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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蔬青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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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莲嘟着嘴道:“那还不是一样!”

    葫芦看着三弟也很无奈:青莲这娃儿的脾气他已经领教过了,认准的事绝难回头,跟他说,一时的成败得失莫要放心上啥的,肯定白费力气。

    秦枫等人笑不可仰,又都奇怪:这些娃儿,不都累得跟狗似的吐小舌头么?咋争起来还声音清脆,还都一堆理由哩!

    要说刘二顺真没偏心,又不是他一个人在这边守着的,不过是他嘴快先喊出来而已。可是,小娃儿们前后相差都不大,个个都觉得自个是先到的,有什么法子。

    张槐见香荽委屈地瘪着小嘴,双臂环着板栗的脖子,那手还在微微发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忙喊道:“先去换衣裳。快!不然该凉了。你们去换衣裳,我们来商量一下,看谁到底是头名。哼,谁也别想偏心!闺女,你放心,爹不能让你吃亏。”

    刘三顺见他冲自己使眼色,也会意地点头道:“咱们好好问问。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还敢弄错了?你们先去换衣裳,等下再从新公布。刚才说的不算数。”

    他只顾哄闺女,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那麻鱼儿闻听刚才说的都不算,立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三叔偏心眼儿,明明我得头名!我要跟我爹说……”

    刘三顺神情一滞,刘二顺哈哈大笑,跺脚嚷道:“活该!让你哄闺女!”

    长辈们如何商议且不说,香荽和墨鲫上了画舫,引来一片夸赞和怜惜。郑老太太跟张老太太还不停地埋怨,说忒胡闹了,要是娃儿有个好歹,可没后悔药吃。

    两人看着香荽禁不住又乐得合不拢嘴:(外)孙女这么会划水,当然好了。她们住的地方到处都是水,会划水总没坏处。

    小葱抱过香荽,一面帮她换衣裳,一面安慰道:“我们都瞧见香荽跟麻鱼儿一块到的。许是那些人眼花了,才说他得第一。”

    墨鲫忙问道:“小葱姐姐,那我哩?”

    小葱笑眯眯地说道:“我瞅着你跟香荽前后差不多。”

    墨鲫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就是说,她跟香荽都是第一,其中深意,人家才三岁,谁管那个。

    郑氏心疼地吩咐道:“帮她俩好好揉揉胳膊和腿。先歇一会,然后下地走走,不然晚上该受罪了。”

    螃蟹和秦涛换了干爽衣裳,坐在画舫里吃卤花生和点心。见香荽跟墨鲫累得手脚瘫软,却啥也没捞到,两娃儿得意万分,自觉有先见之明,早上来了,才没受这份罪。

    秦涛还好心地对香荽道:“香荽妹妹,让我娘帮你瞧瞧,别受风寒了。”

    香荽神情恹恹的,也没搭理他。

    云影看着儿子隐隐得意的神情,忍俊不禁,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忙乱过后,将船靠了岸,男人们也商议出了结果:五个小娃儿都得第一。

    也不能说这样没章法,光凭他们这么点大年纪,能划那么远,就该奖赏。反正银子也是由这几户人家出,羊毛出在羊身上。

    再说,谁也不舍得让自个儿子闺女受委屈,不然的话,今晚的团圆饭也吃不安生了。

    赵三笑道:“等明年要好好理个章法出来。年纪一般大的娃儿一块比试;年纪小的,也不要划那么远,一半就够了。”

    这么一说,郑青木就后悔道:“三叔不早说。刚才就该让他们只划一半的,这样娃们也少受些罪。”

    刘三顺笑道:“要不咋说都得第一哩。要是按一半算,那时候山芋可是第一,香荽跟墨鲫也在前边。这么的才公道。”

    众人都点头。

    接着就是分发奖赏,其喧嚣热闹也无需一一细述。

    少年们显然意犹未尽,均不舍分开,可今儿是中秋,合家团聚的日子,又已经天晚了,他们也不好跟着去往张家。

    当下赵锋等人跟葫芦板栗约定:学堂下一个休息日,大伙一起去山上演习兵法。当然,这是他们自己冠之的名义,究其根本还是游戏玩乐罢了。

    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张郑两家以及秦枫一家人,也不坐车,踏着落日余晖,穿过野桃林,逆山溪蜿蜒而上,往张宅去了。

