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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被她这样一问，陶沝赶紧回神掩饰：“……没，没什么。”
　　原来瑶烟是姓赫西克啊？嗯，那就没错了，九九的那张妻妾人名表一直是清楚印在她的脑海里的，康熙三十六年的玉牒上就有这样一位姓氏为赫西克的侍妾。虽然这家伙在康熙四十五年的玉牒上已被除名，但是不可否认，的确是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那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想必这位瑶烟姑姑注定是要成为九九的妾侍之一的，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家伙嫁给九九的真实原因竟是如此，而且，竟然还是她这个已知历史进程的人物从中怂恿才把两人凑作堆的……呼，真不知道她这样的行为，究竟算是改变了历史进程呢，还是维护了进程呢……
　　因为始终无法确定自己的此番作为是否正确，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陶沝一直都在脑海里思考这个问题，对于宜妃之后的问话也显得有些反应慢拍。宜妃本人倒也没怎么生气，只当是陶沝心里为了九九要纳妾的事情有些难受，因而也早早打发她回去房里休息。
　　陶沝带着绿绮从宜妃那边回到后殿厢房时，却赫然发现九九的那名贴身小厮毛太正在自己的房间外边等候。据说他是来帮九九传话的。九九说，明儿个是十四弟的生辰，要陶沝也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要一起去阿哥所恭贺。
　　虾米？！
　　她也一起去？不要啊，那铁定会死人的！且不说九九到时会待她怎样，单是那位十四阿哥一人，就够她头痛半天的了！不行，她一定要找借口推掉才是……
　　对于九九的这一要求，陶沝先是本能地感到有些受宠若惊，随即便立刻意识到这对她而言，绝对是一场有去无归的鸿门宴。正想找理由开口拒绝，毛太那边却已经急着开溜了，陶沝当即欲哭无泪。
　　完了！这下她死定了！
　　与陶沝相反的是，小丫鬟绿绮倒是对这一消息雀跃不已。没等自家主子开口，她已经在那儿准备忙活起来了，四处找衣服、首饰，还有胭脂水粉等各种上妆用品。看那样子，简直比陶沝自己还要紧张百倍。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吧？
　　陶沝郁闷地在心里想，整个人则是斜歪在窗前的矮榻上看着绿绮此刻的一举一动、进进出出。好像……对于九九的事情，绿绮每次都表现得异常积极，她，真的就那么想让自己——亦或是她自己——回那座尚不知深浅的九爷府去吗？……嗯，有猫腻！
　　正想着呢，背后的那扇步步锦支摘窗却是突然反常地发出一声极大的响动，陶沝当即反射似地往旁边一挪位，而与此同时，就听“砰”的一声响，一道黑影动作熟练、迅捷无比地跃窗而入，正落在陶沝刚才靠着的地方，且五体投地。
　　陶沝定睛一看，那人一身黑衣黑裤，连鞋子都是黑色的，就差没把全身皮肤涂黑冒充非洲黑人了。汗！这家伙难道是打算往飞贼方向公然进军么？这样另类的打扮，她就不怕被人看见当作刺客给逮起来？保不齐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连大内侍卫都给一并招来……唉，真不知道该说她这样做究竟是想低调还是高调？
　　嘴角不由自主地狠狠抽搐了两下，陶沝望着面前这位已然摔得五体投地，且这会儿还疼得嘶嘶乱叫的黑衣人，无语地摇了摇头。
　　也难怪她此刻不对这个突如而至的家伙感到有任何惊讶或害怕，因为即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全皇宫之内，不，应该说是在陶沝认识的人里边，会做这种事的人就只有一个——九公主巧巧。再加上之前她生病的那次，这位巧巧公主就曾经以这样的形式拜访过她一次。So——待那人抬起头来与陶沝双目相对时，看到的便是挂在后者脸上的那副面无表情。
　　“你……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巧巧一面轻轻地用手揉着自己方才摔疼的地方，一边慢慢地从榻上撑起身，嘴里还不停地“嘶嘶”倒抽着冷气。末了，她抬起头，面带不满地冲陶沝抱怨道。“人家可是特意打扮成这样来看你的……”
　　陶沝没说话，只眨眨眼睛，无声地用目光表示反问：她该有反应么？
