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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巩雪微笑说：“别瞎崇拜了，谁知道他是苍鹰还是苍蝇。”

　　　　龙思凤还想给未曾谋面的陆团长正名，这边却有人喊巩雪去教学楼会议室开会。

　　　　学校有事，巩雪也没办法拒绝，和龙思凤又聊了几句，正准备挂电话，龙思凤却叫住她。

　　　　虽然明知道巩雪未必能听进去，可她还是劝说巩雪不要太过沉溺在逝去的恋情里不可自拔，应该像她一样，学着从痛苦中跳出来，眼界放得宽广，才能看到外面更精彩的世界。

　　　　到了教学楼，巩雪才发现今天的会议不寻常。

　　　　基本上陆院的领导都到齐了，当然，也少不了军校里平常表现突出的毕业生。

　　　　巩雪目测了一下，领导和学生基本上对半，主席台上，紧挨着院领导有个空位置，会议即将开始的时候，她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少校从偏门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低着头，翻弄手里的文件夹，看不清脸，只觉得，那个少校给人带来的压迫感特别重。。

　　　　高烈犯了个错误，他把军校提供给他的优秀毕业生资料给落在宾馆了。

　　　　打电话让随行人员送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这边，高队长！”院领导热情地起身相迎，他蹙了下眉，阖上文件夹，朝院领导伸出大手，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刘院长，我来晚了。”

　　　　“哪里。。。我们也是刚到。。高队长，你看。。。我等会介绍的时候，要不要把你的身份。。。。”x陆院的领导做梦也没想到军区的王牌特种部队天鹰会到他们学校来挑选特种兵苗子。要知道，直接隶属于c军区的天鹰特种部队是我军组建较早，装备最好，曝光度最高的军区级特种部队。由于c军区特殊的地理位置，中央军委一直很重视天鹰的发展，很多先进的装备都优先拨给了c军区。

　　　　据说前阵子伞兵突击车列装天鹰特种部队，而且天鹰还成为国内首支具有执行千公里以外的远距离独立作战能力的特种部队，成为世界十大特种部队之一，和著名的美国海豹突击队，三角洲突击队等等顶级特种作战部队齐名。。

　　　　这位天鹰特种部队最新上任的队长，高烈，也被军内的人赞誉为军神。。

　　　　今年天鹰特种部队队员的选拔，不仅仅局限于男生，高烈明确说，天鹰还要女性特种兵苗子。

　　　　女性。。

　　　　特种兵苗子。

　　　　院领导唯一想到的人，便是他们视为骄傲的优秀毕业生，巩雪。

　　　　院领导太想让台下的学生们知道本次会议的重要性了。可是高烈却摆手道：“还是老规矩，保密！”

　　　　可能会议室的空气不好，刚刚从宿舍楼跑来参加会议的巩雪，头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压着额头，尽量保持耐心听着刘院长在台上老生常谈地讲述陆院的光荣历史，照旧还是老一套，刘院长却能每次都讲出激昂顿挫的味道来。。

　　　　“我们学院经历了八十四年的。。。。”院长刻意拖长的极富感情的音节还在会议室上空回旋，一道低沉却极有权威的男音却忽然插了进来，“很抱歉，刘院长，我八点还有事情。”

　　　　刘院长嘴唇半张，错愕的表情还掺杂着一些尴尬和羞恼，不过，他还是保持着一所军事院校的院长该有的风度，把话筒让给高烈。

　　　　“高队长，请！”

　　　　这时，被声音惊到的巩雪缓缓扶额抬起头来。。。

　　　　犹如重锤击过胸膛，她僵直的视线呆呆地望着台上的少校，目光从清澈变得混沌迷惘，最后，竟然是一层淡淡的水雾。。。

　　　　高原！！

　　　　是你，是你吗？高原！！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高烈在台上只讲了三分钟，他没有说出真实的身份，而是用一句不便透露便解释了自己的姓名和部队性质。他说，第二天将会安排在座的15位优秀毕业生参加一系列的体能和生存测试。他说，想要过不一样人生的有血性的军人，就别放过这次自我表现的机会，因为一旦被选中，未来，将每天都是精彩。

　　　　巩雪根本没听到高烈在台上说了些什么，她只觉得语声是那样的熟悉，还有那张和高原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

