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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中)-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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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摇头。“我真是个大傻瓜。”
  “我对谁也不会说的。”他咧着嘴笑道,“这是家族内部的事儿。”
  “你熟悉那些我们要见的人吗?”我问道。
  “我自己同他们不熟悉。”他回答说。
  “你怎么找到他们?”我又问道。
  “他们会找我们的。一切都已安排就绪。已经由迈阿密方面在海关打通关节。”
  “我不想干,”我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这不是我的行当。”
  “现在你已欲罢不能啦,”他说道,“所有的契约都是以你的名义写的。我不得不这样做。我的名字备案的地方太多了。”
  “我还是不想干。冒的风险太大。我们可能会遭到绑架,可能会被人向警方告密。想到这些我心里忐忑不安。”
  安杰洛看了我一眼,然后便返身回舱。过了一会儿他又走出舱外,把一支科尔特牌左轮手枪放到我手中。“这样保险些,”他说道,“知道怎么使吗?”
  “在越南时使用过。”
  “只要哪个看上去不可靠,就崩掉他”
  我把枪递还给他。“不需要。”我说道。
  “好吧。”他说道。他把枪放到我身旁的长凳上。“我去游一会儿泳。”他说完便从船尾跳到了河里。
  安杰洛跳下水时,阿尔玛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安杰洛的全棉衬衣披在她身上,一直垂到她的大腿。她看看枪,又看看我。“他干吗要带枪?”她说话时只是微微带一点西班牙口音。
  “他希望我备一把。”我回答说。
  阿尔玛十分漂亮,但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他预料会遇到麻烦吗?”
  “不。”我回答说。我看着他在水里游着。“怎么样?”我大声向他招呼。
  “棒极了。”他也大声回答我。“来吧。”
  他又叫唤阿尔玛。“快来,宝贝。这儿的水不错。”
  阿尔玛望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便把他的衬衣扔在甲板上,在我面前摆了个姿势。“喜欢吗?”她带着戏弄的口吻问道。

食人鱼(10)
我哈哈笑了。“你真放荡。”
  “我看你是个同性恋者。”
  “你不是我的姑娘嘛。”我说道。
  “可是你甚至都没看我一眼。”她说道。
  “我有我的规矩。”我又伸手拿了支烟。
  她跳到了河里,一头扎进水中,然后又在安杰洛面前冒了出来,离船约莫有20码远,她一把抓住安杰洛,将他拖到了水面下。
  “洛科,”那个身体矮胖的秘鲁船长在我背后喊道。
  我回头向他望去。
  “叫你的朋友们上船来吧,”他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道。“这儿不安全。”他的话语中包含有某种成份,表明他说这话是当真的。
  “安杰洛!”我高声喊道,“船长要你回到船上来。”
  “有什么必要?”
  “他说这儿危险。”
  “别听他胡扯,”他笑着说道,“这里的河水平静得——”他在水中转过身来寻找那姑娘。“你这婊子!别再抓我的玩意儿啦!”
  “我没在你身边嘛!”姑娘在离他5码远的地方回答着。
  “老天爷!”安杰洛高喊了一声——接着发出痛苦的尖叫声。“怎么回事?”他在水里拼命地拍打着,试图向船边游来。
  “食人鱼!”船员一边大声叫喊,一边举起船锚放到水里。
  阿尔玛开始向我们游来。“食人鱼在追我!”她尖声叫着。她一把抓住船锚的尾端,那名船员把她拖了过来,然后又拽上了船。她的腿上露出细小的齿痕,正在往外淌着鲜血。
  那船员让她躺在甲板上,又设法把船锚递到安杰洛跟前。我望着安杰洛,他还在拍打着水,尖声叫着,但向我们游来的速度愈来愈慢。我从那水手手中夺过船锚,一面抓住他的膀子,这样我就能身子外倾,靠安杰洛近些。“抓住船锚,安杰洛!”我大声吼道。
  安杰洛还在痛苦地嚎叫,但他的手触到了船锚,并且把它一把抓住。那船员和我吃力地将他往船边拽,然后那船员用膀子夹住他,拖上了船。
