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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斯底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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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这个算盘打得真是太好,太美了。就像一个永远无法成真的美梦。
“之环临死的那一个晚上,她来找过我,你猜她说了什么”简小环轻轻地说道,不等他回答,她没有停顿地说下去,“她说妹妹,请你以我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她不想你伤心呢,她让我代替她嫁给段清远。”她最后一句话是一字一句地说出来的,“她到死都没有想到,其实她的哥哥早已安排好后路呢。就算她还活着,段清远的新娘也会是我,对不对,哥哥”
简之言没有说话,他咬着牙僵立在原地,眼角已经有了一滴泪。
“其实,你不逼我,我也会嫁给段清远的。嫁给他,是我简小环这辈子最大的奇迹。”简小环眼泪纷纷落下,“真的。他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从来都是。”
她蜷缩着倒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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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脸色雪白。一大片阴影袭上女孩的心头,简之言正古怪地看着她,他慢慢站起来,眼角的泪滴也滑了下来,落在他微微上翘的嘴角,怎么看怎么怪异,他指着简小环的身下,说,“小环,你怎么流血了”
简小环苍白着脸,她朝他伸出手,“哥哥,你扶我一把。”
面容俊秀的男人双手负背,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之环的孩子也没了,你就让这个孩子去陪陪他们吧。”他蹲下来,按住她的手,“你再忍忍,它就要去了,去它阿姨那里谢罪,代替你这个恶毒的母亲。”
简小环绝望地晕了过去。
火车鸣笛声悠扬漫长,她手里握着一张火车票,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检票口。车票上写着简小环的名字。
她纤细的手腕上搭着一件男式的白色衬衫,一头长长的墨发垂在后腰,发梢微卷,素面朝天。她穿着一双雪白的跳舞鞋,脚步轻盈地穿过人群经过检票口,像一只活着的幽灵飘上即将开向远方的火车。
有一个男人好心伸出手扶了她一把,她朝着他面无表情地扯出一个笑,苍白可怖,后来这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
她每走一步,雪白的鞋面上就滴下一滴猩红的水汁,透过纤丝渗入裹着美足的雪白袜子,她的脸越来越苍白,她漫无目的地来的一个靠窗的位置,安然坐下。
白衬衫渐渐湿透,绽放出一朵朵血红的梅花,又凋落在女孩透着青色经脉的青白相间的手背上,她麻木地掀开衬衫,一道红得发黑的伤口正在汩汩流血。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一只手从另一边的胳膊顶端开始挤压,顺着自己的血脉往手腕一路滑过,更多的血漫延出来,她又重新开始挤压,直到她失去所有的力气。
她无力地趴在座位面前的桌子上,有人正投以异样的目光给她。她恍若未觉,眼睛只是专注地盯着衬衫底下的伤口,有些血已经开始凝固发黑,她便用另一只手的指甲,尖尖地抠去那些血痂,血流得越来越少,她又用尖利的指甲扒开伤口,新鲜的血肉翻出来,又流出仅剩的残血,直到她死去。
就在她的生命如漏沙般逝去,身为她的镜子的妹妹正穿着雪白的婚纱,脚上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雪白舞鞋,走在鲜红如她手腕流出的血的地毯上,一步步走向地毯尽头的男人。
她正走向她这辈子唯一的良人,最大的奇迹。她的腹部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她的人生这才具有完全意义地开始,她将以她死去的尊贵的姐姐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在以后,她不仅仅只是简家的大小姐,她还将是段氏的长媳,段清远的妻子,以及他的孩子的母亲。