    娃儿们沿途洒下清脆的欢笑,惊起林中暮归的鸟儿,盘旋飞上高空,待人走远,方才落下。

    在湖西岸,一处藤萝披挂的山壁下,靠近水面处隐藏了个幽深洞口,一双清冷的眸子透过苍翠清冷的藤蔓望向北边,视线跟着小葱纤细的背影,一直没入桃林深处。
第048章 田景
    香荽被爹抱着,双手紧紧攥着个好看的荷包,这是淼淼姐姐送她的,里面装了十两银子。

    小女娃一直笑眯眯的,那欢喜模样跟捡了宝差不多,让看她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跟着乐呵,还是合不拢嘴的那种。

    众人便一路笑声不断地进了张家院子。

    管家刘黑子迎上来笑道:“听说山芋跟香荽得了奖赏,可是真的?”

    忽又看见秦枫一家,十分惊喜,急忙上前见礼,恭迎了进去,又高声唤媳妇出来,说是秦大夫和云大夫来了。

    山芋和香荽惦记着他刚才的问话,见他问完丢下他们去跟秦伯伯寒暄去了,不甘寂寞,等他们说完话,山芋就显摆道:“刘爷爷,我得了十两银子哩!”

    郑长河跟张大栓便笑着对刘黑子描述刚才的热闹形景。

    听得刘黑子眼睛发亮,说自己也听见了叫喊声,不过当时正忙着,就没下去了,谁知这样热闹,早晓得就去了。一边说,一边引着大伙都进了二门。

    因为哄闹了一下午,接下来的节日团聚反被娃儿们忽视了。一来他们也累了,二来葫芦等几个大的玩了一整天,书本还没摸呢,因此一进二院,就忙忙地奔向西厢书房。

    头一个着急的就是黄豆,他的学业比哥哥们都重,黄夫子可是留了好些功课给他。

    他一边跑一边喊:“冬孩儿,我的书袋可拿来了?”

    冬孩儿急忙道:“早送来了。一样都没落下。”

    葫芦跟板栗见他着忙,禁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要轻松些,因爹娘自小教导,两人本就比私塾里同龄娃儿进益颇多。如此自律苦学,不过是想更上层楼而已。况那些经史子集是要反复细品、咀嚼,非会背诵解说即完事的。

    见少年们都进了书房,秦枫夫妻赞叹了一番,觉得把孩子送到张家再没错,跟着他们只有学好的。

    小葱忙带着丫头婆子张罗起来,秦淼好奇地跟着她后面看热闹。长辈们自去陪客,等吃饭赏月。

    书房里,表兄弟们都各自认真读书习字。

    葫芦他们在这里都有自己的书桌。这是郑氏心细,特为娘家兄弟和侄儿准备的,为的是他们偶尔来此读书方便。

    葫芦先写了几篇大字,然后抽出《孟子》准备细读。忽见桌角那摞书最上面,放了本薄薄的书册,不是自己素日看的。书页中露出书签尾端丝线,显是有人正读它,然后顺手放在那的。

    伸手拿过来,信手翻开,却看住了。

    隔壁的板栗伸头过来想问他话儿,见他出神,就瞄向那书页,原来是吕蒙正的《破窑赋》,于是笑问道:“如何,没看过这文?”

    葫芦摇头道:“怕是姑姑读了顺手搁这的。”

    遂念道:“满腹经纶,白发不第,才疏学浅,少年登科。有先富而后贫,有先贫而后富。蛟龙未遇,潜身于鱼虾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乃时也,运也,命也。……盖人生在世,富贵不可捧,贫贱不可欺……”

    一语未了,黄瓜在后面叫道:“要是真那么倒霉,一把年纪了,连个秀才也挣不上,可不是憋屈死了!”

    板栗忍不住笑了,道:“这有啥好憋屈的,难不成都要去当官,才能读书?就不许种田的读书了?你们猜,黄夫子帮红椒她们请的塾师是谁?”

