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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像是洞悉她的心事，当着爷爷的面，牵起了她的手，她微微挣扎了下，暗示的眼神抛过去，想让高原收敛一些，别刺激到爷爷。

　　　　奇怪的是，高原没有放手，爷爷也没有受刺激。反而看到他们紧握的双手时，布满皱纹的眼眶里，又溢出激动的泪水。巩雪懂得，那不是愤怒抗拒的泪水，而是爷爷欣慰的祝福。

　　　　高原的眼睛，出奇的明亮，不是那种发光得像猫儿般炯炯有神的眼睛，而是透着诚实和坚定的深邃。。

　　　　“爷爷，把你交给我了！小雪，你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她愣了愣，而后，眼眶里遮上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看他，心里漾出一圈一圈踏实的幸福的漩涡。。

　　　　就这样吧，天长地久、长生不息。。

　　　　就这样，一直温暖着对方到老，至死不渝。。

　　　　傻子才会放开你的手，傻子才会后悔。。她微笑着回答他，同时也像爷爷举手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会好好的相守下去。。

　　　　送高原回酒店，原本她可以在楼前和他分手作别，可是，高原却不肯放手，她也不肯放手，于是，两人就顺着洒满月光的楼梯，步行回到高原住的房间。

　　　　四楼一间拐角房，长长的，安静的走廊上，只有他们相对而立的颀长身影。

　　　　巩雪双手插兜，头微微垂着，盯着脚尖。高原在看到那双月白色的球鞋后，呼吸不自由主地变重。

　　　　他紧盯着那张清丽的面庞上浅浅的粉红，手指攥成拳，然后再慢慢地慢慢地松开。。

　　　　他蓦然探出手，她猛地抬眸，羞涩的笑容后面，隐隐透着一丝紧张。

　　　　高原把手转向，摸向自己露在军帽外的短发。他面色微黑地笑了笑，然后掏出房卡，对着识别器照了一下。

　　　　“咔嚓”一声响，房门开了。

　　　　“进去参观参观。”说这话的时候，高原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不过。。

　　　　小雪还是很给他面子的。在他提出邀请之后，她犹豫了两秒，便在他前面走进黑洞洞的房间。。

　　　　“咔嚓！”门被关上。

　　　　走在前面的巩雪微微一抖，再有意识，整个人已经被他从后面抱住了。不是没有亲密过，可是一年来思念的细小粒子累积下来的热度，是她这个年纪也难以承受的悸动和慌乱。。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呼吸特别重，又特别沉，一直响在耳边。然后，她感觉自己被转过来了，被他夹住腿，慢慢推倒在墙壁上。因为贴着素色的壁纸，墙壁不是很凉。黑暗中，她微微张开的眼，看到两道焦灼的渴望，紧紧地黏着她。。

　　　　他抬起她的下颌，她霎时红透了脸，耳膜里响起嗡嗡的啸鸣声，双手抓紧他的腰。

　　　　感觉到呼吸的贴近，然后，唇上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柔软。初始是轻柔地亲吻，唇与唇相贴，轻轻地摩挲，他先轻舔再缓缓地吮吸，轻咬着她的唇，“唔。。。”她禁不住逸出喃喃的呻吟。

　　　　“小雪。。。”可能太过甜美的滋味刺激到他，他猝不及防地伸出舌尖，猛地钻进她的檀口，吸吮着她来不及躲闪的丁香。

　　　　她只觉得身体像是被强烈的电流击过一般，一注火烫灼人的暖流分辨不清方向，朝她的四肢百骸冲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爱你
　　　　巩雪到家，发现田姨不仅煮好了饺子，还发挥她神乎其神的厨艺，在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内弄了四道精致可口的凉菜。

　　　　似乎，她手里的饭盒有些多余。而她不在的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事，让田姨变得一下子和他亲近起来。

　　　　因为田姨提前给巩老喂了饭，所以她们难得不用打仗似的各自吃午饭了，围坐在少了爷爷的圆桌前，三个人欢笑晏晏地吃了一年来气氛最好的一顿饭。

　　　　饭后，田姨收拾厨房，巩雪和高原进了巩老的卧室。

　　　　因为是冬天加上供热效果不好，所以屋子里没有开窗。两个电暖气摆在屋角，房间里还是挺暖和的。巩雪打开空气加湿器，然后指着她的单人小床对高原说：“你困了可以在上面休息。”

