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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逸冰说，老赵，我刚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赵国瑞说，是的，我记住了。

　　孙逸冰说，孙家洼，把你们工程耽误了。

　　赵国瑞说，没啥，明天梁子就带队伍上去了。

　　孙逸冰说，我知道，你的队伍，是石油管道上的铁军。梁子，好好对待你的妹妹。

　　赵齐梁说，孙叔叔，我会的。

　　孙逸冰说，小敏，照顾好你妈妈。

　　孙敏说，嗯。

　　孙逸冰说，给你哥哥，不要刷小性子！

　　孙敏说，嗯。

　　龚艳霞说，老孙！

　　孙逸冰说，艳霞，真对不起。

　　最后说了再见，就跟着两人要上车。

　　赵齐梁上前来，孙逸冰站下了，两人默默地看。

　　赵齐梁说，我该把你叫声，爸。

　　孙逸冰激动，说，梁子，我，你，别叫了。

　　齐雯晖说，让孩子叫吧，该叫的。

　　赵齐梁说，爸！

　　孙逸冰答应一声，展开了双臂，赵齐梁上前。两人搂抱在一起。

　　警车带走了孙逸冰，大家默默地看着，直到消失。

　　这天，赵国瑞、齐雯晖、龚艳霞和赵齐梁乘车来到了罗布泊。他们站立在了梁栋的墓前。

　　赵国瑞说，梁队长，你的妻子和儿子，来看你了！

　　赵齐梁说，爸，我和妈妈来看你了。我们都很好。我还要告诉你，从霍尔果斯到广州9000多公里的，世界输气距离最长的管线，西气东输二线工程又在施工了！

　　龚艳霞向梁栋献花，她热泪长流。说，梁栋，咱们的儿子，被赵国瑞和齐雯晖带大了，他很优秀，像你！

　　赵齐梁和柳水的恋爱关系确定，双方父母，包括龚艳霞都很高兴。这天赵国瑞夫妻、柳涛夫妻、龚艳霞和赵齐梁、柳水还有孙敏，欢欢喜喜聚集在酒店里，为赵齐梁和柳水举办订婚宴。唯独孙敏好不开心。赵齐梁逗她说，我成你的哥哥了，我做主给你介绍个好小伙子，他提到王赫。大家都一片赞同声。

　　严浩和林志华来到了大沙河工地。严浩谈到工程进展情况，说，随着西段的顺利进展，东段也相继开工，西气东输二线工程全面展开了，保证能够在２０１２年全线完工！大家振奋。

　　严浩说，大沙河穿越工程就要开工了。这就意味着，要实现齐彤把骨灰埋在河底穿越工程上的遗愿了。

　　大沙河河底穿越工程工地的奠基仪式，既隆重而又肃穆。赵齐梁捧着齐彤的骨灰盒，齐雯晖掺着秦舒云。赵国瑞、严浩、林志华、柳水等肃穆地跟在后面。龚艳霞和孙敏也赶来了。龚艳霞见到秦舒云，见到了严浩，她激动、惭愧。