    这下连黄豆也抬头了,急忙问道:“不是田景么?那老头儿,浑身脏兮兮的,邋遢的很。”

    板栗笑道:“你只晓得他叫田景,却不晓得他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如今四十多了,还是秀才——考了许多年,连举人也没挣回来。如今年纪大了,他也懒得考了。”

    小娃儿们都吃惊地长大嘴巴,然后忧心极了,生恐自己就是下一个田景。

    只有葫芦盯着板栗,等着他细说详情。

    板栗见了他们的神情,失笑道:“你们别听说他连举人都没考中,就小瞧了他。你们总该听说过‘清明书生’的名头吧?那就是田夫子了。‘浊明外景,清明内景’,夫子字清明,人送他‘清明书生’雅号。他的才学也不用我说了,为人最是疏狂,行为拓落不羁。带了个十岁的儿子住在这,整日跟书院的那些文士混迹一处。也不管家,连洗衣煮饭这些家务都是儿子自己做的。”

    黄豆先听说这人是“清明书生”,顿时不胜仰慕,再听说他的性情,连儿子也不管,又想着这人可是要教红椒和初雨的,立即失声叫道:“这样子咋能教红椒妹妹她们?他还是先把自个管管好再说。”

    葫芦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别胡说!黄夫子荐了他来,自有道理。”

    板栗也道:“若是寻常教导,谁能比得过黄家?他们家可是书香门第。黄夫子既然把孙女也送进这女学,又特地荐了这‘清明书生’来教授,定是希望学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当然,怕也是为了帮他找些进益——他总得吃饭不是,虽然他写首诗、画幅画就能卖好多银子,可他又是那个性子,这样事是不屑去干的。”

    青山等人都想起书院确实有这么个邋遢老头儿,因此也不看书了,议论纷纷,又猜测他为何孤身带个儿子,连家也没有。

    板栗却听说了些消息,这田夫子才华横溢,又性情不羁,曾引得无数女子青睐,偏他从不以为意。

    逍遥自在地混了好些年后,才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儿子,在清南村住下,自在潇洒度日,颇有终老此地的意思。

    黄豆始终耿耿于怀,觉得他一个连媳妇也没娶的人,咋能教好女娃儿哩!

    女娃儿长大了就要嫁人,然后帮着持家,相夫教子,可这田夫子连家都没有,要怎么教?

    板栗见话题扯远了,忙道:“我刚才说这个,是想说,不是每个人都跟我小叔一样,能少年登科;那些没有及第的人,学问才华丝毫不比小叔差,甚至更胜出许多。这其中的缘故就多了,时运也很重要。”

    青山笑道:“我是肯定考不上的。我也不在乎。姐姐和姐夫也整天看书,这么过日子不也好的很!”

    黄瓜皱眉道:“说是这么说,就是心里不甘。像田夫子那样,满腹经纶,也不得重用,那咱们学这些有啥用?”
第049章 月夜
    板栗眼神一闪,道:“你可别钻那牛角尖。娘有天让我看屈原的一篇文章,就是警示我们这样心思的。”

    说完,去旁边书架上找出一本书,乃是《楚辞》。翻到《问卜》那一篇,让他们看。

    葫芦便拿过书,诵读了一遍,却是说屈原被放逐,三年不得见楚怀王,故“心烦虑乱,不知所从”,于是向郑詹尹问卜。

    待屈原将心中郁积喷薄而出,诉其疑虑,詹尹曰:“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龟策诚不能知此事!”

    板栗已经跟郑氏研读过了,便为他们讲解了一遍。

    又道:“前面就不用说了,怕是道出了好些不得志之人的心思,就说这最后詹尹的回答——依着自己的心意去行事,才是我们该谨记的。那田夫子虽然没有出仕,你咋就知道,这不是他自己喜欢的日子呢?他要是真想当官,也不会这样行事了,以他的文采,怎会连举人也考不上?”

    葫芦点头,接过书细细默诵。

    黄瓜也道,等晚上他也要背一背。

    他们兄弟就是这样,一人学了文章,便跟其他人一块评论,互相提点,以期能理解更深。再说,这么为他人讲述,使自身遣辞措意愈加圆通,亦能加深记忆。

    说话间,秦淼跟红椒跳了进来,笑道:“都用功完了?该吃饭了,月亮都上来了。”见葫芦看书,忙凑上去,“葫芦哥哥,你看的什么书?”