　　　　高原摇摇头，“不困。”几百个日日夜夜思念如狂，如今见到了真人，他怎么舍得用睡觉浪费掉两人的重逢。

　　　　巩雪看他没睡的意思，便搬来一个矮凳子，就是谢飞那天坐过的凳子，放在他的脚下，“你坐着吧。”

　　　　“我能做点什么？”他拒绝巩雪的特殊优待。

　　　　巩雪微笑摇头说：“你不会这些细活儿。我也不会让你做这些事。”

　　　　她从卫生间打了一盆温开水，然后把高原按坐在小床上，问他要不要去客厅看电视。高原望她一眼，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你。”

　　　　她羞涩地抿起嘴唇，把自己常看的书籍和笔电堆到他的手边，“那你随意点，就当在自己家里。”

　　　　她把暖气调到最大的温度，然后掀开巩老的被子，看他是不是排便了。发现尿布湿了以后，她不禁笑着嗔怪爷爷，又悄悄放水了。她熟练地抽走湿掉的尿布，然后换上干净的棉质尿布，又把开水盆里的棉巾拧了两下，毫不避嫌地帮爷爷擦拭起下身。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井然有序，一看便是无数次练习积累下来的结果。

　　　　擦洗完毕，像往常一样给爷爷身上扑爽身粉的时候，却发现一双手比她更快地捻着棉扑，在爷爷的身下抹撒起来，她想接过去，却被高原推到一边，“我来吧，你歇一会儿。”

　　　　怎么能歇呢？

　　　　换好了尿布，便是一个多小时的肌肉按摩时间。平常上学，课业赶得紧，她通常是回家匆匆吃过午饭，就紧赶慢赶帮爷爷做了按摩再跑着去上学。

　　　　今天，终于不用那么赶了。她还可以把最近从老中医那里学到的按摩手法，在爷爷的身上试一试。

　　　　按摩的手法和穴位，太过高深，高原确实不懂，但他不懂也不愿意再离开她的身边了。哪怕在她疲累的时候帮着擦擦汗，或是帮着她为巩老翻翻身，只要能为她做一点点的事情，他也会觉得稍稍安心一些。。

　　　　对懂事的小雪，他满心都是疼爱和怜惜。

　　　　半年的时光，她就是这么一天天过来的吗？和星星赛跑，和雨露为伴，和寂寞为伍，日复一日，照顾着病重的亲人，这样的女孩，如果还得不到幸福的守护，是不是老天也对她太不公平了。。

　　　　感觉到高原粗粝质感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她汗湿的脸颊，巩雪甜甜地笑了，“怎么，你也想试试我的按摩技术？”

　　　　高原居然挺认真地回答她，想！

　　　　一句玩笑话，让巩雪的脸庞又飞上红霞。高原深深地望着他的姑娘，轻声说：“苦了你了，小雪。。”

　　　　她摇摇头，淡淡地说：“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一辈照顾一辈。有爷爷在，我还有个家，若是哪天。。哪天他不在了，那我就真的孤苦无依了。”

　　　　高原指尖一抖，忽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心口像是堵了块东西，堵得他眼睛里潮热酸胀得难受。

　　　　巩雪摸摸巩老红润的脸，“所以，爷爷，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

　　　　脊背忽然传来一阵暖意，她被高原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发心，轻轻地摩挲着，环抱着她的力量，却是越来越重，越来越让她感到脆弱。。

　　　　“傻瓜，还有我呢！”他永远也不会放开紧拥着她的双臂，哪怕回到南疆也是一样，他会把信心留给这个坚强优秀的姑娘。。

　　　　做完按摩后，田姨进来换班。她说高原难得来漠北，让巩雪陪他到处去走走看看。晚饭也不用着急回来，她自己在家能行。

　　　　高原开始说什么也不肯去，但是巩雪坚持，他也没有办法。最后，两人相伴，来到漠北著名的黄河风景区。

　　　　因为是寒冬，加上大雪初霁，风景区没什么游客。一眼望不到头的观景堤坝，寒风凛冽，高原怕她冷，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走一段距离，还会停下来，对着她冰凉的小手呵气、搓揉取暖。

