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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岁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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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到回民街吃贾三，云峰一直没怎么说话，脸阴着。他一直在想杨波的事，心里很不好受。许静吃的渣渣哇哇的，一会儿嫌人家上菜慢了，一会儿又嘟囔汤包不过如此，没广州的啥啥好吃，最后竟然想问服务员有没有猪肉的。云峰瞪她一眼“这里是回民街！你不想活啦？”
“那么凶干嘛。。。食左火药？顶晤顺。”
云峰点烟“你别以为我听不懂广东话”
“有什么好稀奇的。。。行了行了，你不吃啊？这这么冷的天，多吃点吧，吃饱了才好去修引擎”
云峰禁不住笑了一下，提筷子开始吃。
许静边吃边说“你看你这个人吧，我知道你是刚才见了那个女孩子，所以心里面不舒服。这有什么啊，再找不就行了，再说看样子刚才那小姑娘。。。”顿了一下“人家现在好象对你根本就没感觉了”
“小姑娘？你不一定比她大吧？”
“切，我说不定比你都大”
云峰觉得有点好玩了“你胡说的吧。。。我76的，你7几的？”
“75，比你大吧！”
“哈哈，你可真会编，哪有25岁还在当空姐的？”
“30的都多了去了。。。当然那些是超人”许静假笑，叹口气“不过我也飞不了多久了”
“不能当领导啊？”
“我又没关系，做什么领导，白日做梦还差不多。。。再说也实在不太想干了”
云峰顺着说“那就别干了！”
“不干我吃什么，喝西北风啊”
云峰埋头吃汤包，边嚼边说“让你老公养啊！”
“老公？你给我找啊？。。。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云峰停了筷子，看着许静“嘿嘿。。。”
许静发觉说漏嘴了，也尴尬地笑“嘿嘿。。。”
冷场半分钟。
许静“我可不是故意乱说的啊。。。你知道现在这社会什么人都有”
云峰装蒜“你乱说什么了？我不知道啊”
许静抓起筷子就给他扔了过去，哈哈笑“你去死！”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
吃完饭两个人就去了兵马俑，云峰说坐专线车去，许静却坚持要打车。后来所有的车钱门票饭钱都是许静掏的。云峰心里面嘀咕“不就是你们空姐有钱么”人家许静实际上是在感谢他帮忙换了个新的8810（当时要卖8K多），他娃傻不拉叽的。
兵马俑狂照一通像，完成“到此一游”，出来后又急匆匆地杀到华清池。华清池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许静站在结了冰的池面上，小心翼翼走了两步“杨贵妃就在这小破池子里洗澡？看起来还没我们现在在自家浴缸里舒服。。。”
云峰笑“你家啥浴缸啊，能装几十人？”
许静愣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意思。
云峰接着说“那是贵妃洗澡，你以为就她一个人下水啊。。。周围还有一圈宫女，舀水的，打扇的，撒花瓣的，捧茶壶的端酒杯的。。。这些人全都要脱光了去水里站着”
“哇赛，那不是很爽？”
“爽啥爽，小杨洗起来肯定一点都不自在”
“什么呀，我是说看的人很爽。你想啊，那么多美女全脱光了下去。。。”
云峰打断她“谁敢在旁边看？我操那可是掉脑袋的”
许静冲她嘻嘻笑“你现在不就正在看吗？”边说边摆个造型，做贵妃出浴状云峰稳起“嘿嘿，破坏景观一般罚款200”
许静跳上来“我哪有破坏景观啦？”
“人家游客都是来看贵妃美女的，你一个柴禾丫头在那摆造型。。。”
“切！我好歹也算美女吧？你一个四眼仔在旁边跟着。。。倒是像小太监，哈哈哈”
云峰哭笑不得，只好说“走了走了！”
回到城里已经快5点了，两个人又跑去书院街转了一圈，许静看上一本线装书，啥子“开元密史”之类的。她其实对这种东西根本就没任何兴趣，只是觉得这本书装裱的很精致，拿在手里很耐看。云峰可能是觉得一天都是许静在掏钱，有点不太好意思，就买了这本书“送给你吧，飞机上没事可以翻翻”许静白他一眼“我有病啊？看这种。。。字都是竖的”不过还是把书扔进了背包里晚饭在“老孙家”吃的。天冷，热泡馍，不摆了。许静连吃了两大碗，酐畅淋漓，满头满脸的汗。吃完了抹嘴“这个月减肥计划又没希望了！”云峰细胞也给调动出来了，跟着说“南航又得多花点油钱了。。。”许静笑“去死啦！”不过这盘没扔筷子了，呵呵。
