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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第5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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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向你展示这世上所有的火,但这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咱们得找回魔种,完整的魔王才能与祖师对抗,只有魔魂还不行。”

    慕行秋又转回头,继续盯着山谷,对寻找所谓的魔种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留在这里欣赏凡人的毁灭吧,如果它对你有帮助的话。”赵处野飞上天空,周围的铺垫法术太多,他不想冒险使用瞬移之术。

    慕行秋没提起左流英,心里觉得这两名道士同样不可靠。

    夕阳挂在山头,谷里的凡人已经摆好阵势,慕行秋仍然感觉不到强大到能抵御金攻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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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七章 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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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得自己的一切,当然也包括真实的名字:他叫锦簇,曾是一大群妖族的首领,被称为“饭王”,在他的带领下,这群妖族挽救过许多同类,最后却全体沦为魔种的奴隶,需要道统祖师的特赦,才能保住性命。

    锦簇羞于再回群妖之地面对从前的部属,他转身走进森林,不允许任何妖族跟随,那时他并不确定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想独自流浪一段时间。

    森林的北边是群妖之地,南边是人类的王国,锦簇一连几天在林中毫无目的地游逛,渴饮林中泉水,饿食无名野果,甚至直接吃青草。

    第五天,他终于抛去心中的自责与羞愧,恢复锦尾马的形态,在林中驰骋,与鹿群竞跑,与虎狼搏斗,脑子里一无所想。

    他从不计数时日,因此不知过去了多少天,他突然倒在地上,又化成人形,紧紧靠在一棵树上,不停地呕吐,虚弱得站不起身,被他抛去的自责与羞愧以更加强大的姿态回来了,冷冷地俯视着他,一字不说,只凭目光就让他抬不起头。

    锦簇的衣裳全没了,就这么赤条条地躺在树下,林中的动物舔他的身体、昆虫在他身上爬行、树叶将他掩盖,他都不动,直到头顶响起一个人类的声音,他才勉强抬眼望了一下。

    “你想给蚂蚁当食物吗?你的皮太硬了,它们咬了好几天,也没弄下一块来。”

    锦簇透过挡在眼睛上的树叶,看到一名形容枯槁的老人正冲他微笑,面容隐约有些眼熟,想了好一会,他吐出两个字:“走开。”

    老人却不识趣,“你既然不避虫兽,为何要驱赶我呢?”

    因为你会说话,比最会制造杂音的飞虫还要聒噪,锦簇懒得开口,于是收回目光。甚至不再去想这个人到底是谁。

    老人大概也觉得无趣,转身走开,没一会又回来了,拎来一截枯木桩。放在锦簇身边,然后慢慢坐下,“我曾经强壮有力,为了一直强壮有力,我做过许多不该做的事情。结果衰老还是来了,而且是突然到的,一下子就将我击败,上一刻我还以为自己立于巅峰,下一刻我已垂垂老去,连自己的胳膊腿儿都难以驾驭。”

    老人长叹一声,抬头仰望头顶的树冠,似乎在羡慕这树的蓬勃生机。

    “我有过远大的理想,以为自己能够超脱世间的一切争斗,弥合那些持续了十几万年的仇恨与杀戮。结果一道小小的法术就让我迷失了方向,理想烟消云散,份量比不上一片树叶。于是我加入争斗,将仇恨当成武器,将杀戮当成手段,实践了自己曾经鄙视过的一切丑行。”

    “但这有什么用呢?另一道法术又将我唤醒了,于是我明白,在我心里曾经存在过的不是理想,而是实现理想之后获得的荣耀与地位,我渴望众生的跪拜与崇敬。可我的实力不足,所以我就编造出一个理想,拒绝与强者比试力量,令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当我终于获得一点力量。我露出了真面目,迫不及待地加入到争斗中去,抢占地盘、广收门徒。”

    “可力量抛我而去,我又失去了争斗的资格。我在想,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所谓的理想?它只是弱者的自我安慰吗?照这样说来,纯朴只是没有可争之物、伟大只是没有对手、高贵只是用墙壁和卫兵挡住了低贱、善良只是因为灾难发生在别人身上……”

    锦簇慢慢抬起头。拂去脸上的树叶,惊讶地看着老人,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老人的话几乎与他这些天来的所思所想一模一样。

