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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揉了揉太阳穴，使自己好过一些。尝试打他的手机，得到的始终是关机的回应。望着阴暗下来的天空，她颓然地坐到路边的台阶上。她已经走遍了池瑾瑜常去的地方，她所能想到的地方，都没有……她找不到他了。

　　　　他说过要她信他，说过不会再离开她，不会突然消失不见。可是，他违约了。

　　　　眼前路人的脚来来往往，没有一双停留下来。她的胸腔莫名酸涩起来，眼前渐渐模糊，周身的一切仿佛都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自己好似被隔离开来。她仰头，吞回即将夺眶的泪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一步，该去哪里呢？

　　　　路灯澄亮，却照不亮她前方的路。她起身，既然没有光亮，就只能自己摸索。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那短暂居住过的社区里。当她站在公寓楼下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不是自投罗网么？赶紧躲到一边，直接坐到角落处的地上，脚边还有几个烟头，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也只有潜意识里，会回到这里。她成为池笑笑后，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就是在这儿度过的。因为，有他。这里给人一种归属感，令她不想离去。只要保安不来问，她不如将就一晚吧。

　　　　正这么想着，却听一声低呼：“池笑笑？”

　　　　她猛地惊醒过来，跳起身看去，竟是苗亜儿！她拔腿就跑，柔弱的苗亜儿竟就那么追了上来。一直跑了好远，她终于跑不动了，苗亜儿坚持奔到她面前，拦住她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关你的事。”池笑笑回道，“再见。”她说着又要跑。

　　　　但已经折腾了一整晚的身子着实吃不消，她往前猛趔趄了下，苗亜儿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还逞强。”苗亜儿叹道。

　　　　池笑笑捂住胸口大喘着，最终妥协于自己不争气的身体。

　　　　苗亜儿让她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并把自己的旧衣服给她换洗，甚至没有追问她为何在这里，又打算做什么。这反倒令池笑笑不安起来，她洗了澡出来，还是穿着旧衣服，苗亜儿不在客厅，转了圈，她似乎在房间讲电话。

　　　　池笑笑从门缝偷偷看进去，见苗亜儿手里拿着几张纸，对着手机鬼鬼祟祟说着什么。她努力去听，还是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她悄然回到客厅，忽然瞥见沙发上有张碎纸。她疑惑地捡起来看了看……那分明是慕宸晰的名片！怎么会在这里？！担心苗亜儿随时出来，她赶紧将东西还原，而后穿上鞋踮着脚，悄悄地溜了。

　　　　走在街上，她突然很想笑。苗亜儿认识慕宸晰……意味着什么呢？难不成是在告密？思及此，她不得不庆幸自己溜得快。

　　　　脑海里突然浮现近日来慕宸晰对她的一切，如果没有池瑾瑜，或许……她真的会妥协。她很累，也很冷，犹如跌入了万丈深渊，他朝她伸手，递来藤蔓，可以救她一命。

　　　　她恼恨地低吼道：“池瑾瑜你这个大笨蛋——！”说什么喜欢的是她，还说爱她。可是现在呢？连人影都见不到！她捂住脸蹲下身，只希望他是真的混蛋，而不是……不是伤重得无法动弹。

　　　　“笑笑？！”

　　　　又是一声叫唤，池笑笑听得心惊肉跳——怎么平日里见不着人，一开溜尽撞见熟人？她站起身，发现是庄旭尧，惊疑不定地瞪着他。

　　　　庄旭尧似乎很惊讶，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才说：“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

　　　　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在慌乱之中穿反了衣服，头发还湿漉漉的搭着，衣服皱巴巴的还沁着一股汗味儿。

　　　　“我、我……”

　　　　庄旭尧盯了她许久，神色复杂地说：“先去我家吧。”

　　　　她一震，往后猛退。

　　　　他抓了她的手腕说：“放心，我不会告诉思琼。”

　　　　她更是诧异。

　　　　“那天……”他迟疑了许久，才说。“我在场。”

　　　　……

　　　　原来庄旭尧误会了，他以为她是攀上了池瑾瑜。那日为了避嫌，慕宸晰嘱咐那山庄老板没有拆穿池笑笑的身份，撞见他们的几个人，除了他跟秦霜，其他几人都不晓得她的身份。

　　　　他说，他虽然有些生气，但他也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所以并不怪她。

　　　　他还说，池瑾瑜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她很没眼光，难怪思琼那么不喜欢她，原来是有这么个原因。

