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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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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丝烟气不住从杯上飘出,茶香充满了房间之中,那股馨香着实沁人心脾。
但赵平予的门才关上,玉真子的表情立刻变了,其快其烈,就好像是被人用长剑猛地削了下来似的,从那温柔慈善、又似长姊又似良师的柔和神情,一变而为冷静沉谨、戒备森严的武林侠女模样,配上那一身道服,更显得犹如山巅瑞雪般超尘脱俗,彷若可拒人於千里之外。玉真子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从表情上头甚至连一点都没有透露出来,只在眼神中透出了一丝痛楚。
说句实在话,也不由得现在的玉真子不得不为之痛心,她恨恨地看着手中的那杯茶,眼光厉的像是可以穿透茶汤、直迫杯底,现下的她可真恨不得一把把杯子摔到地上去。
第五章 终谐鸳盟
原先当杜平殷出事、元真子下山之时,玉真子一方面要为这生死不明的师侄担心,一方面又要为再入江湖的师兄忧心忡忡。玄元门虽然隔绝世外,向来不太关心武林局势,在武林中本没有什么恩怨情仇可言;但在杜平殷下山之后,他以武林正道新出的少侠身份,仗义救危、锄强扶弱的事情干的可多了,虽说在武林中快速地建立了名头,但一来多管武林事,便难免惹下仇家;二来杜平殷虽是成名颇快,又一向行侠仗义,但这般惹眼的作风,却当真引人侧目。
再加上杜平殷连番奇遇,功力大进,手底下更连败不少江湖名家,称得上是威震武林,但他年轻气盛,又兼向来顺遂,没怎么经历逆境,成名太速之下,难免沾染了些江湖习气,显得有些心高气傲、恃艺凌人,对一些武功修为不如自己的武林前辈,偶尔会有些不太礼敬;而江湖上那些久执武林牛耳的名门正派高手,对这般快速成名的新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观感。
原本这也该是由杜平殷自己处理的问题,但自从武夷山一战,杜平殷失踪之后,问题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更波及到了亲属师门身上去,元真子虽是行事低调,一向温文有礼,无论对谁都不欠缺礼数,但在徒弟的拖累之下,旁人的恶感和嫉妒之意,就难免要由他来承受了。
更何况,其间事情之眩樱共恢轨洞耍孀诱饣叵律剑寺飞嫌懈稣沼Γ参巳玫茏用鞘煜そ拢氐卮酥F窖窍律剑裾孀铀洳缓贸鲅宰柚梗南驴筛倾枫贰U庵F窖瞧挠谐錾恚攵牌揭蠛顽社┧窃露煌灸耸呛庵菹嬖吧阶<业淖拥埽嬖吧阶<椅倭忠宦觯鹣娼淮团虐锕泊婀踩伲嫠俺そ淮暮皆耍荚谄湔瓶氐敝校宦凼遣屏蛟诮械耐托耪饩镁由侥诘男∶排上啾龋啥家蟮锰嗔恕
只是十八年前,湘园山庄惹上了当时刚崛起於黑道的天门,竟至一夕被灭,连与其有亲属关系的几户人家,也是一个不留,除尚在襁褓的郑平亚一人,因庄内长辈的死战,加上老仆舍命救助,勉能留命逃出之外,赫赫有名的湘园山庄郑家,几可说是鸡犬不留,连个后裔也没有了。
那时元真子还只是初出江湖,巧遇之下救了郑平亚一命,虽知这样做可能会惹上天门,日后麻烦不断,但元真子一本侠义为怀,仍是将郑平亚收为弟子,悉心教导,毫不留私;只是这郑平亚虽身在玄元门中,心底却一直都放在报家门之仇上头,加上上面又有个杜平殷压着,怎么也不可能继承师门,因此元真子也只是让他专修武功,一直没想让他继下杜平殷的位子。
在十八年前的那一战之后,天门奠定了基础,如今威势更盛,几已将其余几个原本出名的黑道帮派都给压了下去,颇有黑道第一大派之势,隐有凌迫正道之威,武林正道之首的少林等几派虽颇想将其剷除,但因天门向来不怎么与正道结怨,除了湘园山庄一役用以立威,杀的可说是鸡犬不留外,其后行事颇有法度,不致太过,因此十多年来,双方仍是保持着互不相犯的局面。