    “我就这样推论下去,为自己的一时软弱和犯下的巨大错误寻找借口,我差点将自己说服了。”老人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灰头土脸。

    “难道不是这样吗?” 锦簇忍不住开口,“众生各按自己的力量与智慧行事,有的吃草,有的吃肉,有的杀戮,有的被杀,能飞的不会在地上走,能居人上的想方设法也要保住地位。这世上的确有人抛弃财富,却因此获得大批追随者,获得另一种力量,这不就是你曾经的理想吗?也有人绝情弃欲,却在寿命和法术上远远超出凡人,甚至不再将自己当成众生之一。我拥有了某种力量,就拥有了它的本能,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承载者,我什么也做不了,没有对,也没有错,全是力量在通过我行事。难道不是这样吗?”

    锦簇太久没有说话,每吐出一个字都感到血液在加速流动。

    “如果是这样,你又为什么躺在这里呢?你的力量没有全部消失,你不是腐肉,却宁愿像腐肉一样烂掉,力量的本能呢?为什么没能继续操纵你?”

    锦簇慢慢坐起,“因为……我觉得羞愧,没能率领群妖取得胜利,反而将他们带入绝境……不不,我的真实想法不是这样,我觉得羞愧,是因为自己的力量太弱小,在强者面前不值一提,在他们面前我与腐肉无异,所以我躺在这里宁愿烂掉,我为自己而羞愧。”

    “所以力量曾经支配你,现在却是你在支配力量,你用另一种方式打败了力量给予你的本能:宁愿烂掉也不肯用剩余的力量为恶。”老人站起身,拎起枯木桩,“那么软弱有时候也是很有用的,唯有软弱能束缚力量,我以衰朽之躯得到平静,你以腐肉之志压倒力量,世间强者越攀越高,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也是这个世界的疯狂,只有弱者才能将他们拉下来一点,维持世界的平衡。瞧,我的理想竟然还在。”

    老人拎着木桩走开,经过几棵树之后消失不见。

    锦簇抬手摸了一下额头,他真的在发热,作为一名不算太弱的大妖,他居然生病了,“这都是我的幻觉吗?”他轻声自问,突然想起老人是谁了,“洪福天,你是洪福天,我听过你讲授古神教,后来你占据了断流城。创立了洪修会——你也被魔种控制过。”

    可锦簇从来没见过衰老之后的洪福天,所以他分不清刚才见过的人是真是幻,眼前一切未变,枯木桩躺过的地方野草根根直立。好像从未受到过任何压迫。

    锦簇恢复羞耻之心,采叶制衣,向着洪福天消失的方向走去,心里琢磨一个问题:如果弱者是对力量的束缚,那么究意该如何束缚呢?他天生妖力。此后修行过各类妖术和道法,受魔种操控期间还接触过一些魔族法术,可是都不深入,加在一些也如同浅浅的池塘,一眼望到底,容不下大鱼。

    他不停向前走,没再看到洪福天的身影,事实上,他已经将洪福天忘掉,专心思考自己的问题。脚步却没有停,渴了、饿了,就随手抓一点东西塞进嘴里,不管那是树叶、果实,还是倒霉的昆虫或蜥蜴。

    走过了三个黑夜、两个白天,锦簇听到一阵奇怪的吟唱声,时而如急风骤雨,时而如泉水淙淙,满是悲意,中间却又夹杂着新生的喜悦。

    他循声走去。在一片树木稀疏的林地里看到一群妇女,四五十名,有老有少,围着一座新堆成的坟绕圈慢行。一边哭泣一边歌唱,每个人轮流上前,从前人手里接过一只水罐,往坟边浇一点水。

    她们的步伐就像是在跳舞,舒缓哀伤,却又矜持典雅。与歌声正相配,当最后一名女子也浇过水之后,她们换了一副模样,纷纷从怀中取出各式各样的酒壶、酒囊,互相传递着痛饮,从这时起,哭是大哭,笑是大笑,每个人都对心中的情绪毫无掩饰。

    闹腾一会之后,妇女们摇摇晃晃地离林而去,只剩一个人又痛哭了一阵才起身追随同伴。

    锦簇心中感到说不出的震撼,他见过无数死者,亲手埋葬其中一些,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葬礼。

    他问一名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女子:“死者是谁?”

