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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人到底是谁？

　　　　她将其中道理与皇后讲明，此人散步消息，目的明显——不过是为了破坏她与皇后的关系，既是这样，那她与皇后继续保持交好，此人必定还要作乱，到时定会显出原形。这虽算不上什么妙计，倒也能缓解一时之急，好在暗处留心，将皇后身边的这个人揪出来。

　　　　然而，佟佳的思路究竟还是跑偏了

　　　　怀疑是件好事，可多疑就坏了事。那天听到皇后与她交谈的人，在坤宁宫内的，出了苏麻与铃兰，再没有第三人了难道只有像铃兰说的那样，有千里眼、顺风耳的人，才能知道这个消息——那到底会是谁呢？

　　　　皇后虽闹出了大笑话，到底贵为六宫之主，其他嫔妃私下里虽有几句闲言碎语，碍着皇太后的威严，慢慢也就平息下来。皇后与佟佳也如同往日一样，亲密不见丝毫，皇后的耳边却也听到什么所谓谗言。

　　　　“姐姐，我听了你的话，也一直都仔细留意着底下的人，苏麻也帮我看着——到底也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佟佳抿着茶水，眼神显得有些飘忽不定——皇后的迟疑让她感到不安，皇后也许又在怀疑她——而她，则在怀疑苏麻她轻叹一口气，放下茶杯，道：“也许近来没什么事情，值得这人去捣腾”

　　　　皇后轻轻点头，“这样倒好，我也省得操这份儿心”说罢，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

　　　　佟佳也就笑着附和，却分明的感到笑得那么僵硬呆板。因为，她已从皇后的动作中感到她在隐藏她闪烁的眼神，她不敢与她正面的交会，因为她在怀疑。

　　　　这一点，她早该料到。多年的清宫生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怎么还能指望皇后还是当年科尔沁天真的草原姑娘呢她——佟佳，不就早已经变了吗？她不也在暗中计算，暗中猜测……

　　　　“我是为了我的儿子”

　　　　每当她内心的厌恶感在体内升腾时，这个强烈的念头，就如同火焰一般吞噬掉她的整个心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做任何事情都是合法的。

　　　　她端起茶杯，又放下茶杯，在那一瞬，她碰到了皇后的目光——

　　　　皇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甚至有一丝惶恐……

　　　　那是因为，她在佟佳的眼睛里，看到鹰一样的眼神——即便是一只母鸡，在保护自己的幼仔时，也会变成一只鹰的。

　　　　也就在这一瞬，她们的姐妹之情，生出了一丝嫌隙，就如同一只珍贵的青花瓷瓶上生出的那一道裂纹——细小、不易发现，却在不断的向深处延展。

　　　　佟佳没有再待下去，起身告别，皇后没有挽留，起身相送。

　　　　出门的那一刻，佟佳没有感受到平日里那份亲密，反而只有些许冷淡。她微笑告别，没有回头。如果她回头，她会看到，皇后的眼睛里，露出了她鹰一样的目光——那是一种隐藏在她血液里的天性，她伟大祖先所赋予她的天性。

　　　　“她在怀疑我……”跨进景仁宫，佟佳刚一坐下来就对铃兰说了这句话。

　　　　铃兰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低头道：“格格，您说……”

　　　　“没错”佟佳盯着铃兰，“她依旧不能相信我……”她的声音忽然低落起来，吐出一口气，眼神也柔和起来，怔怔的望着铃兰，“我原本就跟你说过的，在这宫里面，只有我与你相依为命……”

　　　　“格格……”铃兰的声音颤抖起来，泪珠竟然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呢？”

　　　　佟佳神情黯然的摇了摇头。

　　　　“倘若皇后娘娘不曾受宠……”铃兰一脸恍惚，嘀咕着，“那她也就不会有怀上皇子的希望，那也就不会……”

　　　　“傻丫头”佟佳道，“现在怎么说起这样的疯话来了皇上的心，从来都只属于皇贵妃一人，至于我，至于皇后娘娘、怡嫔、庶妃、静妃……”她淡淡冷笑一声，“都是过眼云烟皇贵妃走了，皇上的心也就跟着她一起走了，留下的是龙椅上的皇帝，不是枕边的那个人”

　　　　古往今来，多少后gong女人想要留住自己身边的皇上，贵者如陈**，最后落得冷落于长门的境地，美貌者有如杨玉环，最后只得缢死马嵬坡皇帝的心，得到与得不到，下场也都一样凄惨因此，佟佳不愿去步她们的后尘，更何况顺治的心已经给了董鄂

