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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能活30天-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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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爱说,胖墩当时也在车上,他们两个是换班开的,胖墩植物人,现在也没有醒过来,吃喝都要被人喂。

    我的心凉了,我小心翼翼地问,小不点呢?他怎么样?

    大爱又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小不点后来去了城里,给人家安空调。

    我松了口气说,那就好,安空调也很赚钱。

    大爱说,可是他出事儿了,一天从楼上掉了下去,被上面的电线刮到了,头挂在电线上,身子在地上,据说,头离地足足有……有……

    我跟着颤声道,三米?

    大爱啊了一声,她说,你怎么知道。

    我咽了咽苦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而且我还知道的是,大爱如果结婚会死。

    这场婚礼就是她的葬礼。

    因为此时此刻我手中已经拿了一张纸,这本来是我听到故人的时候拿起的当年友谊的见证,这有助于让我回想起那段儿时的温馨时光。

    纸很旧,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愿望,那是我们儿时的玩笑,但却是我们此时此刻的诅咒。

    “希望自己将来又高又大,可以长到两米,不,三米。”当年的小不点是这么说的。

    “希望自己什么也不干,只要躺在床上就可以,什么都不操心。”这是胖墩的愿望。

    “希望自己是一个万元户,永远都不用到处跑。”二拐子最终成了万元户,他也再也跑不了了。

    大爱说,现在我的朋友只有你了,你回来么?

    我看了一眼大爱的愿望,身体止不住的在颤抖,我努力克制自己,但并没有太大的用途,我颤声说,你,你,你不能结婚,如果你结婚,你就会死。

    大爱的愿望很清楚,她希望自己永远最幸福,女人最幸福的时候自然而然是她的婚礼,而这个永远,我不敢说出口。

    在她的下面就是我的愿望,我写着自己可以永远二十五岁,今年我就二十五岁,对,此时此刻我就是二十五。

    我猛然觉得我永远都会活在二十五岁,我真的会心想事成,可是这是我想要的么?

    我会死在二十五岁,我无法看到二十六岁的太阳。

    在二十五岁的每一天我都可能死去,唯一确定的是,我无法吃到我二十六岁的蛋糕,无法吹灭那些蜡烛。

    嘭!

    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了,猛然之间大脑里面一片猩红。

    这片猩红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扭动,仿佛是一个女人的身躯,又仿佛是一条蟒蛇。

    电话挂了,而我站在那里仿佛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呼出冷冷的气,我不敢回头,就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感到身体已经被冻僵,寒意在骨子里乱窜,我的脊背如同有无数条蛇在蠕动,我感到身后死神的镰刀已经压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疯了一样的翻出了手机,找到了日历,我一天一天的查着。

    我还有一个月到二十六岁。

    我还能活多久?

    三十天!

    七百二十小时!

    四万三千二百分!

    二百五十九万两千秒!

    滴答!

    我的生命。

    又少了。

    一秒。

    滴答!

    滴答!

    滴答!

    滴——滴——

    我捧着那张纸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时候,直到身体发软才坐了下去,我感到自己在颤抖,我真的害怕了。

    我是写小说的,写小说的人都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因为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也在创造一个世界,写到深处,我们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能够听到主角们的谈笑风生。

    这个世界在我们的脑海里是活的,是真实存在的。

    既然我可以创造一个世界,为什么我处的世界不可以是别人创造的?

    可我也很怀疑,我想这会不会是一个玩笑?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的打趣?

    我决定不再自己吓唬自己,拿起手机拨了回去,却是空号。

    我愣了半天,号码不是我输的,而是我拨回去的,肯定不会有什么错误,我再一次拨打,依然是空号。

    我放下了手机,想了半天,我必须要回去一次,不管这件事儿是真是假,多年的老朋友见一面总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我还不想死,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没有活够,不管平日里在网络上我是多么的故作潇洒与厌世,那不过是一个年轻人浅薄可笑的故作深沉而已。

    当死神的镰刀架到了我的脖子上,我才明白生命的可贵,我还有多少天?

    我听到了时间在我的脑海里滴滴答答地转着,我还有三十天。

    三十天的生命。

    不管它是什么,不管是什么诅咒了我们。

    这不是我的命运,我要逃离,我要抗争。

    我要找到真相。

    可真相又是什么?

    死亡是人类恐惧的根源,本来我还感慨自己生命的漫长,但是突然之间让我直面死亡,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猛然间很害怕,我恐惧死亡,恐惧即将到来的一切。

    但下一秒,我又发现这不是最可怕的事儿。

    那么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什么?

    以前的我并不知道,而现在我明白了,那便是等死的过程。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死期的时候,当这个死期精确到一分一秒,当时针每秒都在你的眼前闪过,就算是再有勇气的人也会颤抖不已。

    你不恐惧么?

    当你知道你只能活最多一个月的时候,生命对你来说会是什么模样?