  我在越南见过种种悲惨的场面,却还是首次遇上这种景象。他的右腿肌肉全被鱼吃掉,几乎只剩下赤裸的白骨,左腿的肌肉像一块块破布似地挂在左脚骨上。安杰洛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双眼蒙着一层痛苦和恐惧。他又低下头来看看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不停地发出呻吟和尖叫。他的腹股沟血肉模糊,###和睾丸全都没了。他又抬起头来望着我,企图说话,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要死了,”船长无动于衷地说道,“我以前也曾见过这种情况,还能熬上一小时,也许是两小时,但是他肯定活不了。”
  “难道我们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船长摇摇头。“打死他,”他神情冷漠地说道,“或是让他自己在痛苦中死去。”
  我又转身看着安杰洛。他用眼神在说话。他知道船长在说些什么。他勉强地得以吐出一个词来。“一家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把手伸到背后的长凳上,握住了那把科尔特牌手枪。我把枪还是放在身背后,但是用一只手打开了枪上的保险装置。然后我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一家人,”我一边说道,一边用我的手遮住他的眼睛。然后我扣动了扳机。
  我慢慢地站起身来,低头望着他。安杰洛消失了。我的一部分也随之而去。但是我身上的另一部分却得到了新生。一家人。
  “我们怎么处理他?”船长问道。
  我第一次意识到那两个船员正站在我的近旁。“我们毫无办法。”我说道,用手往船边挥了一下。
  “那手表。”船长说道,一边指着安杰洛手上的劳力士表。
  “拿给我。”我说道。我知道我伯父会要这块表的。我又转身看那个躺在甲板上的姑娘,她直愣愣地望着我,眼里充满恐惧。我听到安杰洛的尸体落到水里时溅起的水花声。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感觉如何?”
  她吓得魂不附体。“你不会杀死我吧?”
  这时我才意识到手中还握着枪。我关上保险装置,把枪插在皮带里,“不会的。”我回答道。我转向船长。“我们能给她帮点什么忙?”
  船长在她身旁蹲下。“她身上被咬伤的地方不多。食人鱼刚才忙着对付你堂兄了。我们用些湿的古柯叶贴在她身上,可以止痛。她会痊愈的。”
  “把她送到舱里去,好好照料她。然后来我这儿。”
  “是,先生。”船长应道。
  我看着船长把姑娘抱起来往舱里走去,一名船员拿着一束古柯叶跟着他们。我又在船尾的长凳上坐下。
  几分钟后船长来了。“我的船员在照料她。我能为你干点儿什么?”
  我抬头望着他。“你有威士忌酒吗?”
  “我有朗姆酒。”
  “把它拿来。”我说道,“我要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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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继承人(1)
私家侦探收到一封从美国佛罗里达寄来的信,他匆匆把信读了一遍。信的每一行都使他激动。接着,每个字都在他眼前蠢动起舞。他走近窗前,借着阳光开始一字一句地念信:
  亲爱的阿历克斯!
  久未通音讯,屈指算来已有29年,几乎是小半辈的时间。我知道,这是我的过错。现在就让我来弥补这个过失吧!我来美国的头几年,日子是够艰苦的……哦,我得从头说起。
  1949年以后,我改名祖默尔。从那一年起,我公司的景况虽然进展缓慢,但一年好似一年。如今,在佛罗里达也排得上号了。至于……哦,我在那时结了婚,生活非常幸福!我的两个儿子:理查德和道格拉斯都在医科大学学习,女儿帕特琳瑟是教师。
  现在向你谈正事。我们请人弄来一份慕尼黑侦探事务所的名单。在里面发现了你的大名,当时,我不由得愣住了。心想,怎么你不搞本行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你那桩倒霉的事儿。1946年,我离开德国时,那事还未了结。是那事把你坑害了?
