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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时-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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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有满汉全席,他会欣喜饕餮一番;若明日饭粝茹蔬,他也同样能安然食之。
这是个非常个特别的人。
犹记得当年新生班会那天,班里人便都注意到了这个不亲近人群的漂亮同学,轮到他上台做自我介绍时,他局促不安,脸红如校园围墙边盛开的扶桑花瓣,眼神却不曾躲闪,那固执的骄傲和软弱淡薄糅合成别样的矛盾气质,夺走了所有人的眼光。
所以,即使他闷了半晌才只说了句“我叫萧香”,即使他说完便仓促鞠躬回到座位上,即使他回到座位后便羞愧的埋下头,却无人想起哄调侃他,甚至原先放声高谈的张扬男生几乎都不约而同的放软了声调。
那四年里,他安静得像颗不起眼的小草,跟同学交情也淡若水,但没人讨厌他排斥他,甚至有不少人是想亲近他的,却因他自身的缘故而无望。几年的相处,所有人都知道他如一泓清泉的简单和干净,因为稀贵,所以便忍不住想珍惜。
他当时也许也曾这么想过,想珍惜。
act 20
虽说是另类婚礼,但该有的程序一样没少,一群身着花花绿绿沙滩装的人们神情庄重肃穆的看完新人交换戒指,气氛哄一声爆开了,纷纷冲上前抢拥两个新人,祝福、调侃、善意嘲笑,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一起,喧宾夺主。
沈破浪揉揉眉峰,端了杯冰水便不声不响的往另处沙滩走去,姿态懒散的随地坐在微潮的沙面上,海潮袭上来弄湿了他的衣衫,他不以为意,只专注的盯着蔚蓝的海面,脑子里闪过之前的结婚场面,思绪飘飞到三年前。
“你好。”
身后有人打招呼,他头也没回,顿了好一会儿才回应:“你好。”
“你是萧香的朋友吧?”那人不请自来的坐到他身边,彬彬有礼的伸手:“我叫乔翌。昨晚上我们见过。”
沈破浪搭过手,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继续他难得一见的感性的沉思。可来人没打算就这么陪他默默无言,兀自用惭愧的语气说道:“昨晚的事很抱歉,我一时被吓着了,居然忘了拉开杨尚言,萧香他没事吧?”
沈破浪置若罔闻,过了良久突然转过头,深沉的盯着他,不动声色的释放压力:“以后别再接近他。”
“你这是……警告我?”乔翌笑容可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反倒好奇询问:“你们是同学吧,很要好么?”
“与你无关,记住别再出现类似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也与我无关。”乔翌依然笑。他是个长相俊俏的年轻男子,笑起来尤其显得阳光,是个讨人喜爱的好相貌,他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儿,也聪明的充分利用这项优点。
沈破浪斜眼扫过去,嘴角勾出轻薄的角度。他一直认为人的眼睛能诉说他本身的性格或欲望,不论是谁,不论他多么老练多么懂得掩饰,都不可能毫无破绽可漏。他不喜欢乔翌的眼神,尽管他面上可以佯装开朗阳光,但眼底却是有一丝犹疑的,只是不知道是否只是针对某个人。
乔翌在这微嘲的视线内敛了笑,垂头沉默的盯着沙面,许久才怅然道:“萧香没事吧?我找遍了人群也没见他。你也许不信,昨晚我是真的受惊了,脑子乱糟糟的,最后只是看他被……我很后悔,真的。本来还想着呆会儿要跟他道个歉的。我想正式的认识他。”
“不用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沈破浪并为因这番真诚的话而有软化之意,依然维持一惯的冷然。
“你不是他,凭什么这么说!”到底是年轻气盛,三言两语就能激怒一颗骄傲的心。乔翌紧盯着他冷俊的侧脸,冲口而出:“我想你们不仅是同学这么简单吧!是情人?哈!难怪昨晚花四还特地找杨尚言训了一通,叫她别再惹萧香,不然你不会放过她……”突然堪堪住口,因为被两道突然扫过来的阴狠眼神镇住了,心里瞬时清醒的了悟:花四的话是真的,没掺任何虚假成分。自己知道的不是么?
