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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术之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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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面上为数不多的清官,能够为民请命、为民做主。

    “过奖了齐先生。”我谨慎地表示感谢。

    “我总愿意接近运气好的人,避开运气差的人。那样,我就能从你身上沾点喜气。这是几千年来老祖宗传承下来的生存之道,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清,那就太愚蠢了。怎么才能做到有效地趋利避害?那就需要总结前人的经验,而我们齐家的祖先教给后世子孙的唯一技艺就是‘结绳记事’。这是很有趣的一门功夫——小夏,如果你感兴趣,改天我教给你,大家互相交流交流。”齐眉微笑。

    我心里一亮,立刻把“结绳记事”跟办公室里那整整一书柜的笔记簿联系起来。

    “结绳记事”是人类没发明图画记事、文字记事之前的一种极其神秘的记事方法,考古学家曾经在商周时期的古墓中发现过那种用来“记事”的古绳索,上面用大小、偏正、个数、距离都不相同的方式打着很多结,每个结都代表着不同的历史事件。

    破解这种记事方法的难度远高于文字学家去解读龟甲文字、钟鼎文字,那些绳结就像失去了密码本的秘密电文一样,任何一条绳索都能逼得一名文字专家皓首穷经、思考一生。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善于记录,真的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本事。”我控制自己的情绪,务求每一个字都不给对方留下追问的缝隙。

    “是啊,据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句话就是我齐家的祖先率先发明的,呵呵呵呵……”齐眉笑起来。

    唐晚一直在旁边沉默兀立着,到这时候,在齐眉的笑声里,突然开口自问:“奇术能够帮人预测未来,能够把每一个固定对象今后的命运轨迹计算清楚……是啊,剑掉进水里,失去宝剑的人却身在疾行水上的船里。他就算刻下再精确的记号,又怎么可能找回宝剑?刻舟求剑的人,等同于缘木求鱼,倾毕生之力投注下去,最后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没想到呢?”

    “啪啪”两声,齐眉鼓掌,似乎是对唐晚的感悟表示赞同。

    刻舟求剑是中国最著名的寓言成语故事之一,正如齐眉所说,唐晚对我未来的预测——也不仅仅是唐晚,如果我的命运的可以改变的,那么任何奇术师看到的现在的我,都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

    “以前都是错的?”唐晚又仰面自问。

    “以前是错的,不假,而你现在所说的自己的错,到下一秒钟,则会变成另一个错误。你的判断就像被齿轮传动着的精密链条一样,一个齿尖错了,后面所有的齿尖与链条的啮合位置都是错的,一路错下去,根本没有更正的机会。唯一的办法,就是完全停下来,不再思考对错,也不再思考齿轮和链条的工作——完全停下,让生命停止!”最后两句,齐眉的语调斩钉截铁,像是要用断喝来叫醒一个沉睡着的迷途者。

    他的话是如此铿锵有力,其中蕴含的道理又不容置疑,以至于连我这旁观者听了,都觉得他是一万个正确。

    “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唐晚重复了三遍,闭上双眼,抬头向天。

    “当然要停下来,哲学家告诫过我们,在错误的路上停步,就是最正确的前进。”齐眉说。

    唐晚思索了一阵,缓缓作答:“好吧,我就停在这里,一动不动地停着,直到下一季的雨水让我苏醒。”

    “好极了。”齐眉再次鼓掌。

    之后,唐晚就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已经全然忘记了身外的世界。

    齐眉伸手折下了一根树枝,绕着唐晚的双脚划了一个圈,直径仅有两尺,恰好把她圈在当中。

    “雨季来临前,这个小小的花盆,足够让你修行下去。”齐眉说着,把那树枝放在唐晚的手里。

    唐晚梦呓一般重复:“雨季来临前,我在花盆里修行,直到雨水落下来,让我苏醒……”

