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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班子2-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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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三任交通厅长接连出事,网上酷评说是“前腐后继”。瀚林书记当时支持了他,坚决同意把骆谷城动一动,谁知常委会上,路波突然发表不同意见,拒不同意调整骆谷城。这在宋瀚林主政海东后,还是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当时弄得常委们很尴尬,宋瀚林更尴尬。宋瀚林没有硬来,只说既然路波同志有不同意见,就先放放吧。接着便讨论其他部门人选。可是过了一周,路波主动找宋瀚林检讨,说那天太过冲动,没管好自己的嘴,不该在常委会上出难题。宋瀚林说这哪是出难题,这是正常的民主,我还希望省长以后能多帮我纠正一下,免得我犯专制错误,把海东搞成一言堂。

宋瀚林刚说出“专制”两个字,路波脸色就变了,马上用检讨的语气说:“我虚心接受书记的批评,以后一定要当好助手,要时时刻刻检点自己,再也不制造其他声音。”对路波这番听似莫名其妙的检讨,宋瀚林听着并不过瘾,但也绝不至于听不懂。他笑笑,用非常友好的语气说:“路省长今天这是怎么了,你可别搞得我紧张啊,来,请坐,我这里正好有人送了一罐乌龙茶,想请省长品品。”

宋瀚林真就给路波沏了一壶乌龙茶,袅袅的香气中,路波让“乌龙”两个字折磨得又痛又痒,心里是道不出的苦。他一边品着茶,一边品着宋瀚林,心道,宋瀚林啊宋瀚林,你这招太狠了吧,乌龙,亏你能想出这个词!

普天成后来才知道,那天常委会后,宋瀚林叫来新上任的纪委书记黄小霓,从柜子里拿出两封锁了很久的信说,这个你们研究一下,拿出一个方案来,提交会议研究。

当天晚上,就有人赶到路波那里,说宋瀚林指示纪委,要对交通厅长骆谷城采取措施。路波听了,脸色大变,直后悔常委会上不该跟宋瀚林叫板,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骆谷城最终还是离开了交通厅,宋瀚林本来铁了心要将骆谷城安排到人大去,无奈情急中路波向北京方面求救,有人出面向宋瀚林说情,宋瀚林才改变主意,在接下来召开的常委会上,路波主动发言,提出对交通厅人事进行改革,他还给骆谷城找了一个位子,科技厅厅长兼党组书记。

也是在那段时间,只要召开常委会,宋瀚林就让办公厅给常委们上乌龙茶。普天成很纳闷,悄悄问接替自己担任省委秘书长的谭晓林到底怎么回事,谭晓林笑而不答。普天成再追问下去,谭晓林给了普天成一句话:“普省长应该懂足球吧?”

一杯乌龙茶,喝得海东常委们个个出汗,常委会上再也听不到不同声音。

普天成虽然不知道路波为什么要力保骆谷城,但路波另一个用意他还是明显感觉到了。路波是在借骆谷城试探宋瀚林!

去年一段时间,宋瀚林曾借“嫖幼门”事件和整顿党风党纪,在班子里着力开展了一场统一思想的运动,统一思想当然是一种说法,真正目的,是消除杂音,宋瀚林执意要在海东树立绝对权威。普天成配合宋瀚林,借助整顿党风党纪和“321”工程,接连打出一套组合拳,果然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消除了。特别是省委副书记马超然,明显比以前“规矩”了许多,按民间的说法,就是再也不敢“造次”,不敢跟宋瀚林叫板了。瀚林书记甚至当面警告过马超然,好好配合就继续搭班子,把海东的事办好,如果心里太有想法,就请马超然走人。瀚林书记说这话的时候,普天成的任命文件已经下达,海东大局已定,马超然再也没了还击的力量,他那些烂胳膊烂腿,都让宋瀚林借助“嫖幼门”砍了,只能俯首称臣。

