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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水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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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炕上按着张文光的几个人,把口袋放在了张文光的面前,“哎哎”地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大家都不知道她的意思。只听玉凤她娘解释说:“前年的时候老张在我们这儿呆过,他看玉凤不会种包谷,就教她,玉凤就是跟老张学会的种包谷。那年收成了以后,玉凤就专门留出了这么一口袋。只是老张走了这一两年一直都见不着,所以,玉凤就这么一直保存着这口袋包谷。”大家如梦方醒,原来玉凤是要报恩的。这使得张文光有些感动,这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的礼遇,对他来说已经非常不习惯。张文光一边谦让着一边向门外走。

  “玉凤还真知情知意呵。”

  “怪不得在车上时玉凤就拉我的手,不让我按他,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呵。”农民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走出了玉凤家的屋子,有的蹲在一边抽烟。

  小队长朝坡上望去,见人们正在散开,便急忙向坡上跑,他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在玉凤家的屋子里呆了一阵子,然后提着那口袋包谷出来,他招呼大家聚到一起说:“乡亲们,地质队的领导,大家听好,我们玉凤知恩图报!两年前老张教会了她种包谷,她要送老张一口袋包谷表示感谢,这是我们和地质队友好的见证。”小队长显然是要挽回他的面子。他亲手把那口袋包谷放在了吉普车的后备箱里,并催促司机去开车,挥手和地质队的同志们告别。

  关于“张文光被招亲了”的谣言还没有被大范围地传开就不攻自破了,但是这件事情却在地质队里流传了很久,因为人们关注的不是结果,而是这个异样且热闹的过程。

苦中求乐
纷乱的*也没有放过远在山沟里的地质队。一夜间,主要领导都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批斗领导是*的一绝,这是历次政治运动所没有的。都号称是毛主席的红卫兵,都说自己是真正的革命派,一时间还真搞不清是谁在真正地保卫毛主席。先是文斗,吵吵嚷嚷的胡乱指责;后来有的地方就开始了武斗,开枪放炮出了人命。张文光当然也要被批斗,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他已经是老“运动员”了,每逢运动就不会放过他,他也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期间的批斗可以说是花样翻新,有的被戴上高帽“游街”,有的被两个人在后面提着胳臂压着背,叫做“喷气式”,有的被直接按倒跪在地上,美其名曰“向人民请罪”,还有就是几个人围成一个圈子,被批斗的人在中间被推来推去,叫做“清醒清醒”,总之是什么样的整人方法全都想得出来。这种状况大约在1971年*事件以后才基本收敛,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人们开始对这场*逐渐有了新的审视。后来到局里出任局长的邓金海同志就曾经领教过这些手段。那时,他在甘南的一个地质队当队长,有一天被造反派叫去; 好好地被“清醒”了一顿,他被推来推去地直到昏沉沉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为止。“清醒”他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地上躺着。正赶上开山放炮,他的头部又被飞过来的石块打中,流了不少血。幸好被路过的好心人发现,把他背到医院,缝了好几针,才算是拣回了这条命。

  张文光当然也是要领教这些新花样的。除此以外,他还比以往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背诵《毛主席语录》。这对他是不成问题的,他比有些批斗他的造反派背得还好。搞得那些造反派头头恼羞成怒,然后把他大骂一顿:“你还真是刁钻呵!怪不得调查了半个中国都没把你调查出来,你埋得够深呵!”

  “告诉你,你那个魏世成早就死了!你是没指望了!”他们只嫌不解恨地说。

  不料想,此话一出,张文光立刻两眼发直,完全成了一个呆人。批斗他的那些人也傻眼了,急忙把他架回去,他们怕他死在他们手里,因为那就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从那以后,张文光一连好几天嘴里不停地念叨:“我们后会有期,我们后会有期。”有人说他受了刺激,有人说他已经神经了。几天的工夫,他消瘦了不少,两只眼睛明显地陷下去许多。人们常说,人总要有一个精神力量来支持,一旦这个精神支柱没有了,这个人也就垮了。就好像一个濒临死亡的老人在等待他儿子的到来,你不告诉他,他还能坚持,可是假如你告诉他:“你儿子来了。”他立刻就会撒手人寰。张文光还好,他终于还是挺住了。可是“魏世成早就死了”?他怎么能接受呢?这个消息把他折磨得头脑要崩溃。刚50岁出头的人,看上去已经像60多岁了。