　　　　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只能任由他去说了，自己乖乖地听着，也幸好他的误会，让他很“讲义气”的不对池思琼告密。

　　　　“听说他出国了。”庄旭尧见她饿得不行，给她热了饭菜，又借了衣服她换上，才坐下跟她面对面。

　　　　她一怔，诧异地看向他。

　　　　“池董好像很生气，逼他回美国。”他叹道，“其实他回来也毫无意义，成天无所事事，只晓得玩乐。笑笑，”他深深地看着她，“忘了他，重新再来。”

　　　　她苦笑：“我知道……”池瑾瑜出国？恐怕是对外的一律说法吧！就算池暮涵肯，温柳也绝不会愿意。他已经在国外颠沛了那么些年，不可能会舍得他再次离开。

　　　　“事实上……我妈见过你们在一起。起初我不肯信，不过……”他说着，无奈地低下头，“无论如何，有什么困难，我还是会帮你，只要我做得到。”

　　　　她眨眨眼，酸涩的笑了。

　　　　“对了，你可以联系你的家人，”他说，见她为难，又继续道，“家人毕竟是至亲，再如何也会接受你的。”

　　　　“我明天就回家。今天，实在太累。”

　　　　“嗯。”

　　　　第二天一早，庄旭尧公寓的门铃骤响。他疑惑地起身开门，却见庄母与池思琼正站在门外，不等池思琼解释，庄母便迅速冲进去。

　　　　与此同时，池笑笑穿着庄旭尧宽大的T恤，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咦……”她看到池思琼，惊愕地愣在原地。

　　　　“啪——”

　　　　尚未清醒，庄母便冲到她面前，抬起手二话不说给了她一耳光！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还敢对我儿子纠缠不休？！”


50

庄母买通了楼下的管理员，深怕他又被她这个“狐狸精”给迷惑住了网而在她的怒喝中，池笑笑也渐渐了解到，她自从撞见她与池瑾瑜在一起后，便认定了她就是勾…引男人讨生活的女人，成天妄想着麻雀变凤凰。

　　　　于是，昨晚管理员见庄旭尧带了衣衫不整的女人回来，到清晨都未见下楼，便很尽责地告了密，恰巧是个周末，庄母约了池思琼准备饮茶，于是就有了方才那一幕。

　　　　庄旭尧的阻止还是晚了一步，池笑笑捂着红肿的脸，插不上一句话，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听庄母怒极攻心的怒骂。而她身后的池思琼的脸色则是变了又变，对池笑笑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整张娇颜红了又白，白了变青，最后青色涨成酱紫色。

　　　　池笑笑很没良心的想笑，但她明白这不是笑的时候，更何况自己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

　　　　庄母左一句“狐狸精”，又一句“没家教”，听得庄旭尧的脸色也不甚好看，但一向尊重母亲的他也只能强忍着不悦，打断道：“妈，您不能不听解释就这样……”乱骂一通。“您先冷静下来，不要……失了颜面。”他暗指了指池思琼。

　　　　庄母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气极了，为了这个丫头与儿子发生过许多回不快，而一向听话的庄旭尧也为了她忤逆自己好多次。更甚者，那丫头片子竟然脚踩两船，跟庄旭尧交往，还不忘搜寻更好的目标。

　　　　最重要的一点是——

　　　　庄旭尧拿着一打照片，讶异不已地看看池笑笑，又看看庄母。

　　　　池笑笑也看到了，上面有她与慕宸晰、池瑾瑜甚至是叶枫在一起时的照片！她心下一惊，究竟是谁？似乎从很早就盯上了她，这些照片绝非一日而成。

　　　　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现那日花盆坠落的场景，莫非两者之间……

　　　　池思琼碍于他人在场，一直忍到庄旭尧安抚好庄母送她回去，请她照看一下池笑笑后，才急切地询问她为何在此。

　　　　池笑笑也才晓得，原来她并不知道自己失踪，抑或是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是凑巧撞见了，才讶异地“啊，你怎么在这儿”的一句话，以表关怀……嗯哼，不是担心她的安危，而是关心她与庄旭尧昨夜发生过什么。

　　　　她自知想逃已属不易，也并不反驳，只诺诺地敷衍着，眼神却四处乱瞟，寻思逃跑的机会。

　　　　忽地，她瞅见了池思琼的皮包，突然傻笑着抓起来：“姐，你新买的包包吗？好好看啊！”

　　　　池思琼头痛扶额：“我在问你话……喂，你做什么？！”眼见着池笑笑拿着她新买的爱马仕就要往窗户下扔，急忙过去抢回来，“你疯够了没有？跟我回去！”