一个班子不能总是一种声音,一种声音容易让人沉闷,也容易让人生出一些别的想法或冲动。路波省长显然是耐不住了,以前有马超然,时不时地要在宋瀚林碗里撒点胡椒面,虽然起不了太大作用,但至少会让宋瀚林呛一下,他自己乐得在一旁敲敲太平鼓,看看热闹。可现在不一样,马超然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整天对着宋瀚林点头哈腰,甚至对普天成,都有点毕恭毕敬了。局面成了一边倒。特别是年前宋瀚林抓住有利局面,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向中央建言,将原省委常委、海州市委书记推荐提拔到了外省,将海州市长扶到了书记位子上,一直被宋瀚林和普天成看好的常委副市长顺势挪到了代市长的位子,宋瀚林差点还将乔若瑄任命为海州市委副书记。这一变故等于是彻底夺走了他对海州的控制权,将他苦心经营了长达十余年的海州一把掠走。海州是路波的大本营啊,海州一失,路波就等于空攥着两只拳头,想发力也发不出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孤立,自己的力量一天天分崩离析,投诚的投诚,叛离的叛离,路波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想如果再继续沉默下去,自己这个省长,真就成光杆司令了。宋瀚林哪天不高兴,将他逼出海东也不是不可能的!

官场斗争无外乎就是人和地盘的斗争,权力说到底就是反映在对人和事的控制上,贵为一省之长,却连自己的后院都看不好,路波不能不说窝囊。当然,路波不是马超然,他不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他在寻找机会,伺机而动。骆谷城这个小插曲,等于是路波试探着打向宋瀚林的第一张牌。虽然让宋瀚林轻轻松松挡了回去,但并不证明,路波会就此认输。

有谁会轻轻松松认输呢?

普天成终于将检举信看完,这封信让他脊背发冷,心里毛森森的。交通厅长骆谷城身上,竟然有这么多事,太出乎他意料了!原来只以为,这是一个占着位子不干事的人,不想……

普天成强忍住内心波澜,缓缓抬起头,征询的目光搁在瀚林书记脸上。

“看完了?”宋瀚林问。

“看完了。”普天成重重点头。

“有什么想法?”

“这……”

屋子里的空气有些压抑,普天成不知道该怎么说,瀚林书记似乎也不急着让他说,两人就那么沉默着,目光碰在一起,分开,然后又碰,又分开。后来瀚林书记说话了:“天成啊,很多事比我们想象的严重,我怀疑写这封信的人,只掌握个一星半点,真要顺藤摸瓜查下去,怕是海东又要出大新闻。”

普天成脸上全然没了血色,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有点恐怖地望住宋瀚林:“书记的意思,真要查?”

“不!”没想宋瀚林果断地挥了挥手,声音洪亮地说,“这事能查吗?不能!”

普天成松下一口气,他真怕宋瀚林一激动,说出过激话来。还好,宋瀚林还算理智。不管骆谷城做了什么,也不管他背后站着谁,如果现在就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势必会造成其他方面的混乱,至少会对刚刚稳定下来的干部队伍造成新一轮恐慌。要知道,现在腐败已不是点上的事,更不是个案!随便抓一个查,都能查出一大串问题,况且还是交通厅长!还有就是对上面怎么说,不能让上面认为海东这也腐败那也黑暗吧?

“天成啊,这个人我们先不要去管他,不过交通这个摊子,你得动动脑子了,再这么下去,我怕这个行业会让他们烂掉,到那时,我跟你都交不了差,交不了差啊……”

宋瀚林的话突然软下来,里面破天荒地多了层无奈,这是多少年来很少有的。

2

普天成接连召开三次会,一次是在省政府会议室,重点针对交通管理部门,一次是在交通厅,算是给厅里开了一次现场会。还有一次是在高速公路现场,不过他没选择吉广高速,怕敏感,也怕引来其他人的猜疑,他选择了另一条通往南怀的高速。三次会议主题都一样,就是强调高速公路建设的重要性,强调交通建设在海东经济崛起中的战略地位。在南安高速现场会上,普天成强调,加快建设高速公路,是省委、省政府为全面落实科学发展观、促进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对进一步优化海东投资环境,推动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增强发展后劲,提高综合竞争力,造福全省人民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各级政府、各部门以及各有关单位一定要从全局和战略的高度,充分认识加快高速公路建设的重大意义,切实把思想认识统一到省委、省政府的决策部署和这次会议精神上来,进一步增强工作的紧迫感和责任感,以更加奋发有为的良好精神状态,扎扎实实地推进海东高速公路建设。