虽说天门不怎么主动生事,但终归是黑道门派,门人当中难免良寙不齐,其上虽打着不主动惹事的主意,但个别份子在外行为不检,恃强欺弱、意气嚣张,令人侧目之事,也是有的;何况郑平亚武功虽未大成,但对天门浓厚的报复之心,却只有随着年岁增长而加重,虽说有元真子时时注意照拂,压着郑平亚的火气,并尽量避免和天门中人相遇,但若当真遇上了,恐怕冲突难免,元真子武功虽说不弱,可天门当中高手如云,绝非泛泛,到时候遇上了可真是麻烦。
不过,从元真子平安回山时,玉真子的心可就放下了大半。虽是旁系,也难免师徒连心,何况杜平殷武功高明,更是元真子悉心栽培的继承人,乃玄元门下代掌门的不二人选,其身份之特殊,和其余师弟妹大不相同。不过在玉真子的想法,她心中虽仍担心着杜平殷的安危,担心着下一代掌门传承之事该怎么办,但只要元真子安全无虞,玉真子的心中可就没有那么多担忧了。
尤其元真子这回还带回来了一个徒弟,这赵平予人虽形相极丑,但行事作风却十分沉稳,颇得元真子之心,加上他性子平和,全没因自己貌丑而自艾自怜,对自己境遇有怀才不遇之叹、怨天尤人之恨,连和绛仙她们也相处的极好,完全不像她以往所见的形相“特出”的武林人物,不是恨天恨地,以为旁人都对不起他,敏感到有些自卑,甚至恃艺凌人,动不动就挑衅打架;或者是成天自哀自怜,对旁人的关心全不答理,自暴自弃到让人心怀不耐,根本就懒得理他。
完全没有那种心怀怨恨的心态,这赵平予反倒是极为上进,练武也极为用功,毫无一丝自艾自弃之意,加上在处事方面,也显出了与年龄绝不相当的老练稳妥,让玉真子极为放心,甚至认为就算杜平殷遭遇不幸,本门也算后继有人,只要善加引导,便不须担心下一代掌门之事了。
没想到…没想到赵平予入门才不过三个月不到,竟已露出了本性!玉真子虽已久离江湖,却也不是天真无邪,毫无江湖经验的雏儿,对一些江湖上的鬼门道,她可是一清二楚。若不小心些,光是行走江湖的那几年,以玉真子这般美貌女子,已不知被那些黑道小贼给暗算了多少次。
赵平予这回砌上的茶,虽是热烫一如以往,但光嗅着茶香,甚至连嚐都不必嚐,江湖经验丰富的玉真子已经感觉得出来,那茶中掺了些许药物,绝非只是纯粹的茶水。仔细一察,从茶中飘出来的香味看来,那茶中所掺的还不只是毒药而已,用量虽是不大,却是下五门淫贼所用,专门拿来对付女子的淫毒媚药,也不知这赵平予从那儿弄来的怪药,竟想拿来暗算她这师姑!
一边轻捏着茶杯,一边心中又痛又怒,恨的真想马上冲出去找赵平予算帐,但玉真子何等人物?即便是心神愤激的此时此刻,也没疏忽了警备,她岂有不知,这赵平予表面上装作已经远走,实际上可正躲在门边,想必是准备等玉真子不察其奸,饮下茶水,药力在体内生效之后,再进来对玉真子下手,那又带急促又带压抑的呼吸声,虽是赵平予极力压抑,却岂瞒得住玉真子?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师兄被赵平予救过,又对赵平予的天资极具厚望,将赵平予视为杜平殷之后的掌门弟子人选,绛仙她们亦不察其奸,此人的确不好对付,清理门户之举非得小心谨慎不可,绝不能生丝毫差错,若换了其他弟子,玉真子可真想一掌下去,隔墙先打的他内伤吐血,再追出去废了他武功,再把师兄和绛仙她们找齐过来,祭告师门祖先之后,再行清理门户。
不过现在玉真子可非得忍着不可,虽说药茶已经在手,但若她此时便声张起来,天晓得这赵平予靠一张巧舌,会不会颠倒是非,把黑的也说成白的?这人平素沉稳,到底留了多少后着,玉真子可当真无法预测。
一想及此,玉真子不由心惊,她这才想到,几天前绛仙和绛雪身上所受的蛇咬,连个解毒之药也没有,硬是靠内力逼出毒素,才得保命安然回归,虽经本门“还玉丹”之助,再加上这几日休息,体内毒性虽已尽袪,不致伤身,但体内消耗至今未复,神气当中仍颇有委顿之意,莫非…莫非连这种事,都是赵平予所搞出来的鬼?否则两个武功较高的师姐都中了毒蛇剧毒,当机立断、大耗内力之下,才得袪毒保命,怎么反而是武功低微的他,身上却一点儿伤都没有?