一个绝望到化为灰烬的生命在绵长的汽笛声里消失了,渐渐远去,她独自埋在简家的墓地里,陪着她丧命于雪崩的父母,任凭荒草生长坟头。大家都忘了给她的孩子立一座小小的坟,也葬在简家,作为没有缘分的长孙,埋在简家墓地里。
一个如果生下来极有可能是智障的长孙。
那个穿着舞鞋参加婚礼的新娘,此时却正倒在冰凉的沙发上,她的双手被哥哥按住,她痛苦地哀鸣,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那深深颤抖的身下,血流一地。
挂在简家墙上的时钟里,秒针正在一圈圈转动,滴答滴答,伴着流血的声音,一步步向前推去。简之言皱着眉,他说,再忍忍。
她那个漫长的梦终于醒来,在简之环死去的那一刻,她就应该醒来了。现在,她终于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而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的人生。她已经拥有自己的丈夫,有一个温暖的家庭,还即将有一个孩子,她本来是一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孩。
然而,她的梦终于醒过来了。她睁开眼,长长的黑色睫毛里淌着温热的汗水和泪水,她看到自己的哥哥端着一个脸盆,他走得极慢,仿佛这是一个隆重的仪式,他推开紧闭的大门,站在夕阳的最后光芒里,转身对着横躺在沙发上的妹妹扯起嘴角,微白的肌肤正神经质地痉挛着,他将脸盆高高举起,当着她的面,将里面的东西像泼一盆脏水,又像丢一个垃圾那样,一股脑地倒在了简家花园里。她只看到空气里滑过一道血红的彩虹,然后,哗啦一声,落在了往昔简之环常常玩耍的秋千架下的泥土里。
那里,种着几株鲜艳如血的红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处暑
她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睁开眼满目都是粉红色。房间亮着一盏灯,她却还觉得昏暗,一旁的窗户正半开着,透出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一角。
原来是要下雨了。
她心里着急,想起来跑到院子里看看。一只有力的手却死死按着她的手腕,简之言正坐在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两个人对视良久,简小环问他,“我的孩子没了,是吗”
简之言点点头,他眼睛里溢满悲伤,却又隐隐有着满足感。
“你把它丢哪了”
他避而不答,“你恨我吗如果我放你走,你会去跟段清远如实交代吗”
简小环闻言竟然扯出一个笑容,鄙夷又厌恶地嘲笑着他,“你怕了”
“这个世上再没有可以让我怕的了。我担心的是你。”简之言低下头,看着她乌黑得纤尘不染的眼眸,“你这么聪明,最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我不需要教你,但有时候太聪明,反而不好。”
“你不用拐弯抹角地说话。”她吃力地坐起来,靠在床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是他们一次难道平静的谈话,她也不想破坏。
“离开段清远。”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简小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让我嫁就嫁,离开就离开,我要是答应你,就太容易被打发了。”简之言淡淡地看着她,她竟然已经开始学会跟他谈判了。他心里微微发寒,也许简家最有魄力的不是他这个长子,而是这个被放养在外十年的小女儿。
“我们家算是快完了,”简之言的声音带着些许感慨,“虽然公司是父亲一手创办的,但近年来大伯那一边也出力不少,渐渐有了一席之地。现在他们的野心也越开越大,我的能力又实在有限,一直孤军奋战。本来,拉拢了段氏那一边熬过了一段时期,但没想到这是引来一匹狼赶走一群狗,这匹狼还是个中好手,野心勃勃,现在我们是举步维艰,困在悬崖边上了。”
她冷冷地看着他,“你这么曲里拐弯地绕了半天,倒把我和你绕成一根线上蚂蚱,你是你,我是我,平时把我当筹码用,现在出了事,倒把我拉上和你站一起了,可笑的是,你才刚刚把我的孩子杀了”
简之言面色不变,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悲怜,“你了解你的丈夫吗之前你连他是谁都能够忘了,单单还记得我这个哥哥,现在你想起来了,你敢说,你了解他吗他娶你,是因为你背后的简家,简家没了,他凭什么还要养着你,还有你肚子里血缘未明的孩子”
她不想争吵的,但他说话太恶毒,“什么叫血缘不明难道你还要卑鄙地跟他说,我是简之环,怀的孩子是你这个哥哥的”