    幸好,你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上天为了保护他的子民而把死期隐藏。

    但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在那一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死神,听到了自己的死期。

    以一种极其吊诡的方式开始了我人生最后一月的挣扎。

    当你只能活一个月,你的心愿是什么?

    对于我来说,很简单,我想继续活下去。

    仅此而已。
zeroday
    人类恐惧的根源是什么?

    毫无疑问,是死亡。

    你不怕死么?

    那是因为你知道你暂时死不了。

    古往今来多少人高歌死亡,在这些个颂曲中你能感受到背后的寒战,一个个懦弱的灵魂在颤抖着,哀求着,故作坚强着。

    关于死亡,这就是我要讲的故事。

    我今年二十五岁,在我步入这个年龄之初,我还感慨过人生如此漫长,还在愤世嫉俗,还没有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二十五岁生日的那一天,我邀请了几个朋友,然后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都空了,不光是宿醉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我的孤独与寂寞。

    昨天的热闹对于我的生命来说,仅仅是一场烟花,更多时候的我是孤僻的,靠在网络上码字为生,自己在狭小的空间中创造另一个世界,然后让那个世界充满我的朋友,看着他们喜怒哀乐。

    在那个世界,我是神,但在这个世界,我什么也不是。

    我有些失落,站了起来,收拾了一下房间,再然后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哪个朋友突然转了回来,兴致勃勃地跑了出去,却是快递。

    快递跟我很熟悉,因为他几乎是我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外界人,我接过了包裹,扫了一眼,地址很模糊,已然看不清楚。

    回到房间,我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是一个铁盒子,很古老的铁盒子,可是奇怪的是,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会是谁的恶作剧吧。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子,入目的是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纸,我愣了一下,这似乎不是什么太好的礼物,而像是一堆垃圾。

    是有人在开玩笑么?

    我有些丧气,不知自己为什么对这个礼物抱着这么大的兴趣,把铁盒子放在了一旁,用手抓起了包装纸,用力地搓了搓,猛然发现下面露出了一张黄白色的纸。

    轻轻地打开了纸,说实话,我真的害怕我稍稍用力这张纸就会破掉,我看到上面的几段话,猛然之间笑了,一种暖流涌入了心头,这居然是我十多年前埋下的“时间囊”。

    当然,过去是不会有“时间囊”的这个说法,那个时候我们之所以把它埋下去,是出于对友谊的纪念。

    我的爷爷是老红军,没等立下什么战功就受伤了,被放在解放区安置,最后成家立业变成了农民。我的父亲自然而然也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我也是在农村出生的,那个地方叫古村,我在那里生活了五年。

    我五岁的时候,爷爷的弟弟找到了我们,他当年是跟爷爷一起参加红军的,爷爷受伤之后他继续跟着大部队前行,最后解放了全中国之后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他寻找了爷爷很多年,终于找到了爷爷,却只能在爷爷的坟头烧一捧黄纸。

    二爷爷叫我们跟他走,他在城里能够给爸爸安排一个工作,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所以在我五岁的那一年,我们举家进城,从此与古村断了联系。

    临走的时候,爸爸给我买了一大盒饼干跟一包糖——对于当时的农村孩子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让我与小朋友们告别,与我相熟的朋友有五个,至今我还能想起他们的名字与儿时的样貌。

    二驴子高高大大的是我们的孩子王,年龄比我们大,可以保护我们不被人欺负。

    小胖墩很胖,又馋又懒,当天因为吃糖还跟大爱打了起来。

    大爱小爱是一对姐妹,应该是姓艾,只不过小时候孩子都不识字,大人也懒得解释,我们就把她们两个的名字当成了爱来爱去的爱,也就有了大爱和小爱,而这么多年的脑海里,这个爱字似乎改不过来了。她们虽然是亲姐妹,但是性格迥异,大爱跟假小子一样,胖墩根本打不过她,小爱文文静静的,说话的时候都是低着头,不敢看人。

    小不点个头最小,头发黄黄的还打着卷,家里很穷,我们都知道他很少能吃饱饭,所以饼干给了他自己半盒。

    过去的饼干都是铁盒的,我们把饼干与糖吃完之后,几个小孩子分别的情绪也被酝酿了出来,小爱哭了,大爱一面骂小爱一面抹着自己的眼睛,二驴子到底是年龄大,他搂着我的肩膀说,不管以后走到哪里,我们都是好朋友。

    当时我哭没哭我也不知道,反正心里很难受,这一幕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虽然年龄小,可也知道分别是必然的,最后不知道是谁提议,我们把这个饼干盒子与糖纸埋在树下,留一个永远的纪念。

    我们找好了工具跑到了古庙前的那棵老槐树下,坑都挖好了,大爱突然说,要不然我们把自己的愿望写下来,等到将来我们再相聚的时候,我们看一看自己实现了没有,好不好?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于是有了我看到的这张纸。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有的地方是错字有的地方是拼音,可谁写的什么话,我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希望自己是一个万元户,永远都不用到处跑。”这肯定是二驴子的,因为二驴子的父亲是给人开车的,一年到头也不回家,经常说的话就是自己是万元户了就不给别人干活了,那个时候万元户对于农村的普通家庭来说是一个很宏伟的目标。