    世界上凡是被尊称为“第一”的,一定有其极高明之处,眼前的齐眉正是如此。

    他通过不着痕迹的催眠术控制了唐晚,并且用“画地为牢之术”,把唐晚的身体也固定住。从头至尾,他使用的催眠道具只是那根随手可得的树枝,而使用的语言则简单到极致,不过是一个“刻舟求剑”的寓言成语故事而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夏,你也看到了,只有使用催眠术,才能让唐小姐迷途知返。”齐眉做完这一切,摊着手,有些无奈地向着我说,“现在,没有外人搅扰,我们可以谈谈正经事了。”

    我明白,他说的正经事应该跟那些笔记簿有关。

    “小夏,燕歌行找过我,为了笔记簿中记录的2013夏季大洪水事件。你可能不知道,记下这些事的正是内人。她复姓哥舒,双名长袖,是这殡仪馆里的一个普通员工,只负责档案室,平时深居简出,很少跟外人见面。所以,在这里工作数十年了,好多员工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齐眉说。

    他的语速很快,似乎企图让我忽视哥舒水袖这个人,而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在笔记簿上。

    齐眉是个深沉低调的人,哥舒水袖是他妻子,两人的性情脾气自然接近。所以,哥舒水袖就像另一个女版的“齐眉”,潜伏在殡仪馆中。

    “她喜欢记录,从小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一个世界的记录者,把每一天、每一分钟的事都记在本子上——当然,必须是古怪难测、需要推敲的事,才值得被记录下来,对不对?内人的记忆力远远超出常人,曾经是全国背诵圆周率位数大赛的亚军,只不过那时她使用的是假名参赛,否则的话——”齐眉笑起来。

    “否则怎么样——难道齐先生是那一届记忆力大赛的冠军?冠亚军都被贤伉俪包揽了?”我问。

    齐眉点头:“正是如此。”

    我忍不住赞叹:“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位的记忆力如此惊人,又擅长用文字记事,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跟你们的资料累积能力相比呢?”

    笔记簿中每一页的文字都娟秀清晰,页页如此,可见那位记下这么多古怪事件的哥舒水袖是个耐性、耐力、心劲都很强大的奇女子。

    正如谚语所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支持的伟大女人。

    那么,“省城第一门客”齐眉之所以成功,他所获得的荣耀,也有哥舒水袖应得的一半。

    齐眉长叹:“我们齐家数千年来人才辈出,历朝历代都有过万中无一的智者,靠的就是记录能力、记忆力与推敲技艺。这三种长处加起来,才能保证齐家始终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至于官面上大家送我的‘省城第一门客’,实在让我汗颜,非我所追求也。”

    实际上,我们要讨论的不是齐家的“记录”奇术,而是跟2013大洪水事件的那几页记录,也就是笔记簿中跟“神相水镜”相关的部分。

    齐眉“啪啪”击掌两次,立刻转换了话题:“小夏,燕歌行找我谈,就是要跟我合作,寻找‘神相水镜’。我做事的原则是追本溯源、直达病灶,既然你在这里,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去跟他合作?我有资料,而你夏家是‘神相水镜’的拥有者,你我合作,找到那神器是早晚的事。”

    他的击掌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也可以看做是提醒自己回归主题的一个开关阀。由此我断定,他在心理学上有极深的造诣,已经能够在任何情况下主动提醒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与理智。到了他这种境界,只会催眠别人,自己却绝对不会遭别人催眠。

    我摇头:“齐先生,我也想跟你合作,但现在我手上一张牌都没有,怎么合作?”

    齐眉也学着我的样子摇头:“呵呵,没有牌就等于是没有负担,济南人喜欢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岂不正是这个道理?”

    话虽这么说,我很清楚像齐眉这样精明的人,是绝对不会做亏本买卖、绝对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

    果然,他接下来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已经把夏家的家族谱系全都推演出来,自今日一直上溯到有远古先人结绳记事为止。在漫长的夏家历史中,无论文字还是画像,都有一些跟‘神相水镜’有关的蛛丝马迹留下来。你要做的,就是依据自己的第六感,把有用的东西挑拣出来,由我做第二次分析组合。这种过程周而复始,到最后一定能得到最接近真相的结果。小夏,这个世界是属于聪明人的,智者强强联手,天下谜题,无不可破——”