    葫芦微笑抬头,将那文章给她看。

    见她一脸迷糊的模样,心里一动,就为她讲述起来,秦淼挨着他听得津津有味。

    这边,红椒高兴地说:“娘让把饭菜弄到二楼花厅去,要一面吃饭,一面赏月哩!”

    黄豆丢下毛笔,嗤笑道:“你不是常看月亮,还说啥赏月!”

    众人都笑了起来。

    吵嚷着去吃饭,板栗对葫芦跟秦淼喊道:“走了。淼淼,你要改行了么,准备考状元?”

    秦淼转头笑道:“板栗哥哥笑话我。”

    她听葫芦说了一遍文意,虽然不能体会屈原为何那么失意颓废——在她看来,当不当官,真的没什么,但因为是葫芦教她的,就听得格外仔细。

    听完后,她认真对葫芦道:“葫芦哥哥,要是你没当上官,千万别跟这个屈原一样。就在清南村种田,也不错。”

    葫芦看着小女娃那纯净的眼睛,仿佛告诉他,就算他不能出仕,那也不算啥。

    他点点头,冲她一笑。

    三人一块出去,黄豆他们早跑了。

    板栗边走边道:“我恐怕是连秀才都考不中的,我就讨厌学制艺。”

    葫芦道:“夫子前儿不是还夸你做的文章好么!”

    板栗道:“那是他抬举,你还当真了。”

    葫芦道:“为何要这样妄自菲薄?这私塾虽在乡野间,可也挨着青山书院。那里面有多少文人名士?要是你做的不好了,夫子肯定不会夸你,省得被人说误人子弟。”

    板栗笑道:“那我不是该得意一番?”

    说笑着,就来到正屋,张大栓正陪着郑长河和秦枫闲话。

    见葫芦他们过来,郑长河忙对板栗招手叫道:“快来!跟外公去喝酒。一回来就读书,真是受罪。唉!看把娃儿眼睛都熬红了。”

    张大栓笑道:“不读书,跟你一样,整天在田埂上转就好了?你就是矫情。你跟秦大夫先上楼。葫芦,淼淼,你们也上去。”转头对板栗,“板栗,咱爷俩去敬祖宗。你爹都过去了。”

    板栗忙跟爷爷一起来到东隔壁。

    这也是一间正堂,庄重沉肃,平日大多锁着的,由青麦爹——瘸腿的陈老头打扫看管。

    里面供着三个神主龛位,依次放置了张大栓的曾祖考妣、祖考妣和考妣的牌位。每龛前都设一矮长供桌。

    张槐已经将各色果品祭物都摆上了,祖父孙三人遂挨个上香叩拜。

    待祭过祖宗,几人方才上楼。

    楼梯设在正屋左侧拐角处,以砖石砌成实心厚壁,并有承重粗木支撑,踩上去并无空心木板那种咚咚响声。

    上得二楼来,只见碧空如洗,一轮圆月当头悬挂,银辉倾泻,耀得四下里恍如白昼,就是清冷了些。

    远山近谷,树林屋顶,在月光下呈现青黑轮廓,带着一丝朦胧神秘。山谷里那条山溪映着月色,如一条白色缎带,在桃林间蜿蜒伸展。静听的话,那哗哗流淌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二楼有房屋四间,最西头空出一大间敞轩,围了半人高的木板围栏,外面廊道宽敞,屋檐前探,便是下雨,也不碍事。

    敞轩里摆了两桌,张大栓等长辈一桌,板栗等小辈一桌,女眷们则另在屋内设席。

    因都是相熟的人,张大栓便拉了管家刘黑子来作陪,一边吃喝,一边跟郑长河父子和秦枫高声说笑。不过扯些农事并乡里新闻奇谈,虽不见风雅,其轻松畅怀倒也不负这月色。

    本该最为高兴的娃儿们却鼓不起劲来:最爱闹的黄豆忙忙地吃饭,吃完要去用功,而山芋、青莲、秦涛几人刚吃了一半,那瞌睡就袭上来,手中尚拿着筷子,脑子一点一点的,看情形就要往碗里埋下去。

    葫芦等人一边笑,一边唤人来带他们下去歇息。

    这边花厅,香荽也支持不住了,连筷子都掉地上了。

    张老太太道:“我就说么,累成这样,该早些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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