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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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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买单……”鲁智道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要终止会面，“不过，我还有机会聆听你的高见吗？”
“电话、邮件、MSN都有，当然欢迎联系。”爱佳优雅地一笑，“茶钱已经结过了。那今天先到这里吧，我去下洗手间，再见了。祝圣诞愉快！”
“也祝你愉快。”鲁智道有些恍惚地站起身来，伸手与爱佳一握。
爱佳感觉到他的手有些颤抖。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先扬后抑
鲁智道的身影消失在餐厅外。
爱佳并没有去洗手间。她在等宋时鱼。
宋时鱼坐在刚才鲁智道的位置上，摸了摸还很热的茶杯，叹了口气道：“孔二小姐，你也太急了吧，只用二十分钟就将人打发了。当年关公温酒斩华雄，你这是泡茶K记者啊。”
爱佳也觉得一身轻松。这个记者，刚来时牛哄哄的，没想到被强行终止约会，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看来，这个宋半仙真坏！
宋时鱼见爱佳忍不住想笑，也乐了：“行啊，孔二小姐有一套！就得这样，成不成，咱不输气质！”
“记者毕竟是文化人，这当官的怎么对付？”爱佳问，“我平时跟他们打交道，可牛了。”
“四个字：先扬后抑。”宋时鱼支招，“政府公务员，挣得不多，就是手头有点权力。他在这种国家机关工作，上头领导太多，平时装孙子装得够压抑的，所以出来就装爷。你尽管放松，先给块糖，再择机套牢，让他对你刮目相看。”
爱佳点点头，向服务生要了份报纸，静等第二个相亲者前来。
申峥嵘是掐着点来的。六点十分，他的屁股准时坐在爱佳的对面。
这个男人长一张国字脸，穿一件尼子大衣，还围了围脖。他动作不慌不忙，有点当官的派头。
“孔主任好，真是幸会。”他的牙有些黄，可能是长期抽烟的缘故。但整个人看上去，老成持重。
“申处长好。”爱佳这回早就要了茶。实际上只换了客人那杯。
“还是叫老申吧。”申峥嵘微微一笑，“我见过孔主任的父亲孔伯伯，一位对工作尽心尽职的好人啊。可惜，区政府水太浅了，没有晋升空间，要是在部委，早就上去了。”
“爸爸都快退了，这个对他无所谓了。”爱佳说，“申处长，本来今天有事，但我爸爸在我耳边总是夸奖你，我想啊，再怎么着也得与您见一面，那怕就一会儿，也好向爸爸有个交待。”
“这话说得不对。”申峥嵘严肃起来，“孔伯伯是孔伯伯，你是你，怎么能混为一谈？再说，咱们就算谈不到一起，也可交个朋友嘛。论年龄，我是你兄长。无论如何，将来只要有事，找我就是。如能为你效劳，我是不会推辞的。”
“谢谢申处长。”爱佳说，“您在国家机关，没有后顾之忧。不像我们，在公司打工，市场环境好还行，一旦遇到风吹草动，心头就害怕，随时会失业。”
“都一样，都一样。”申峥嵘嘴上客气，但面露自得之色，“我们也是跟国家打工嘛，没什么区别。况且，公务员限制多，管得严啊，就那点死工资，穷啊。”
“申处长这么年轻就当了处长，前程不可限量啊。”爱佳开始表扬他，“将来有机会，下派锻炼一下，就高升了。那时候，恐怕请您喝茶，您就没时间了。”
“看你说的。”申峥嵘被她夸得爽了，表情也放松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得分开啊。况且，你又不是外人，有孔伯伯和我老爸这层关系，咱们不能生分了。爱佳，其实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千挑万选，我还怕你不愿理我呢。”
“哪敢啊，申处长说笑了。”爱佳低头道，“我们成天忙着公司那点小事，基本没有时间谈成家的问题，所以老爸着急了。我嘛，倒想多自由几年。”
