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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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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那个女孩走在人群中,超凡脱俗。她扎着一条马尾辫,甩来甩去,就像一头轻盈的小母鹿。晨光透过一丛香樟树枝叶,落在这群年轻人身上。他们叽叽喳喳,兴奋的嬉笑声,在小道上飘荡。这是一群刚到工厂报到的男女,青春,朝气蓬勃。三个男孩故意落在后面,望着他们,并对那些女孩子评头论足。这时,有一个男孩说。

  你们觉得,哪一个女的长得最漂亮。

  当然是那个扎马尾辫的。

  这三个男孩,毕业于同一座学校。他们的父母,或一个,或双双在这座工厂里上班,让他们再次走到一起。那一年,他们十七岁,纯洁的像一张白纸。和所有处在成长期的男孩一样,他们乐观,信心十足,甚至有点自以为是。他们以为未来的世界是自己的,可以让他们肆意而为。许多年后,回过头再看,有一些事情看似他们有意为之,却又不尽如此——由于他们并没有能力,能够预见到未来的结果,也可以认为他们是无心的。正如那天早晨,他们看到扎马尾辫的女孩,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动。

  她叫什么名字?一个男孩问。

  不知道,右边的男孩说。扭头问道,李伟平,你知道吗?

  李伟平走在他们中间。在学校里,他有这样一种本事,能与老师周旋,同时也能和同学打成一片。在校园里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同学们都笑他,说他就像电影里的汉奸地保。至于他是汉奸,或是偷偷替游击队办事的地保,至今说不清楚。他的名字叫李伟平,身形瘦长,篮球打得不错。说谁知道的男孩,叫钱飞,在放学路上,他经常拽着同学猜对面来车的牌照,是单号双号,用这个打赌。至于赌注,或雪糕,或罚替人背书包,不一而论。也赌硬币的正面反面,高高抛向空中,用手接住。让人奇怪的是,这种各占一半的概率,他总是赢多输少。他边吃雪糕边笑道,我是赌神。

  要不,钱飞兴奋地说,我们打赌吧。

  打什么赌?

  我们赌谁第一个打听到她名字,输的人请客。

  赌注是什么?左边的男孩说。他在学校里写了一首诗,被贴到宣传栏里,从此被同学称为诗人。他的目光中,带有一种天生的忧郁。他似乎对周围的事不太关注,时常眺望远方和天上云朵。这会儿,他把目光从云端收回,感兴趣地注视赌神。

  我们赌上大排档吃一顿。

  这需要一笔钱,而他们身上没有钱。这时,赌神笑着说,等我们拿第一个月工资时再请,你们说好不好。说实在的,这是一种诱惑的、意义重大的赌注。具有诱惑性的是,一个容貌美丽的女孩,竟然成为他们赌博对象;至于赌注嘛,是他们人生拿的第一笔工资,太有意义了。好啊,好啊,他们连想都没想,就发出一阵快乐的,近乎放肆的笑声,惹得前面的人纷纷回头。这时,诗人生动的瞳孔里,看到扎马尾辫的女孩回望时,她的发辫甩动,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在十五年后的秋天里,她和诗人坐在小车里,回视她的过去,用一种抱怨口吻说,我觉得,我是你们打赌的牺牲品。从某种程度上,她并没有说错。是的,从一开始,她就是一群孟浪少年的赌注。

  诗人紧握着方向盘,肯定地说,不,情况不像你想的那样。

  她盯着他,想听到他说些什么。

  这辆黑色的小轿车,行驶在皖南山区深处。此刻,他终于成行,寻找一直萦绕在他梦中的彩虹桥。他蹙着眉头,这一刻,他竭力想看清记忆中,那个遥远的让人难忘的上午。三个男孩,跟随在队伍后面,发出一阵大笑。但见那个扎马尾辫的女孩,甩动头发,宛若一道黑色的瀑布,照亮四周的空气。他看到一张俊秀,白净的脸,宛若一块白玉,纯洁无暇。他喃喃地说,你是那样的美,光彩照人。从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你。他觉得,她是降临到人间的天使,美的让人窒息,让他都不敢直视她。

  她发出一阵近乎*的笑声。你是诗人,说得太动听了。

  你不相信吗?