后来他们又去了城墙上，天已经全黑，开始在稀稀落落地飘雪。古城雪夜，景色很美。许静摆出各种姿势，让云峰给她照了很多像。一直玩到8点过，许静该回机场那边酒店去了，才依依不舍地下去了。
两个人在城楼下的街边站着等出租车，互相看一眼，笑笑。
云峰说“西安还好玩吧？”
“不错啦，很正”许静又想了想“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云峰”
“我叫许静”
沉默了一会儿，云峰鼓起勇气“。。。能告诉我你电话号码吗？”
许静鬼笑了一下，然后用广东话“鸭翼三死屋落了趴狗屎”念了串数字云峰一怔，幸好听出了前面的139，知道是手机号，赶忙掏出手机乱按一通记下来许静“那我们广州再见了”
云峰“好！”
这天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难忘的一天。两人兴致都很高，许静是觉得云峰比较好玩；云峰是觉得许静人比较亲和，不像一般美女那么傲。他和许静玩的很高兴，竟然一次也没有再想杨波了。云峰就是这样的人，对很多东西，他始终都是看到好的方面，有希望的方面。要是换了你我，在一年以后再次见到曾经深爱过的姑娘，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解脱出来的。美好生活不光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也始终都是留给内心有希望的人。
其实从云峰和许静两个人的背景、学识、职业、阅历这些方面来说，他们差异实在太大。云峰比许静学历高，但许静比他要成熟，至少在男女关系上比他成熟。她比云峰大一岁，18岁就进南航，到现在已经整整当了7年空姐，她什么人没见过？而云峰，虽然这一年来在广州跟着老蒋混了不少事，但毕竟1年半以前他娃还是个刚走出校门的愣头青。
像许静这种很老道的美女，很多时候目的性很强，自我防范意识也强。亲和是亲和，但是她是绝对不会让云峰有任何错觉的。不过云峰也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空姐谈朋友。
第二天，老蒋请云峰在一家高档馆子大吃了一顿，交待了些话，然后扔给他2万块钱“拿去给周总买点年货，再怎么说你表面上还是归他管的。。。今年春节是不可能上贡了，但是广州办事处还要存在下去，和公司里的大爷还是要处好关系”。云峰脑子迅速转了一下“这是老苏的意思吧？”“废话，要不我管你做啥？我都已经和广州办事处没关系了”
喝到后来，老蒋告诉云峰，他和朋友在铜川那边买了个煤矿，基本上已经决定去玩煤炭了。云峰问“那顺德的事（老蒋和X总合作的事）已经没事了？”“没啥问题了，已经搞定。文件可能春节后才下来，我离开公司，这事就算结了，大家和气，呵呵。。。现在就是在争取个离开的方式，我还是想留个名份。。。看能不能办个病退啥的”
云峰拿着2万块钱，第二天买了些东西给周总送了。不过他娃暗了5、6千，开年过后广州那边还有很多花钱的地方，不偷偷截点下来他妈老子没法活了！
2000年的这个春节，发生了很多事：我在成都锒铛入狱；胖子和冯文在北京结婚；大傻在西安生儿子；张俊在兰州离开本系统；程璐在广州订婚；云峰在飞机上碰到许静；东北姑娘方雅在三星递了辞职信。。。70s的我们，在祖国大地上演出着一幕幕鲜活的青春话剧。有欢笑，有痛苦，有幸福，有悲伤，套用《让青春继续》第三季里面的话：但是我们都有着那颗，最珍贵年轻的心。。。
过了春节，云峰回到广州，带了一大包西安买的红枣和稠酒。红枣给小唐送了点，给程璐送了点，剩下的都给了王越灵，他知道王越灵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喜欢吃这个。稠酒给文荣送了过去，结果两个人在文荣家里吃饭，一顿就把5大瓶全喝完球了（那玩意儿其实就是四川的涝糟酒一种类型的，根本喝不醉）
他本来还想给中山老黄送点东西过去，后来转念一想，算了，弄不好人家以为你在催他呢。还是干等吧。