“我们也是啊。”申峥嵘叹道，“其实当公务员一点都不自由，就算有想法，也很难实现，只能随大溜，碰运气了。”
“这大概是有利有弊吧。”爱佳说，“一个人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好处都占尽？像申处长这样，已经是公务员中的佼佼者了，申处长又何必自叹？”
“孔主任独具慧眼啊。”申峥嵘来了兴趣，“依你之见，如何才能当好公务员？”
“你们官场水太深，我不懂。”爱佳见时机已到，就开始“抑”他了，“不过，依我浅见，申处长如果按目前这种状态干下去，有被后来者超过的危险。到了三十五岁以上，如果没解决正处，就危险了。”
这一句话果然令申峥嵘一惊。他坐直身体，小声问道：“爱佳，既然咱们的父辈有交情，还请你直言，我是洗耳恭听。”
“我听说，混官场，有三大要点。”爱佳故意顿了顿，“第一，后台。主要指社会关系，如亲师友旧中有人罩着，自身又无过失，自然如鱼得水。第二，异才。如有高学历且才华特殊，是单位顶梁柱，离不开你，也会得到重用。第三，财富。手头有钱，钱能生关系，关系是水，自然就水涨船高了。但恕我直言，这三条，第二条申处长勉强沾一点，其余两条都不沾，所以任其自然发展，前程并不乐观。”
申峥嵘一怔，随即将身体向前倾了倾：“爱佳，你这话真是醍醐灌顶啊！还请你多多指点！”
爱佳看了看表，连对他的尊称都改了：“这个问题要讲起来话就长了。我看，如果你感兴趣，咱们改天再聊吧。”
“不行啊。”申峥嵘被点中了死穴，急了，“你先别走。哪怕是片言只字，也得让我今晚能安睡啊。”
“好，那我就说个大概。”爱佳严肃起来，“这三条，其实也是相互可以连通的。谁生来就有社会关系？多半是后天运作的结果。就说这‘亲’，不一定是亲人、亲戚，也可以是姻亲。你现在正是钻石王老五的年龄，如果攀上一门亲事，女方有钱有权都可以，那么就可以保证仕途畅达了。从这一点上讲，你与我相亲并不合适，因为我既没有钱，也没有权。”
“千万别这么说，爱佳。”申峥嵘道，“我想，既然可以互通，也可以通过其他办法解决。我想，再有钱、有权，都是暂时的，要想长久，必须得有一位像你这样的贤内助才行啊。”
“你怎么知道我会是贤内助？”爱佳笑了，“你不会因为我们俩的父辈认识，就以为我们合适吧？”
“当然不是。”申峥嵘急了，“爱佳，我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今晚一见到你，就觉得你特有真才实学。你对社会的洞察，对人性的了解，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这是我万万不能及的。所以，我也不必装了，真诚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谢谢你。”爱佳站了起来，“我对你的印象也挺好。不过来日方长，今天真的还有事，改日再聊吧。”
申峥嵘站起，呼服务生结账。
宋时鱼走过来，小声道：“先生，这位小姐已经结过了。”
申峥嵘连声道谢，离开了。
“孔主任，你是越来越厉害了。”待申峥嵘走后，宋时鱼笑道，“刚才你的一席话，我都信了，甚至产生了投奔你、在你手下当兵的冲动。”
爱佳也笑了：“这还不是宋老板运筹有方，我不过是按您的旨意办罢了。”
宋时鱼看看表，离下一个约会者还有时间。于是说：“这刘老板的资料，我看了后觉得此人精明顶透，但看照片却是个傻相。这种人最难对付，因为他从社会这个大染缸混出来，所以刚才那一套不管用了，得用新招。”
“那该用什么招？”爱佳见他不像开玩笑，也重视起来。
“他这种人，因为受的教育少，一度受人歧视，所以喜欢附庸风雅。”宋时鱼说，“但你千万别以为他没文化。我敢断言，他比那些名牌大学毕业的人，更懂人性，更通生存之道。因此，你要抓住这一点，尽早与其达成共识。”
“没听明白。”爱佳摇摇头，“他既然通这通那的，何必装作不会？我要是说多了，人家以为卖弄，岂不是弄巧反拙？”