  即使有那事,亲爱的阿历克斯,我们仍然需要你的帮助。我今天给你去信,为了我有个业务上的问题想向你求教。我的一个当事人,1月初突然病殁。此人没有遗嘱,没有亲人家眷,当然没有遗产继承人。这位老人在我们这个城里是个有钱财的人。1921年,他从德国移居这儿。先是当伐木工,也在饭馆干过跑堂儿。过了几年,他独资开设几家快餐厅。他兢兢业业,生意兴隆,一直到他去世前不久,他把这些店都卖了。他拥有的股票,银行存款,总算起来,大约有800万美金。眼下,这笔巨款成了无主的钱财。为此,我受委托正在寻找它的新主人,无论如何要找到。
  据我们的调查,托马斯·劳伦茨在美国无亲无眷,也没有接近的一个女性,直到去世,他孑然一身。从他的一束书信中,我们发现,他应该有个外甥女在德国。那是他唯一的一个亲妹妹的女儿。1944年,他妹妹生下这个女孩后就死在产房。
  要是这位外甥女还活着,那她今年应该是32岁。对于她的情况,我们了解到的就是这些。这个女孩的母亲,当时并没有结婚。她叫格特鲁德·洛伦茨。我的当事人,1921年来美国时也姓洛伦茨。后来,他才改姓劳伦茨。他是1901年4月4日生在霍尔茨巴赫,一个叫汤奴斯的小村镇。
  其他的情况,我就不了解了。我的老朋友,要是你有时间,有兴趣的话,能帮我这个忙吗?我想,妥当的办法是,你去趟汤奴斯。从霍尔茨巴赫教区的牧师那里开始着手调查。诚然,麻烦一定不少。但我相信你完全能对付,不需要我赘述。关键是你要替我找到这个金娃娃。如蒙鼎力相助,请函复。或者,最好把你的决定电告我。
  顺祝
  康乐
  你的老朋友,律师和公证人
  威廉·祖默尔
  布隆斯基郑重地把这封信放在窗台上,伸手从表袋内掏出那只塑料小盒,服了一颗药丸。他知道,过度的兴奋,就像气恼、恐惧一样,对他的心脏同样有危险,同样经受不住。
  嘴中的药味,苦涩涩的,此刻正在消失。他再次拿起信,寻找那几段读来使人感到怦然心跳的词句,股票……银行存款……总算起来……大约有800万美元……
  他清理了一下书桌,轻轻地、慎重地像对待一件无价之宝那样,把信摊在桌面的中央。
  “800万美元,”他喃喃地自语着,“800万美元!”

女继承人(2)
他一边整理箱子,收拾行装准备登程查访,一边不断地重复那几句话。
  在火车站,他买了一份南德意志报,翻到经济版,一眼盯住今天美元的兑换牌价。
  800万美元换成马克,正好是二倍半:2000万。他随手把报纸扔进垃圾箱。“2000万,”他喃喃地说,“2000万……2000万啊……”
  为防万一,他又掏出塑料盒,吞服了一颗救心丸。
  他乘的那趟火车还有1个半小时才开出。他有足够的时间向佛罗里达拍发电报。他离开售票窗口,朝车站邮局走走。
  “亲爱的维利!”他在电报纸上写道:“你将看到,我是如何替你张罗的。我已经派员去霍尔茨巴赫了。请把劳伦茨的照片寄一张来。可能的话,把他的有关证件寄来,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继续写道:“……我想问一下,我的酬金是多少。你的老友,阿历克斯。”
  布隆斯基在法兰克福地区寻找继承人已经整整3天。这几天,他的情绪出奇的不稳定。后来的情况更是如此,他内心矛盾,贪欲与廉耻搅得他心绪不宁。
  最初的喜悦很快消失。就在邮局填写拍往佛罗里达威廉?祖默尔的电报稿时,他忽然想到,这千百万遗产,怎么不是由他,而是由一个不相识的女人去继承呢!他四处奔走,穿针引线,究竟指望得到些什么呢?只是为了优厚的酬金吗?该索取多少酬金呢?——在驶往法兰克福的火车上,后来在去汤奴斯的途中,他一直思考着这些问题。
  老朋友肯出大价吗?布隆斯基有许多理由对此抱有怀疑。1932年,他俩还是在柏林同学的时候,他就了解威廉?祖默尔。在他的记忆里,祖默尔为人吝啬。
  第3天早晨,像阳光刺破了云层,邮递员给他送来了佛罗里达来的第二封快信。
  信封里装着一张死者的相片,一份死者出生证明的复印件。这都是他希望得到的。信的内容很简单。不过却相当友好。
  “谈到酬金,老朋友,”信的最后一段写道,“你尽可放心。如果你把这件事,按我们的要求,能在10天中办成,结算时,你将得到双倍的报酬。在我们这儿,一流的侦探每天的酬金是90美元。对你,我将付足100美元。一些零星开支当然也包括在内。不过,你拿的是双倍酬金。所以,每天是200美元,能同意吗?”