　　　　池笑笑盼望不得，趁她不注意，将她的钱包揣进兜里——已换回风干了的衣物，话说庄旭尧原来家务干得这么顺溜，当初不把握还挺可惜，不像某某人只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吩咐她做这做那……

　　　　心下猛地一痛，她黯淡了神色，随之下楼后，池思琼的电话骤响。她警觉地松开她的手，往旁溜了一步，听池思琼的口气，该是池家打来的，因为她瞥了眼池笑笑，愣了好几秒才说她们在一起。

　　　　——就是现在！

　　　　池笑笑大步调头要逃，谁知庄旭尧与庄母去而复返，池思琼赶紧喊道：“拦住她！”

　　　　庄旭尧虽莫名，还是拉住了要溜走的池笑笑。

　　　　“放开我啊！”池笑笑焦急地看向走近的池思琼。

　　　　逃不过了！让恨恨地瞪了庄旭尧一眼。

　　　　池思琼拽住她的胳膊低吼道：“你竟然逃院！跟我走！”

　　　　“我不要！”她另只手拽着庄旭尧不放。

　　　　“不行，你非跟我走不可！”想必方才是池暮涵，她一向听他的话。

　　　　池笑笑急红了眼睛：“你们又要把我抓去关起来！”她看向庄旭尧，“他们恃强凌弱，要关我，我昨天逃了，可是……”

　　　　“旭尧，你别听她乱讲……”

　　　　“那你说，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我跟你走？”池笑笑笃定了她不敢向庄旭尧承认自己撒谎。

　　　　池思琼语塞，面对庄母疑惑的眼神，以及庄旭尧皱紧的眉心，她第一回感到自己是这么无措，遇到池笑笑准没好事。一向冷静自持的她，也总因为这个傻气的妹妹在庄旭尧面前丢脸。

　　　　“思琼？”庄旭尧忍不住开口问。

　　　　“到底怎么回事？”庄母也忍不住发问。

　　　　池思琼看看不打算解围的池笑笑，一滴冷汗从额上滑落。

　　　　“我不跟你抢旭尧了，不要抓我好不好？”池笑笑楚楚可怜的开口，“我保证离你们家远远的，你放过我吧……”

　　　　就在池思琼与庄旭尧对望的时候，池笑笑一边低泣，一边悄然退后。

　　　　“思琼，”庄母开口了，“她滚得越远越好，犯得着跟这种没家教的小丫头计较么？”

　　　　池思琼满脸青黑，怒也不是，哭也不是。

　　　　庄母又看向池笑笑：“你敢保证不再来骚扰旭尧？”

　　　　池笑笑连忙点头：“我发誓，我要是再主动来骚扰旭尧，全家都不得好死！”

　　　　池思琼脸色又是一沉，开口想教训她，又瞧见庄母在一旁满意地点头，顺带冷嘲热讽了几句，便示意庄旭尧松开池笑笑。

　　　　池笑笑一得到自由，便飞奔似的往前冲。

　　　　池思琼一急，顾不得其他就吼道：“你不想见大哥了吗？你就这么跑了，也找不到他的啊！”

　　　　池笑笑的脚步滞了一会儿，随即又抬脚要闯过马路。

　　　　却在那一霎，街的一边冲来一辆明显超速的墨绿色小轿车！

　　　　“笑笑——”

　　　　时间仿佛定格，小车对准了立在马路中央的池笑笑，周围划成一道道不规则的线条，最终全指向她。

　　　　她僵在原地，视线定在车窗内带着墨镜的女人脸上。她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心脏剧烈跳动着。她该逃！可是她的腿突然被点穴了似的无法动弹！

　　　　一时间没了主意，脑袋里一片空白——

　　　　耳边一阵嗡鸣，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周身所以的喧哗都被隔离开来，四周的景象呈黑白色，除了那辆墨绿色的车。以及，里面恨意极浓的女人。

　　　　她忽然放弃了挣扎，任由双腿虚软，身子往下滑去……

　　　　“啊——”

　　　　四周的惊叫声划开了她的感觉，以为会被撞得飞老远的池笑笑，发现自己倒在一边，四周围满了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茫然地抬脸看去，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孔使她头晕脑涨。

　　　　“小伙子你还好吧？！”

　　　　“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我记下车牌号了！”

　　　　“是先报警还是先叫救护车？”

