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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少爷倒是在府上的，于小姐和四少爷相熟吗？”仆人迟疑了下，这个四少爷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如果不是很熟还是不要去碰他吧！

　　　　“不算相熟，一面之缘吧，劳烦您了”不等他拒绝的话说出口，于非就深深地鞠躬下去，脸露恳切。

　　　　“于小姐，不是我不肯走这趟路，实在是不想你这么高傲的一朵玫瑰去碰一颗冷钉子”仆人也算是热心的人，和于非投缘，这才一时没了计较，顺口说了出来。

　　　　“于小姐，少爷有请”正在两人一个鞠躬一个规劝的僵持之时，赵管家已经立在府门前，恭敬地指引。

　　　　仆人听了一惊，急速转身，脸色微变。

　　　　于非像一个终于得了糖果的孩子般对着仆人和管家灿笑一下，匆忙跟着一同前来的女仆进了吴府向吴燕的卧房走去。

　　　　“老朱，你在吴家呆的时间也算长的，该知道哪些话该讲，哪些话不该讲”姓朱的仆人和赵总管是一起进的吴府，也算是有点交情，所以说的话还不算重。

　　　　“少爷那边还望多担待着点”老朱暗恼自己什么时候说话这般没计较了，莫不是清闲日子过惯了脑子也迟钝了？

　　　　“平时间你们爱怎么说，少爷就算听见也不以为忤。不过你今天犯了条大忌，在这个女人面前，我们应该想尽办法说少爷的好话，实在想不起来就闭嘴。少爷心情不好起来你我都是见过的。”赵管家看于非走出段距离了，皱着眉头吩咐。

　　　　“这次我当没听见”赵管家朝于非消失的地方再望了望“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少爷心情会不错”说完很满意地笑了笑。现在的少爷不过是个陷在青涩恋情中，一心只想讨好恋人的少年而已，而不再是平时阴晴不定的冷漠少爷。

　　　　老朱听下来也有了点头绪，起先嘴角露出笑意，想着这么颗冷钉子也终是有人能融化的；但随即脸上又淡漠下来，吴家的男人的热情能坚持多久？放下这个不说，吴家这样的家底，不过是个染缸，进来的能有几个保持干净？这样一个干净的女子还是离得远远的才好。

　　　　“？”于非有点疑惑地看向一边的仆从，眼前的门上写的是护疗室。

　　　　“少爷说小姐肯定是急着先见蒋先生，然后才是见他”仆从恭顺地回答。

　　　　于非听了先是一喜，随后便皱起眉头，径直推开了护疗室的门。蒋翰鹏当时只是痛昏过去，进了护疗室之后就清醒了，只是一直未睁开眼。听到门外于非的声音，不敢再闭着眼睛，难得笑的他扯着面上的肌肉递给于非一个难看的宽慰的笑。

　　　　于非回身光上了门，松了口气，一时之间倒笑不起来了，就那么愣愣地看了蒋翰鹏几秒。

　　　　“我没事”蒋翰鹏尽量轻松地说，此时麻醉剂的劲力刚刚褪去，正是痛的时候。

　　　　“你把娜娜吓坏了”于非一时失语，讪笑半天，轻叹了一声，勉强开口。

　　　　“李菲娜？”蒋翰鹏有点微微的惊异：她怎么会知道？

　　　　“是她让我来接你的，她当时很激动，没有多说”于非不确定娜娜的事情蒋翰鹏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也不好告诉他“她们家”应该一直都在关注吴家。

　　　　“我这边的事情一时说不清，你怎么进来的？”蒋翰鹏一直都在想这个中缘由，譬如，那位四少爷何以会给他这么大一个人情？

　　　　“四公子请进来的，我先去会会他，你好好休息”于非想起还要先去谢谢吴燕，而且必须要成功把蒋翰鹏带出去，也许还要他伸手。在这种地方，任何外人都是无力的。看蒋翰鹏的情况还不算很糟糕。

　　　　：难道他是冲着于非的？蒋翰鹏对着于非的身影突然这个想法就冒了出来。

　　　　“小心点”蒋翰鹏不放心地叮嘱。

　　　　于非回身给了个放心的笑。

　　　　于非随着仆从前前后后再次绕了半天，停在署名燕窝的房门前，想必就是四公子的卧房了。

　　　　房门打开了，于非还兀自想着那燕窝二字，突然想起四公子就是吴燕，吴燕的窝叫燕窝。笑意就那么触不及防地涌了出来。抬起头正对上吴燕探究的眼，对上真人之后于非笑得更欢了。