    齐眉说话时,不时地挥动一下右手,以加重自己的语气,但我也同时注意到,他一直都刻意隐藏着自己的左手。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极普通的精工男表,铁青色的表壳与表带,应该很少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没有之前唐晚的提醒,我也会忽略他戴的表以及那表身上过厚的表壳。手术刀片很薄,如果能经过机床打磨,把刀脊的厚边切掉,那么刀片就只剩下半毫米的厚度,可以隐藏在表壳之内。我甚至能猜到,那只表能至少藏得下三枚刀片,既可以在贴身肉搏时削断敌人的筋络、咽喉,也可以在十步之内当做飞刀弹射出去,直刺敌人要害。

    关于冷兵器,江湖上有“一寸短一寸险”之说。眼下齐眉所用的,真是短到极点,也险到极致。

    “杀楚!”他向前探了探身,突然又说了两个字。

第52章 鬼在哭,龙在笑(1)

    我没听懂,下意识地做了个“什么”的询问表情。

    “杀——楚。这是我通读了半年来流入省城的所有情报记录后得到的结论,有一大批江湖人正在向这边集结,而他们的唯一目标就是‘杀楚’。”他回答。

    我仍然不甚清楚这两个字的含义,只得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

    “杀楚,我推断就是杀杭州来的一个人。呵呵,这么多人一起出手,那个人一启程离开杭州,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我还猜到,一旦‘杀楚’行动成功,省城的江湖格局也会发生变化。到那时候——”他指了指我,含笑不语。

    “什么意思?”我问出声来。

    “你是夏家的人,也是唯一能够向天下提供‘神相水镜’的人。‘杀楚’结束,你将像一块巨大的磁铁那样,把很多人牢牢地吸住,全都变成你的附庸。我可以断言,未来的省城江湖一定有你小夏的一块地盘。到时候,我们有的是通力合作的大好机会,并且我会尽可能地调集官面上的宣传资源,替你昭告天下。可以预见的是,一颗崭新的江湖之星已经冉冉升起,必将万众瞩目,光彩无比。”他说得无比真诚,似乎这结果已经遥遥在望。

    “齐先生,不要开我玩笑了。”我只是苦笑,并不附和他的畅想。

    “跟我来,去见见内人,她会让你相信我刚刚所说的。”齐眉向杨树林深处一指。

    看到笔记簿上那段古怪故事时,我的确很想见见记录者,看能不能从对方口中知道更详细、更具体的事发经过。可惜,现在发现一切都在齐眉掌控之下,我有点迟疑,不知道这一去是不是正好坠入他的陷阱之中。

    我走过去,握着唐晚的右手,希望从她那里获得启示。

    唐晚木讷地兀立着,每隔几秒钟嘴唇就噏动一次,似乎在默念着什么。

    “你催眠了她,有这必要吗?”我注视着唐晚的脸,扬声问齐眉。

    “她是‘摸骨术’的大行家,不提前催眠她,只怕局面失控。小夏,在乱局面前,我跟你一样,都没有指挥一切、掌控大局的能力。所以,我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种方法不引起高手的注意就用哪种。放心,她只不过是暂时钻入了牛角尖,等我们见了内人回来,她也就清醒了。”齐眉解释。

    我不敢完全相信他的话,因为大家只是初次见面,是友是敌,尚在模棱两可之间。

    “把她留在这里,我不放心。”我说。

    当我用力握紧唐晚的双手时,她的脸转向另一边,正好能望见殡仪馆工作大厅顶上的灰色烟囱。

    我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那烟囱高高矗立,直插云霄,仿佛一支穿云长箭。

    焚烧炉处于工作期间,所以那烟囱顶上一直飘着袅袅青烟,随风变换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形象。

    “这里很安全,我们大概二十分钟就回来。”齐眉回应。

    我不愿离开唐晚,担心她会遭受意外伤害。外面的人虽然多,却都听命于燕歌行,谁也不会对唐晚给予无微不至的关照。

    “小夏,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何必拘泥于这些卿卿我我的小儿女之态?你想想看,省城江湖格局与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比起来,哪个更重要?”齐眉焦躁起来。

