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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斌身体蜷缩着，一只手捂着命根子，另一只手摇摆着，他说，爱丫没死的时候说的，爱丫没死的时候说的。她说风月给她下了药，风月害了她。

　　　　所有人都愣住了，转头看向了风月，风月站在那里，冷冷的山风吹过她的长发，吹过她的衣衫，在那一瞬间，仿佛天地之间所有的寒气都是在她的体内迸发出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确凿无疑地听一个人指认另一个人，听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说另一个人是凶手，还扯出了已经死去很久的爱丫做了证人。

　　　　此时此刻小斌猥琐得好似一条野狗，而风月冷酷得如同一座雕塑。

　　　　一座死神的雕塑。
十五日（2）放逐
　　　　生死关头，我们得到了一个诡异的证词，小斌说爱丫活着的时候告诉他是风月给她下的药，但实际上无论爱丫到底是不是别人下药，爱丫清醒的时间非常短，那个时候小斌不可能有时间去跟爱丫交流。

　　　　但小斌言之凿凿，我们也惶恐不已。

　　　　这时候谁指认谁是凶手我都相信，更何况昨天晚上风月跟我说的话很闪烁，让我不得不胡思乱想。

　　　　马天成说，你最好别撒谎，否则你一定死在这里。

　　　　马天成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狠劲儿，他看了看小斌，又看了看风月，眼中的阴狠不减。

　　　　风月哼了一声，瞪着小斌，然后说，让你说完，我倒要听听，你想要把什么样的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

　　　　小斌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就坐在那里仰头说，爱丫亲口对我说的，是你给她下了药。

　　　　风月说，可能么？我真给她下了药，她还能有清楚的时候？你撒谎最好考虑一下。而且，什么地点告诉你的？你可别说是在你的梦里。

　　　　小斌急了，他说，就在爱丫临死前。那个时候爱丫突然趴在我的肩膀上，当时你们都跑了，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爱丫回光返照，她突然之间就清醒了，然后告诉我说是你喂了她水喝，然后水中有药。是你害了她，爱丫让我给她报仇。

　　　　风月说，哦，然后你等到今天才说？当时为什么不说？

　　　　小斌说，我当时很害怕啊，我不是怕你，我是怕爱丫啊。我为了逃离她，腿都摔断了，你看不到么？她说什么我都不信啊，我只想逃命，而且……我出去的时候你对我很好，不像是一个凶手，我当然更不信了。

　　　　风月说，然后你现在就相信了？行啊，这就是你的证词？

　　　　小斌说，你等我说完。我当时不相信，可是后来说侯明宇也被人下药了。这我就很介意了，如果真的有人下药，那么那个人肯定是你啊。我当时就跑到侯明宇的房间跟他交谈，问他都有谁喂给他水喝了。侯明宇当时稀里糊涂的，不过后来还是说了你的名字。

　　　　风月说，你不用问他，你问我我就告诉你了，这个问题不是早就回答过了么？

　　　　小斌说，是啊，可是两个证据放在一起，你就是凶手。对吧。美雪是同性恋，不过她的爱人我们一直都没有看到。如果有人替美雪报仇，女人的可能性最大，不是么？这里面只有你跟思瑶是新加入我们的，其他人都跟当年的案子有关系。所以肯定是你了，对不对？你就是美雪的爱人？

　　　　这句话是我一直都不敢说的，我昨天晚上隐约已经猜了出来，可各种方面的原因综合下来，我选择没有说。

　　　　当然生死关头我肯定不是好色了。

　　　　我选择帮风月，其实并不是因为风月多么的美丽，多么美丽她也不喜欢我这样的臭男人，更多的原因是我更希望看着这几个混蛋死而不是风月死。

　　　　此时此刻，我也是这个想法。

　　　　风月已经不能说话了，她说什么都似乎成了为自己辩解，于是我开口了，我说，这就是你的证词么？

　　　　小斌说，不够么？

　　　　我说，这都是你的猜测，而且是你自己的说法。到底有没有人跟你说什么，谁也不知道。

　　　　小斌说，我说的是真的，否则我怎么回去侯明宇的房间跟他交谈。

　　　　我说，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你杀了侯明宇，然后现在嫁祸给风月，以此来不让大家惩罚你早晨打算对风月做的那些个下流事儿。