“祸从口出。记着。”沈破浪淡然告诫,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沙砾,“不该做的事千万别做,不该碰的人千万别碰。我不像花四那么好说话。”说完便走向别处。
乔翌呆坐着望他的挺拔颀长的背影,心里百味杂陈,羡慕与不甘相互撕扯着,迟疑了一阵,还是跳起来急追了上去,扯住他的衣后摆,讷讷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有点……”
沈破浪侧头往后瞧,眉头攒了起来,拍开他的手,不言不语的又继续走。
乔翌再次追上去,但这次没敢扯他衣服,只是像道影子般默默跟在他两步后,他走便跟着走,他停便跟着停,沿着海岸线笔直走了一道,身后忽然传来几人高呼声:浪头儿!快过来!
沈破浪顿住脚步,转过身不带任何情绪的扫了乔翌一眼,活似跟前这不是个人一般,径直向伙伴们走去。
大傲无形。
“那人是谁呢?”李欧哥俩好的攀上沈破浪的肩膀,一脸好奇的望着远处直视过来的年轻男人,戏谑的痛诉:“你出轨了?可怜萧香前脚才病倒,你后脚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被扣上去了,不值!太不值了!”
三少闻言,遽然抬头盯着沈破浪看。他不知道俩人什么时候有那层关系的,连安乐都不知道。
单令夕暗叹一气,狠狠把李欧扯到一边,呲牙咧嘴的胖揍了他一顿,随后耙耙头发理理衣服,端出一脸世界和平的圣洁笑容挡住三少的视线。要知道,自家头儿虽然行事狠厉,但真追究动起手来,在场怕是没人能打得过那看似骄贵的三少,更别提他旁边还有宁珂和罗小布呢,那两人不仅也是斗狠的主,还无以伦比的护短!
“沈少?”三少倏然莞尔一笑,如沐春风,“你不说一下?萧香怎么说也是安乐的哥哥,那小子对他的事很执扭……”
“沈叔叔把哥哥怎么了?”一直蹲在地上找细螺的安宁突然抬头问,脸上的表情像是突然知道一个自己信任的人做了让自己失望伤心的事,有指责,有气恼,有怀疑。见沈破浪没答他,立即跳起来扑过去,两只沾满湿沙的小手使劲往他身上挥,一边还鬼嚎:“一定是你让他生病了!一定是你!讨厌你!讨厌!”
三少啼笑皆非的看他嚎了一阵就哭了,忙将他拦腰捞起,到海边洗了手又洗了把脸,这才慢条斯理的安慰他:“哥哥是因为受凉了才生病的,医生说他休息好了就可以陪你玩了,别担心。”
“晚上能好么?”安宁可怜巴巴求证。
“能的。”万能的家长保证。
可是,当傍晚夜幕降临,沙滩上堆起丛丛篝火准备狂欢时,花四接了个电话,大惊失色的找到沈破浪,不敢置信的告诉他:萧香不见了!韩姨刚去看他,没见人,纠集了所有人里里外外翻一个遍,都没见!
沈破浪在震怒惊诧过后冷静下来,寻思着环顾四周,忽然疾步往左边人群而去,一把将正跟新娘笑谈的乔翌扯出几米外,反手揪住他衣领,阴狠的眼神盯着他,一字一顿问:“萧香在哪儿?”
“呃?”乔翌显然还没回过神,垂下视线望紧揪自己衣领的手,那只手如此断然有力,似乎把他的五脏六腑也拧起来了。他低喘了一下,似笑非笑,语调低柔诡谲道:“奇怪,你居然会来问我?我跟他又不熟,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儿!”
沈破浪不语,就这么盯着他的眼睛看,过了一会儿,猝然松开他,大步走到花四处,迅速交待了一番便和三少等人开车回主屋。
act 21
玄月岛此名的由来,正是因为岛屿形状呈下玄月型,东、南、西三处连成半圆弧,而北面则呈不规则线型,且相较于其他三面的郁葱葳蕤生机勃勃,此处礁石耸峙苍凉荒寂。
而正是在这片荒凉礁石丛中,有一座架空在四座礁石上的用灰色水磨岩石及钢筋混凝土建起的三层梯状小楼,每层一个宽大挑台,顶楼采用了大面积的钢化玻璃为墙,整体看上去极具后现代主义风格。
此时天色早已漆黑如墨,二楼半隔断成两室的空间内灯火通明,一个形貌带野性的少年正单腿支坐在内室的宽窗台上,手里拿着一灌啤酒,脚边搁了几只装满食物的盘子,他对面一个身形高挑的俊秀少年正毫无形象的埋头啜面条。
野少年起身走离几步,用皮筋把头发绑了一掇扫把尾后又回到原位,把米饭舀进装红烧排骨的盘子里,搅了几下,刚张口时又顿了一下,夹起一块质量上等的肉放到对方碗里,侧目望了望睡在樟木床上的萧香,迟疑问道:“七,你说他什么时候才会醒?”