　　巧巧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嘟起嘴道：“你就一点儿都不害怕？”
　　陶沝如实地点点头。
　　巧巧挑了挑眉，再问道：“也一点儿都不奇怪？”
　　陶沝还是点点头。
　　“真不好玩！”鉴于陶沝此番表现得如此沉着冷静，巧巧本能地感到有些扫兴，再次不高兴地出声抱怨道：“你就不能装作被吓一跳，然后惊叫几声让我高兴一下？”
　　啥？！
　　陶沝的额头顿时划下了数道黑线，外加一滴冷汗。如果明知道是装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可言嘛！
　　她正想开口反驳，却见绿绮这时候恰好从内室走出来，乍一见外边房间里无端多了一个黑衣人，原本抱在她手里的那一叠衣服当场落地，正要放声大叫，巧巧这边却已经快她一步，抢在前面死死地捂住了绿绮的嘴，小声解释道：“是我！”
　　“九，九公主？！”待看清楚来人相貌，绿绮总算是稍稍镇定了下来，只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嘴巴也半天合不拢。
　　“呵呵——”见此情景，陶沝忍不住在后边轻声施笑，眉眼几乎弯成了一道新月。“你看吧！明明这会儿能满足你刚才那个无聊愿望的人已经来了，却是你自己又打断了……你不是说，这样能让你高兴一下的么？”
　　巧巧抽了抽嘴角，放开了捂住绿绮的手，摇摇头道：“算了，还是不要了，万一真把其他人招来就糟了！”她说着，重新走到那张矮榻边坐下，神色郑重地冲陶沝道：“桃子，我今日来，是有重要事情要对你说……”
　　陶沝听罢一愣，随即转头看向绿绮，绿绮会意地朝她点头，道：“那奴婢先出去，为福晋和公主泡茶……”
　　“嗯。”陶沝感激地冲她点点头。
　　待绿绮一出门，巧巧便迫不及待地将身子凑上前来，双手用力抓着陶沝的手，有些紧张兮兮地问道：“桃子，你今天没事吧？”
　　陶沝下意识地怔了怔，继而想到巧巧问的应该是指今日在乾清宫里发生的事情，忙对她点了点头道：“我没事。”想了想，又继续表示感谢：“谢谢你当时去找人来救我！”
　　闻言，巧巧松开手，恢复正常的坐姿，冲陶沝摇摇头：“其实那个并不是我的主意，是倾城想到的……”
　　“原来，是这样啊……”对于巧巧给出的这一答案，陶沝颇有些感到意外，但很快，她又倾身上前，双手重新反握住巧巧的手，真诚地道谢：“就算这些都是倾城想出的主意，那我也还是要感谢你的……”
　　听她这样一说，巧巧似是有些不解：“为什么？”
　　“难道不是吗？”陶沝再度冲她眨了眨眼睛，语气甚是暧昧道：“若不是因为巧巧你的这条三寸不烂之舌在那危机关头发挥巨大效用，九九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来救我这个不讨喜的福晋呢？”
　　“哪有？还好啦……”对于陶沝的这一夸赞，巧巧似乎表现得极为不好意思，而后，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迟疑地开口道：“桃子……”
　　“嗯？”陶沝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似在等着她的继续。而巧巧这边却是收起了刚才的羞涩，一脸凝重地攥紧了拳头道：“其实吧，我个人觉得，九哥他……好像没你想象中得那么讨厌桃子你……”
　　“咦？”陶沝本能地一愣，随即便不可抑制地喷笑出声，一边笑一边还不忘拍打巧巧的肩膀。“哎呀，他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清楚得很，你不用这样帮他说好话啦……”
　　“真的！我没骗你——”巧巧那一脸“如果我说谎就挨天谴”的严肃表情，让原本乐不可支的陶沝在第一时间成功收住了笑。“之前，九哥一听说你被皇阿玛叫去乾清宫单独问话的时候，二话不说就立刻赶过去了，根本没费我多少唇舌……”
　　呃……
　　陶沝在心里偷偷撇嘴。那绝对是因为那家伙怕她到时候说实话泄了他的底！否则，他哪会如此好心啊，恐怕早就巴不得康熙把她当众给咔嚓了……
　　见陶沝听完自己的说辞却仍表现得无动于衷，巧巧有些不死心地继续添油道：“真的，我当时只跟九哥讲了你跟那个朝鲜使臣舌战的事情，没想到，九哥听了以后脸色立刻就变了，然后就立马赶过去了……”顿一下，她举起右手作发誓状：“当时八哥和十哥他们也在，如果桃子你不相信，可以去问他们两个的……我发誓，我绝对没骗你，九哥他，真的很担心你……”