　　　　这样的画面，是巩雪梦中才会出现的情景。没想到，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来了。。

　　　　冬日的漠北雪原覆盖着皑皑白雪，退去往日里的苍凉和粗犷，呈现出一种银装素裹的妖娆之美。黄河风景区有全国面积最大的黄杨林，每当北风吹来，万树银花，洁白的雪浪在雪原间此起彼伏，煞是壮观。冬日黄河更是少了几分奔腾不息的野性，阳光照射下的黄河冰凌成为漠北独特的景观。

　　　　“或许，当年我该到B军区当兵！”和南疆的秀美旖旎不同，漠北的壮阔和绚丽，更像是奔腾跃马的将军，总能给有志男儿带来蓬勃向上的动力。这是一处洁净心灵的宁静之所。冬日置身其中，眼前一片洁白，茫茫无际，没有丝毫属于凡尘俗世的喧嚣。晴日雪原的自然风光使整座山脉散发出宁静悠然的气息，让前来赏雪的人得到心灵的共振。

　　　　“噢。可惜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权利了。”她轻轻抿着嘴笑，把目光投向午后没有一丝杂质的蓝天白云。

　　　　在大自然面前，他们变得如此的渺小，个人的得失、恩怨，似乎都不再那么重要。被心潮起伏的高原揽入怀中，她紧紧地依偎着世间仅剩的依靠，轻声地对他说：“我爱你！高原！”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最重的承诺
　　　　田姨看人喜欢看眼睛，这个拥有干净爽烈眸光的年轻军官，一定是个内心宽广，心胸博大的人。她觉得这样的人才适合小雪，但是，她却有一丝顾虑。。

　　　　巩雪带着高原先去看了爷爷。

　　　　爷爷静卧在病榻上，面容依旧是安详和蔼。她照例把上午的情况跟爷爷汇报了一下，然后拉着沉默的高原立在爷爷面前。

　　　　“爷爷，他就是高原，我跟您提过无数次的高原。他来看您了。。”

　　　　高原摸摸她的头，粗粝的指尖滑到她通红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出人意料地半蹲下来，和病榻上的巩老目光相对。。

　　　　“爷爷，您受苦了。”他握住巩老的手，微微垂目，再抬眸时，深邃的眼睛里，已是满满的敬意和感恩，“爷爷，我叫高原，今年27岁，是驻守在南疆的一名普通特战军官。是的，我是巩队和曾教导员的部下，也是最崇拜他们的人。巩队和曾教导员经常和我提起您，提起漠北的家，提起他们美丽可爱的女儿，小雪。或许是冥冥天意的安排，让我喜欢上小雪，和她有了此生不悔的缘分。。小雪，有多好，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您最懂。”

　　　　“爷爷，如果您相信小雪的眼光，相信我的话，请把您最珍视的最宝贵的孙女交给我，好吗？虽然我比不上她的优秀，可我愿意呵护她一生，在您无法感知的日子里，我会像您一样，好好的爱她，保护她，不让她再因为失去亲人而孤单难过。。爷爷，您能答应我吗？我以军人的身份向您请求，请您，把小雪交给我！”他空出的右手，唰一下向上，一个完美无缺的军礼，向病榻上毫无知觉的老人，做出他此生最重的承诺。

　　　　以一个军人的方式，他能给出的，最真诚的请求。

　　　　巩雪的心神剧烈的震荡，难以描述她此刻感动的情绪到了何种震撼的程度。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微微颤抖，任凭一滴滴带着火烫温度的泪水，顺着同样热烫的脸颊，肆意地奔流。。

　　　　她慢慢地蹲下来，执着却坚定的把纤细的手掌盖在他和爷爷交握的手心上，语气重重地说：“爷爷，您一定会答应的。因为，您是最了解我的人。。因为您知道。。。。知道。。”她侧头望着高原清亮有神的眼睛，目光凝重：“我爱高原，此生不渝！”

　　　　我爱高原，此生不渝。

　　　　多么动人又令人沉重的誓言啊。。

　　　　他的姑娘，是真的比他勇敢，而有担当。。

　　　　田姨在门口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亦是情绪激动，感动到落泪。她很早便知道高原，知道他是那个能牵动小雪喜怒哀乐的军人，小雪每晚穿的碎花睡衣，是他送的；小雪当做无价之宝的项链坠，也是他送的；还有小雪抱回肮脏的阿原的那一刻，她就明白，小雪是真的爱上南疆那个英武俊朗的军官了，她认准的事情，从来没人能劝得了，包括巩老也不行，不过，幸好小雪的眼光和做法，从未出过偏差，这点，她还是放心的。唯一让她心生顾虑的，还有一件事，她需要避开小雪问问高原。。