　　　　让她根本还没靠近，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高烈刚宣布会议结束，她便第一个冲了起来，举手，声音高得离谱，“我想问………”

　　　　高烈刚起身和刘院长告别，听到这声喊，他霍然转过头来。

　　　　无法回避的刻在心底的深邃目光啊。。。。

　　　　让巩雪在同学和领导面前再一次失态。。

　　　　她的手指，指着台上的少校，不住颤抖，“你叫。。。。什么……”

　　　　高烈也怔住了，他蹙眉看着台下唯一一个女性军校生，向目瞪口呆的刘院长问道：“她是谁？”

　　　　刘院长也懵了，他的厚嘴唇哆嗦两下，抖出两个字来，“巩雪。。”

　　　　高烈愣了愣，嘴角撇出一抹玩味的弧度，紧接着，他那双不是纯黑的瞳仁，渐渐发出淡淡的褐色光芒。。

　　　　刘院长却像是回过味来，指着台下一向沉稳如今却不分轻重场合的巩雪警告说：“巩雪，赶紧坐下！”

　　　　巩雪怎么可能在看到一张和高原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时，还能做到淡定从容呢。。

　　　　她穷尽一生想要挽回的，也不过是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活生生的。。。

　　　　终于，抢在高烈上车之前扯住了他的衣袖。。

　　　　巩雪还不知道他就是和自己通了很多次电话的高烈。此刻的巩雪，已经完全被那双刻在心灵深处的紫褐色眼睛迷惑和诱骗了。。

　　　　他的眼睛，真的和高原是一样的。如果非要找出不同的地方，那眼前这双深凹的眼眸比起高原的明亮和纯真，多了一些严峻而深邃，多了眼角皱纹的线条，多了经历过岁月打磨的成熟的男人味。。

　　　　高原。。。。

　　　　巩雪的心猛地揪疼了一下，声音也变得异常委屈，“阿原。。。。。别走。。。。”
第二百八十七章　又一个知情人
　　　　大半年充实的学习训练时光，转瞬而逝。

　　　　春末，代表军校参加军区实兵演练大比武的巩雪返回x陆院，刚踏进宿舍门便接到龙思凤的平安电话。

　　　　自从巩雪离开昆明后，她们一直没有见面。像当初约定好的一样，她选择在心情平复之后，才主动联系巩雪。

　　　　“龙思凤，你可真不够意思，这么长时间才给我打电话，你不怕，我把你忘了啊！！”一路跑着回来，满头满脸的汗，巩雪一边顺着急促的呼吸，一边冲着电话那端的人抱怨。。

　　　　龙思凤的笑声很明朗，俨然已经摆脱了失恋的阴霾。

　　　　巩雪小心翼翼地想绕开敏感话题，谁知，龙思凤居然直接说道：“俺知道你想问啥。。小叔的婚礼，俺去了，不仅去了，还给他送了份大礼！”

　　　　大礼？

　　　　她不会把炮仗当新婚礼物塞人家婚床底下吧。。

　　　　龙思凤笑呵呵地说：“你想哪儿去啦。。。俺送给小叔的，是一条大鲨鱼！！”

　　　　啥？大鲨鱼？！

　　　　巩雪完全震惊了。。

　　　　她从哪儿能搞来大鲨鱼啊。。要知道，一头鲨鱼，比龙战的小居室大多了。。

　　　　“哈哈哈骗到你啦，俺送的是鲨鱼玩具！！哈哈哈………”她笑得欢快肆意，笑着笑着，声音却越来越小，后来，只能通过或浅或重的呼吸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巩雪的心莫名的疼痛。。

　　　　她知道，再过多少年，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也会镌刻在彼此的记忆之中，永难忘怀。。

　　　　如她和高原。。

　　　　如四凤和龙战。。

　　　　一个人即使再冷血，也终归是有感情的生物。这种感情无论是浓是淡，终归是一个人曾有的经历。或许是选择流露的方法不同，选择隐藏的方式不同，所以才会有喜怒哀乐，才会有笑容泪水，才会有充满疼痛的成长。。

　　　　有些痛，无法回避，只能小心碰触，把伤害减少到最低。。

　　　　聊完龙思凤，话题自然转到巩雪身上，近一年的时间没联系，转眼间巩雪在x陆院的学习生涯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听大师兄说，你还没毕业就被授衔了！！是不是真的啊？”大师兄恰好也在x陆院进行二次进修，他是后进分子，经常会在国防生班的qq群里，发一些同学的消息。