这样的话,会不会连今天绛仙和绛雪之所以失踪,也是落入了赵平予的手中,是他所留下的后着?一旦媚毒暗算玉真子不成,反被玉真子逮个正着,他就可以绛仙和绛雪两女性命,要胁玉真子不得声张,甚至…甚至还可以逼玉真子就范,任他玩弄…一想及此,玉真子心中更为恼恨,却也更为谨慎,这样下去可不行,若她没等到元真子出面,便率尔声张起来,天晓得绛仙和绛雪会不会受到伤害?师徒连心,她可绝不能容许这花朵般的徒儿姐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呀!
咬了咬牙,玉真子装作已经中毒,手上无力,指尖一推一碰之下,茶杯滚倒在桌面上头,发出了“叮!”
的一声清脆声响,只见随着小杯在桌面上慢慢滚动,杯中茶水骨嘟骨嘟地流了出来,在桌上洒了一片,烟气四溢。看着那小杯滚着,心急之下的玉真子只觉时间愈过愈慢,那杯子也愈滚愈慢,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於滚到了桌沿,坠地“噹啷”一声,摔成了片片破片。
“师姑,师姑,怎么了?”
果然就如玉真子事先设想一般,才听到玉真子房中杯子坠地的声音,赵平予立时便出了声,还站了起来,身影直透入了房中。
“你…你这是什么茶…”
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天知道玉真子多么想穿窗而出,制住赵平予,直斥其非。但天才晓得绛仙和绛雪,是不是已经落到了赵平予手上,小不忍则乱大谋,若她一时冲动,没能一下子制住赵平予,将他带去给元真子发落,好由江湖经验老到的元真子来应对这小奸鬼,单枪匹马之下,玉真子可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得了这小子的满腹奸谋?
“茶…茶有什么不对吗?”
听到赵平予的声音,玉真子心中恨意更深,连眼中都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显是从玉真子的声音之中,听出来她已经中了茶水之毒,赵平予的得意再也压制不住,光是从他应答的声音之中,都听得出来浮着一抹笑意,那得意忘形之色彷若可以眼见,就好像他的奸谋已经达成了一般。
“这茶里…这茶里…”
既是作了戏,就要扮的像样一点,这样才能确保瞒过这满肚子坏水的小贼,玉真子虽气的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却还是不得不装出无法自制的甜腻语声,彷彿整个人已被媚毒烧到忘形之至,光听着自己都好像要吐出来一般,“好…好热…啊…这…这茶怎么搞的…到底是…是怎么回事…怎么…怎么茶一入口…玉真就…就全身发热…好像…好像有股火要…要喷发出来一样…整个人都热呼呼了…平予…唔…你…你说说…这…这究竟是…是怎么回事?”
听到玉真子这般无法忍耐、娇甜软腻的声音,窗外的赵平予好像放松了一般,连映在窗上的影子,都像是松弛了少许,玉真子深知心中所猜不差,当真是这小子用上了极恶毒的媚药,好来对付自己,心头不由得怒火更炽,忍不住想着,等你得意忘形的入屋之际,再看我怎么整你!为了最后的胜负,现在先给你听点儿甜头,也是没法子的事,看你待会儿还上钩不上钩?
玉真子伏在桌上,从外表看来一幅身中奇毒,再也无法自行动作的模样儿,但她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等到待会得意忘形的赵平予进房,忘乎所以地走到她身边时,玉真子立时发难,以她和赵平予的功力差距,加上赵平予心中无备,突袭之下绝对可以两三招内就手到擒来,然后她再找到元真子,以元真子的才智,要从赵平予口中套出绛仙绛雪姐妹的下落,该当是轻而易举。
但接下来赵平予所说出来的话,却让房中的玉真子登时一怔,差点儿连装都装不下去了。
“师父!师父!”
“怎么了?”
元真子狂奔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还伴着衣襟猎猎的破风之声,不只是脚步声而已,就连口中急促的语声,都不像以往那么悠闲平和、毫无性气,而是惊惶交织,真难以想像这气急败坏的声气行动,会是那个元真子所说所做出来的,“我正在煎药,就听到绛仙和绛雪跑过来说玉真出事了。玉真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玉真!师妹!你怎么了?答我一声啊!”