　　龚艳霞说，秦姨！

　　秦舒云说，文玉？你真是文玉！

　　龚艳霞惭愧地低下头，说，嗯。

　　秦淑云说，把头抬起来。你齐叔叔见到你，也会高兴的。

　　龚艳霞说，嗯。

　　秦舒云说，见了梁子，高兴吧？

　　龚艳霞说，我真对不起孩子。

　　秦舒云说，可是我得谢谢你，你给了我一个好孙子。

　　严浩走过来，说，嫂子！

　　龚艳霞说，严浩！

　　严浩说，雯晖打电话，把情况告诉我了。

　　龚艳霞说，我真不好意思见你们。

　　严浩说，当年，雯晖要上大学，我还曾建议她，找到你，把儿子还给你的。

　　龚艳霞说，幸好你们没有那样做，

　　严浩说，为啥呀？

　　龚艳霞说，现在他很优秀，像梁栋。

　　严浩说，是像梁栋。

　　龚艳霞说，也像国瑞。

　　严浩说，对对，也像国瑞。

　　赵齐梁向河滩的沙坑走去，到了近前，赵国瑞打开骨灰盒，秦舒云和齐雯晖将骨灰撒进。

　　接着，一块奠基石，埋入坑中。

　　在热烈的鞭炮声和音乐声中，严浩庄严宣布：西气东输二线，大沙河穿越工程开工！

　　赵齐梁给王赫介绍孙敏，王赫一听缩头缩脑的。说，梁子！

　　赵齐梁说，你给我当妹夫，不抬举你了！

　　王赫说，给你赵齐梁当妹夫，求之不得荣幸之至呢。可是，可是……

　　正说着，孙敏来了。孙敏先叫赵齐梁一声哥，完了以后，又叫，王赫！

　　王赫一声答应。赵齐梁说，还不快滚！

　　王赫就喜颠颠地跟着孙敏走了。

　　在大沙河边，赵国瑞陪着严浩和林志华等视察工地。就剩他和严浩两人时，严浩感慨地说，想一想，从五进塔里木我们相识，整三十年过去了。

　　赵国瑞说，是呀。有幸的是，我这一辈子，赶上了两个大工程。

　　严浩说，是呀，两个大工程。

　　赵国瑞说，说不定，我还能赶上第三个呢！你快退休了，没门儿了。

　　严浩说，我正要问你呢，到医院去了没有。

　　赵国瑞说，去啦，全面检查过了，屁事儿没有。

　　严浩说，国瑞，你多少年没有说谎，要老了，想学也学不会了。

　　赵国瑞就不好意思起来。说，不是我有意说谎，今天你催，明天他撵的，你说烦不烦哪。我说过的，工程一干顺当，我自然就去。

　　严浩向赵国瑞提到，集团公司有意要发现和培养一批年轻接班人才，问他，你们公司谁合适呀。

　　赵国瑞笑了，说，你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毛病，这辈子是也改不掉了。

　　这回轮到严浩笑了。他说，你看着办吧，梁子，你不用，林志华那儿，还等着呢。

　　赵国瑞说，你让他断了念想吧，我的儿子，我培养起来的，让她用！

　　严浩哈哈大笑。

　　赵国瑞心里总有几分伤感，说还没觉着干什么，眼看自己就要老了。严浩也有同感，说不知不觉，自己年已６０花甲了。

　　分手的时候，严浩还是提到赵国瑞的身体，说，如果再不从，就要把赵齐梅叫来，一起押他去北京检查。

　　赵国瑞答应，把工程的事儿安排顺当，立马就去医院。

　　集团公司下文，赵齐梁被任命为长虹管道公司副总经理。而吕凯还是分公司经理。现在他对赵齐梁的态度变了，尽管内心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可总得来说心悦诚服。

　　三人坐在大沙河河滩，摆了酒和一些吃食。吕凯倒酒，给自己倒了满杯，给两人倒了半杯。举杯，说，来，祝贺赵齐梁同学，荣任长虹管道公司副总经理。

　　柳水说，你端的是酒，还是醋呀。

　　吕凯说，是酒。满杯，表示心诚。

　　赵齐梁说，得，我怕你。你再别给我整出个钢铁铸就的壮丽人生，什么的来。

　　吕凯说，我跟你一起整，长虹管道，钢铁铸就。行不？赵副总经理。

　　柳水说，我响应。咱们的人生一起壮丽！

　　三人就举杯。大沙河水哗哗的，向远处流去。

　　大沙河穿越工程在进展中。这天，突然起了沙暴，一时天昏地暗。赵国瑞下令停工，人员紧急撤离避险。

　　大家迅速地撤回了营房，韩大龙挨着房间清点人数，却唯独不见赵国瑞。他问，赵总呢？谁见赵总啦？！

　　没有人回答。

　　大家在焦急中，赵齐梁又想起，紧急撤离时，竖井里的阀门没关闭！

　　阀门不关闭，长时间水满溢出来，不仅淹掉竖井，会毁掉整个工程，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

　　赵齐梁立刻组织人员，紧急出动，寻找赵国瑞，关闭井底阀门！

　　但遇到的问题是，强烈的狂风和浓重的沙尘，根本不让人出门。出了门，天地昏黄，也辨不清方向。

　　一次次派出人员去，风沙阻隔，不得不返回。大家只有焦急地等待。

　　赵齐梁担心赵国瑞身体甚至生命，止不住泪水。柳水安慰她。说，梁子，你不能这样，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你要坚定，坚强，自信！

　　赵齐梁激动，说，他是我的父亲。他现在被风沙阻隔在大沙河边！

　　柳水说，你不能让工友们看到，眼泪。

　　赵齐梁说，看吧，看吧。我不必装给他们一副坚强的样子，我装不出来！你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吗？你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天亮，风停。赵齐梁和大家亟不可待地冲出营地，奔向工地。