“不知道。”三七很干脆的回答,快速扒完饭,跳下窗台直接往室外大挑台角落处的浴室走去,一脚踏进门内时又转过头,面无表情的说:“我只知道你这回麻烦大了,不吭不声的把四哥的客人掳来,现在主屋那边估计已经找翻天了。花十一,你就乖乖等着被收拾吧。”
十一撇撇嘴,非常不以为然,但三七漠然置之的态度让他很不爽,丢下盘子也跳了出去,把全身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的三七拽出来,摆出要攻击的姿势。(非、凡)
三七冷眼一扫,慢条斯理把挑台拦杆上晾着的短裤穿上,转身的同时飞起一脚。十一措手不及,踉跄几步退到栏杆边,哇哇痛陈:“三七!你他妈使诈使诈了!”
三七嘲讽一笑,轻蔑的勾勾手指:“还打么?过来。”
十一脸上青红皂白,忿忿喷了一气,调头对挑台另一侧的石床吼:“花雷!过来给我收拾他!”
盘成一坨正昏昏欲睡的蛇兄花雷一听大主子号令,立即精神抖擞的高昂起头,长长的蛇信子咝咝吐气,倏地飞蹿而起,粗长的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三七岔开的双腿,缩紧,眨眼功夫便把失了支撑点的三七摔倒在地,动弹不得。
咝咝。花雷得意洋洋的朝同样得意洋洋的十一晃脑袋。
“真乖!呆会儿赏你半边兔肉。”十一摸它脑袋,俯身笑嬉嬉的看着面瘫似的三七,使劲捏他紧绷的脸皮做出各种呲牙咧嘴相,差点把人玩出眼泪来才收手,示意花雷松开,把他扶起来,告诫道:“我早说过了么,叫你不要老挑战权威,看吧,又受教训了不是?真是的!诶,我帮你洗澡吧。”边说边想解他裤子。
三七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他,脚步虚软的挪进浴室,门也不关就拧开水哗啦啦冲了起来。
十一蹲在外边听了一阵,倍感无趣,起身做了几个伸展运动,骨骼扭得喀喀响,走到台中央的单杠旁,两手着地一个标准后空翻动作,倒挂杠上。
花雷见大主子这么玩,也有样学样的高高蹿挂而上,看上去像条亮黄色软管。
几分钟后,三七祼着上身走出来,目不斜视的从窗台跃进室内。杠上的十一攒眉毛思索了半晌,很不解很严肃的侧头问:“花雷,你觉不觉得他从岛外回来后就变得古怪了?你说是为什么呢?难道被人欺负了?”
咝咝。花雷甩脑袋。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哪轮得到别人欺负他?”十一赞同似的点点头,忽而又肃然着脸对花雷道:“我告诉你,要是真有人敢欺负他,你一定要给他报仇,听见了么!”
咝咝。花雷猛点头。
“真乖!你也是我兄弟,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也会给你报仇的。”十一笑眯眯拍拍它脑袋,转头朝向窗台处望去,招招手:“七,你要不要上来一起看风景。”
“白痴!”三七嗤之以鼻,不耐烦的走过去,两手往杠上一撑,翻坐其上,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居高临下的睥睨十一,漫不经心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人送回去?”
“不送!”十一皱着鼻子哼哧一气,“我留着他有用!”
“别糟蹋人家。”三七眼睛带笑,语调却十年如一日的薄凉,“你想留,也得问问他愿不愿意,别老是冲动做蠢事,那头还有一堆人在找他呢,谁知道呆会儿会不会找到这儿来。”
“不太可能。”十一摇摇头,一个漂亮的动作翻下地,朝他伸手:“下来,咱们去看看他。”
“你转过身去。”三七命令。
十一摸摸鼻子无异议的背过身,背着他进屋,爬上木床,一人伏在一边观察沉睡的萧香,手指从他额头画到锁骨,小声的讨论着线条的完美性,连花雷也不甘人后盘在他头顶上,蛇信子咝咝长吐。
半晌,十一跳下地,奔出外室抱了一只未成型的头部黏土模具和工具箱进来,把小型工作台推到床边,拿起描线笔开始在模具上划,一边还不忘交待:“七,快去帮我把黏土加热,别忘了加点棕蜡和机油。”
三七不为所动,意兴阑珊的支起腿靠在墙边,眼睛斜向那条正学人直挺挺躺着的傻瓜蛇,猝然伸手捉住它滑溜的尾巴,整个甩到地上,长指朝外室一指:“去!给十一热黏土去!”