　　　　也许是因为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落了底，笑就不再那么艰涩了。

　　　　被于非的笑感染，吴燕微微眯起眼角，露初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好似那无边的麦田疏忽间荡起的麦粟涟漪，让人心底为之一颤，感叹大自然的微妙。

　　　　

吾但有子，舍却天下不复易　第五十二章　质问归国

　　　　吴燕自那张用阴刻手法雕镂了一些花鸟的红木椅上站起，褪去手上的古铜色皮质手套，踩着木质地板从昏黄的灯光中走出来，恍若童话中的黑衣骑士。

　　　　房间看似很简洁，却处处透露着古风，还有随处可感的实物的质感，有棱有角，却并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棱角自有它的柔和处。

　　　　“来点威士忌如何？”吴燕舍却寒暄。

　　　　“红酒”没了寒暄，于非倒也舍却了仅有的拘谨，像对多年的朋友一般坦诚地回答。

　　　　“就一点”吴燕坚持。

　　　　“哈”于非突然间就笑了起来“原来是你”

　　　　“？”吴燕倒是一时间没听出于非话里的意思。

　　　　“那白昼里的黑夜，黑夜下的白光，古堡的公子”思维一旦连上去，就觉得真切无比了。虽然于非是通过他简单的两句话做出的判断，但一旦答案出来，就什么都对上号了。

　　　　“就根据我刚刚那两句话，还是？”吴燕突然来了兴趣。

　　　　“没错”于非直言不讳，不能说自己有多强的推理能力，只能说是一种感觉吧。

　　　　“呵呵”吴燕却也抽象地笑了起来。何谓抽象地笑了起来呢？我也想不出该如何来形容，大抵就像人长得很抽象一样吧，笑得很抽象，就是这样。

　　　　“见了老赵没认出来，凭着这两句话却认了出来”吴燕像是自己跟自己说话般，一边说，一边回味，一边抽象地笑着。

　　　　“我的朋友和贵府”于非斟酌着是该说是“纠葛”还是说是“渊源”呢？纠葛过于直白，渊源过于做作。

　　　　“不想谈这个，那是他们的事情。他在府上将养两天比较好，后天你可以带走他”吴燕平静地交谈，对别人的事情，他没有热情。脸上的笑意也被冻结在冰层下。

　　　　“如果可以，就不劳烦贵府了”于非没有忽视吴燕的不悦，但让一个被老虎咬过的人继续呆在虎穴里，不是个明智之举。

　　　　“我能保下他，自然能保证你两天后能把人带走”吴燕的口吻，不容拒绝，带着隐隐的威慑。

　　　　“那就有劳吴公子了”思量下来，于非并没有带走蒋翰鹏的筹码，除了等待别无他法。虽然和吴燕也算有过接触，但对这个人的了解却是微乎其微。高兴时可以兴师动众只为请她去看烟火、可以有微风拂过大麦的微笑，但也可以在下一瞬间冷下脸来，不带一丝感情地和你交谈。虽然只是个少年，却复杂得难以琢磨。

　　　　于非起身，微微欠身，礼节性地一笑，转身向门外走去，却被门边的人堵住，他们在等待门内人的指示，于非的心沉了沉。静默了半晌，吴燕颔首，于非走出燕窝，下属们大气不敢多喘。

　　　　走出吴家大门，车子启动后，于非心里才突突地跳了起来。听娜娜说过，吴家是条大蛇，轻易惊不得，但那也是当小说故事来听，并不觉得有什么恐怖之处，甚至还觉得有点神秘的浪漫。

　　　　然而真正走进去，当里面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毁了你而不需要付出代价时，恐惧才会开始蔓延。在那里，你就如同一个中国的游客落入非洲的野蛮部落，没有挣扎的余地，你的语言没有人听，你的挣扎会被当成和其他用来祭祀的牲口的挣扎一样。

　　　　而刚刚，她相信，只要吴燕皱皱眉头，也许她就走不出这个院落，甚至如果吴燕被她的话激怒了，那她也可能身首异处了。原来在那一瞬间，她的死活只是单纯的依靠一个人的心情。原来，她曾经也只是一只蝼蚁。

　　　　“滚”吴燕冷冷地吐出这个字后，拳头重重地砸在那雅致的八角方桌上，桌子木质很好，只是露出条裂缝。余人神速退出，最后一个人恭敬地带上门，低眉顺目。

　　　　“鱼儿”于非停好车，刚拿出钥匙，倾城就神速开门，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直在等我？”于非开车一路回来，刚刚有点不安的神色已经收起，对着倾城平常地笑笑。