　　到河边，竖井并没有被水淹没！

　　但是也不见赵国瑞。

　　大家寻找，终于，在井底，发现了昏倒在地，被沙尘掩埋着的赵国瑞！

　　韩大龙对井底喊，国瑞！

　　吕凯说，是赵总关闭了阀门！

　　赵齐梁说，是我爸，是他关闭了阀门！

　　韩大龙说，是他关闭了阀门，没有力气上来了，倒在了井底！

　　赵齐梁喊，爸——

　　他顺着井梯，奋身下去。

　　赵国瑞被紧急送进医院，龚艳霞和医生们紧急实施抢救，又对赵国瑞做检查。齐雯晖接到电话，赶来，检查结果出来了。

　　龚艳霞沉痛地对齐雯晖说，国瑞已经严重肾衰竭！

　　齐雯晖吃惊，说，肾衰竭？怎么治疗？有没有办法治疗？

　　龚艳霞说，目前可采取保守的方法，最有效的治疗，只能是，换肾。

　　齐雯晖说，换肾？

　　龚艳霞说，手术并不困难，难的是肾源。器官移植，最佳的效果是在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可是梁子……

　　现在齐雯晖完全没了主意，她拉起龚艳霞的手说，怎么办，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办？

　　龚艳霞说，尽快转到省城医院，进一步确诊。

　　齐雯晖说，先不要告诉梁子，还有小梅，好吗？

　　龚艳霞说，雯晖，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们不是孩子了，应该告诉他们。而且，要尽快。

　　齐雯晖说，那就，先不要告诉国瑞。

　　龚艳霞说，你要相信国瑞，他会很坚强的。只有告诉了他，他才能很好地配合治疗。我来告诉他。

　　齐雯晖说，好的。我这就打电话，让小梅来。

　　齐雯晖当即就给赵齐梅打手机，又给赵齐梁打。完后，又给严浩打。

　　在病房里，赵国瑞听罢龚艳霞的叙说，总是不大相信，说，真这么严重？会不会搞错了。

　　龚艳霞说，所以要去省城大医院复查，确诊。

　　赵国瑞说，去省城？我马上不能离开！

　　齐雯晖进来了，说，国瑞，这恐怕由不得你了。我已经跟严浩通了电话，他正在安排医院。

　　赵国瑞说，干什么？

　　齐雯晖说，去北京。

　　赵国瑞抱怨说，你的嘴真快！那就，先不要告诉梁子和小梅。

　　齐雯晖说，已经给他们打了电话。

　　赵齐梁在工地上接到齐雯晖的电话，开车紧急赶往医院。经过走廊的时候，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现在赵国瑞面前时气喘吁吁的。他说，爸！

　　赵国瑞说，看你，像个副总经理吗？慌慌张张的。

　　赵齐梁哪管他这些，问他身体的感觉怎么样。

　　赵国瑞说，我大半辈子，除了当年你妹妹，你妈住院，我进过医院，这病床是什么感觉，从没体验过，也挺遗憾，是吧。

　　赵齐梁说，爸，我没心思听你调侃。我送你去北京。

　　赵国瑞说，这是什么时候，你能离开工地？你是指挥员，那就是你的战场！

　　赵齐梁动情地说，爸，对于我妈，对于我，对于小梅，最重要的，是你，是你的身体。可你从不体谅我们的感觉，你自私！

　　赵国瑞内心感动，嘴上不服气，说，你怎么说话呢？我自私？我是为了工程！我没有私心！

　　赵齐梁说，我知道你是不放心。你要相信，我能干好，长虹管道公司这支队伍，我会比你带的更好！没有你，难道西气东输工程就不能完工吗？爸爸，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赵齐梁说话的时候，齐雯晖和龚艳霞进来了。龚艳霞抱怨，说，梁子，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

　　齐雯晖说，你爸爸情绪不好，你不要怨他。

　　赵国瑞却笑了，说，我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没我不行。

　　赵齐梁忙解释，说，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很重要……

　　赵国瑞说，说得好！儿子，我喜欢听你这话！要放到五六年前，我会觉着你狂妄。

　　赵齐梁说，现在呢？

　　赵国瑞说，坚定，自信！你会把长虹管道，带成一支钢铁的队伍！我听你的，我撒手，我撒手。

　　在医生办公室里，赵齐梁向龚艳霞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说，他要把一只肾脏捐给赵国瑞。龚艳霞听了摇头，赵齐梁误会了她的意思。想她是担心损伤了自己儿子的身体。说，妈，30年了，我成长到今天，我爸容易吗？我要报答他！我必须报答他！