    “希望自己什么也不干,只要躺在床上就可以,什么都不操心。”不用想,这么懒一定是小胖墩的。

    “希望自己将来又高又大,可以长到两米,不,三米。”这是小不点的,他当时把两米划掉,写上了三米,我们都笑他,说他可以去打篮球了,投篮都要弯腰。

    “希望自己永远都最幸福。”这是大爱的,有些贪心。

    然后,是我的,我的提法幼稚到可笑,我写的是“我希望自己永远年轻”,我之所以写这个,其实跟大爱有很大的关系,五六岁的小孩子虽然不懂什么是爱情,可我当时也真的是很喜欢跟在大爱的身后,喜欢在某些时候跟她保持一致性,让她知道我永远都在支持她。所以她说她想永远最幸福,我就说我想永远最年轻。然后二驴子就起哄,他问我什么是年轻,我想了想,想到了村里最漂亮的妞妞,她那年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惊艳了这个村子,她正好二十五岁。

    于是我写下了我的希望“我希望自己永远年轻,永远二十五岁。”

    再然后,应该是小爱的了,可是我看不清,我的下面有一块水渍,似乎遮掩了小爱的话,似乎她又什么都没有写。

    总之我下面一片空白。

    捧着这张纸,仿佛碰到了过去的自己,我唏嘘了半天,感慨了时间之快,一晃我们将近二十年没有联系了。

    再好的友谊也无法经历时间与距离的洗礼。

    现在我只能记起他们的名字,想要联系他们几乎已经不太可能了,而他们是如何找到的我?这个礼物是谁送来的?

    我问遍了昨天过来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承认,我想或许这是某个有心的朋友给我的一个惊喜吧。

    既然不承认,我只承情就好了,用这么大的心思让我开心,真的是让我无以为报,只能默默地感谢。

    我把这张纸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铁盒里,把它们收入我皮箱的深处,对于我来说,这是我永远的回忆,却也只能是回忆。

    可是终究是错了。

    这不是回忆,也不是礼物,这是我的命运。

    不,这是我的噩运,是我的诅咒,是我的催命符。
十六日(6)被指认为凶手
    连环杀人案中出现了模仿犯,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比我们其中有杀人犯更加可怕的消息。我觉得脊梁有些发凉,缩了缩脖子,身体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

    我害怕了。

    真的害怕了。

    在荒村里面死这么多人,留下这么多线索,虽然杂乱无章,可本来以为是一个团体所为,想着彼此之间一定有关联。但突然之间侏儒点醒梦中人,他口中的解释恰恰是所有我们无法解释之中最最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杀人者不只一个,自然而然杀人的目的也不只一个。

    也就是说我们此时此刻陷入了比之前更加可怕双倍的危机之中。

    小爱也抓住了我的胳膊,她说,还有人在杀人?

    侏儒点了点头说,对,还有人在杀人,在模仿杀人。现在我们完全陷入了死胡同,但如果还有人在趁机杀人,或许一切就都说通了。

    马天成说,张老师,您的意思是……

    侏儒说,我替一个假设,之前大家都觉得侯明宇的嫌疑最大,对吧。

    思瑶点头说,对,大鹏失踪的那一夜,他们两个在古庙,我一直都觉得大鹏是他们杀的。而且孙芳芳死的那一天,爱丫跟孙芳芳发生了争吵,她们的门窗都锁死,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杀的。后来,爱丫那个模样,真的很骇人。

    侏儒说,对,可等到我们把两个最有嫌疑的人给控制起来之后,我们还在继续死人,我们之前的所有线索都不对劲了,那么多个可能性最后都被抹杀了。所以我说有人在模仿杀人,而且最大的可能就是,侯明宇跟爱丫真的是杀人凶手,只不过我们后来所看到的这些个事儿是那个模仿犯做的。

    侏儒给我的感觉一直都不好,但是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最冷静,而且学识渊博,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比拟的。

    我说,张老师,您的意思是侯明宇他们两个真的是凶手?

    侏儒说,对,如果这样的话,之前的一切不都解释清楚了么?或许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杀那两个学生的凶手,而是杀你朋友的。

    我说,那为什么连侯明宇都死了?

    侏儒说,或许是之前你们说的同伙,或许是这个模仿犯不想让人觉得他是模仿犯,他想要让人觉得他就是一直以来的凶手。这样的话,在之前的谋杀案中,他有完美无缺的不在场证明。如果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杀手一直在杀人的话,那么就不会怀疑他。

    我说,对,您说的对,您觉得……会是谁?

    侏儒扫了我一眼,然后说,好,这个假设下去的话,那么只需要在那两个学生死的时候有最完美不在场证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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