　　虽然巧巧说的极为恳切，但陶沝还是依旧保持沉默不吭声，只把脸望向窗外。哼！她才不相信呢！那家伙铁定是担心他和他的那位心上人——八福晋会不会因而受她牵连才急着赶过去的！他会担心她？！嘁，等到猴年马月去吧！
　　见状，巧巧这下子算是彻底死心了。只见她撅了撅嘴，又弱弱地问了一句：“对了，明天是十四哥的生日，桃子你要送的生日礼物准备好了没有？”
　　什么？！
　　陶沝顿时一脸震惊。生日？礼物？送谁的？十四阿哥？
　　完了，她好像……
　　陶沝的这副极度惊讶表情显然引起了巧巧的怀疑。就见她一脸试探地看向前者，小心翼翼地问道：“桃子，你……该不会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吧？”
　　“呃，这个么……”陶沝本能地别过脸去不敢看向眼前之人，不住挠头。不好意思哦，她好像……的确是真的忘记了！
　　“天！”见自己的猜测成了真，巧巧立刻摆出一副“大祸临头”的表情，惊呼道：“你怎么会忘记了呢？十四哥那日不是说过要叫你一起去的吗？而且，他还要你准备好生日礼物的……完了，这下要怎么办？”
　　面对巧巧的责问，陶沝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脑海里则努力回忆着当日发生的情节。唔，好像当初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可是……
　　没等陶沝回想完毕，巧巧那边却是已经上窜下跳，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了：“惨了！如果你到时候不去送礼，那十四哥他必定会……”
　　“若是这样的话——”受巧巧此刻的心情影响，陶沝也有些心慌意乱起来，当下病急乱投医地提议道：“那……我明天不去不就行了？“
　　“这怎么行？”巧巧想也不想地当场给予了这个方案“枪毙”的回答。“这条是绝对行不通的！”
　　“那怎么办？”陶沝顿时六神无主地反问了一句，随即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对了，巧巧，我忘了跟你说，十四阿哥他，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吔？！”听到这一有如重磅炸弹般的消息，巧巧立马瞪大眼睛，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望向陶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陶沝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当下支支吾吾地回道：“就，就是今天啊，先前我和九九从乾清宫里出来的时候，他正好去那儿见皇上，结果，结果就撞见了……”
　　“是……吗？”听她这样一说，巧巧顿时极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再问：“那……十四哥他，有什么反应？”
　　“呃……”陶沝歪头仔细地想了想，回道：“……貌似没有。”
　　“骗人！”巧巧立刻尖叫起来。
　　陶沝见状，赶紧伸手上前死死捂住她的嘴，就跟后者之前捂绿绮的嘴一样。
　　“真的。”她很笃定地冲后者点头，一字一句地解释。“虽然那位十四阿哥当时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那模样的确是有点像要吃人，可是，当九九问他是否曾经见过我时，他却很快地回答说没有，然后就走了……”
　　“……”巧巧不说话了，只露出一脸万分同情的表情直直地望向陶沝。
　　陶沝再度被她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反问道：“难道……很严重么？”
　　巧巧没有回答她，只轻轻地叫了一声：“桃子……”
　　“嗯？”
　　“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礼物吧……”
　　“嗨？！”陶沝当场被巧巧的这句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啥意思？
　　巧巧摆出一副“只能出此下策”的表情，幽幽道：“这样，或许十四哥还能看在礼物的份上，对你手下留情一些……”
　　被她这样一说，陶沝的心跳本能地在胸腔里凌空翻了两翻。
　　“很严重么？”她再次问了相同的问题，声音较之先前明显有了几分颤抖。然而，巧巧这次却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不留痕迹地开始转移话题：“你还没想好送什么礼物吗？”