简之言转身拿起梳妆台上的笔记本,神情冷漠,“如果我把这个寄给他,打掉你孩子的就不会是我了。”他咬着牙,继续冷冷地说道,“说来你还得感谢我我替你做了决定。不然,到时最难做人的是你,不是我。”
话音未落,窗外响来一声闷雷,一阵大风透过窗户吹入,悬在天花板的吊灯在风里摇摇晃晃,灯光洒在他僵硬的脸上,光影忽闪,她硬是在他脸上看到了咬牙切齿的恨意。他坐在她的床沿,仿佛成了一只披着光芒的恶鬼,一边义正言辞一边阴毒狠辣。
有雨点溅到窗台边上,简小环靠在床背上,仰着脸看雪白的天花板,良久她才轻轻说道,“那我先在这里谢谢你了。”耳畔是渐渐加重的落雨声。
他慢慢站起来,手握成拳头的样子,“妹妹,我对你不好,我承认。但这次,我是千真万确替你考虑,不要告诉段清远你的孩子没了,甚至不要再去见他,我给你一笔钱,你走得越远越好。”
“理由。”她的视线落在简之言冷而白的脸上,“你让我离开的理由。”
“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成为一个笑话。”他说的话永远是这么地不好听。
“我怎么就是笑话了。”简小环瞪大眼睛看着他,“我知道了,你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让我猜猜,”她忽然扑过去将他手里的笔记本一把夺过来,“这么好的资源,把它光放着你心里不好受吧。呵呵,你方才夸我聪明可不是白夸的,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简之言煞白着脸看着她,想要把笔记本夺回来,但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攥着,在两个人争抢的过程中,她用力撕开了笔记本的纸张,一张张撕下来又撕成几片。到最后简之言只能看着她神经质地撕纸。
他有些疲倦地垂下手,“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你了。”
简小环觉得自己已经离疯子只有一步之遥了。
过了几天,她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她走到院子秋千架旁边,那里被雨水洗涤得一干二净,碧枝上开的玫瑰花朵滴着露珠,娇艳粉嫩。
她手里还拖着一个行李箱,衣袋里装着一张简之言给她买的机票。贴身背着的包里装着新做的各种证件。她走出院子,车早已在门口等候着她。
在前往机场路上,这座城市的景物浮光掠影般从车窗闪过,她坐在车上扭着头一直看着外面。就在一个熟悉的路口,只要左转就可以到段清远的公寓,但是车往右边转去了。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司机开错了。”
简之言派来的司机只是看了一眼后视镜,车速不减,继续开去。她无力地低下头,算了,回去又能做什么,难道要站在一个她不太熟悉的人面前跟他说,你既然娶了我就养我一辈子吧。她微微往后仰去,笑了出来,就算他们是旧识,她认得他,他却认不出她了。
这,才是她真正伤心的地方。
忘记一个人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要记起一个人却也不简单。世界这么大,相识的人这么多,要经历的岁月这么漫长,走到后来,有的人被忘记了,有的人被记起来了,要么相逢一笑,要么擦肩而过,终归意义不大。
来到机场,她坐在候车室耐心地等待着。而一旁的司机没有离开,他恭敬地立在一边,要看她上了飞机才能离开。
她将行李交给他,“我去一下洗手间,很快回来。”
她没有准备逃走,来到洗手间的洗手台前,镜里的女人苍白纤弱,她将手里的机票扔到马桶里,然后按下冲水按钮。
就在她离开的时候,一个黑衣男人正大步走进机场大厅,他朝四周巡视了一番,然后走出去。外面有一辆车等着他。他叩响车窗玻璃,对里面的人摇摇头。车很快开走了,对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黑衣男人会敷衍了事。
司机正耐心地等着她回来,她站在他面前带着歉意地说道,“我刚才不小心把机票掉到马桶里,我先去再买一张。”司机拿出手机要给简之言说明情况,女孩却按住了他的手,“不要麻烦哥哥,反正现在不是节假日,再买一张就好了。”
她没有让他帮忙而是自己去买了一张,地点却换了。直到甜美的女音的播报出飞往的地点,司机慌张地看着她,“小姐怎么不按先生的话买票”她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他,“你只要回去说我准时上飞机就好了。”他露出为难的表情,她已经拉起行李,转身离开之前补充道,“如果你告诉哥哥我去了别的地方,他也只会责怪你办事不力。再见,唯一送我离开的人。”