蛇兄花雷那两只绿豆眼转啊转,扭着身子从窗口爬了出去。
十一眼睁睁看这一人一蛇无视他,怒了,飞扑上床要收拾三七,一不小心把膝盖压到萧香腿上,随即就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他赶紧闪到三七身边,紧盯着萧香。
“目光灼灼若贼子。”三七笑道。
十一瞪眼啐了一气,索性伏在萧香身边,在他身上上下其手,衣衫都被剥到胸口。没过多久,萧香忽然颤幽幽的张开眼帘,光流婉转似黑琉璃般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定在三七身上,呆了一会儿才虚软道:“送我回去吧,他们会担心的。”
“不行!”十一蹭起来,一脸横蛮的劝解道:“我的模型还没做完呢,等过几天我会让你走的。我把你的药也带过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萧香闻言僵住了,惊慌失措的朝床下望。
三七歪头笑:“花雷出去了。”
萧香松了口气,转眼对上那双野性的眸子,突然又觉得头痛不已。这少年实在诡异得很,被他缠住不是什么好事!刚这么一想,十一已经张狂的笑道:“乖乖的,过几天我就放你走。”
三七把他扯到身边,压制住,对萧香道:“他叫花璃,花家子孙中排行十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不必太在意他;我是陪他玩给他解闷的小厮,三七。”
萧香惊讶,从没听人提过这十一少。
“跟你商量一下。”三七继续道,“十一没出过岛,见过的人很少,像你这么好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他想让你给他做模特,你只要留在这儿几天让他画几下就可以了。当然,如果你不想见花雷,这几天我会让它到别处玩去。”
“……”
“我送你回去,但是,你要答应打完招呼后就回来。”三七摸摸十一的脑袋,表情认真,“别担心,他没什么恶意,只是喜欢好看的事物而已。你答应么?”
act 22
眼下的状况有些混乱。三七躲在物架后冷眼旁观。在他挂电话到主屋后,不到十五分钟,一辆车夹着雷霆万钧呼啸而来,五、六个气势非常的男人蜂拥而下,一上楼便目的明确的动起手来:十一被花四和两个年轻男孩儿压制着直揍;另外几人则担忧的冲向萧香。
“花雷!快来救我!”十一抱头狂呼。
此时正伏在挑台浴室那专门为它洗澡设置的陶瓷盆中的花雷接收到大主子发出的强烈信号,立即哧溜滑出来,顺着窗台无声无息的爬进去,靠近,狰狞的张开大嘴猛朝花四三人扑去,强劲有力的蛇尾更是麻花般狂卷三人小腿,箍紧。
从未碰见过这等骇人景象的花四在措手不及又惊慌失措下厉声尖叫了起来。
“花雷,快!攻击!”十一边挣扎边指挥,完全不考虑伤了这些人怎么办。
花雷立即张口要朝出声的花四咬去,突然脑边飞过一个东西,动物敏锐的触觉促使它速疾偏过头,并且成功的被激怒了,放过花四,滋溜松开麻花,三米长的粗壮身子飞蹿而起,呲牙咧嘴的朝方才攻击他的三少扑去,然下一瞬,尾巴突然被人大力拽住,还没等它有所动作便被狠狠甩落在地上,一阵疼痛袭来,它盘起身体,耷拉着脑袋不动了。
厉害!三七为那男孩儿喝彩。
“花雷!”十一惊恐万状的扑上前托起花雷,悲怒交加的抚摸它焉糜的头:“花雷,你怎么了?哪里伤了?花雷……”
“别那么用力抱它。”三少微笑着蹲下来,曲指弹了弹花雷的头顶,“让它休息一下就好了。”
“它太胖了。”罪魁祸首的宁珂居高临下的睥睨花雷,摇摇头不敢苟同道:“被人豢养久了,动物的特性也跟着变弱,亏它一身亮丽华皮又长得这么威猛,却只是空有其表,可惜了。十一,不如你送给我吧,我帮你驯养,保证它身体各项指标都达到巅峰。”
十一侧头凶狠的瞪他,猛然跳起来扑过去,神情动作都似兽类,暴戾恣睢。
宁珂侧身闪过,左手飞快揪住他手腕往后拧,右手对准他后颈劈下,顷刻间,他便像蔫了的茄子般虚软瘫倒在地,肘关节处强烈的疼痛让他额上直冒冷汗,但眼神却凶狠依旧。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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