然后犹豫了一下，给许静打了个电话，刚拨通“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我日啊，美女良心大大地坏了！ 3月份，业务上仍然没有任何进展。偶尔有一两个老客户答应吃饭，但是都吃不出什么结果来。吃完了还得云峰买单，一买就是上千。最早提到过的那两个帮老蒋和云峰结账的XX通讯器材公司的娃，甚至都拿了自己公司在卖的那种线材的替代产品给云峰看“不是我们不照顾你啦，你看看，这种东西明显比你们卖的好用嘛。。。”商场上本来就只有利益，哪有什么朋友？
到了4月份，云峰感觉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算算钱，除了已经交到8月份的房租水电，总共只剩下4K多了，另外还欠了程璐5K。我日这他妈怎么活啊？！
云峰在办公室抽了整整一夜的烟，最后终于横了，问问王越灵吧，她家是做生意的，又是广东本地人，看她能不能帮点忙。人到了这时候，已经他妈经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好在王越灵一如既往的爽快，东南西北乱打了一通电话后，打听到她一个在本系统分家后去了移X的潮州老乡同事的哥哥在花都那边开建筑公司，刚刚接了个武警单位的工程，用的上云峰卖的那种线材。不过金额不大，总共只要几万块钱的货。云峰知道，西安那边对这种虾米单子是不可能降低出货价的。他再算了下人家的采购价，这个单子除开费用，他只能赚700块钱。。。我日啊，700就700吧，这好歹也算是老子的第一张单子啊！
“正当生意”对于他这样一个在广州根本就没有多少社会资源的外地年轻人来说，谈何容易。。。
云峰去移X见了王越灵的那个老乡同事，那娃貌似也爽快“你是王越灵在西X的同学吧？哈哈我是南X的，兄弟院校啊。你明天直接过来就行了，我哥会让他公司里管采购的来和你签合同”云峰感激不尽，很诚恳地请人家吃了顿饭，再花掉600。我操这单子只能赚100了。
第二天跑到移X去，就在那娃的办公室里签的合同，那个管采购的是个小弟，一个劲的说“货到当天就付款，绝对不会拖你一蚊钱，你是XX（王越灵老乡）的朋友嘛。。。”签完合同，云峰走出楼道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个单子虽然根本就不赚钱，甚至还要亏不少交通费，而且说白了人家其实是卖王越灵一个面子照顾他的。但是总算是有了点希望。“在广州应该还活得下去”云峰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但是没想到，说的不会拖货款，结果还是被他妈拖了好几周。货第二天就送到了花都，云峰接着打了无数次电话，才一点一点收回了那几万块钱。那个建筑公司还叽叽歪歪，说是线材的质量有点差劲。我日这是瑞典进口的，这都不行那他妈只有到火星上去买了。云峰最后一次到移X去找那娃拿剩下的5000块钱，在办公室里磨了半天人家才给他。这还是有关系的呢。。。
都是本系统院校毕业的，为啥人家能天天坐在那里啥事都不干，吹水看新浪泡网易，每月还要领1万多；妈的老子就只能天天在街上东奔西跑当民工？他妈的还不是因为我没背景，额贼你妈啊。。。正想在气头上，王越灵突然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样了。云峰虽然心里面在骂娘，口头上却还是哼哼哈哈地感谢了一番。
打完电话把手机闸了，他一脸恨恨的走出移X大楼。都走到街面上了，突然想起，程璐也在这栋楼里，要不要去她的办公室见她一下？。。。算了，妈的，程璐的分量有点重。这层关系还是留到最后再用吧，现在老子离饿死还他妈有一段距离！
广州的初夏，很闷热，云峰一个人顺着珠江慢慢地往东走，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后来白沙烟盒空了，他又去摸三五烟盒，抽出了一枝，犹豫了一下，又塞了回去。然后到路边士多店买了包3元的红双喜，继续开始抽。
边抽边想：老子以后发达了，老子只抽小熊猫！妈的每杆只抽一口，操！
一个人在街上旋了半天，天变色了，开始下雨。他拿出折叠伞，后来走了一会儿看看不行，妈的雨越下越大，干脆跳上了公交车，回石牌。车上没空位，人挤人，闷热，蒸笼。有个长发女孩子在他前面，背对着他，躁动不安，多半是给热坏了。云峰没管她，一个人闷头想事情。