    女子看了一眼满身树叶和枝条的男子,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意外,好像认识他似的,“那是一个出生不久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我们为他送葬,希望他的魂魄还来得及寻找一个新住处。”

    “坟前浇水是何意?”

    “我们埋下一把树种子,如果种子能长出来,就说明孩子的魂魄有了归宿,等到树木长成再枯萎,魂魄还有机会再成为某位母亲的孩子。”

    锦簇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人类还是妖族?”

    走在前面的妇女在呼喊,说话的女子匆匆离去,“这里是野林镇,我们算是人类吧。”

    锦簇明白这些奇怪的女人从何而来了,她们就是传言中的止步邦居民。

    最后一名女子,孩子的母亲也走开了,脸上挂着泪水与微笑,她终于可以割舍早夭的婴儿和心中的悲痛,继续正常的生活了。

    锦簇走到坟前,看着那一小片被水浇过的土地,几粒种子正在下面奋力生长吧,他想。

    他坐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日落日升,此心不动,三天之后的清晨,他看到嫩芽钻出地面,七天之后,嫩芽长到将近一尺长,当天夜里风雨大作,天亮的时候,嫩芽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眼前的坟堆,锦簇找不到任何妇女们曾经存在过的迹象。

    她们也如幻象一般模糊,对陌生男子的出现毫不意外。

    锦簇站起身,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没去野林镇,而是走出森林,一路迤逦来到人烟稠密之处,面对迎上来的众人,他举起枯瘦的手臂,说:“请听我向你们讲述弱者之道。”

    不久之后,他在断流城被误认为慕将军,锦簇接受了这个称呼,因为他们两人长着一样的容貌,他相信,延续一种信念比创造一种信念更容易一些。

    差不多三个月后,他在皇京附近的一座无名山谷里,准备以弱者之道接受第一次生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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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八章 钢铁风暴() 
山谷里的百姓围成数十道同心圆圈,时间仓促,最终排列出来的形状不是特别规则,相互间的距离也不均等。随着夜色降临,人人都显出惊恐,尤其是站在最外一圈的人,更是怕得要命,手里紧紧握着泥塑神像,闭上眼睛,无声地祈祷。

    他们不是战士,很多人这辈子都没碰过刀剑,更不用说与强大的法术对抗,他们站在那里,唯有期盼奇迹,唯有相信正中间的那位慕将军。

    锦簇站在土台之上,不停地弯身掬土,举过头顶,将其变成古神像,然后放在身边。大大小小的神像也围成一圈,个个不同,共同特点是都很粗糙。

    最后一缕阳光隐没在群山之后,锦簇脱去上衣,用手中的泥土从头到腰均匀涂抹,他开始布道,激励大家守在原位不要动。

    他说:“强者向上,越攀越高,弱者脚踏实地,越站越稳。”他说:“向上者终有尽头,必将坠落,并由在下者承接。”他说:“弱者的力量与大地相连,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也只能改变地表,大地永存,弱者也不会消亡。”

    他说了许多,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大家听在耳中不是很懂,但这不重要,幸存的人类终于所有依靠,不管这依靠看上去有多么的脆弱,总比茫然失措、原地等死要强,慕将军每说完一段,众人就同时举起手中的神像,嘴里呼喊一声。

    就连一开始打定主意要揭穿真相的符临,也自愿加入到一圈圈的同心圆当中,他和九名士兵站在最外一圈,面朝山谷入口,他扔掉了兵甲,手里握着古神像,在心里想象这是一场军队与军队之间的战斗,虽然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却仍有一战。

    守缺站在最内一圈,彻底被慕将军折服。崇拜地看着他,重复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慕行秋仍然坐在山坡上,是这场战斗的唯一观众,他仍然感觉不到特别强大的法术。凡人阵形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在所有人之间建立了一条无形的通道,最终通往慕将军。

    守缺在阵中担负着重要职责,慕将军是通道尽头,她就是通道的维护者,确保它的稳定与通畅。没有她的话,整个阵法将会非常脆弱。

    山谷里总共有五千多人,集合在一起的确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但是用来应战五行之劫,还是太弱了一些。