　　　　“我怕你有事”倾城见了于非回来，心里的忐忑也就放下了，说话时也轻松起来，于非听着却不轻松。

　　　　：现在的自己不只是一个人，不能随便出事。于非暗暗对自己说。

　　　　“小猫，我饿了，偷懒了吧，不准备午饭”于非做嗔怪状。

　　　　“马上就好，西红柿打蛋汤，红烧豆腐，行吗？”倾城系上围裙，手里拿着几个番茄询问。

　　　　“红烧豆腐辣一点”于非无比享受地看着倾城系着围裙的样子。

　　　　“我知道鱼儿喜欢吃辣”倾城点点头，钻进厨房忙去了。

　　　　“这么半天你都在干嘛？不会学人家望夫石吧？”于非趴在沙发背上，随便问问。

　　　　“望夫石是什么？哦，我回来不久之后，独孤阿姨来了”倾城有点迟疑。

　　　　“没什么，一些文绉绉的东西没意思。”于非口头上答的是倾城的问题，心里想的却是独孤非焉。

　　　　“汤里面要放醋吗？”倾城不很确定地问。

　　　　“我随便，倾城喜欢就放吧”

　　　　“恩，那我放了”倾城烧饭的时候绝对地认真，每种作料的分量都是算好的，稍微倒多了点都要弄掉。

　　　　“原来我们倾城喜欢吃醋啊”于非开着淡淡的玩笑，不知何时已经转到了倾城身后。

　　　　“是啊，啊，不是啦”倾城理所当然地回答是，等听出于非的意思之后又赶忙着说不是，手一抖，醋就到了大半瓶进去。两人看着那锅汤平白地上升了不少，一时语塞。

　　　　“喜欢吃醋喜欢到这地步了呀”于非摆出一个原来如此的造型，倾城气得想跺脚，直接把于非往厨房外面推。“每次你来厨房就出问题，不许进来了”倾城宣布了他对厨房的所有权之后，于非只能回到客厅对着厨房里倾城的侧影笑。

　　　　“我妈是过来找你的？”吃饭期间，经过思量于非得出判断。

　　　　“恩”倾城愣了愣，点头。

　　　　“她都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一些我的事情，不过我没能好好回答”倾城对上于非探寻的眼睛，就接着说“我不知道我的父亲叫什么名字，我没见过我母亲，我没有固定的家，所以她问的问题我都没办法回答”

　　　　“她问了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于非没有用疑问句。倾城没有否认。

　　　　“宝贝，你有权利拒绝回答，只要你愿意。不管别人说什么，于非的想法，只有于非自己说的才算数，他们都只是猜测。或者出于好意，或者处于恶意，但那些都不是于非的想法”不管独孤非焉有没有说什么，打个预防针是有必要的。

　　　　“独孤阿姨没说什么，就算说了什么，也没关系，我脸皮很厚的”倾城听出于非话里的意思，不在意地说。“哦，对了，你的银行卡还在我这儿”倾城将手插进口袋里。

　　　　“你留着”于非不等他拿出来，就丢出话来。

　　　　“？”倾城有点不乐意地抬眼看于非。

　　　　“等小猫找到新的猫主人时，你再还给我”于非一句话堵过去，倾城就没办法再拿出来了。

　　　　“你欺负人”倾城小声抗议。

　　　　“我哪有欺负人，谁看见了，谁看见了站出来给我看看”于非有模有样地向此处看看，末了还丢过去一个眼神：没有人啊！

　　　　“你这卡这辈子就别想拿回去了，谁让你欺负我？”倾城眼睛斜睨着于非。

　　　　“我保证这张卡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冻结”于非玩笑的话语下透着认真。

　　　　她一直都记得就是因为那张给倾国的卡被徐归国冻结了，倾城才会去酒吧里工作，才会受惊吓，甚至险些被那猥琐的男人给亵渎。

　　　　倾城也想起了那件事，脸上先是一阵白，随后就就开满映山红了。

　　　　“你那天有没有要我？”倾城傻不愣噔地就问出话来。倒问得于非不好意思了。

　　　　“怎么才算要了你？”于非也问出了傻不愣噔的话来。这回换倾城脸红了。

　　　　“就是就是那样嘛”倾城结巴着

　　　　“哦，我只是帮助了你一下，我从头到尾都没碰过你哦”于非坏坏地大笑。她确实只是抓着倾城的手，帮他自慰了一下下而已。

　　　　“啊”倾城惨叫一声“害我担心那么久”

