃惊地问道。

　　



　　第四卷　　独闯苗疆　第8章　如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