  那你说,她挑衅地望着他,你认为我现在还美吗?在汽车前方,是山脚下的一个弯道。山谷里飘着一层薄雾,这条黑色的沥青路拐进山中。他扭着过,望着她,和她四目相对。他说,在我心中,你一直都这样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改变过。你过去有多美,现在还是这么美,并没有减少一丝一毫。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动容地说,你知道吗,真正的美丽,是一种源于内在的美。它并不会随着时光流逝而改变,因此是永恒的,可以记住一辈子的。有一辆大货车从拐弯处出现了,并且疾驶过来。他直视着她,说道,过去我不敢看你,是因为你太美了。现在你更美了,但你的美,已经沉淀下来,像酒一样醇和,芳香四溢。她的眼睛有点潮湿,转过头,用手轻轻擦拭。这时她看到大货车迎面撞来,大叫一声,注意车!他赶紧急打一把方向,小汽车像大浪中的小舟,猛烈震荡着。伴着一阵强劲的疾风,大货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2)
报到后,先到厂医务室领取体检表。一行二十多人,挤成一团,想从医生手里把表抢过来。那个秃顶的中年男医生,猛拍一下桌子,威严地环顾四周,说道。

  你们不要挤,一个一个来。我叫到哪个名字哪个过来。

  李伟平把两人拉到一旁,低声说,他喊出她名字我们还打个屁赌?于是,当他们围聚在医务室里,三人站在门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诗人看着房前的花圃里,栽着一些紫薇、垂丝海棠,和高大的金桂树。斑驳的阳光映照在粉色的月季上,一只蜜蜂在上面盘旋。他忽然有一种想写诗的冲动。但他又想,在以后火热的工厂岁月中,他可以写歌咏生活的诗篇。钱飞眺望高耸的工厂水塔,和下面森严的,像士兵一样整齐排列的厂房。那是一个未知的领域,他就像渴望看穿一副牌后面的花色一样,入神地望着那里。李伟平透过香樟树枝叶,凝视正前方墙面装饰着彩石的厂办公大楼,觉得它华丽而不失庄严。他想象着,自己有一天走在里面,是多么神气。他在这个平淡无奇的上午,就像奇迹一样,竟然有了自己的梦想。他开始希望有一天能够从工厂最基层,一步步迈进这座大楼里。这个想法,让他浑身发出一阵不能抑制的颤抖。

  喂,他忽然对他们说,以后我们不要叫绰号了。

  为什么?赌神说。

  这个,李伟平斟酌地说,我们现在是工人了,叫绰号不太好。

  这有什么关系,赌神不屑地说。

  张小海,李伟平问诗人,你觉得呢?

  叫绰号,张小海说,好象是不太好。要不这样吧,我们在厂里叫名字,背后叫什么无所谓。钱飞上下打量他们,讥笑道,瞧你们这个出息,怕什么,我们是兄弟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们叫你们的,至于我怎么叫看我高兴。难道我叫地保,还怕你不睬我不成。他说着,得意地哈哈大笑。李伟平摇下头,无奈地说,你呀。李小海以一个诗人的敏感,察觉到什么东西发生改变。不只他们的身份,从一个学生变成工人,这是一个里程碑的时刻。他们不叫绰号,正由一个男孩,向一个成熟男人过渡。

  随后,他们拿着体检表,在一名文书的带领下,到县医院去体检。这是一段长达两里的路程。一行人三三两两的,散漫地往前走。沿途是一些混杂的民居,期间矗立着树木,不时飞来一只鸟栖息上面。钱飞拣到一根竹节,不断抽打路边的草茎,和翩跹的蝴蝶。李伟平悄悄拉一下张小海,用手指指他,两人不禁发出一阵轻笑。

  在县医院,量身高体重,抽血化验。在几个科室进行,人分散了。钱飞从窗口看到那个扎马尾辫的女孩,朝厕所方向走去。他赶紧跑了过去,站在男厕所靠边上的位置,一边小便,不时探头向外张望。这个过程,被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的张小海,全部看在眼里。在他们体检时,他一直远远关注扎马尾辫的女孩。当时,他并不懂什么叫爱情,只是隐约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在他以后的诗作里,无数次地写到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孩,把她称作月亮女神。终于,有一个月圆的夜晚,他写着写着,忽然泪流满面,并且意识到自己早就爱上她。甚至早在那时候,他们到厂里报道的第一天,只是他当时并没察觉。他看到女孩向厕所走去,想跟过去,仅仅是为了想接近她,并不抱着什么目的。随即,他又觉得跟踪女孩上厕所,是一件甚至有点下流的事。就在这时,他看到钱飞跟了过去,并且在女孩走出厕所后,他也紧跟着走了出来。他看到钱飞追上去,把女孩拦在了绿化带边上,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这件事情,后来在三人中反复演绎,变成一个笑话。那会儿,张小海心里有点嫉妒,却谈不上什么情深意切,因此,他能够有说有笑地把这事讲出来。他说。

  钱飞,你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我做什么事啦?