　　　　：这也要担心？于非笑得更欢了

　　　　倾城的脸红得不能再红的时候，索性破罐子破摔，趁于非笑得欢畅一张柔唇就封了上去，于非回应之际暗言：这孩子进化倒挺快的，没看什么不良书籍吧？

　　　　

且行且吟，待汝褪尽他人嗅　第五十三章　墙上伊人

　　　　到了原先和吴燕约好的日子，于非却在去的路上接到了蒋翰鹏的电话。

　　　　不用去了？于非孤疑地停在路边。听蒋翰鹏的语气倒也不像是被逼，但是那种地方他留着干嘛？于非拨下娜娜的号码，那边传来的依然是关机。娜娜在执行任务期间手机是经常关机的，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是他们两人偏偏撞在一起。现在她没有办法从娜娜那里知道蒋翰鹏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那天她因为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问，现在蒋翰鹏简单的一句“不用来了”，却将问的路也堵死了。

　　　　他们三人平时对各自的私生活是不过问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于非也没有办法涉足，最糟糕的状况莫过于他们都钻到一个洞里面互相成为对方的挂碍。

　　　　但是，也许经历了大的波折他们才懂得珍惜对方吧。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整个城池的沦陷只是为了成全一个小女子的爱情，连城池都可以沦陷，那捣毁一两个洞穴又何妨呢？这么想着，于非倒希望他们真的都被困在一起了，和风细雨的日子让他们都快感觉不到对方存在的意义了。

　　　　蒋翰鹏不是个能让人摆布的人，他决定留下，那一定是他自己决定的。但是于非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潜意识里对吴家四公子存着疑虑，一个人行为过于怪诞就不能不让人生疑了。

　　　　于非从车上放光碟的地方找出那天走的时候管家递给她的吴燕的名片，按着上面的方式播下了号码。接电话的不是吴燕，于非自我介绍之后，对方说吴燕在泳池里，他很快就会把手机交到吴燕手中，并叮嘱于非不要挂断。于非准备脱口的“谢谢”也被对方阻止“有事跟少爷说就可以了”，道谢也不行么？

　　　　“吴公子？”电话那边很安静，于非试探地开了口。

　　　　“吴燕”一句话简单到不行。完整地说，他的意思是：吴家公子多，叫我吴燕就行了。

　　　　“呵”于非轻笑了一下“那天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跟你道谢”

　　　　“”那边似乎沉思了半晌，于非很有耐心地等着。

　　　　“这边我会再想办法，你不必太担心”吴燕的嘴角挂起一个自嘲的笑，声音却并无异样。

　　　　“额”于非一顿，倒没想到吴燕能做到这个份上，原本也只是单纯地想为自己那天的失礼弥补一下而已。“谢谢”

　　　　“这个号码，是你私人的？”

　　　　“恩”于非本想说他随时可以拨打，但是面对吴燕的时候，对话往往会变得无比简单，放佛有一种内在的压迫力。对此于非感到几分惊诧，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而已，竟能给人这般的压迫力。

　　　　“那，就这样吧”吴燕的话有刹那的迟疑，虽然是在做决定，但更像是在征求意见，同时还带着点希冀的味道。

　　　　“户外游泳也许更有趣吧”于非突然不经大脑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来，挂了电话之后才发现还没说再见。不过，该见面的人不需要说再见，而再见往往是不再见。

　　　　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打了个电话回去，那边声音还有点迷糊。

　　　　“宝贝，你还在睡呢？”对着这个声音，于非的语气不自觉地带着宠溺的味道。

　　　　“啊，你出门了吗？”那边传来些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在穿衣服。

　　　　“我从南郊跨过市区到了北郊，现在返回市区”于非正正经经地陈述。

　　　　“早饭吃了吗？怎么不叫我起来做早饭？”倾城更像是自问自答。

　　　　“我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家，你自己弄点东西吃，一会我们一起出门”然后再嘱咐了几句，于非就笑着挂了电话，真是越来越嗜睡了！一边想着倾城睡觉是恬静的样子，嘴边泛起了笑意。

　　　　“我越来越懒了”倾城打开门看到于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的嗜睡沮丧。

　　　　“正好多长点肉啊”于非拍拍倾城的肩，笑得无害。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倾城却是不依。

　　　　“我怕吵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