　　龚艳霞说，儿子，你听妈说。作为医生，我知道，人有一只肾脏依然可以工作。作为母亲，我会为自己的儿子担心。但这不是主要的。你们间没有血缘关系，配型成功的几率很低。

　　赵齐梁说，也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呢？

　　龚艳霞说，那就做配型检查。养育之恩比天大，我希望能够成功。

　　做了配型检查。龚艳霞告诉他结果，不能做移植。

　　龚艳霞提到了赵齐梅，要赵齐梁跟她谈谈。

　　赵齐梁说，小梅从小体质就不好，我真不忍心跟她谈。

　　赵齐梅赶来了，在病床前，她回答赵国瑞关心的问题，说学校电脑室建起来了，孩子们也学会使用了。说她舅舅可勤劳了。说姥爷准能活到100岁。说小狗子学习可上心了，他说要上大学，也要干石油。还说到，乐土驿的管线工程已经完工，施工队伍把地表面的植被先起到旁边，回填后再把植被移回来，根本看不出地下有一条那么粗的管线。

　　赵国瑞说，是呀，输气管道是条地下的长虹，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赵齐梅提出要把肾脏捐给赵国瑞，齐雯晖劝她，说，你和爸爸没有血亲关系，配型成功的可能性极低。

　　赵齐梅说，妈，这我懂。器官移植，血亲关系只是概率大一些！

　　齐雯晖说，你体质弱，即使配型成功，你爸也不会接受的。

　　赵齐梅说，他是我爸，他必须接受！

　　经过检查，赵齐梅同样不合配型。对于这个结果，赵齐梅哭了。哭过，她想，自己不是赵国瑞的亲生女儿，那么赵齐梁呢？他应该站出来救爸爸！她要跟赵齐梁谈。

　　赵齐梁来到了医院。在病房跟赵国瑞说了会儿话，就被赵齐梅叫了出来。

　　赵齐梅说，哥，我要跟你谈谈。

　　赵齐梁说，我也正想和你好好谈谈。

　　兄妹俩坐在病房走廊的椅子上说话。

　　赵齐梅说，爸需要做换肾手术。

　　赵齐梁说，是呀。

　　赵齐梅说，我们必须挽救爸爸的生命。

　　赵齐梁说，是的。我们不能失去他。

　　赵齐梅说，我做了配型检查。

　　赵齐梁就问，你做过了？结果怎么样？

　　赵齐梅说，没有成功。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赵齐梁惊呆了，说，小梅！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赵齐梅说，二十多年了，这次在乐土驿，我才知道。我恨我自己，哥……

　　赵齐梅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赵齐梁。赵齐梁知道她的意思。说，我也做了配型实验。

　　他摇头。赵齐梅吃惊。说，哥，你也……

　　赵齐梁点头。说，我们，都不是，爸爸，妈妈……

　　这时候，齐雯晖从走廊那头儿过来了，赵齐梁和赵齐梅看着，站起来。

　　赵齐梁喊，妈！

　　赵齐梅喊，妈！

　　两人上前去，左右地搂住齐雯晖，齐雯晖也一手搂住一个。进了赵国瑞的病房。龚艳霞羡慕地看。

　　赵国瑞激动，说，梁子，小梅。

　　两人应声，爸！

　　赵国瑞说，你们，是上天赐给爸爸妈妈最好的礼物。

　　严浩来了。北京的病房安排好了，他直到赵国瑞的脾性，不亲自来接，就怕他耍赖。他会说话，领导当到他这年龄更会说话。他对赵国瑞是这么说的，他说，国瑞，我给你带来个消息，北京才开完会，你千万不可透出去。西气东输三线工程，已经完成了规划，同样是从霍尔果斯进气，管线达中国南方的贵阳。四线工程也在规划中。有你干的。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赵国瑞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是会听话，能听懂话中话的人。他说，严指挥长，我这三十年，怎么翻跟头，都翻不出你的手掌去。我认了。你说吧，要我怎样？

　　严浩说，到北京去，住院，治病。

　　他对赵齐梅说，小梅，一起陪爸爸去吧，姥姥说，她想你。

　　赵国瑞在严浩和齐雯晖、赵齐梅陪同下，蹬上飞机。飞机起飞。赵国瑞看舷窗外。

　　机翼下辽阔的大地，起伏的山川，蜿蜒的河流，景色壮美。

　　赵国瑞说，我真怀念塔里木河边，那片落叶的胡杨林。

　　齐雯晖说，二十多年了。

　　严浩说，是呀，该去看看了。

　　赵齐梅说，爸，妈。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