　　　　小斌咽了咽口水，看向了金三胖，他说，三胖儿，你不相信我？

　　　　金三胖说，你这么说倒还真是有点道理啊，这不是就联系起来了么？你要说替美雪报仇，我们这么多人当年一起做的，就不太可能了对吧。如果是为了掩盖其他原因那凶手是谁不好说，可为了替美雪报仇的话，那么凶手就应该是个女人对吧。

　　　　张大壮说，不对啊，大鹏死的时候可是吊死在古庙里的。还有他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小不点的，不也是吊死的么。风月一个女人，有那么大力气？我看咱们两个人要是没有梯子都做不到。

　　　　金三胖说，也有道理啊。

　　　　小斌想要拉拢盟友，他说，不是说有人模仿杀人么？我怀疑她只是杀了侯明宇跟爱丫，就算这也是杀手啊，不是么。

　　　　马天成踢了小斌一脚说，行了，你先起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今天才说？

　　　　小斌站起来支吾半天，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说，我之所以没说，我想着风月这么漂亮，要是能交个朋友就好了。

　　　　马天成骂了一句娘，一脚又把小斌踹爬下了，他说，色胆包天，还装什么文雅？你直接说你看她好看，想要祸害她就得了，你这种畜生……放在江湖上早让人阉了。

　　　　小斌抱着腿坐在哪里，他说，现在大家说开了，反正她就是凶手，我提议杀了她之前，大家不如爽一下。这荒山野岭谁会知道？

　　　　小斌似乎是拼了，干脆大嚷起来，说出如此无耻下流的话。

　　　　风月猛然冲了过去，一脚踢在小斌的面门上，小斌一下子倒在地上，满脸都是血。我急忙拉住了风月，马天成看了一眼小斌，指了指他说，打死你也不多。你们这几个王八蛋有什么想法？如果跟他一个想法，今天咱们分道扬镳吧。

　　　　我还真没有想到马天成是这么一个讲究的人，不愧是混过社会的黑社会老大，可以看得出他对这些接近流氓无赖的行径深恶痛绝，金三胖说，我不是帮他说话，我的意思是，他虽然说得那些个畜生话吧，我们可以当放屁。但既然有证据指认风月是杀人犯，我们总要想点什么办法。

　　　　风月抱着肩膀说，好啊，你们走吧，把我们两个留在一起，看今天是他能祸害了我还是我能弄死他。

　　　　风月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小斌也害怕了，坐在那里说，我就是一时冲动，不过她就是杀人犯，不如我们现在杀了她吧，一了百了。

　　　　我都被小斌这种货色气得差点吐血，我说，你这么着急杀人，是不是你打算杀人灭口，让她给你背黑锅？你这种畜生，真……

　　　　风月拉了拉我的胳膊，然后说，你们要是怀疑我，那没关系，这时候大家都很害怕。但他的话漏洞很多，我怀疑这一切都是他的障眼法，想要混淆视听。你们觉得我是凶手，要杀要剐随便，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马天成说，你说。

　　　　风月说，你们觉得在这个队伍里是我更危险还是他更危险？

　　　　风月指向小斌，我既然选择站在风月这一面，当然开口说，这个时候还有这种想法的人，对于我们其实是很危险的，我们没有办法知道他的脑袋里还有什么危险想法。

　　　　小斌捂着自己的鼻子，指着我呜呜地说，你没有那种想法，你爸没有那种想法你怎么出来的？

　　　　这时候还敢这么挑衅我，我上去又给了他一脚，小斌嗷一声，捂着肋骨躺了下去，一面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让你们打死了。

　　　　小斌已经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无赖，马天成说，我们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这种人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我估计什么都能做出来。更何况所有的证词不光是他的一面之词，而且都是他为了自保说出来的。这时候估计他的亲爹都会诬陷，别说是其他人了。但，我们也不得不防范你。