“你这观念不对。”宋时鱼认真地说，“大凡成功人士，心头总有遗憾。一个人得到了某件东西，就觉得不过如此；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会拼命争取。刘老板四十岁还未结婚，并不是他找不到老婆，而是他在挑三拣四。挑拣啥？不是容貌，也不是钱，更不是权，而是他以前缺失的东西，就是他从书里看到的淑女风范。他物质上不缺，但心灵上缺文化的滋养启迪，缺乏心灵的润泽与休憩。因此，你不要与他聊那些商场上的事，他看得比你透。你要聊修身养性，聊天地万物，让其有久旱而逢甘霖之感。”
爱佳心中一动，心想这宋时鱼当真有几下子，看来这钱没白花，便说：“放心吧宋总，这个平安夜，我绝对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无论胜败，都会将你的旨意坚决贯彻执行到底！”
“真是不可多见的人才啊。”宋时鱼叹息一声，走开了。
第五章 一条大青虫
刘隐龙微微发福，戴一副眼镜，中等身材，白面少须，耳垂很大，满脸堆笑。
他来迟了五分钟。此时，大厅内人声鼎沸，青年男女们已开始狂欢了。
“真不好意思，堵车了。没想到京城里的年轻人，这么喜欢过洋节，看来，我真是上了年纪了。”他稍微带点口音。不过不仔细听，也听不出来。
“刘总客气了。”爱佳微笑道，“我们郝总经常提起您，说您是靠单枪匹马杀出来的大将军，很敬佩您啊。”
“郝总这是在说笑。”刘隐龙微笑道，“不过我一直怀疑他说过的一句话：娶妻当娶孔爱佳。现在看来，我的怀疑显得多么无知。”
“哦？”爱佳觉得面上有些辣，觉得这个社会老油条果然厉害，“郝总喜欢看《三国》吧？我感觉这话怎么有些别扭。”
“我是真心话啊。”刘隐龙看了看四周，“孔主任，这里有点吵，要不找个全封闭的包间如何？”
“我知道刘总经常在北京饭店贵宾楼请人吃饭，但我是公司职员，级别不够，再加上喜欢热闹，因此未经刘总同意，就找了这个卡包。”爱佳定了定神，“如果刘总觉得不好，也是可以换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主要担心你怕吵，其实我个人最喜欢在小饭馆吃饭，越小的饭馆越有味道。”刘隐龙向侍者打了个手势。宋时鱼就过来了。
“先生需要点什么？”宋时鱼哈腰问。
“那得看对面这位美女的意思。”刘隐龙很绅士地把菜单轻轻往爱佳面前一放，“请孔主任点菜。”
爱佳推辞不过，点了四热二凉，一瓶啤酒，一份鲜榨橙汁。
宋时鱼很专业地记完，道声“稍候”，就离开了。
“看来孔主任经常点菜。”刘隐龙坐直了身体，“最主要的，挺节俭，难得。”
“我听郝总讲，刘总从不相亲，今天来见面，真是我的荣幸。”爱佳打起精神，对这位私企老板微笑道。
“那是我胆小如鼠的缘故。”刘隐龙自嘲道，“而实际上，我每天一睁眼，头一件事就想着相亲。钱钟书好像说过：老男人谈恋爱，如老房子着火。人到中年，真是害怕呀。”
“现在四十岁的男人，正是钻石阶层。”爱佳觉得这刘老板倒很温和，不似那些土老板低俗，“刘总身家亿万，不知多少明星美女追您呢。”
“钱是有几个钱，但钱不是万能的。”刘隐龙叹道，“这四十年来，我拼命挣钱，可是也丢失了很多东西，特别是学习文化知识的机会，现在是追不回来了。从这一点上说，人的一生，不可能什么都得到，失去的总比得到的多啊。”
“可是，那么多人成天忙忙碌碌，不就是为了挣到钱吗？”爱佳接上话头，“我身边许多有文化知识的人，终其一生，不过是为了一套房、一辆车而已。刘总才四十岁，就做成了大事业，怎么能说失去的比得到的多呢？”
“任何事都有利有弊。”刘隐龙道，“我小的时候，在村里长大。父亲死得早，母亲为了活路，改嫁了，把我扔给奶奶。奶奶眼睛不好，手脚也不灵便，家里也没什么吃的。记得有一次，奶奶煮菜给我充饥，碗里有条一扎来长的大青虫……都被煮烂了……”
爱佳胃里翻腾了一下。但想着今天带着任务，便忍住了，问道：“那后来呢？”
“我当然是把大青虫连汤带汁都喝掉了。”刘隐龙边说边叹息。
这时服务生把菜端上来。
不看菜还好，一看，爱佳胃里翻江倒海，差点一口喷出。但她使劲咬了一下牙，轻声道：“原来刘总是个孝子啊。如果您当时说出有虫，那奶奶一定会内疚甚至伤心的。”