这天的会上,大河集团董事长赵高岩到了,普天成第一次见到了这个被民间誉为“路神”的传奇人物。此人其貌不扬,个子矮,光头,粗看像个矮冬瓜,细一瞧,眉宇间还有股阴气。普天成不大喜欢这种长相或气质的人,总觉他们脸上藏着阴谋,况且他的光头也太扎眼了,站在这么多人中间,非常刺眼。是高速集团董事长程铁石把他带过来的,程铁石介绍说,这位就是大河董事长赵高岩。普天成哦了一声,仔细地盯住赵高岩,目光像是要把赵高岩穿透。赵高岩当然认得普天成,脸上马上堆满笑说:“省长好,刚才省长的话讲得很精辟,下去之后我们一定要在集团上下掀起学习高潮,把省长的精神贯彻落实好。”

“是吗,那我要谢谢赵董事长了。”普天成不咸不淡说了句,目光扭过去,冲身边的交通厅长郭茂中说起了什么。

普天成已经知道,赵高岩原是海州市交通局副局长,路波还在海州担任书记时,赵高岩因为经济问题被人揭发,海州市纪委还有反贪局一度成立专案组,对其立案侦查。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不了了之,不过赵高岩很快离开交通局,到了交通局下属的桥梁公司当书记。再后来,海州市交通局对旗下的三大工程公司进行重组改制,设立海州路桥建设集团公司,由国有独资变为国有控股。赵高岩摇身一变,成为这家公司的董事长。前年三月,海州再对路桥建设集团进行二次改制,国有股彻底退出,完全转成民营股份公司,公司名也由海州路桥建设集团变为大河工程建设集团,主营业务仍然是路桥建设。普天成让郭茂中查过最近五年大河集团承建或招揽工程的情况,得到的数字着实吓他一跳,这家公司每年拿到的工程量都高得惊人。

不止如此,普天成还从一些渠道得知,海州路桥当年改制,其实是海州方面玩洗牌术,巧妙地利用改制,将数额庞大的国有资产洗劫一空,而现在的大河集团,内幕更为复杂。据说包括前交通厅长骆谷城在内的诸多官员,都在大河集团持有股份,海州交通局领导班子更是人人有股,每年从大河拿的红利就能在海州中心地段买一幢楼房。这中间普天成意外地获知,路波省长的小姨子、原海州路桥集团总工程师秦素贞在大河公司持有最大股份,事实上秦素贞才是这家公司的大老板。

这些消息一一被郭茂中证实,郭茂中说,大河是省市两级交通部门确立的典型,去年一度,厅长骆谷城要求省厅全力支持大河上市,但后来又莫名其妙把上市计划取消了。

“你当副厅长这么多年,难道对这么一家公司就一点也不知情?”普天成心怀不满地问郭茂中。郭茂中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说:“在交通厅内部,大河是禁忌,谁也不敢多谈。一开始我们每个领导都是有股份的,后来在几个重大项目上,我们发出不同声音,大河就将我们的股份取消了。”

“说取消就取消,这也太简单了点吧?”普天成还是想不通,一家如此上规模的企业,不至于在管理上如此没有章法吧。

郭茂中苦笑道:“什么股份,其实就是人家造了一张花名表,让你签个字,年底分红的时候会送来红包,其他事都不用去管,也管不了。想拿红利就得为这家公司说话,红利多少按你的表现论。没有表现,名单上也就没你了。”

普天成长长哦了一声,他相信郭茂中说的是实话,交通厅的情况他还是了解,骆谷城当厅长时,郭茂中颇受排挤,虽然排名二把手,在厅里说话却连末把手都不如,有时一个处长都能左右他,这就是跟一把手闹别扭的悲剧。大官场如此,小官场更是如此,没谁能逃开这悲剧。大河既然是如此情况,更多内幕郭茂中是不可能掌握的。

为了将情况进一步搞清楚,现场会开完,普天成特意约了老朋友郑斌源。秦素贞老公在轻工研究所,算是郑斌源下属,普天成想,郑斌源应该知道点什么。谁知他刚把话头说出来,郑斌源就笑道:“你是说老焦啊,那根木头知道什么,他让学问搞傻了。”

“真傻了?”普天成笑盯住郑斌源。

“不傻还能咋办,摊上那样一位老婆,我都得傻,甭说这书呆子。”