    慕行秋一度想要帮助这些凡人,很快放弃了这个打算,站在最为客观的立场,这批凡人不值得挽救,他们大都是老幼妇孺,许多人要拄着拐杖才能站立。一些女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握神像,几岁的孩童也得单独占据一个位置,惊恐万状,目光不停地望向自己的父母,看样子随时都会跑过去。

    这是一个如此脆弱的群体,即使躲过接下来的几次劫难,也很可能被接下来的乱世吞掉。

    慕将军宣扬的弱者之道,没有实际的法术支撑,大概只能让信众在死前获得一点平静而已。

    站在道士高度的左流英和赵处野都没有挽救凡人。慕行秋也想不出相助的理由。

    可他没有像赵处野一样离开,而是留下观看一场注定失败的反抗,不仅如此,他还想在这里寻找“火”的影子。

    道士之心如群山包围的湖水一样平静。也如湖水一样冰冷,慕行秋越接近道士之心越感觉到其中的森森寒意,恰恰在这些脆弱、自私和怯懦的凡人身上,似乎有火在燃烧,这些火很微弱,在狂风中随时都会熄灭。但是仍有一点温暖。

    这些火没能唤起慕行秋的记忆,却让他舍不得离开。

    弥漫四周的铺垫法术开始发生变化,慕行秋知道,今晚的金攻就要到来。

    山谷中的凡人,包括守缺和慕将军,尚未察觉到这一点,还在一遍遍地举起手中的古神像。

    一阵风吹过,山谷外面传来轰轰的响声,仿佛有一团暴风雨正快速逼近。

    慕将军停止传道,右手握住神像护在心脏的位置,左手笔直地伸出,双脚缓慢的转动,当左手手掌朝向西北方的时候,停止不动。

    那里正好是山谷入口。

    众人模仿,也都以同样的姿势面朝西北。

    慕行秋站起身,就算是他也不能与五行之劫正面抗衡太久,必要的时候必须飞到天上去躲避。

    空气变得阴冷,满天星月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天地间一片黑暗

    许多凡人发出尖叫,恐惧还是占据了上风,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大部分人都会惊慌地逃跑,打乱整个阵形。

    慕将军手中的神像如风中的蜡烛一般发出昏暗的光。

    “我身为地。”他说,周围的一小圈神像同时发光。

    “我血为川。”他说,最内一圈人手中的神像发光。

    “我头为山。”“我臂为峰。”“我足为石。”“我心为弱者之道。”慕将军每说一句,就有一圈凡人手中的神像同时发光,光很暗淡,只能照亮一尺左右,可是在这样一个阴风阵阵、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它照亮的还有每个人的心。

    尖叫声停止,连婴儿也不再啼哭,他们靠在母亲的怀里沉沉睡去,拄拐的老人尽力挺直腰板,妇女也不觉得自己软弱无力,起码她们能举起手中的神像。

    慕将军重复“我为”之句,仿佛这就是抵御五行之劫的咒语,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念出这些简单的句子,声音汇合在一起,颇有几分气势,能与越来越近的呼啸声相抗衡。

    慕行秋仍然察觉不到山谷里有什么强大法术,如果这就是弱者之道,的确是够弱的。

    狂风冲进山谷,入口两边的山瞬间塌下去一段,发出砰然巨响,整个地面都因此晃动。

    符临所在的位置离入口最近,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终于来了,他想,自己就要跟众多的符皇后裔一样死去,凡人建立的皇朝在法术面前就是这么的不堪一击。他只纳闷一件事,明明是金攻,为什么进来的是一团风?

    很快他就明白了,那是一团肃杀之风。人们常说寒风像刀子一样,这句话此刻不是比喻,风里真的裹挟着大量钢铁碎粒,跟刀子一样锐利。

    符临闭上眼睛,在这最后一刻。他相信古神、相信那个来历不明的慕将军了,大声叫喊“我身为地、我血为川……”

    风声太强劲,他听不到别人的声音,只是顺着自己的节奏喊下去。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惊喜地发现自己没有死,狂风依然肆虐,吹得他左摇右晃,可是风里的钢铁碎粒全都擦身而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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