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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牛姑娘勇敢向前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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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谨不放心地走了，苏惠转身进店，看看时间有点晚了，也没什么生意，就放几个店员休息去，自己坐在吧台上，想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她不是没有给杨万琴谈过这个问题，但每次提起，杨万琴就一副非常不耐烦的表情，什么都不想说，更说她是想太多了，大家都只在外面玩玩而已，根本没什么的。在杨万琴看来，现在做生意，更多的时候做的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只要朋友的关系到位了，有什么好事情，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因此玩乐也是必不可少的内容。在苏惠看来，这个说法却是再荒谬不过了，她虽然并没有多大的成就，但是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依靠的并不是关系。
“我不想像你活得那么辛苦！”杨万琴说得很直接，“你能有现在的样子，无外乎是好运气和好脾气，我没有！我不是那种甘心被别人摆布的人！周老板每年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要打几个电话介绍生意来，却可以分一大半的利润走；你一个人忙店里，忙收账，淡季的时候还要亲自去拉业务回来，结果每年能分到的钱也只是别人的一半而已，你甘心我却不甘心，这是咱们的差别。”
苏惠能理解杨万琴的想法，因为那个人曾经也在她面前说过，永远也不要在别人的下面，那不是金钱的问题，更多的时候是自尊心的问题。这样说起来，好像没本事的人自尊心就要比别人少一些，而苏惠是一个大大无能的人。
苏惠的电话响起来，是杨万琴。
“你几点下班？”
“快了，今天没啥生意，我可以早走。”
“好！”杨万琴挂了电话。
苏惠疑惑，这没头没脑的电话是什么意思？她坐了半晌，关了店门，慢慢走回家。她的小房子在隔了一条街的小区里，走路几分钟就到，实在方便。苏惠刚走到楼下，就见杨万琴气呼呼地站在小区门口低头耍自己的手机，她走过去，道：“怎么没在家里？陈哥一年难得有一次休假。”
杨万琴跟苏惠上楼，抱怨道：“别提了！他那个人神经兮兮的，要回来也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回来就要我这几天都陪他，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好不好？一回家就问我去哪里了，我说有事情他还不相信，非要问个一清二楚的。”
苏惠打开门，小小的客厅，淡雅的布艺沙发，深绿色的电视墙，宽大的落地窗户，看起来清爽又温馨。
杨万琴脱了鞋子，就趴到沙发上，拿了一个香蕉剥开吃。
“也不是我说你，你本来就对陈哥有点过分。”
第二章 旖念（2）
“你就知道帮外人说话。”
“什么外人啊？陈哥对你多好？”
“那是部队里没女的，对着母猪也能是貂蝉呢！”杨万琴不在乎地道。
苏惠动动嘴唇，“我多羡慕你们啊，能从高中到现在很不容易，你怎么就不珍惜呢？”苏惠又开始唠叨了。
杨万琴马上喊停，“你别说那个了，都是那个时候我自己昏了头，觉得做军嫂多伟大多光荣啊！等做了才知道，一辈子一个人守着那个房子，一辈子都是自己换灯泡、通下水管，想找人的时候找不到，连打个电话也要看时间，看人家方不方便。我想通了，我这一辈子也不靠着男人生活，干吗要天天巴着他？我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多得很！”
苏惠倒杯水放在她面前，叹口气，躲厕所里去给陈劲发短信。
“等你一个人生活久了就知道，男人这东西啊，刚没的时候不习惯，可是等久了，就无所谓了。”杨万琴坐起来冲厕所大声说，“你没谈过恋爱，就对男人抱有幻想。”
苏惠走出来，“你不回家？”
“在你这里凑合一下，在家里看着他就烦！”