  可数的日子过得就是要快一些,一晃儿几年过去了,杨义大学毕业带着对象回到了地质队,他的对象和他是同学,他们都分配在了地质科,两年后他们完婚。

  冬去春来,光阴荏苒,张文光已经是五十六、七岁的人了。他不时地寻思着孩子的婚事。胜利还好,男孩子嘛,还不算太大。可女儿秀如的婚事一直是张文光的一大心病。那年头,或是出身不好、或是父母有政治问题的孩子要想找个对像都是困难的。偶有不嫌弃她出身不好的,一般都非残即瓜。可巧,队里一个中年钻探工的妻子和她一起在食堂干临时工,得了胰腺癌,她去世前的遗言是让他男人非张秀如不娶。她认定张秀如是个善良、能干的好女人,一定能对她的男人和孩子好。一年以后,有人帮这个忙,说这位钻工如何如何的好,说他那个孩子如何如何地听话,说才是个二年级的小孩儿就在学校当上了中队长,他奶奶可高兴了;还说那孩子可喜欢他这个张姨了,老跟他奶奶说张姨好,以后改口不改口的都行,只要和和气气过日子,只要孩子听话孝顺,比什么都强。张秀如觉得自己也不可能再碰上什么好茬儿了,只说让她爸做主。当媒人的大都有这个分析能力,她已经知道女方是同意了,于是就去找张文光说。张文光还能说什么?孩子已经30多了,又是女孩子,别说是在这个地方,就是在大城市也算得是大龄青年,甚至是所谓的“老姑娘了”。想想那位钻工,见过的,人也还可以,是个老实人,他不想因为他的原因再耽误孩子了。于是他说,只要人好,只要秀如同意,他没有意见。这话一传出来,这事情就算是成了。自然有人半玩笑半羡慕地对这位钻工说:“老郝呵,你是有福呵,又娶了个黄花大闺女,够美的吧?”老郝却慢慢地说:“人家不嫌咱,他对我儿子好。”那人又说:“你儿子算个屁!那是想对你好,找不到机会。”工人们还就结婚仪式展开了讨论,关键的问题是革命的钻工女婿能否向反革命的岳父低头鞠躬。问题反映到了队领导那里。队里当时的领导班子是时髦的三结合形式。林队长是新上来的年轻干部,他认为应该把张文光调开几天,让他到其他地方随便干点什么都行,这样避开最好,省得把革命群众和反革命分子搅和在一起。刘书记是被结合的原来班子里的人,他则认为张文光的事情一直没有定论,婚礼这事也不应该太强调政治,既然老郝要娶人家的女儿,就不应该回避人家这个老丈人,还是应该让张文光参加婚礼。军代表说:“还是要重在表现,如果张秀如立场坚定,她就不会让张文光参加。”

  张文光到底还是参加了秀如的婚礼,那是秀如坚持让她爸参加的,其他人的讨论都一律作废。不过,他只是少许呆了一会儿就早早地离开了。婚礼办得挺热闹,队领导、职工、家属都参加了,抽烟的、喝茶的、吃喜糖的、喊叫让新郎新娘亲嘴儿的,叫叫嚷嚷热闹非凡,在这个山沟里也算得上是难得的场面了。有人专门扔喜糖逗孩子,引得孩子们前后跑着抢喜糖吃,有一个孩子正好撞到了放鞭炮人的手,差点儿把一个二踢脚扔到人群里。

  这个婚礼的另一个特点是送毛选(《毛泽东选集》1—4卷)和《毛主席语录》的特别多,他们后来清点了一下,毛选有16套,语录有12本。那年头结婚送礼都时兴送这个,为的是祝福新人紧跟毛主席干革命。可是收礼的人就收成了负担,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弄不好还要落下一个对毛主席著作不尊重的罪名。