“启禀师父,”
赵平予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话声变得平顺,“平予也…也不知道,只听得师姑在房内把杯子给摔了,然后…”
“然后怎么样?”
听赵平予还能心平气和,说话慢腾腾的,活像卖关子一般,着急的元真子什么也顾不得了,双手紧扣住赵平予双肩,不住摇晃着,摇的连赵平予的声音都像是摇了起来。
“哎!然后…然后…”
赵平予又像是在卖关子,又像是痛的说不出话,又像是难以启齿一般,“然后然后”了好几句,这才说了出口,“师姑的…师姑的声音就变了…好像…好像是中了什么毒一般,说是整个人都发起热来,身体里面有一股火烧的受不了,就像要马上喷出来一般…”
“你…你说什么?”
心中一惊,元真子连以往对弟子的礼貌都忘了,推开了赵平予,整个人退了两三步,似想要马上冲进玉真子房内,又像是在顾忌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又急又慌、又想做些什么又自制着不愿去做,虽说已经入冬,这个时刻已颇有凉意,加上原先在火炉旁煎药,身上穿的并不多,但元真子的脸上,此刻却是汗水涔涔,慌急的像是只无头苍蝇,全没了主意。
听到赵平予的叙述,原已慌急的元真子更是焦急的浑身发热,满额都是汗水,他也不是没走过江湖,怎会不知赵平予叙述的情况,玉真子必不是中了平常毒物,而是身受剧烈媚毒?何况玉真子极重面子,以她的内力修为,虽不至於百毒不侵,但一般媚药侵入体内,就算没被硬逼出来,她也该压制得住,不可能连声音都毫无顾忌地给外头的弟子给听了去,以此观之,玉真子此刻所中,必是极其烈性的媚毒,此刻的玉真子必被那药力煎熬的无法忍耐、无法自拔啊!
一想到她身上所受的煎熬,元真子就不由得心乱如麻,偏偏男女有别,他又不敢随意进玉真子的房里探视,此刻的元真子当真慌了手脚,像只没头苍蝇般四处乱转。他内力深厚,轻功修为更是高明,乱转乱晃之下,只晃的赵平予眼也花了,他本还想劝元真子别再顾忌什么男女礼教之类,赶快进去探视中了媚毒的玉真子,却被元真子的身影搞的是眼花撩乱,什么也说不出口来。
眼前像是什么也看不见,元真子不住绕着圈儿,脑中却是一幅接着一幅的图样飘飞上来。其实从他和玉真子入玄元门以来,元真子对玉真子这娇美可人的师妹,便极有好感,但玉真子对他老是若即若离的,虽不至於冷语相向,却尽量避免和他独处,好不容易见了面,又是大不同於平常,扭扭捏捏的,什么话也不说,加上元真子自己也害羞,不擅於表达自身心意,两人遇上了更是话也说不上几句,虽然心中有千丝万缕的情丝牵缠,却是怎么也无法鼓起勇气向对方表白。
本来玄元门虽说修的是道家武功,但本朝自开国以来,道门各系其实并不太重色戒,只要你情我愿,并不对此多所管束;何况远在五十年前,皇帝就从皇家所供养的道观中,封了位美人为贵妃,据说那女子原还是他的儿媳!有此为鑑,天下各个道门自不会把男女关系看成何等大事。
但元真子虽因年纪日增,又理掌门之位,行事沉稳平顺,颇有泱泱大度,连所教的弟子都已成长到足够在江湖上打滚了,但只要遇上了玉真子,元真子的舌头便似打了结一般,连话都说不好了,他对玉真子虽有情,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去向这娇美如昔的师妹说出来,只能付以相思。
其实不只是外头乱转的元真子,房中的玉真子心中也是情思百转、心思眩拥啬岩孕稳荨
原本当她嗅到茶味,发觉茶中有鬼的时候,玉真子几乎是反射般地想到,必是赵平予下了媚毒,用以暗算於她,满怀怒火的胸中登时再想不到其他。这丑师侄一向装的毫不以自身容貌为意,对娇美清艳、如花似玉的师姑和师姐更是尊敬有加,丝毫没敢有半分失礼之处,弄的玉真子原先差点以为,这小子的脸是不是易容化妆的?否则以一个这般丑陋的人,该当不怎么受女孩子欢迎,和异性的相处该当没什么好印象,怎可能在面对她们时,连一点点的失态都不曾有?
当发觉茶中下了媚毒时,玉真子心中登时惊怒交加,还带着些许惧意,她虽也颇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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