  你以为我没看到——人家女孩上厕所你也跟着。

  后来,再进一步演绎,变成他为了追女孩,尿没解好就提裤子,结果把尿都滴到裤子上。钱飞也笑了,说,放屁,你们就胡说八道。实际情况是,其实他尿已经解好了,为了不提前出来,他装作没有解好。后来,有一个蹲坑的老头盯着他看,让他不好意思了,只好抖尿,解皮带,把裤子重系一下,磨磨蹭蹭的。终于,他看到女孩出来了,就追了上去。小路边有一片绿化带,栽着几丛月季,正好有一朵盛开。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福尔马林气味。阳光照在花朵上,使色泽变得淡薄,单飘,犹如一个孱弱的病中的美人。或许,这触动了她,不禁她弯下腰嗅着花朵。忽然有人叫她。

  喂……

  她吓了一大跳。也许怕人误会她想摘花,她表情有点紧张,望着他。

  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孩,笑嘻嘻的样子,对她说,这花蛮好看的。她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嗯了一声。他讨好地说,你想要就把摘下来吧。她连忙说,不,不。她不知道他是谁,眼里充满惊讶,又有一种警觉。男孩点头,说,你叫什么名字。

  你想干什么?女孩惶恐不安地望着他。

  不干什么,男孩说,装作一副很老练的样子。其实他心里也很紧张,毕竟他的人生履历中,没有和陌生女孩搭讪的经历。张小海远远注视着,钱飞和女孩说话的整个过程。他很惊讶,仿佛在这一刻,他看到钱飞不为人知的一面。与其说,这是钱飞让人陌生的地方,倒不如说从另一个角度上,展现出他属于立体结构的侧面。在淡白的阳光下,那女孩和他说了一句什么,犹如一头受惊小鹿似地跑掉了。张小海看着她钻进幽暗的医院门里。在体检后回去的路上,三人结伴而行,张小海对钱飞说。

  我看到你和那女孩说话了。

  是啊,钱飞说,我想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什么名字?

  没问出来,钱飞若无其事地说。这时,张小海盯着他一眼,仿佛要再次认识他一次似的。从找女孩这件事上,张小海犹豫不决,而钱飞却展现了机灵,大胆,和善于抓住时机的特点,这是他以前没有在意的。张小海有一种预感,在日后,钱飞凭着这一点,很可能有一番作为的。后来,当钱飞做出一些出人意外的事情,张小海并不觉得十分惊诧。直到十五年后,张小海作为一名聘用记者,出乎良知,他追踪一起轰动一时的假酒事件,却为他的胆大妄为震惊不已。或许吧,在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些甚至连自己都不了解的特质。当遇到某种外因激发,这种特质会使他走得很远。

  这时,李伟平说了句让他们吃惊的话。他说,我知道她叫什么?

  你不是吹吧?钱飞说。

  我吹?李伟平不屑地说,你有点太小看人了吧。钱飞说,她叫什么名字?李伟平说,她叫欧阳燕。原来当两人注意力都放在欧阳燕身上时,他另辟蹊径,和与她一道的胖女孩套近乎。他跟她说,也许他俩会分到一个车间,并取得她的信任。胖姑娘叫苏翠玉。看来,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伟平得意地吹着口哨,对他们说。

  记住,月底拿工资时请客。

  他又说,记不住也没关系,我会提醒你们。

(3)
就像打开一道门,他们想象中的工厂生活,在眼前慢慢铺展开。三个人被分配到不同的车间。张小海爸爸是一名司机,尽管已经去世,但他仍因为这层关系当上汽车维修工。在加工车间里,李伟平手持尖手,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等倒吊到滑轮上的猪来到面前轻轻一划,五脏六腑破膛而出。钱飞的地位最高,在二楼的分割车间,就像庖丁解牛那样,把猪大腿分离成骨头和肉块。这时,冒着热气的肉块,被送到旁边的冷藏间,再顺着地道倒入包装车间。不久,钱飞带来一个让人兴奋的消息。