快到石牌的时候，那个女孩子突然回头，用广东话叽里呱啦的对他吼着什么。他莫名其妙，愣愣的看着这个女孩子。听了一会儿，大约听出来是这个女孩子骂他耍流氓。云峰一下子毛了，也大吼“你妈逼你有病啊！老子在你后面根本动都没动！”女孩子用发音不正的普通话回骂“你骂谁？！你有种再骂一次！。。。看你这个四眼仔就不是好东西。。。”
这时石牌站到了，云峰忿忿地下车，那女孩子嘴巴里还在死仆街活250的不干不净。云峰都已经跨下了车，终于忍不住，把折叠伞一扔，做势就要回头往公交车上冲。旁边一个老伯把他拉住了“后生仔，冷静点，冷静点。。。”
公交车已经远去，剩下那女孩子的“四眼狗”骂声一路回荡。
石牌的破旧小街上，云峰一个人撑伞走着，半边衬衣已经被雨淋湿了，脚上的旧皮鞋貌似也有点进水。他没有管。一个人恨恨的走着。快到租的房子时，收到个电话，老蒋的。
云峰强颜欢笑“怎么样？”
老蒋笑，明显假笑“嘿嘿，就那样了”
“文件下来了？具体什么处理结果？”
“没啥大事，内部捂了。然后我下个月办病退，这事就完了”
云峰叹口气“额贼你爽啊，有老苏罩你。。。”
“反正就这样了，你自己在那边小心吧”
“我知道”
“对了。。。顺德的那事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对公司里的人说吧？”
云峰也假笑一下“嘿嘿，你放心吧，伙计人咋样你还不知道？你就安安心心的去当矿老板吧！那事会永远烂我肚子里”
老蒋说“那好，我挂了。。。哦对了，你下次回来记得去见见老苏，我给他说过你了”
云峰说“嗯，知道”
闸了电话，云峰站在路边发了一阵呆。脑子里面很乱，西安那边愈来愈凶险，连老蒋这种老油条都扛不住要走人。以后我一个人在广州。。。妈的！老子可不能让那些傻逼给看低了！就算这边永远只有我一个人，老子也要撑下去！
他进了租房旁边的一家小吃店，吃面。他现在只吃的起面。
“上面”的凶险和压力，广州这边市场的一塌糊涂，老蒋这个虽然不算厚道但还算得上“伙伴”的同事离开，中山那边老黄的杳无音信，下半年没有任何工作经费，甚至自己小破房子的房租都快到期，等等等等，一股脑的涌上云峰心头。他有点想哭，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哭。他以前不是一个好强的人，但是现实已经逼得他不得不好强。春节从西安走的时候，老爸开车送他去火车站，火车都快开动了才告诉他，自己被人挤了开出租车的工作，这是他最后一次开车了。。。云峰知道，家里面没有任何其他收入了，老爸老妈的下岗工资一个月加起来还没有800块。。。
他甚至想到了春节前在王越灵家的那次聚会，德仔在说他们珠海移X春节的“过节费”比去年少多了，“只有3万多”，这狗日说他快要“穷”死了；程璐说她刚在天河买了套房子，“我只付的起两成首期，我也穷得很啊！”；王越灵说她刚拿了驾照，准备去看看车“中国电X虐待员工，大姐只买的起二手车。。。你们移X的肯定买的起新车，你们比我们肥多了！”然后德仔开始论证移X一样“虐待”员工。。。
云峰轻轻叹了口气，给老板说“有二锅头没？”他平时自己吃饭从来不喝酒，只有吃“工作饭”才敞开整，而且还要尽量不喝醉，至少不能比客户先醉。但是现在他却想喝，而且他很想一个人喝醉。
吃完喝完，已经晚上8点过，他一个人摇摇晃晃的上了楼，进屋就躺在窄窄的单人床上开始开始混沌。
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一个陌生的号码。
一个女孩子声音“在干嘛呢？”
云峰迷迷糊糊的“什么干嘛啊？”
“你怎么了？”
“我？我没怎么。。。你谁啊？”
女孩子笑着说“你把我忘了？。。。我是许静”
云峰楞了好一下，然后突然一骨碌就翻身坐了起来，开始手足无措“啊！是。。。是你啊？”
许静“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我在广州啊！我春节后给你打了电话，打不通啊。我我我。。。我还以为你给我的号码是假的呢！”
许静在电话那头笑“你说你能听懂广东话的，说大话吧，嘿嘿。。。我故意用白话给你说的号码，你肯定记错了”
云峰开始傻笑“嘿嘿。。。有可能。对了你干嘛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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