　　　　巩雪侧脸，摸了摸肩上的一杠两星，笑得满足，“真的，和你一样，是一毛二了！”

　　　　龙思凤羡慕地说：“俺和你可没法比。你是军区曹司令员亲自授衔的军校生，俺是山沟沟的土坷垃，就是一毛二，也是蒙了尘的。。”

　　　　巩雪嗤鼻，不赞成地说：“胡说八道！你要是来陆院，不比那几个在校授衔的军校生差分毫。四凤，我觉得你还是准备考研吧，我听人说，你们那边今年有考研的指标，你努把力，试试看！”

　　　　“俺不想考研。就在这大山里呆着吧，也挺好的，空气洁净，山灵水秀，人，也挺不错的。。”不小心，最后一句话，居然说漏嘴，被敏感一如往昔的巩雪抓到了错处。。

　　　　实在抗不过巩雪的威逼利诱，龙思凤坦白招供。。

　　　　她说，最近认识了一个老兵，比她大三岁，正准备转士官。他们在一次演习中相识，回来后，对方一直苦追不舍，而她也在了解老兵的为人之后，决定和他谈恋爱了。

　　　　“恭喜你，四凤。”真诚的，由衷的祝福引来龙思凤探究般小心翼翼的询问：“小雪。。。你。。。。你还是忘了那个人吧。。像你这样优秀善良的女孩，应该拥有最好的归宿。”

　　　　巩雪的唇角勾起淡淡的苦笑，“谁告诉你的？教官？还是索林川。。”目前国防生班知道高原已经牺牲的人，也不过是他们两个。

　　　　龙战自不必说了，他从开始就知道自己男友的秘密。而索林川，却是她在此次军区实兵演练大比武中遇到时，他亲口向自己坦白的。

　　　　他说，哨所教会了他很多从书中，从现世安稳的生活里学不到的人生道理。现在，他是一个无比坦诚的军人，一个会珍惜美好，同时也学会祝福的人。。

　　　　虽然他和巩雪做不成现实的恋人，可他还是希望这朵冰山上傲然绽放的雪莲花能够找到人生的幸福所在。

　　　　是不是他，已经不重要了。

　　　　没想到，如今的知情人，又多了个龙思凤。

　　　　龙思凤歉疚地承认：“是索林川。。。是他临走的时候，拜托俺好好照顾你的。。其实。。。其实。。。。俺。。。从很早开始就被索林川的诚意打动了，之前好多次帮他，想必你早就看出来了，是不是？”

　　　　巩雪不说话，龙思凤语气愈发忐忑，“俺保证，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俺小叔，他也不知道。”

　　　　巩雪仰脸望天，最后叹息一声说：“你小叔早知道了。”

　　　　“啊？真类…不会吧。。。他咋啥都没跟俺说啊。。”龙思凤郁闷的不行。

　　　　巩雪嗔怪道：“那索林川拜托你好好照顾我，开导我，你做到了吗？一年了，你猫在山沟沟里，连通电话都不给我打，害我每周打电话过去找你的战友问情况，你。。。好意思吗？”

　　　　龙思凤愧惭欲死，赶紧赔罪不迭，“这样吧，小雪，你不是马上毕业了吗，应该还有几天假期，不如这样，你来昆明吧，俺也休假，去陪你好好玩几天，怎么样！”

　　　　巩雪刚想答应，却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她苦着脸，“好像不行了。。”

　　　　“咋了？军校又把你扣下树典型了？”由于巩雪课业和训练成绩都太过优秀，入学后，她所有的休假几乎都被军校征用了。

　　　　巩雪说：“不是学校，是军区。这次是曹司令员亲自点名让几所军校的优秀毕业生到b市的英雄团去参加集训。我。。。恐怕腾不出时间了。”

　　　　龙思凤一听，激动地不得了，“英雄团？！是不是被誉为c军区的当代朱可夫带出的英雄团？”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龙思凤回忆道：“朱可夫叫什么来着？陆。。。陆。。。”