  布隆斯基把信放下。他双颊微红,喜形于色,几天来寻访调查给他带来的烦恼如今一扫而光。每天200美元,20天就是4000。换成马克正好是1万!1万马克!这笔数目几乎是他辛苦干了一辈子而积攒下来的存款的一倍!
  然而,他转念一想,他眼前的境况,他的生活是那样的不尽人意。想到此,他满心的欢愉立即烟消云散。就在这一瞬间,他心头顿起妒意。既然佛罗里达的老朋友如此大方,出手就是成千美元,那位老朋友在这笔交易中能捞到多少呢,要有上万美元。嘿,决不止这些,可能是上百万美元!
  命运使老朋友获得成功——布隆斯基心里想,况且,还是在异邦客地。而我自己恰恰相反,事事失意。他婚姻美满……两个孩子都进了医学院学习。他真走运!而我呢?我的儿子终日无所事事,只知拈花惹草,一个典型的浪荡子,一个无赖!
  布隆斯基思绪万千,心潮起伏,感情的天平在欢乐与怨恨、感激与忌妒之间不停地晃动。这无休止的骚扰,阻止他去考虑如何完成朋友的委托。突然他渴望工作的热情倍增,他准备巧妙地、毫不动摇地一步一步地追求另一个目标。

女继承人(3)
来汤奴斯的第一天,他的收获不小。虽说教区的牧师因为外出朝圣而没有见到,可他在“村窖”酒店里遇上托马斯?洛伦茨战前的同学,一个满腮胡须、侃侃而谈的老头。3杯杜松子酒下肚,老头把当年洛伦茨一家的情况,全都兜了出来。
  “都是一些苦命的人。他爹是伐木工,老娘又是个病包儿。托马斯和我合坐一张课桌。我常常把自己的早饭分一半给他。1918年春天,我和他都只有17岁,我们就被征入伍了。他参加炮兵,我成了骑兵。也许你会认为我因此比他走运……”
  “战后,”布隆斯基打断了他的话说,“您有没有再见到您的这位同学?”
  “当然见过。1920年,他从法国战俘营出来后回到家乡。这时候,他的爹娘已经死了。托马斯在村里待了近一年时光。有一天早晨,他走了,去了汉堡或者什么地方。”
  “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
  “谁也不清楚。或许教区的牧师了解。托马斯给牧师写过信,说他在美国的一个林场。当时,村里人听了都感到好笑,说他根本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这儿的树木还不够他砍伐!”
  “他不是有个妹妹吧?”
  “不错。她叫格特鲁德,比他小12岁,村里的人都叫她格蒂。一天,她愁容满面。原来,她有了身孕。不过,谁是孩子的父亲?村里人问格蒂,可她只是摇头。唉……孩子一出世,格蒂就死了,那时,战争还没有结束,是1944年的春天。”
  布隆斯基向店老板招招手。店主赶紧拿了一瓶杜松子酒走来,给两人满上后就退了下去。
  “干杯!”大胡子笑嘻嘻地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了。
  “干杯!”布隆斯基答道。他啜了一口酒,又打听起那个孩子的去向。
  “进了孤儿院。先是在威斯巴登,后来去了法兰克福。格蒂生前帮工的几户农家,一到暑假就把孩子接回村里。孩子长得很漂亮,和她母亲几乎是一个模样。不过,也有不相似的地方。”
  “哪些地方?”布隆斯基的声调有点儿急切。现在,他觉得自己找对了门道,一股好奇心油然而生。他要寻找的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这位姑娘,或者是位太太的模样如何?这个女人值得他在某一天,也许是明天,或者后天,送上这份遗产,使她惊奇不已吗?她真那样走运?世上竟有这样福分的女人吗?
  “喏……”老头慢悠悠地说,“不相似的地方,格蒂满头金发,而小汉娜的头发是深褐色的。格蒂好合群,成天嘻嘻哈哈。可她的女儿,人们常看到她一个人玩。她喜欢家禽。不管是狗,是马,或者鸡鸭鹅羊,她总是望着它们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说来,这也是孤儿院的环境造成了她这个样子。”
  “是那么回事儿。后来,孩子又怎样了呢?”
  “您的问题真不少。最后一次见到她……你等等……是在1954年,或者1955年的夏天。那时,她还在上小学。长长的辫子,穿一双齐膝的袜,也只有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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