　　　　风月说，你想要怎么办？

　　　　马天成说，我也不能做主，大家投票吧。我第一个提议是把小斌自己放在这里，我们继续往前走。当然我也不捆你不绑你，反正你这个腿脚也跟不上我们。你可以选择跟我们走，也可以选择回旅店，或者选择一个你喜欢的方向。但我们不会再跟昨天那样等你。没有了你，我们今天晚上一定能走出去。同意的举手。

　　　　所有人除了小斌都举起了手，小斌指着金三胖说，你们真够意思啊。

　　　　金三胖说，这时候你还想着那点事儿，你能怪别人？

　　　　马天成说，好，那这儿就通过了。第二个提议是关于风月的。既然怀疑你是凶手，那么我们也得防范你。跟小斌刚刚一样，不能让你继续在队伍里，你腿脚好，所以你不能跟我们走。你可以选择回旅店或者其他方向。同意的举手吧。

　　　　我本来以为马天成会第一个举起手来，毕竟这是他的提议，可他没有。金三胖跟张大壮都举起了手，我当然是不会举手的。

　　　　这样二比二打平了，风月开口说，我没有投票的权力吧。

　　　　马天成说，当然，不过他有。

　　　　马天成指了指小斌，风月笑了，她对小斌说，没事儿，别害怕，姐姐留下来陪你，好好陪陪你。

　　　　说完风月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把匕首，对着小斌说，只要我留下，我一定让你永远都不能用你那个东西祸害女生。

　　　　小斌颤巍巍地看着风月，他的手颤抖了半天，然后说，我不同意，让她跟你们走。

　　　　风月说，不，我要留下来。

　　　　小斌几乎崩溃了，他说，你快走，你快点走。
十五日（3）村庄
　　　　风月的匕首是我给她的，我们两个人手中的匕首一模一样，都是真凶留下的，似乎是为了纪念当年美雪被杀。

　　　　看到她的匕首拿出来，马天成说，要不然你先把匕首交给我们保管？

　　　　风月说，不可能，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混在这群畜生中，没有个防身的工具我也不敢跟你们走。现在我可以不跟你们走，你们先走，我留在这里陪小斌说说话，也省得他寂寞，对吧。反正匕首我不可能给你们。

　　　　小斌说，她真的是凶手，你让她跟我留在一起，我一定会死的。到底投票算不算？算不算？要是算的话，你们快走，求你们了。

　　　　马天成说，既然投票了，肯定作数。今天我们一直往前走，天黑就能到家。风月，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可是既然有人指认你了，我们怎么也要防备一些。你领头走吧，行不行？

　　　　风月说，那没有问题，我肯定不走在你们身后，行吧。我们走吧。

　　　　几个人嗯了一声，马天成拿起水杯，晃了晃，然后说，爬一天的山，我们得准备点水。趁着现在山中雾气中，不如收集点露水然后烧开，大家把自己的水瓶灌满。

　　　　你要说爬山你可以不吃东西，但是绝对不能喝水，所幸这山中雾气中，一夜之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要说收集点水也不难。

　　　　风月说，我就不动了吧，你们不是怀疑我下药么？

　　　　马天成笑了笑，拿起昨天晚上我们用过的铁锅，看了看里面说，还不错，一夜之间有小半锅水，大家再用瓶子收集一点，然后烧开了再走。

　　　　说动就动，我们几个男的跑到树林里面收集露水，还是蛮轻松的活，三下五除二大家的杯子都几乎满了，回来大火烧开，大家全都灌在自己的水杯中，包括风月。

　　　　自始至终风月也没有插手采集水这件事儿，说真的，这让我的心里都感觉轻松不少。毕竟真凶擅长下药，也不知道什么迷幻剂那么强，反正整个人只要到时间了就会陷入一种被催眠的状态，其他人说什么是什么，根本没有任何的心思反抗。