　　　　“陆向冬。”巩雪帮她回答。
第二百八十六章　鲨鱼的故事
　　　　巩雪把龙战的原话重复了一遍，虽然句句伤人，却是治疗失恋最有效也最快速的方法。

　　　　巩雪半夜醒来，发现对面的床空着，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害怕龙思凤做傻事，她迅速穿衣下楼，一边用宿管阿姨的电话联系龙战，一边满校园寻找龙思凤。。

　　　　后半夜，龙思凤被龙战和巩雪找到的时候，正蹲在小操场的沙坑里，认真地堆着一座沙土做的房子。

　　　　看到龙战，她的脸上并无惊讶，像是算到他会来，黑漆漆的眸子里盛载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她指着沙坑里辛苦堆起来的房子说：“小叔，陪俺再玩一次堆沙子吧。”

　　　　龙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双手紧紧攥着，而后，忽然闭上眼睛。。

　　　　回忆就这样潮水般的向他袭来。很多年以前，一个家境贫寒的少年领着一个叫他小叔的女娃娃在废弃的沙土坑堆房子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良久，他沙哑了嗓子说：“好。”

　　　　巩雪这时默默地退开了。她明白，有些问题，只有当事人面对面解决，才是正确的处理方法。

　　　　巩雪走后，小操场只剩下专心玩沙子的龙思凤和龙战。龙战还像小时候一样负责运沙子的工作，龙思凤认真搭建梦想中的家，等房子初具雏形之后，她才蓦地停手，语气幽幽的对龙战说：“你没忘吧，小时候，你说等俺长大了，就娶俺住进这样的房子，一辈子对俺好。。。”

　　　　龙战的手一颤，一大块沙土直直坠落下去，顷刻间，将要成型的沙土房子化为一团什么都不是的散沙。。

　　　　龙思凤愣愣地看着它，许久，她低下头，用双手捧起潮湿的细沙，贴在脸上。。

　　　　背着光，谁也看不清她眼眶里潸然而下的泪滴，就那样无声的，一滴一滴落入沙土之中，化为虚无。。

　　　　像她和龙战的爱情，像这个最没有用的沙土房子，都化为虚无缥缈的过往云烟。。。。

　　　　龙战亦是绝望透顶，他原本想好好劝说她的。谁知，在沙土房子被毁掉之后，龙思凤沉默良久，竟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主动安慰他说：“俺不会不懂事了。。来昆明已经给你添了大麻烦，是俺对不起你，如果现在再拖你后腿，那俺。。真的就是个罪人了。。。原先的话，只当是俺胡说，你听了就忘了吧。。。”

　　　　龙思凤低下头，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又抬起头，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让龙战看她的手，“你看，俺已经好了，不会再为了你流眼泪，也不会想不开了。小叔，你好好和人家相处。。。。到时。。。。到时候有好消息，别忘了。。。。通知俺。。”

　　　　“俺回去了。。。。小叔。。”最后两个字像是割肉的利刃，刺得两人俱是两眼生疼。

　　　　可能蹲的时间太久，双腿都麻掉了。龙思凤起身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龙战下意识去搀扶，可是双手伸到半空，却看到龙思凤已经跌跌撞撞地躲到一边，抖掉裤子上的沙土，步履蹒跚的走了。。

　　　　龙战紧咬着下唇，太过用力，以至于唇齿之间尝到了铁锈般浓烈的味道。

　　　　喉间快要爆发的呼喊，被他生生用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下去了，进一步，就是凤儿的人间地狱；退一步，却足以成全她的光明人生。。

　　　　在黑暗和光明之间，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

　　　　他骗了巩雪，也骗了凤儿，更欺骗了他自己的真心。。。

　　　　他是那样的爱她啊。。。

　　　　爱到情不能已，爱到想要抛弃一切人伦理法，与她恩爱长久。。

　　　　但是，不能。。

　　　　他不能把心爱的凤儿也拖入地狱之中承受煎熬和世俗的眼光。。

　　　　他做不到。。。

　　　　做不到。。。

　　　　巩雪还在等门。

　　　　看到龙思凤回来，她把热水冲泡的牛奶，塞进龙思凤的手里，“什么都不要想，喝了它，好好睡觉。”

　　　　龙思凤捧着热气氤氲的杯子，眼泪却一点一点地滴入杯中，无声的哭泣持续了很久，最后，龙思凤把那杯掺合了泪水的牛奶，一仰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