“对了，我得赶紧教教你！找男人生活，就得找志同道合的，这样生活起来简单点，大家经历的事情差不多，看法也差不多，自然没什么分歧；你要找到那种专门跟你对着干的，你就有得苦吃了。以前啊，我跟他都是学生，大家都有话说，现在就不行了，生活的圈子不一样，他的理想崇高又远大，我自然成了那种恨不得用蒸馏水洗刷干净的污垢。”杨万琴越说越生气，“好像我做点挣钱的事情就犯罪了一样，把我当罪犯一样，还要三堂会审，我呸！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军官吗？还真当自己是国家主席了，够虚伪的！”
苏惠心里计算着时间，脸上却笑眯眯的，这也是她喜欢杨万琴的地方，杨万琴心里有任何的不高兴不愉快总是会大声说出来大声反抗，她能够自信地表达自己的意见，还有不管在什么状况下都坚持自己看法的勇气。
半晌，门铃响起来，杨万琴警觉地起身，“是不是陈劲？苏惠，我对你真的是太失望了。你怎么能出卖朋友？”
“是朋友才帮你，家庭是很重要的。”苏惠起身开门，陈劲换了一身黑大衣，黑红的脸蛋，有点恼怒又有点羞涩。苏惠招呼他进门，杨万琴扭头看窗外不看他。
苏惠把客厅让给他们，自己躲房间里去看书。
陈劲压着嗓子说话，杨万琴偶尔尖声高叫，片刻，陈劲来敲房间的门，客气地说要走了。苏惠探头看杨万琴，脸上虽然还有点不满和怒气，但还是乖乖地站在门口。
苏惠站在窗户边看，两人下了楼就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一点也没有刚进门时那个火药味儿。苏惠笑了一下，毕竟是夫妻，哪里有记仇的？笑完又觉得有点悲凉，闷闷地坐在一边。
买房子的时候肖谨建议买个大一点的，苏惠摇头，说房子太大了，空荡荡的，让人害怕。可是现在看来，这个不足七十平方米的小房子依然让人感觉太大了，灯光照出来的影子，不注意看的时候仿佛一个个人影，让人心里吓一跳。
报纸上那个寻人启事仿佛是一把打开禁闭了多年的大门的钥匙，一些被尘封的东西跑出来，弥漫内心，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跑出来一样，莫名地慌张。
电话响起来，是肖谨，他乐呵呵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今天的照片我看到了，找了一张好的，到时候给你洗出来，你挂房间里去！”肖谨有强迫症，总是非常臭屁地把自己的照片塞满家里的每个角落。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章 旖念（3）
“你好好看看，我跟以前是不是还一样啊？”
“你要还跟以前长一样，我倒要想想，是不是虐待你克扣你的饭菜了！”
“苏惠，你知道我听你说要回家我有多高兴不？”
“我回家你高兴啥？”
“以前以为你不愿意提家是因为没有家，和我一样，结果你是有的，这样想起来就觉得高兴啊。”
苏惠有点想说那个家和你是没有关系的，当然和她自己也是没有关系的，但是这样绝情的话说出来，肯定很打击肖谨，她就不说了。
“别太高兴了，你会失望的。”苏惠淡淡道，她出来这几年唯一学会的事情就是任何事情在还没有到最后确定的关头，都是有变数的，“等你大学毕业了，找个女孩结婚了，自己有一个家了，不是更好？”
肖谨不说话了，冷冷地挂了电话。苏惠笑了半晌，洗漱休息。
苏惠十二岁的时候，拿着小学毕业成绩单回家，给爸爸苏昌明看，快五十岁的老苏皱眉瞪她。苏惠害怕地缩在墙角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老苏在家里闷了几天不出门，因为一出门就会有苏惠同学的家长问：“惠儿考哪个初中了啊？”
老苏怎么好意思说，我女儿几门都没及格，上不到好学校。
苏昌明小时候家里赤贫，一直穷到他该结婚的时候也没有好转，村子里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受穷。苏昌*里也知道，拼着家里砸锅卖铁的钱离开苏北，往南边走，南边有更多的机会。他在外喝凉水啃馒头几年，揣了些钱回家，偷鸡摸狗地做些投机倒把的生意，到了三十几岁，经济好转，这才讨了一个老婆。老婆张桂玉的先天条件并不是很好，体弱多病。苏昌明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更多的期待放在下一代身上。
苏惠出生，苏昌明安慰自己，男孩女孩都一样，只要成绩好，有出息照样能立业。可是，等到苏惠上学，苏昌明自己的生意因改革的春风红红火火发展起来，铝合金门窗业务遍地开花后，他却悲哀地发现，苏惠的成绩怎么也好不上去。苏昌明哀叹，自己再有钱又怎么样？只有一个女儿，还是一个看起来就知道将来不会有出息的女儿，苏家这一支就这样完蛋了。
老苏在家里闷了几天，有别房的老辈来说话，几个人在家里嘀嘀咕咕了半天，老苏如释重负。