“他老婆怎么了?”普天成一下来了兴致。

“还能怎么,贪呗,贪钱,贪色,贪权,这女人啊,十足的可恶!”郑斌源摇起头来。

郑斌源接着告诉普天成,老焦两口子关系并不好,他到轻工研究所后,老焦已经跟老婆分居,就住在轻工所单身楼上,关于他妻子秦素贞很多事,都是轻工所职工说的。郑斌源用几个词形容了秦素贞:贪婪,虚伪,霸道,不近人情。

郑斌源的描述里,普天成基本上算是掌握了秦素贞的情况。由于秦素贞涉及省长路波,普天成也不敢问太多,但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可是紧跟着发生的一件事,就让普天成彻底无言。

大约一周后吧,普天成那些日子有应酬,国家发改委来了领导,普天成陪着考察,天天接待,搞得他有些累。那天他陪着吃过晚饭,跟于川庆交代一番,自己先回了家。刚到楼门口,黑暗里突然钻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人神神秘秘喊了他一声普书记。普天成一愕,仔细张望半天,见来人面孔很熟悉,但一时又记不起在哪见过。那人忙又道:“普书记不记得我了,我姓马,龟山五矿的,您在市里的时候,我还找过您呢,我那个矿就是普书记您做主批的,我叫马得彪,记得不?”

“马得彪?”普天成拼命搜索,可惜时间太长,他真是记不清这个人了。普天成又将目光扫另外两人脸上,这次他认出了其中一位,白云观住持三真师父。

“是三真师父啊,怎么?”普天成脸上露出不解,想不明白这么晚了这三位怎么能找来。

“谢谢省长,还能记得贫道。贫道是陪马矿长找省长反映点问题,上次贫道去过邓家山,可惜省长绕道走了。”

原来是这样。普天成看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二十分,想必三位等了很久,忙问他们吃饭没?马得彪说饭吃过了,怕见不到省长,三人轮流吃的。按说普天成应该把他们请上楼,一想乔若瑄在,加上三位来定是有重要情况反映,于是灵机一动,跟秘书闻捷打了电话,让他跟司机过来一趟。然后又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乔若瑄,晚上陪领导打牌,不回家睡了。乔若瑄嘀咕了句什么,普天成没听清,但也没多问。合上电话冲马得彪说:“走吧,到宾馆去谈。”

到了光明大厦,闻捷给三位沏了茶,给普天成杯子加满水,拿出笔记本,想做记录。普天成说记录就不做了,你去落实一下宾馆,开三间房。马得彪忙说不必了,汇报完情况他们自己去登。普天成没多话,用目光示意闻捷赶快去,闻捷知趣地走了,普天成说:“三位辛苦了,是不是为龟山开矿来的?”

马得彪赶忙说:“还是普书记眼睛亮,一下就猜中了,我们就是来反映开矿问题。”

另一位是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马得彪介绍说是龟山县岳县长的秘书小高,又说是岳县长让他们来的。小高第一次见这么大领导,浑身哆嗦着,紧张的样子让人看着别扭,普天成倒是理解地冲小高笑笑,道:“小高你先喝水,谢谢你能带他们来。”小高红赤着脸说:“我们一路担心见不到省长呢,今天真是荣幸。”手颤颤地捧起杯子,没敢喝,端着。刚见普天成喝了一口水,马上起身,为普天成加水。

“说吧,具体什么事?”普天成把杯子交给小高,专注地听起来。

“普书记。”马得彪习惯了这个称谓,可能他觉得称书记亲切些,叫完又觉不妥,改口唤了一声省长,可接下来再说时,就又成普书记了。“普书记,龟山马上要毁掉了,当年您提出的规划还有构想,现在全变了样。您那时主张‘合理开采,有序安排,一边开采,一边保护,服务现在,造福未来’的方针全让篡改了。以前我们采了矿,统一交给矿业公司,由矿业公司负责销售。每年的开采计划也由县里统一安排,矿山维护还有安全生产都是在安监局领导下开展的,自从秦老大收购县办矿后,所有规矩都变了,现在整个矿山都由秦老大说了算,他的矿强占了百分之九十的资源,我们只能采点边边角角,就这,采下的矿石还得全交给他,他把矿业公司也收购了,现在他是龟山的矿大王,就连岳县长他们,也得听他的。”

普天成的脸慢慢变黑,变青。龟山采矿一直是他想碰又不敢碰的雷区,马得彪说的秦老大不是别人,就是省长路波的大舅子秦大冲,秦素贞的娘家大哥。

“前段时间,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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