  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不分别的聚会,热闹之后就是沉静。张文光心里当然是高兴的,只是在高兴之余,他又进入了沉思。他时时想念远在天边的妻子和儿子。这是他的一块心病。今天夜里他又思绪万千了。他在向远在天边的秀子诉说着,他说秀如出嫁了,嫁给了一个老实人,他说胜利还没有着落,不过他相信胜利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姑娘的,他让秀子放心。他问秀子,你现在干什么呢?身体好吗?小富国一定是个大小伙子了,他长成什么样了?会说中国话吗?想到这些他心里面酸酸的。他听到耳边有轻轻的歌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唱的是年轻时秀子写给他的一首诗:“谁也占据不了我的心田,我早已把你深深爱恋。//我的爱如水晶一般,你的情似沁人的清泉。//为了你,我度过多少不眠之夜,盼那月儿永远高悬;//为了你,我把少女的美好尽情展现,才变得风姿绰绰、体态丰满……//我不愿睁开双眼,怕失去那醉人的梦幻;我也不愿两眼紧闭,怕因此而泪流满面……”

  清晨,他搭上了进山送料的汽车,带着秀如专门给他烙的几个锅盔和两瓶水果罐头,回去干他应该干的工作去了。他没有让秀如送他,这是头天晚上就说好的。

  其实今天没活儿干,地质科的人要测两天井,除了几个跟着提钻的以外,其他的人就都休息。他今天本可以不回来的,但是他不愿意让人家说他借着孩子结婚的理由就不按时回来,从而把孩子也连带进来,所以,他还是起了个大早准时回到了他接受改造的地方。

  今天是个好日子,大晴天,又有集市可以逛逛。于是大家逛集市的逛集市,洗衣服的洗衣服,各忙呼各的。张文光想洗洗衣服,晒晒被子。他先拉上了绳子,把被子晾好,再端了放着衣服和洗衣粉的脸盆到河边去了。那是一条不大的涓涓细流,已经有两个钻机上的年轻人正蹲在那里洗衣服。他搬来一块石头,坐在上面慢慢地洗着。就听其中一位喊他:“喂!老张,你女儿结婚了?怎么没见你发喜糖呵?”

  “带了点儿来。”他回应。

  “慢慢洗呵,我先回去了。”和他说话的看来是洗完了。而另外一位还在河里漂洗着*,只听他边洗边念叨:“ 儿啊儿啊慢些走 ,千万不要碰石头;不是爸爸心太狠,是你妈妈不收留。”

  张文光听着听着也笑了。他心想,这小子,这是从哪儿学的呢,还是他自己编的?要是他自己编出来的,估计他是个念过初中的。他想,要不是文化革命,也许这个小子在哪里念大学呢。

  其实,张文光错了。这位是刚从别的钻机调来时间不长,他还不太了解。这位叫邵卿利,是林队长介绍来的一个亲戚,在钻机上干临时工。不知道他是本性混蛋还是依仗林队长的势力耍混,到哪儿都让人不待见。他是干嘛嘛不行,耍滑偷懒却满在行,而且时不时地还要和周围的人干仗。动不动就拍着胸脯子冲人叫喊:“我怕过谁?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摆出一副二杆子的劲头来,好像示威给谁看似的。他来了一年多的时间居然调换了三个地方,可见其人缘混得如何。

  这个邵卿利还有个大家公认的毛病就是好乱拉老乡,而且还专门和来队上探亲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拉老乡。有一次,几个女人在河边洗衣服,他不认识侯班长的闺女,看见人家长得漂亮,就上去拉老乡,说他也是四川人,家里怎么样怎么样,和人家说得有声有色的。可是,不小心让正从身后走过的侯班长听见了,在他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骂了一句你也配当四川人?然后把他臭骂了一顿,他他妈的立马就哑巴了。你想呵,侯班长那魁伟劲儿,身大力不亏的,简直一张嘴就能把他给吞下去。那次可真把他给吓坏了,直硬撑着胆子使劲儿挤出一个要哭似的笑脸来,对着侯班长连忙说,我不配,我不配,我是四川的龟儿子行吧?于是蔫屁溜地赶快就跑了。因为大家都烦他,过了一些日子,他就被调走了。按照一些小青年的说法是:“邵卿利这小子就是他妈的欠揍!”只是碍于林队长的面子,谁也不愿意招惹这麻烦。