　　　　“快去啊，乖！客人来了，没有几个菜招待也说不过去。。”田姨把巩雪打发到大院警卫连的食堂买炒菜去了，她又调制了一些饺子馅，故意在厨房发出声响，把守在巩老身边的高原‘请’了过来。。

　　　　高原洗手，捋袖子，准备帮田姨包饺子。

　　　　“你别动手了，陪我说说话吧。”田姨要把馅料拿开，却被高原抢了下来，捻了张面皮熟练地包起来，“田姨，您想问什么就问吧。我肯定会照实说的。”

　　　　田姨笑了笑，目光里透出赞许的意味，问他：“当兵的也学包饺子吗？”

　　　　“哦。。不是，去年小雪来部队的时候，我看她做饭做菜都挺熟练的，我也就跟着司务长学了几招。”说话间，一个皱褶漂亮的饺子便落在竹拍拍上。

　　　　提起小雪的厨艺，田姨也不禁随声夸赞道：“她啊，打小好奇心就强，什么都想学，从我到这个家开始，她就跟着我学做饭，后来啊，她的手艺倒是比我还要好了。。”

　　　　“您做的菜也很好，小雪常夸您是军队大院的厨王！”高原笑着说道。

　　　　田姨摆摆手，“老了。。老了。。。手脚不听使唤，比起年轻时候，差得远喽。。”她话锋一转，“嗳，高原，你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也和小雪的爸妈一样，常年不回家吗？”

　　　　高原正在包着的饺子，嗤一下露了馅。

　　　　田姨的心也跟着一咯噔，擀皮的动作变得缓慢，她迟疑着说：“我问你这些没有别的意思，都是为了小雪。你也知道，她年纪还小，而你，从事的又是危险性很大的工作，你能不能跟田姨说说，你将来怎样打算的。”

　　　　高原放下修补完整的饺子，双手按在流理台上，默默伫立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说：“我知道您的顾虑也是爷爷的顾虑，请你们放心，我不会让小雪等太久的。可能的话，我想在明年转到相对安全的职位上去，等小雪大学毕业，看她的情况，我再选择转业或是继续留在部队。”

　　　　田姨明显松了口气，一下手，就是两个圆乎乎的饺子皮，“那我就放心了。你的家人呢？他们会不会同意？”

　　　　虽然说年龄不是恋爱的阻碍，但是现如今的社会，却把物质和生存条件看得极重，没有背景，年龄尚小，还背着爷爷这个沉重负担的小雪，能被高原的家人接受吗？

　　　　高原对这点倒是没那么多顾虑，他重新捻起饺子皮，神情略微轻松地说：“我家的情况没那么复杂，我的母亲是继母，但是人挺好的，哥哥已经结婚出去单过，只有我爸。。。我爸那人可能有点古板，不过，大事上，不糊涂！跟爷爷是一样的人！”

　　　　等问清楚小雪未来的公婆背景，刚刚放下心来的田姨又感到忐忑了，怎么，是那么大的官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此阿原彼阿原
　　　　高原上午八点多到的漠北，他在军队大院附近的如家订了一间房，然后便去教育中心等待开表彰大会的巩雪。

　　　　他说在外边能听到颁奖的音乐，还听到主持人热情澎湃地介绍每一位获奖的模范生。他知道她排在第五位出场，是介绍篇幅最长的学生。

　　　　巩雪抿着嘴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看到高原眼底的血丝，一双眼睛却是超乎人想象的明亮。“我先送你回酒店休息吧。”她指了指他的眼睛。

　　　　高原摇头，满不在乎地说：“不困！见到你，什么睡意都没了。先去看爷爷吧，我还没有拜访过他老人家。”

　　　　忽然想起她的叔婶，不禁有些踟蹰：“如果不方便。。。”

　　　　巩雪着急地握紧他的手，“不会。。我二叔他们回邻市过年了，家里只有我和田姨。”第一次感谢叔婶，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高原点点头，如释重负地笑了，他指着右前方的如家快捷说：“那我是不是该把房间退了，借宿在你们家啊。”

　　　　巩雪愣了愣，白皙的脸颊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