    蓦地,我感觉唐晚的手指在我掌心里动起来,快速地写了“跟他去、别管我、多小心”九个字。

    我背对齐眉,他看不到我的脸,所以当我瞪大了眼睛做出骇然表情时,也不担心会坏了唐晚的好事。

    “去,探他背景。”唐晚再度嘱咐。

    唐晚能这样做,证明她的迷茫与自语都是伪装出来的,目标是骗过现场所有人,既包括暗藏刀片的齐眉,也包括凭借“燃香之术”无处不在的青岛韩氏。

    我不动声色地点头,确信唐晚没事,那么下一步的工作就简单了。

    “走吧?”齐眉再次催促。

    我后退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凄厉之极的野狼嚎叫声,而这叫声就是从杨树林深处传来的。

    齐眉脸色大变,右手立刻压在左腕的腕表上。

    除了南部山区之外,济南从未发现过狼踪,更何况现在是在济南城内?

    狼嚎声响过两次之后,忽然又有一种鸟鸣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来。起初,只是一只鸟在叫,接着鸟儿越来越多,最后竟发展到几十只小鸟一起叽叽喳喳,而声音高低、调子干润各不相同,似乎是即将召开一次鸟类演唱会。

    齐眉跳上旁边的石桌,向小树林西北面远眺。

    “是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好像是——”齐眉有些犹豫,但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

    狼嚎声稍稍停歇,那百鸟齐鸣声也渐渐停了。

    齐眉的脸色稍稍舒缓,但是仍然双手搭在额前,继续向那边远眺。

    树林里突然起了一阵旋风,从西向东直刮过去,所有杨树全都被吹得枝叶乱飞,哗哗作响。

    “他奶奶的!”文质彬彬的齐眉突然骂了一句粗话。

    我跳上旁边的石桌,向树林深处眺望,却只看见乱叶飘飞,视线全都受阻。

    小树林的深处似乎有一座低矮的红砖小屋,但影影绰绰的,看不见全貌。

    “真是坏了!这次真的要坏了!”齐眉挠头,满脸热汗直流。

    我没有再问,因为齐眉已经陷入混乱之中,对于我的问题根本顾不上回答。

    到了最后,狼嚎声、鸟叫声、风声全都停了,四周一片死寂,只能听见齐眉喉咙里发出的沉重喘息声。

    以他的身份、地位与见识,本不该如此惊慌失措,我不由得怀疑这小树林深处是不是还藏着其它惊天秘密?

    “还好,还好,还好——”齐眉连说了三个“还好”,肩头耸了耸,稍微松了口气。

    “是什么?”我问。

    “是……是一些我们都不了解的东西。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类对于这个世界的已知认识只怕连万分之一都不到,未知部分如同每月初一的黑夜,目光所至,一片漆黑,连一丝光明都没有。”齐眉抹了一把冷汗,重重地一甩,脸色变得和缓下来。

    我还要问,但心头一转,闭口不言。

    其实我很清楚,我与齐眉之间并没有到那种无话不谈、共进共退的盟友地步。他能降尊纡贵来跟我谈,只不过是为了利用我达到目的,从我的破绽中发现“神相水镜”的下落。

    “现在可以走了。”齐眉由石桌上跳下地,举手招呼我。

    我最后向小树林深处、远方的天空眺望了一眼,也准备下地,却突然发现天空中出现了非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大片奇怪的阴云,呈长条形,而且弯弯曲曲,如同一条游走的长蛇。

    我向上指:“齐先生,看那云彩——”

    那片云是不断变化的,起初的确像是长蛇,蛇头向着这边,蛇尾向着西北,蛇腹扭曲为七八个弯,看上去殊为奇特。

    稍稍具备气象学知识的人都明白,云的变化是随风而动,风扯动它,聚散无常,形状不定。

    所以,当天空中那条“蛇”的头部发生变化时,我只以为它就要被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齐眉向上看,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响,双臂上举,十指张开,在空中乱挥着。

    刹那间,那“蛇”的头部竟然出现了两条巨大的如鹿一般的角,它的身体也翻翻滚滚地扭动,很明显地出现了遍体鳞片。至于它的尾部,则出现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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