　　　　不知谁嚷了几句，唤回了池笑笑的神智。她以为是庄旭尧，爬起来，双腿一软，以为又要跌地的她，稳稳落入一道宽厚的胸膛。闻到熟悉的淡香，她惊诧地抬起头——

　　　　阳光下的男人，轮廓柔和而模糊，中长的碎发依旧刷过了肩膀，额上还帮着绷带。他抱住自己的手似乎有些不对劲，力道不大。是她的错觉吗？他的身边似乎有道光晕，好像天使一样！

　　　　但他似乎很生气，气得双眼发红。他的怒颜涨满了她的眼眸，撑得她想哭，顾不得脸颊的湿润与眼前的模糊，她不可置信地抬手轻拭男人的脸：“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

　　　　“就算是做梦，也不能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对方怒吼，“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掉——”

　　　　“瑾瑜……”她第一回这么唤他，成功地堵住了他的训斥。“瑾瑜，瑾瑜……”她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池瑾瑜轻拍她的背，眼神却是浑浊迷蒙的，几度欲晕倒，都因为她在怀中而坚持住。

　　　　“大哥！”池思琼也跑了过来，见到池瑾瑜身上穿着宽大的外套，而外套内还是病服，正不稳地扶着池笑笑，随时会晕倒的模样。她急切地道：“你还不能到处走动，得赶紧去医院！”她焦急地拉开他怀里的池笑笑，看也不看她一眼，拽着池瑾瑜就拦下一辆出租车，将他扶了进去。

　　　　池瑾瑜想必也是一时晕眩，没有力气挣脱，眼睛已经微微合拢。

　　　　“笑笑，你有没有受伤？”庄旭尧赶来关切地问道。

　　　　池笑笑顾不上他，凑到池思琼那边，谁知池思琼一把推开她，冷冷瞪她：“你还想害他到什么地步？”

　　　　“我只是……”

　　　　“走开！”池思琼一咬牙，用力关上车门，正欲吩咐司机开车，池瑾瑜也缓过了神。

　　　　他一把推开池思琼扶住自己的手，从另一边下车。池笑笑见了连忙冲过去，他趔趔趄趄地任由她抱住。

　　　　“大哥……”池思琼追下车。

　　　　“你走。”池瑾瑜冷冷地说，不再是曾经那面目和蔼的好哥哥。

　　　　“大哥，你现在还不能离开医院……”

　　　　“我会回去，不过是跟她一起。”他握紧了池笑笑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池思琼惊恐地瞪着他们，不顾周遭的指指点点，几欲尖叫都发不出声音，最后颤颤巍巍地说：“可是、你们、大哥跟笑笑……这……”

　　　　他邪肆地笑了：“如果你们想看着我死在路中央，也无所谓。”

　　　　池思琼怔了怔，毕竟不像池暮涵那般历练丰富，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只能点头答应，同池笑笑一起上车去医院。

　　　　而被抛在身后的庄旭尧与庄母，皆是满脸莫名与震惊。

　　　　庄旭尧从未想过池笑笑也有这样一面，更是不解为何该在国外的池瑾瑜会出现在这里，而庄母则是惊讶池瑾瑜的决绝——都只是为了那个小丫头，值得吗？不禁又庆幸庄旭尧是个乖孩子，肯听得进父母的劝。

　　　　一直到医院，池瑾瑜都不肯放开池笑笑的手。池笑笑也才晓得他没有转院，那一切都是池暮涵安排的，就怕她不老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将果然是老的辣。

　　　　一场离院出走就这么收了场。但是池笑笑在担忧之余，又有许多疑问——

　　　　池瑾瑜是怎么知道她的行踪的？以及，刚刚那个想杀死自己的女人，是谁？


51

原来，池瑾瑜在自己清醒后的两周也清醒过来，有轻微的脑震荡，手肘骨裂……

　　　　幸好，没有严重的内伤

他私自拆开绷带取下夹板，也不晓得他是怎么溜出来，更没人清楚他是如何得知池笑笑的行踪。池暮涵赶过去后，见他们的手一直握着，神色难看至极。但为了不刺激到伤未好转的池瑾瑜，他也只能咬牙应允，池笑笑“暂时”陪着他。

　　　　直到池瑾瑜吃了药，沉沉入睡后，池暮涵才冷着脸示意池笑笑跟他谈谈。

　　　　他们来到医院较僻静处的草坪上。他并没有对她大吼大叫，相反的，池暮涵从头到尾都很沉默，背对她而立。倒是池笑笑有些沉不住气，缕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