　　　　铃兰低头听着，轻轻的点着头。

　　　　“所以，没有一个人可以像皇贵妃那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佟佳轻叹一口气，“你也就别说那样的傻话……皇上今儿个宠幸着怡嫔，明个儿兴许又去了坤宁宫……”

　　　　铃兰略微有些不服气了，说：“格格，您以前不也——”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了”佟佳轻笑，“不是当今了”

　　　　“格格——”铃兰道，“依我看，不是皇上不宠您，而是您不搭理皇上——”

　　　　佟佳笑道：“此话怎讲？”

　　　　铃兰撇撇嘴，“那您可别怪奴才说话直——”，佟佳道，“你说便是……”，铃兰停顿一下，清清嗓子，“格格，当初皇贵妃一去，皇上不也是常来景仁宫？对咱们三阿哥，更是关怀备至，皇上那意思是明摆着的——倒是您，好好儿的，非要跟皇上过不去一样，拿出脸色来给皇上看呢要不然，怡嫔娘娘能钻了空子？”

　　　　佟佳笑而不语，不做任何解释。

　　　　铃兰拧着身子，道：“格格……您倒是说话呀”

　　　　佟佳只得道：“我进宫时，不明所以、糊里糊涂，兴许是认了命，认定了皇上就是我这一辈子的依靠……”她低头，想到的是之前无依无靠的生活，“可我究竟错了我认定了他，他却抛弃了我，爱上了宛如姐姐……而我，渐渐的在冷落中，失去了爱的热情到如今，皇上只是玄烨的阿玛，而玄烨才是我唯一的爱……”

　　　　铃兰的脸上露出十分的不解，愣了半天，吐出几个字：“格格，您当初真个是这样想的？”

　　　　佟佳点头。

　　　　“那——那——”铃兰结结巴巴的说着，“您不会是把皇上当成严师父了吧？”

　　　　“什么？”佟佳困惑了，不解的望着铃兰。

　　　　铃兰十分为难，片刻，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方道：“您当初不管不顾，执意要和严师父远走高飞时，对我说的就是这样的话——认定了严师父就是您一辈子的依靠”

　　　　“呵呵……”佟佳笑了两声，道：“我不是都忘了吗？”

　　　　铃兰点点头，“您是忘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感伤遗憾，缓缓的闭了一下眼睛，“都怪奴才——要是当时我去找严师父，让他带您走就好了”

　　　　佟佳无奈的笑笑，道：“罢了……”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想到严家礼对她已经是如此那般，敌人一样，不免感叹：“都是造化弄人”

卷二　爱情旁观者　第一二九章　回首往事

　　　　第一二九章　回首往事

　　　　叹息之余，佟佳竟然莫名的对“过去自己”的情感经历萌生了兴趣。一个生长在大清朝官宦人家的女孩儿，和家中武功师父的恋爱故事，该是什么样子呢？

　　　　在铃兰无奈沉默之时，佟佳问：“铃兰——”她睁大了眼睛，懵懂迷惑，“我以前和严师父是什么样的？”

　　　　铃兰的瞳孔也放大了，要知道佟佳对这段“失忆”的经历可是只字未提的

　　　　“格格，您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呢？”

　　　　佟佳道：“一时好奇……”

　　　　铃兰对佟佳这句欠妥当的回答并未多想，只说：“那时福晋只想着您忘了这事情，倒是落得清静，奴才不敢在您面前多说半句……后来，您入了宫，皇上又是百般宠爱——”她轻叹一声，“哎，我只道皇上这辈子对您都是一样好了，谁知半路里闯出来了一个皇贵妃我直为您不值……要是严师父不走，就那样守在您身边儿，格格——”她放大的瞳孔露出一丝胆怯的疑问——

　　　　“什么？”

　　　　“奴才想说句不敬的话——”

　　　　“什么？”佟佳猜到了几分，却不敢证实。

　　　　“那皇贵妃原是十一阿哥的福晋，皇上的弟媳妇，这样的事情他们都能做的出来——您，要是跟着严师父走了，又算得了什么呢？”铃兰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凑近佟佳的耳朵说着。

　　　　“别说了”佟佳低声谴责道，“这样的话，你可不敢再说出了什么事情，别说我保不了你”

　　　　“我知道”铃兰的声音依旧低沉，“这个奴才还是明白的……只不过我这心里过不去就是了想您和严师父的情分，比起皇上和皇贵妃，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凭什么他们就能那样轰轰烈烈的闹一场，你们就什么都不行呢？”