一个月后，老苏拉着一个少年人到苏惠面前。苏惠瞪眼看着眼前这个有几分桀骜不驯的少年，小麦色的皮肤，晶亮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倔犟地抿着。白衬衣他穿起来特别好看，黑裤子上有一两个小小的补丁，少年人修长的身形站在那里就跟一株笔挺的小树苗一样。苏惠从那一天才开始明白，原来世界上还有人竟然这样好看。
当时，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飞尘在光线里沉浮着，沾染不到他的身上。
“惠儿，这个是贾嘉聪，嘉聪哥哥，以后就在我们家住了！”老苏这样说着。
苏惠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村里人一直说起来的那个永远都是第一名、在县城里最好的学校读书的贾嘉聪。
苏惠的生活永远按部就班，如果头一晚没有加班，那么早晨六点半起床，洗漱完毕到小区花园溜达一圈，顺便去小店吃早饭，然后回家换衣服，去店里；到店里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八点，打开店门，开了电源总阀，整理头一天的记账本；到八点半，去隔壁街的银行存头天的营业款，顺便去超市买一点菜给店里的员工做加餐；然后九点半，正式开始一天的工作，午餐自己做或买盒饭，就看当时的心情；下午不忙的话，准时七点下班，如果有生意很忙的话，通宵也是说不准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旖念（4）
苏惠很满意这种没有任何变化的生活，因为变化就意味着不可掌控，不可掌控就意味着可能有自己不知道的事会发生，而她永远不知道那些可能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所以她宁愿舍弃天上掉馅饼的机会，也要一个稳定的生活。
而杨万琴则是最最活跃的，她的生活没有一定的规律，想到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苏惠看她亲亲热热地陪伴陈劲四处走亲戚看朋友，约人打麻将吃饭逛街，心里就很快乐，觉得也许陈劲回来，就让杨万琴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可是，陈劲的假期是有限的，在圣诞节前一天，他收拾自己的行李匆忙走人，走之前还给苏惠打了个电话，要苏惠多多关照杨万琴，苏惠满口答应。
苏惠是一个守承诺的人，她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因此她看见杨万琴又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拦住她，“你要去做什么呢？”
“平安夜啊，当然要去玩玩了！”杨万琴对着镜子，看头上的那顶大红色的圣诞帽，“好看吧？我觉得这个红色俗气了一点，好像不太衬我的肤色。”
苏惠笑道：“我租了碟子，去我家看电影吧！”
杨万琴鄙视道：“就你这么老土，还看碟子！”
“陈哥刚走，你们那么好，你就清净几天也不行吗？”
杨万琴眼皮也不抬一下，“你不说，我不说，他就不知道。还是说，你又要打小报告？”杨万琴收拾化妆镜，背起小包包，就要往外面走。
苏惠跟上去道：“你是我朋友我才关心你啊，你这样很不好。”
杨万琴不耐烦地道：“你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烦人，难道我嫁人了就没自由了？”
“可是，也不能这样啊？”
杨万琴叹口气，站在大街上也不好看，走回店里坐下来，道：“好吧，给你十分钟，你说吧！”
要真让苏惠说，苏惠就没词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这样不好”“这样不行”“夫妻要相互信任”，杨万琴听不下去了，哧哧地笑，这个苏惠也太老实了，让她发挥也找不出来什么新鲜的说辞，便道：“苏惠，你真得去跟小谨好好学学怎么说话，你这样颠三倒四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苏惠涨红了脸，狠狠心道：“我就是不希望我的朋友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
杨万琴的眼睛严厉起来，瞪着苏惠。苏惠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勇敢地瞪回去。杨万琴笑了一下，伸手拍拍苏惠的肩膀，“你这个人非常好，所以才是我的朋友。但是，是我的朋友就该理解我啊！苏惠，夫妻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的。”