刘隐龙沉默了半晌，将啤酒倒满，敬了爱佳一下：“爱佳啊，谢谢你！”说罢一饮而尽。
爱佳喝了一口橙汁，不解：“谢谢我什么？”
“说真的，我讲这个小故事，就连我公司的女孩，都要吐。”刘隐龙又把酒倒上，“这个故事，别人听到的是恶心，而你听到的却是亲情，叫我如何不感动？”说着，又敬了爱佳一下，再一口干了。
爱佳恍然。若在平时，她听到这个故事，就算不喷出来，也会离座而去。只是，今天面对一个亿万富翁，又先期作了谋划，才强忍住罢了。
等刘隐龙倒满，爱佳主动敬了他一杯：“刘总，为了大青虫，为了信念，敬您！”
刘隐龙把杯顿住，问：“你怎么知道这是信念？”
“因为您的力量来自那条大青虫。”爱佳真诚地道，“当然是我瞎猜的，请刘总原谅。”
“不，你说对了。”刘隐龙眼睛发亮了，“当年，我喝了那菜汤，跑到屋后去吐，差点把肠子都吐出来了。但那时我就想，我一定能让奶奶过上好生活。后来我就到城里，开始打拼。每次在失败之时，我都想起那条大青虫，就有了前行的力量。”
“奶奶现在还健在吧？”爱佳问。
“奶奶走了。今年刚走……”刘隐龙神色黯然，把头低下去。
“对不起。”爱佳低声说。
“奶奶活到九十，度过了最开心的晚年。不过……”刘隐龙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有什么遗愿吗？”爱佳问。
“她只是想看一眼孙媳妇。”刘隐龙眼里有些潮湿，“可是我……我其实一直在找，但我不能找一个一听大青虫就呕吐的女人做妻子啊……”
“难道刘总以这个为择偶标准？”爱佳忍不住道，“有的人，听到这种事，就会条件反射，这也没有什么呀。”
“不对。”刘隐龙摆摆手，“夫妻夫妻，相扶相携。如果连一条大青虫都容不下，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这……这倒也是。”爱佳见这个中年男人陷入深深的追忆中，觉得他很诚实，觉得今晚见面的三人中，这个人富而不骄，挺懂感情，便将宋时鱼的话抛之脑后了。
“爱佳……其实，我今天不想来。”刘隐龙突然昂起头，“你们的郝总，的确是我很好的生意伙伴，他的面子，得给。但我万万没想到，你是如此善解人意。真的很感谢你！”
“我善解人意？”爱佳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里头有几个细节。”刘隐龙说，“既然你这么真诚，我也就直说了。第一，你听见我讲奶奶的故事时，直称‘奶奶’，而不像别人一样称‘你奶奶’，足见你非常有亲和力；第二，你实际上胃里在翻腾，但你强压住了，这需要勇气和毅力；第三，你能从一条大青虫看到我的力量源泉，足见你有过人的洞鉴力。有这三种力，你完全可以做得比我更大，更有钱！那么，是不是与我相亲，咱们能不能成为朋友，已经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能够一见如故，让我有如遇知音的感觉，使这个平安夜在我的生命中变得如此不同！”
爱佳一震。这刘隐龙，果然如宋时鱼所言，是个心细如发、明察秋毫的人物。看来，人们常说那些富豪都是猪脑，完全是瞎扯淡！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她竟然被刘隐龙深深吸引。她听他讲自己的创业史，讲如何刻苦自学。刘隐龙的故事，就是一部传奇，不仅让爱佳忘记了宋时鱼的嘱咐，甚至忘了时间，成了一个真诚的听众。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爱淘打来的。
爱淘在电话那头说：“二小姐，还真投入哈。时间到，换场吧。”
爱佳如梦初醒，接连嗯了几声，挂了电话。
“有事？”刘隐龙问。
“是有点事。”爱佳有点不好意思。但想好的托词，一时又说不出口。
“服务生，买单。”刘隐龙招了一下手，然后掏钱包。
“真……真不好意思。”爱佳有些难为情地说。
“来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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