  改革开放以后,钻机上也实行了人员组合,由机长和工人双向选择,结果这位邵卿利没人要,只好又回家去了。

  1975年,*出来主持工作,一批老干部落实了政策,被解放了出来。有一些老干部一辈子在基层工作,现在也真的是老了,而且早也已经离休了。组织上准备把他们的户口迁到大城市,让他们在安度晚年的时候各方面的条件好一些,尤其是医疗条件。局里也分配了安排老干部的任务。这位老干部来自一个偏僻的县城,老两口,没有子女。在接来之前,局里专门派人给他们打扫房屋、购置家具,然后又专门派人把他们接来,而且还在高层小范围内开了欢迎会,后来又在一次大会上向职工们进行了介绍。这位老干部已经是耄耋之人,脸上堆满了岁月的痕迹,苍老的面孔配着一个光亮的头顶。他的腰有些弯,但走起路来还是满有精神的,看起来腿脚没有问题,这说明老同志的身体还是很好的。这位老干部姓张,离休时的职位是县长,而且现在也没有什么职位,所以大家见了他依旧亲切地称呼他张县长。一天,主管宣传的卢局长和他聊天,问起了他以前的一些经历,说是想就他的经历和事迹写一个党课教材,过两天专门安排个同志来家里帮助整理。张县长说,有个现成的材料,是原来县里的同志整理的,他让卢局长先拿去看看。卢局长并没有把材料交给下面的同志,他是想看看这个材料整理的水平,因为他是个文化不高却爱搞点文字的人。所以,他就把材料带回了家,准备晚上没事的时候看看。

  这份材料的文字比较直白,是记叙性质的。但是他的最大发现是其中有关于魏世成和张文光的记叙。他立刻吃了一惊,他有一种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的感觉,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在头脑中跳跃。难道他就是张文光说的那个烧锅炉的老头?就是那位张大爷?他决定明天就和邓局长谈这件事。如果张县长就是那位张大爷,他一定能证明张文光的那段历史。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张文光的问题要水落石出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终见天日
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事情真的像卢局长所想的那样,张县长就是当年烧锅炉的张大爷。于是,根据张县长的证明,张文光很快就得到了*。张文光专程到局里看望了张县长。邓局长、卢局长、还有其他领导们一起为这两位当年的战友在分别了三十多年以后的有幸相聚摆酒庆贺。

  落实政策,补发工资,一时间,张文光又成了地质队的中心话题。有说他还算是命好的,有说他好人有好报的,有说他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了,也有的说他这是还上辈子的孽债续这辈子的缘分。不管人们怎么说,张文光是又要回到技术负责的岗位了。他已经有第二个外孙子叫他姥爷了。他考虑到自己马上就要到退休的年龄了,要求让年轻人干。但队里决定还是让他干,让杨义暂时放下副队长的工作当他的副手。于是张文光又像当年一样忙起来了,他的身影有时在办公室里,有时在野外,在钻机。张胜利也被提升为机长了。他的钻机正在搞金刚石钻探试验。杨义是大力支持。但是,他们的试验影响了进尺,副机长要求放弃,因为进尺和奖金挂钩,机台工人也有意见。而张胜利则一再坚持。于是问题反映到杨义那里,杨义决定专门对张胜利的钻机开出了优惠条件,这一下子就坚定了钻机工人们搞试验的信心。经过半年多的努力,张胜利的钻机不但试验成功,而且全年进尺夺冠,成为了全局的标杆。在庆功大会上,邓局长给他们戴上了大红花。还鼓励他说:“向你爸学习,把一生献给地质事业。”

  张文光曾经为儿子的婚事几经挫折而伤过脑筋。现在好了,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托人给儿子找对像了。他首先就是拜托杨义为张胜利找对象。杨义告诉他说,胜利已经有了,就是那个常到他家来玩儿的在镇子里银行工作的表妹吴雪梅。张文光说:“你怎么早不告诉我呢?订下来了吗?”杨义不好意思地说:“我妈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在以前,她就做主订了。”

  “这是怎么说的?还是让你妈做主!”张文光感觉到了其中的奥妙。他说:“咱们两家不比寻常,你爸你妈对我们家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他说得很认真,让人听起来感觉很激动、很悲凉。沉静了一下,他转而又换了语气说:“呵,她看我现在解放了就撒手不管了?我是要找她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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