　　　　小斌一直都在一旁可怜兮兮地坐着，也没有走，看我们灌完了水，低三下四地说，能给我点么？

　　　　马天成看了看铁锅，然后说，还有点，给你吧。

　　　　金三胖拿起铁锅走过去，交给了小斌，马天成说，这个锅跟炉具都给你了，我们今天反正能出去，也不背这么重的东西了。你自己多保重吧。大家走吧。

　　　　我们出来的时候是六个人，现在离开的时候是五个人，走了几步我还回头看了看小斌，他有些绝望地坐在那里，孤独的背影好像是一条被遗弃的野狗。

　　　　其实如果我要是小斌，我肯定选择回头，毕竟回头路只需要半天，往前走以他那个腿脚恐怕需要一两天。

　　　　我当然不知道小斌是如何选择的，反正他彻彻底底的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中。

　　　　或许也会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对吧。

　　　　说真的，这山真的不好走，无论上山还是下山，每一步都走得让我心惊胆战。

　　　　路太滑了，我这么宅，人生之中爬山的机会非常少，一两个小时下来，我们刚刚征服又一个小山头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头晕脑胀，整个人都不舒服。

　　　　只能不停的喝水。

　　　　其实所有人跟我的状态都差不多，我本来以为马天成能比我强点，可是看他一头虚汗气喘吁吁的模样，也知道坚持不了多久。

　　　　风月倒是走得很快，她在我们前面领路，几乎都不停，一直到我们其他人都坐下之后，她才站在远处，看我们是不打算走了，这才走回来，坐在我们的身旁。

　　　　金三胖身体最胖，此时此刻似乎已经动不了了，骂了一句娘然后说，今天这个山爬得怎么这么累？

　　　　马天成说，太滑了，每一脚下去都要比昨天下午多费几倍的力气。

　　　　张大壮说，就是啊，不敢走了。而且我觉得身体特别虚，走几步就一身汗，这水都要喝光了。

　　　　金三胖一听喝水，急忙拿起自己的水杯，往嘴里一倒才发现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舔了舔嘴唇，然后说，大壮，大壮，给我喝点水。

　　　　张大壮说，我都要没有了，谁让你喝那么快。

　　　　金三胖于是转头看向了其他人，我的水也快喝光了，也不敢搭茬，低头小口喝着自己的水。

　　　　风月把自己的水杯递过来说，你喝吧，给大家分点。

　　　　金三胖急忙接过水杯，一晃说，风月，你都没有喝水？

　　　　风月说，我喝了点，我是练体操的，这点活动量算什么，没有你们那么虚，几个男人爬个山累成这样。

　　　　大家有些尴尬，不过这时候也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把风月的水平均分了分，每个人的水杯其实也就多了个四分之一。

　　　　剩下那点水留给了风月，风月说，这山上没有什么河之类的吗？

　　　　马天成眼睛一亮，然后说，有啊，白河啊。

　　　　我说，白河？

　　　　马天成说，山里面有两条河，一条叫清河，一条叫白河，一个在古城的南面一个在古村的北面。白河水深而且浊，下面都是石头，远远看过去都是白白的水花，白茫茫一片。清河水流缓，水质也好。这面有白河，不过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我现在都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了。

　　　　风月说，马大哥，对这里也不熟悉啊。

　　　　马天成说，这年头谁没事儿往山沟沟里面钻啊，过去的人仰仗河水生存，现在家家自来水，谁操这份心啊。

　　　　风月说，那您不是还是钻进山沟沟里了。

　　　　马天成有些尴尬，他摸了摸后脑勺说，生活所迫，开个旅店找点营生。大家继续走吧。

　　　　我们上了山自然而然是要下山，下山路更加的滑，大家走得更加慢，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在山上慢慢地滑下去的。

　　　　一步两步这么走着，风月在前面站住了，然后她指着天边说，那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乌云？

　　　　我们都抬起了头，我看到远处天边一大片乌云遮盖，似乎在慢慢地往这面移动。

　　　　马天成说，不会又要下雨吧。

　　　　金三胖说，这么大的黑云，这是要人命啊。

　　　　张大壮站在那里，又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山，他说，能不能找个地方啊，哪怕山洞也行啊。

　　　　我看着天边没有吭声，风月走到我的身旁，低声说，你看到乌云了么？

　　　　我不知道风月为什么还特意问了我一句，我点了点头，风月说，我们怎么办？不会要死在这山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