飞机起飞了。
司机刚要离开,机场大厅里忽然涌出一群人,他们正在四处寻找什么。一时之间有些混乱,但很快广播里说明了情况,是警察在搜查一群劫匪藏在机场的赃物。他定了一下心,然后走出机场。
经过大门之时,一个身姿修长的男人正信步走来,他表情沉静带着一点冷意,眼睛看着机场里纷纷闪过的人影,司机差点被他撞上,连忙退开一步,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快步走开了。
身后的男人跨入机场,他抿着嘴唇看着大屏幕,一边走过来一个人,轻声说道,“没有找到。”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只是冷冷地说道,“记下这段时间所有航班开往的地点。”
另一边,之前开走的车里,戴历芒把玩着自己垂下的那缕白色长发,耳朵里夹着耳机,女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到狭窄的车厢里,“我不管,你必须找到简之环。”
他低笑出声,“我怎么看不出你喜欢她哪一点呢,你说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女人这样千方百计找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他会不会以为你是同性恋呢”说完他就摘下耳机不管对方的反应,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在这里管别人的死活,真是可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心里却百转千回。
司机回到简氏大厦,将情况“如实”地告诉了简之言。简之言沉默良久,然后挥挥手,“你先下去。”他知道她很聪明,怎么可能会乖乖听他的话去他给她安排的地方,简之言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里面的一张通话记录。她说他想什么,她比任何人都一清二楚,那么对于他又何尝不是,她想做什么,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张通话记录很简单,她拜托以前结识的扒手给她偷一张身份证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露
这是一个女人,坐在街头卖鱼。她怀里还有一个不满一周岁的孩子,正躲在母亲衣服里喝奶。
简小环站在她面前弯腰看红色塑料桶里的几条即将死去的鲫鱼。四周是来来往往早起上班的人,喧闹的喇叭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像乡村的集市。沿着这条街,一溜的都是卖鱼的农户。这里虽然不是沿海地区,但淡水湖很多,很多人包了鱼塘养鱼。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之后,几乎天天吃鱼。
“这些鱼快死了,老板娘卖便宜一点吧。我今天买两条。”她从桶里捞出两条最小的鱼,一边跟她说。
但是没有人理会她。老板娘正转过身狼狈地擦洗着自己胸前孩子吐奶弄的污渍。简小环耐心地等她转过身。
好久,她终于抱着已经睡着的孩子转过身,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眼睛却已经泛红了。她站起来把孩子放在一边的手推车里,拉下自己缝制的蚊帐,然后才面对简小环。她是一个极其年轻的母亲,简小环甚至怀疑她没有成年。
“孩子的爸爸呢你一个人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卖鱼怎么忙得过来”趁着她拿出袋子装鱼,简小环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对方没有回答,把鱼放在电子秤上,然后淡淡地说道,“一共十五块六毛,便宜你六毛吧。”她顿了一下,然后问道,“要杀吗”
简小环点点头。
她弯下腰用勺子在养鱼的桶里舀出水将手中奄奄一息的鱼淋了一遍,然后放在一边洒着些许鳞片的砧板上,麻利地开始刷鱼鳞。鱼的红色腮帮一开一合,青白色肌理透出暗红的血丝,锋利的刀在女人纤细的手指里一路滑过鱼雪白的肚皮,鱼肠带着一只乳白色鱼泡掉出来,落在砧板上,她忙里偷闲抬起头问一直默不作声的简小环,“鱼泡要吗”
简小环摇摇头。
她把这些鲜红的鱼肚肠甩手一扔,扔到一旁的马路上。简小环皱眉,但很快她就释然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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