　　　　“铃兰”佟佳厉声唤道，“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铃兰没有躬身请罪，反而撅起了嘴巴，道：“格格，今儿您既然问了起来，奴才也就大胆一回，大不了您治我的罪，我也认了好些话憋在我的肚子里都要憋出病来了，今儿我是一定得说的”

　　　　佟佳白了她一眼，道：“你别说那些疯话就是”

　　　　铃兰道：“格格，奴才可没说什么疯话……”见到佟佳谴责的眼神，她又赶紧收了回去，道，“皇贵妃和皇上之间什么样子，格格您也都见了，我只说一句，您和严师父比他们更好”

　　　　佟佳轻笑：“好在哪里？”这话一问，佟佳觉得十分奇怪。

　　　　铃兰嘴角微弯，显得兴致盎然，道：“严师父到佟家的时候，您刚刚十岁，我那时就跟在您身边做丫头了”说到这里，铃兰露出得意的神色，“您常和大公子在一起，一来二去，也就跟严师父熟络起来……您常说，严师父不像您的哥哥，也不像佟大人，总是摆出一副威严的脸孔，把你当成小孩子来教训您说您只喜欢和他说话，他教你骑马、射箭，但这些都是瞒着大人和福晋的，直到被福晋发现的那一天。她想要将你们分开，并告诉佟大人将严师父带去参军打仗……”

　　　　佟佳静静的听着，心中浮现出种种场景。严家礼与她同骑一匹白马，蓝天白云草地，好不惬意……她会帮他拭去额上的汗珠，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说：“谢谢您，格格……”他该怎么称呼她呢？

　　　　“……严师父到底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了并且他还救下了佟大人的命，立下了赫赫战功，佟大人和福晋念及恩情，不能再将他撵走，而您这一边儿，却必须要奉命参加秀女大选了”铃兰短暂的停顿，“福晋要您顾全大局，为了佟家也得去参加秀女大选——可是她究竟没有拦住严师父透过我，和您定下离开的时间，他会在城外等您，我负责从马厩内牵马出来……可就在您跨上马离去之时，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佟大人……格格，我对不起您”

　　　　佟佳已经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情，没有理会铃兰的道歉，缓缓说着：“你就只能跟他说了实话……”

　　　　铃兰点了点头，“嗯……随后，佟大人立刻派人出追您，在快要追到的时候，您一着急，从马上摔了下来佟大人和福晋，见没有人比我更合适照顾您，因此在您昏迷的时候，我才得以照顾在您的身边，不然福晋该把我赶出去了”

　　　　“我知道。”佟佳回应一声，又问：“所以你对他们也就只能言听计从了”

　　　　“是——”铃兰诺诺的应了一声，“格格，若是我早先告诉您这些事情，您会进宫来吗？”

　　　　“哎……”佟佳轻叹，“也许不会……”

　　　　回想当日进宫的情景，她初来乍到，不知所措，糊里糊涂的也就成了“佟妃”原先，她只以为这就是命，命中注定她要遭此一劫，来到几百年前的大清朝，莫名其妙的成了皇妃现在她才明白，命运原来是可以改变的，只怪当初一着不慎，以至于才有了今日

　　　　可是当初，若她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样的一段缘分，不也一样的彷徨不知所措么？莫非她真个会听了铃兰的话，再一次跟严家礼私奔不成？

　　　　“哧……”她笑了一声，老天爷的这个玩笑跟她开大了如今，她已经没得选择了，因为她已经是爱新觉罗玄烨的母亲了

　　　　“格格……”铃兰轻轻唤着她，“您怎么了？”佟佳的笑容令她不安。

　　　　“没什么……”佟佳道，“想来这些事情都是因缘际会，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过去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忘了也有忘了的好处……”她闭了一闭眼睛，脑海里竟然又一次浮现出和严家礼一同驰马的景象，碧绿的草地上弥漫着他们爽朗的笑声。她睁开眼睛，驱走脑中的景象，一阵黯然。也许她只是寂寞了，也许她只是太需要一份爱情。

　　　　“格格……”

　　　　“嗯？”她答应着铃兰，“什么？”

　　　　“您跟严师父……”

　　　　她警醒的看了铃兰一眼，“别再说了”