  喂,他说,我知道欧阳燕在哪里了。

  自从报道之后,欧阳燕一下消失似的,再也不见人影。他们像猎犬一样到处嗅着她的踪迹,但很快地,他们就被工厂紧张的劳动生活弄得昏头昏脑。陌生的环境,舞台剧一样频繁出镜的人物,鲜活的工人语言,让他们简直有一种目不暇接之感。他们每天七点半上班,必须提前到达车间,换上白色工作服、戴上白工作帽,人造革护袖和围腰,穿上长筒雨靴,然后拿上尖手和刀棍。新工人慌作一团,却见男女工人们悠然自得,说着闲话,再拿上玻璃杯,踱着步子不急不忙地走进车间。他们刚从学校出来不久,以为这个钟点上班不成问题,但两天班上下来,他们就感到腰酸腿胀整个人快散了架,一夜睡过来不得醒,被父母叫起来后早饭也来不及吃,恍若哪吒一样踩着风火轮直扑厂里。直到一个礼拜后,他们才像被一记闷棍打晕了的小狗似的,慢慢地苏醒过去,并且观察四周正变得清晰的环境。钱飞分到车间后,被带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前,段长对他说,以后你就跟他后面干。段长又说,你要喊他师傅。

  于是,钱飞满不在乎地喊了一声,师傅。

  师傅姓吴,正如两个女工说笑着,这会儿,他对其中一个说,我们说好了,晚上你把老板支走,我到你家去。那女工说,好啊,不过我家还有一个儿子。吴师傅转过头,漠然地望着钱飞一眼,继续对女工说,你把儿子关在房间里,说二爸爸来了。

  女工笑道,放你妈的屁。

  段长尴尬在站在那儿,说,叫你呢,没有听到!吴师傅凶狠地瞪着段长,带什么徒弟,我一个人自在的很,要带你带。钱飞看到段长脸上像蜥蜴一样变色,布着血丝的腮帮子,变成一种酱紫色。这时,空气中弥漫一股紧张气氛。两人僵持在那儿,一个绷紧着身体,一个故作满不在乎。看到两人互不相让,对峙着,有一会钱飞担心他们会打起来。但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只听段长说,难道你不服从领导,你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然后迅速撤离战场。仿佛丛林里一只野兽穿过去,很快恢复了宁静,又传来鸟语花香的气息。在那一刻,钱飞仿佛窥见到一种斗争的艺术。斗争的最高境界是妥协。正如段长达到了目的,而吴师傅挣到面子,也满足了虚荣心。

  上班后的第二天晚上,钱飞和他们两人在街道上溜达,发牢骚说,他们给我介绍的师傅,牛逼得很,还不愿带我。他妈的,不就拿刀割肉嘛,有什么神气的。

  李伟平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望着前面说,我师傅好是蛮好的,就是太老实。前面围着一些人,不知道在干什么。走近了一看,原来是拿一把汽枪,打挂在木板上的汽球。那一年的西街,远没有现在繁华,但仍是小城最热闹的地方。他们在那儿看电影,遛旱冰,或吃二条巷的锅贴饺子,这饺子由于著名相声演员马季来演出时,把它临时加进相声里而获得名声。李伟平说师傅老实,是因为他迟到被记,而和段长关系好的一个人迟到却没事。他找段长说理,段长却翻了他一眼,你不服气去告呀。

  李伟平鼓动师傅向上告状。这不公平,李伟平对师傅说。要记都记,要不记都不记,凭什么记一个不记一个。师傅姓王,同事叫他大王。偶尔地,也叫他王八,但大王会翻脸,所以他们轻易不叫。王师傅是老实,李伟平一鼓动他真去了,不久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文任问他,你迟到没有。王师傅说,我迟到了。主任说,那你还说个屁呀。王师傅说他为啥记一个不记一个?主任说他逮到谁谁倒霉。噢,他段长天天没事干,就逮迟到的人?主任又说,你不要管别人,把你自己管好就行了。王师傅回来说这事时,委曲得快落泪了。李伟平替师傅感到难过,所以,他对好友感慨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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