要真说婚姻，苏惠就完全没词了，毕竟她没有结婚，不清楚结婚前和结婚后有什么差别。
“你有强迫症呢，好像巴不得所有人都按照你理想的那个关系去发展！”杨万琴笑，“以前我也是跟你一样想的，每天下班就乖乖回家，看电视，做家务，收拾房子，然后一个人去睡觉，偶尔接到一个电话都高兴得很。”
苏惠知道这种感觉，等待一个人，每天的期待都堆积在心里，在见到那个人的一瞬间，所有的期待转化为兴奋倾泻出来。
“但是你要知道，人的付出都是要有回报的，人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如果在我的耐心限度内看不到应该有的回应的话，我肯定会觉得不划算。”杨万琴笑，“真当我是那种旧时代的女人啊？你年纪明明比我小，怎么还那么古板？再说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只不过跟朋友玩玩而已，有分寸。”
第二章 旖念（5）
苏惠当然也知道所谓的付出和回报，她曾经就以为只要不断付出总会有收获的一天，但是那个人却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让她不得不张开眼看清楚这个世界。但心里面还是不甘心，总该有那种美满的男女关系存在吧？即使自己做不到得不到，那至少应该能看到。
“好了好了，如果你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好了！”杨万琴在苏惠的眼光下妥协了，被这样一双亮晶晶单纯得很的眼看着，仿佛自己真是一个罪恶的女人。
苏惠得了这句话，立即收拾东西跟着出去，连店也不守了。
肖谨下课后，匆忙从学校赶回来，迎接他的是冷锅冷灶，他抓住店员问苏惠的去向，却说和杨万琴一起出去过平安夜了。肖谨气呼呼地甩开手上的袋子，里面露出一个小小的相框来，苏惠和肖谨的头靠在一起笑得非常甜蜜。苏惠没有和肖谨一起拍过照片，她不喜欢拍照，肖谨千方百计得了一张，和自己的照片PS合成一张照片，准备送给她做礼物，结果这女人却跟别的女人跑了。
他打苏惠的电话，半天才接通，“你在哪里呢？”肖谨收了脾气，慢慢问。
“这边，在做平安夜的活动。”电话里声音嘈杂。
“哪里？”肖谨眼睛里冒精光。
苏惠说了一个地址，只听电话里传来众多说话的声音，肖谨知道那是一个出名的男女勾搭的场所，挂了电话，想也不想就冲出去。
蓉城自古以来以“鱼米”着称，几大河流从平原上流淌而过，着名的都江堰工程断绝了洪涝灾害的威胁，在这个安全又不缺乏粮食的平原上，平原人生活安逸，性子里有几分天生的浪漫，更加宽容更加开化，也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对于生活却也更加讲究。悠闲的生活之余，玩乐也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大部分。茶馆里永远满座，麻将馆里永远嘈杂，有钱人在高档会所休闲，没钱人在自家门口摆摊麻将娱乐，方式不同，得到的乐趣却是一样的，就连空气里也充斥着各样食物的味道。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不管是传统节日还是外来节日，都可以成为聚会的理由。更甚者，阳光灿烂天气好也可以成为聚会郊游的借口。因此，在圣诞节这样一个节日里，还没到深夜，人流就开始往市中心聚集，一路上人潮汹涌，小孩子们的手上都拿着圣诞节礼物，不少年轻人的手里也拿着充气的塑料棒槌打来打去。
肖谨不断催促司机快一点，司机无奈地道：“这个时候正堵车，哪里走得动！”肖谨实在等不及了，等一下市中心人山人海，更是不好找人，于是付了钱，下车狂奔。
肖谨有几分担心，更多的却是兴奋。这几年来过节的时候，他没少要求苏惠出来玩，苏惠都以各种借口拒绝了，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他要感谢杨万琴。
苏惠挂掉电话，转头却不见了杨万琴，她皱眉，踮起脚尖来看，只看见重重人头，哪里还有杨万琴的影子。
广场边上一个酒吧，酒吧门口用松柏树枝缠绕做成一道拱形门，其间点缀了各样花朵和彩灯，旁边是一棵一层楼高的巨大圣诞树，树边上还摆了一辆圣诞老人的车。苏惠挤到圣诞树边上去，她知道杨万琴肯定是要进酒吧的，等在这里绝对没错。
夜色降临，到处的灯都亮起来，红黄绿白不停闪耀，将小小的广场装点得富丽堂皇，不少进出的年轻人用塑胶棒打来打去，偶尔落在苏惠的头上，一点也不痛，还有些温柔的摩挲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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