　　呃——不要把话说一半就突然掐断好不好？还把话题转得那么快，这是故意想吓她吗……
　　陶沝不满地在心底暗暗抱怨，但随后想想，巧巧此番不肯明说，可能有她自己的道理。于是，她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前者提出的问题：“如果实在没其他办法的话，那这份礼物就只能用我最擅长的拿手好戏来对付了……”
　　巧巧一愣：“什么拿手好戏？”
　　“自然是编手链啊！”陶沝理所当然地答道，继而再度倾身上前，一把握住巧巧的双手。“所以，拜托，这次又要巧巧你帮忙了……”
　　“……”
　　
　　终于，在巧巧的无私帮助下，陶沝总算凑齐了这回要编制的手链所需的全部材料——红色线绳，黑曜石，以及一枚“貔貅”形状的墨玉坠。当然，还有一个式样精致的、用来装成品手链的小巧锦盒。
　　这枚“貔貅”墨玉坠是之前宜妃娘娘褒奖陶沝时赏赐给她的，只有两根手指大小，陶沝一见到就很喜欢，加上貔貅代表富贵，可以招财辟邪，所以陶沝就缠着宜妃把这块玉坠要了过来。原本是想着穿成项链自己戴的，但照现在看来，这东西怕是要与自己无缘了——这，算不算是变相得“破财消灾”？
　　而黑曜石据说可以辟邪，因此陶沝拜托巧巧从别处寻来了一些，作为貔貅旁边的点缀。至于手链的线结花样么，陶沝这次选编的是金刚结，其样子乍看之下有点像蛇结。据说，金刚结是一种护身符，寓意为平安如意，之前教陶沝编手链的那位老师曾说过，这种结的手链比较适合男生。
　　就这样，陶沝前前后后地忙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在辰时——也就是陪宜妃一起用早膳之前，成功将要送给十四阿哥的这份生日搞定。
　　陪自己名义上的婆婆大人——宜妃用完早膳后，陶沝本想溜回自己房间小憩一番，却不料，九九今日上完早朝以后也主动过来翊坤宫，想向宜妃请安，结果两人就在明间门口撞了个正着。这样一来，陶沝想偷回房补眠的想法顿时成了奢望。
　　九九在宜妃宫里一直坐到快午时，这期间，宜妃一直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大体意思就是问他何时才将陶沝带回府去。谈话气氛沉闷地让原本就睡意朦胧的陶沝更加向往床和被子，连他们两人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终于，在午时正左右，九九起身告辞。用他的说法就是先回府里去换一身衣服，然后再进宫来参加十四阿哥的生辰宴。走之前，他特意叮嘱绿绮，要好好为陶沝打扮一番，不许乱跑。他到时候会先来这边接后者一道过去。
　　闻言，陶沝拼命打起精神冲九九和宜妃告了别，旋即便立刻带着绿绮回了自己房间。
　　因为九九特别吩咐，所以绿绮今日为陶沝打扮得也极为尽心，上至头部的发型和脸上用的胭脂水粉，下至脚上蹬得花盆底鞋，几乎用得全是最好的。只可惜陶沝本人并不十分配合，一夜不眠编手链的结果，就是导致她现在特别想睡。
　　也因此，绿绮中途有好几个地方来来回回地返了好几次工。幸好时间还算足够。
　　因为十四阿哥如今还没有正式开衙建府，所以诸如此类的生辰宴都是摆在宫里举行的。时间就定在酉时左右正式开始。其实原本皇宫内的晚膳时间通常都设在午、未两个时辰，而这次因为是生辰宴，所以要比一般的晚膳掠晚一些，相当于酒宴的时间。当然，上门道贺的时间还是要远远先于这个时辰的，差不多申时左右就要准备去了。
　　待陶沝好不容易着装完毕，九九还没来，为了不影响现有的发型和衣饰装扮，陶沝只好站在地上，抱着柱子呼呼大睡，也幸好她原本就没那么娇嫩，也不认床，即使是站着睡，却也一样睡得有滋有味。
　　正当陶沝此番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绿绮却是很不厚道地跑进房间来叫人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九九来了。
　　So——此刻睡意还浓的陶沝极不情愿地接过绿绮递上的热绢帕，胡乱地抹了抹脸，随后开始在心底一遍一遍诅咒痛骂这无良的封建旧社会真是没有时间观念。
　　可不是嘛！明明是酉时才开始的宴会，为什么才申时就要过去了？对她来说，现在的时间可是很宝贵，如果将其浪费在和人聊天上，那还不如让她在房间里睡觉呢……呼！难怪她的偶像余世维先生之前说，守时的国家才会强大。他当时曾举了墨西哥的例子，晚上六点的婚宴，那里的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