　　　　“额娘——”玄烨跨过门槛，欢蹦乱跳的窜到了她的话里。

　　　　“哎呦……”佟佳抱住玄烨，在他的脸颊上蹭了两下，“我的玄烨回来了瞧你，这累得满头的汗……”她用绢子擦拭着玄烨的额头。

　　　　铃兰上前一步，先看了佟佳一眼，方问道：“三阿哥，饿了吗？铃兰嬷嬷给你准备了点心……”

　　　　佟佳道：“把预备好的小核桃和鹅油酥卷拿来吧”

　　　　铃兰微笑的答应着，佟佳将玄烨揽在怀里。

卷二　爱情旁观者　第一三零章　铃兰惹祸（1）

　　　　第一三零章　铃兰惹祸（1）

　　　　佟佳合起手中的书卷，凝眉轻叹。铃兰站在一旁，也不禁暗叹一声，道：“格格，您今儿这是怎么了，一直都在叹气？”

　　　　佟佳以手托腮，没有回答。

　　　　她了无心绪，压根儿没有精神研究拗口的文言，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竟然全都是有关她和严家礼的种种幻想这种想法真让她吃惊，可她又没有办法控制，仿佛那些事情都是她真真切切的过去一般，而现在她终于打开了那尘封的记忆……

　　　　她不知该如何向铃兰倾诉，无法排解，只能唏嘘感叹。

　　　　“格格，该是累了吧？”铃兰又关切的问，“我去给您冲杯参茶来……”

　　　　“不用了”佟佳道，“我只是心里烦乱的紧……你且陪我到花园里转转就好了”

　　　　“嗯……”铃兰答应了一声，又道：“只是外面风大的紧，眼看着就要变天了，要不……”

　　　　没等铃兰说完，佟佳已经站直了身子，“不碍事的，出去透透气罢了”

　　　　铃兰也就只能跟在佟佳的身后，出了景仁宫的大门。

　　　　来到她最爱的湖边，只看到几多残荷，风起，撩起她额前的头发，陡感到一阵萧瑟。此时，她无端的记起《红楼梦》里林黛玉说“我最不喜李义山的诗，却独爱‘留的残荷听雨声’那句，你们偏要将残荷拔了……”林妹妹真是足够矫情了只是即便她如此小性、刻薄尖酸，却偏偏还有人疼她爱她懂她

　　　　而她呢？自打进宫的那天起，时时处处无不小心谨慎，待人处事周周到到，到头来竟落得如此地步最好的姐妹，怀疑她；最爱她的男人，视她为敌，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至于其他人——怡嫔庶妃一类，哪一个曾经念着她的好呢？而她，曾经爱过的顺治，却已经很久未曾踏足过她的寝宫了

　　　　她不愿争宠，也不想争宠。只是如此的备受冷落，让她怀疑自己，让她觉得失败、可悲……她到底得到了什么？她不知道。

　　　　她不愿与人为敌，偏偏所有人都将她视为敌人了

　　　　“哎……”又是一声叹息。

　　　　铃兰就站在她的身后，听到后，不免也是叹息：“格格，您有什么事情，就跟奴才说说吧别闷在心里，憋坏了……”

　　　　“嗯……”佟佳轻轻扭过头，嘘出一口气，道：“铃兰，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铃兰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呢宫里上上下下哪个人不夸您，不敬您呢？”

　　　　佟佳轻笑，道：“若真是如此，可就好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铃兰却没有听出来，只是依旧宽慰道：“可不真是如此”

　　　　佟佳多少感到几分快乐，毕竟还有铃兰，是真心真意的相信她、喜爱她的。她向前走了几步，在湖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愣愣的看着湖心的几片残荷叶。这真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风景只是林黛玉才有这样怪癖的品味，依众人的意见，残荷就是该拔了的。佟佳此时心里也和众人一样，就向铃兰道：“这湖里的荷花是谁看管的？”

　　　　铃兰道：“这我也不知道……”

　　　　佟佳道：“下去问清楚，叫人把这残荷叶都拔了，长在这里让人看了心里怪凉的”

　　　　“是”铃兰答应着，又道：“这荷花原是皇贵妃命人种的，说是她最爱‘出淤泥不染’什么的……”

　　　　“哦……”佟佳问，“我怎么没听说？”

　　　　铃兰笑道：“我们奴才私下里说的那时候皇贵妃宠擅专房，和皇上逛园子，就说湖里空荡荡的，又说了两句诗，又说什么还可以采莲子，就像当年在江南生活一般皇上听了，很是欢喜，立即就命人种了……听说还是专门从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