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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塚又好笑又无奈。他没办法对流川枫说不，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他睡在自己家，不再问他理由，只问他：“今天回家吗？”

　　　　流川枫的答案从来都是不回，后来手塚连那句也不问了。

　　　　虽然两人仍然很少交谈，在一起说的最多的无非是作业、秀一郎、运动、今天吃什么这些。但是很明显的，家里因为多了一个人气氛就是不同了。

　　　　抬头低头都能看见身边有一个人，手塚渐渐不再有孤单的感觉。

　　　　在手塚严格的监督和高效的辅导下，流川枫的学习突飞猛进，一个月后，他开始做初一的题了。手塚发现所有功课里，他唯独对英语特别感兴趣。

　　　　问他原因，流川枫很自然地回答说：“以后去美国要用。”

　　　　他以后要去美国？

　　　　手塚很惊讶，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他要去美国……他会什么时候去呢，还会回来吗？

　　　　他想问，又觉得有些唐突，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

　　　　随着流川枫的牙刷毛巾、衣服鞋子、抱枕、篮球等等一对生活用品一点一点都搬到了手塚家，两人同进同出，俨然开始了同居生活，手塚为了方便甚至还配了一把钥匙给流川枫。

　　　　他的父母听说流川枫住在他家，非但没有责怪手塚行事鲁莽，反而十分欣喜儿子有人做伴，不用担心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了。（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未来他们会因为这个引狼入室的决定懊悔万分……==）

　　　　流川妈妈自然也知道了流川枫住在手塚家的情况，她显得比较平静，只交待流川枫不要给手塚添麻烦，该出的水电费、饭菜钱什么的一分都不要占人便宜。

　　　　流川枫淡漠地嗯嗯应着，挂了电话却照常吃手塚的，住手塚的。他已经把手塚当成了亲近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和不该再和他提钱这个字。

　　　　当然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加重手塚的生计负担而无动于衷，他经常趁手塚不在家时，到超市买些水果、矿泉水、卫生纸、牙膏、沐浴露等生活用品。他甚至还第一次买了菜，而且还是自己无比厌恶的洋葱。

　　　　他做的这些手塚渐渐察觉到了，不想流川枫住得不安心，他也就什么也不说，随他去了。

　　　　对于他们开始同居生活，反应最大的是秀一郎。

　　　　不同于父母关于“两个孤单的孩子住在一起就不用孤单了”这样单纯的想法，秀一郎童鞋望着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又安逸又居家的两个哥哥，脑子里堆满了粉色泡泡。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干柴那个烈火……Oh……

　　　　

　受伤

　　　　在同一屋檐下一起过了两个月，手塚和流川枫之间仍然很少话说，关系却越来越融洽。

　　　　每天一起搭车上学，一起去体育中心，一起看电视、做作业……天气渐渐热起来，手塚整理好客房给流川枫睡。流川枫习惯了和手塚一起睡，适应了几天他才重新习惯自己独自入眠。

　　　　不过打雷或停电的时候他还是会抱着枕头一言不发地跑到手塚房间睡。

　　　　手塚以为他怕打雷又怕黑，怕伤他自尊也不说什么，心软地由着他。

　　　　久而久之，只要一到打雷下雨或者停电的日子，流川枫的心情就会格外的好。==

　　　　天气一热，两人的胃口都变得有些差，吃腻了餐厅的饭菜，手塚只要有时间都自己动手做饭吃。流川枫帮忙洗菜，在一旁递东西。

　　　　饭菜呈上桌，两人面对面坐下吃，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也不会觉得突兀和孤单。

　　　　日子就这样安静地流淌过去。平淡而温馨。

　　　　这天周五，流川枫一直等到天黑，说好会早点回来做晚饭的手塚还没有回来。眉心突突地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抿了抿嘴，拿上钥匙走到小区门口的公车站等。

　　　　等了很久，手塚仍然没有回来。

　　　　流川枫焦急地坐上最后一班公车到达青学，校园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网球场紧锁着，一片静谧。

　　　　他不在学校，也没有回家。他去了哪里？

　　　　凭他对手塚的了解，他他明知自己在家里等他，他没出什么事的话绝对不会这样玩失踪。

　　　　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站在苍茫夜色下，巨大的恐慌和无措潮水般席卷而来。

　　　　流川枫心急如焚。

　　　　他不见了……

　　　　他去哪了？

　　　　他怎么了？

　　　　他会不会像爸爸一样，突然就消失了？

　　　　不！

　　　　游魂般打车回到小区，路过幸福の味道时，秀一郎的妈妈喊住他，“小枫，你是不是在找小光？”

　　　　流川枫黯淡的眼睛倏地一亮。

　　　　“他刚刚打电话到店里，说他家的电话打不通，他交待我如果看见你的话转告你一声，不用等他了，他的手受了点伤要留院观察，今晚不回家睡……”

　　　　受伤？！

　　　　留院观察？！

　　　　流川枫皱起眉，“他在哪个医院？”

　　　　“市立医院……对了，小光说你可能还没吃饭……”秀一郎妈妈还没说完，流川枫转身就走，“诶，吃完饭再走啊……”

　　　　秀一郎妈妈在喊什么，流川枫一句也听不进去，此时此刻他只想马上去医院。

　　　　无聊地躺在病床上，手塚睡不着，望着天花板想着下午发生的事，上了药的左手仍在隐隐作痛，他微微皱起眉，忽然察觉到两道凌厉的目光从哪里射过来。

　　　　他扭头，讶异地看着杵在门边的流川枫，“你怎么来了？”

　　　　他费力地坐起来。

　　　　流川枫沉默地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他缠了纱布的胳膊，眼中闪过阴翳，“怎么回事？”

　　　　手塚不想让他担心，垂下眼眸，淡声说：“不小心摔了。”

　　　　流川枫却一眼看穿他的谎言，声音冷冷道：“说实话。”

　　　　手塚抿唇不语。

　　　　流川枫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副不得到答案决不罢休的强势表情，手塚很无奈，只得委婉地说：“一个学长不小心拿球拍打到了我的手……”

　　　　“不小心？”流川枫挑眉，一脸不相信。

　　　　手塚不再说话。

　　　　病房里陷入静默中。

　　　　流川枫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你还没吃饭？”手塚惊讶地问。

　　　　流川枫淡淡地嗯一声，问：“你吃了吗？”

　　　　“我吃了医院的套餐……”

　　　　“那么难吃的东西你也吃得下？”流川枫皱眉，“我出去买吃的，你想要什么？”

　　　　“不用了，我……”

　　　　“洋葱饭要不要？”

　　　　“不用……”

　　　　“好，那就洋葱饭了。”流川枫自顾自地决定后，就走出了病房。

　　　　手塚摸着还没消化的肚子很是无语，他当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挑食吗？医院的饭菜是难吃了点，不过也不至于吃不下去吧……

　　　　十分钟后，流川枫提着两个饭盒和一个保温瓶回来了。

　　　　饭盒里一个洋葱饭一份三文鱼，保温瓶里是骨头汤。对上手塚疑惑的眼神，流川枫别别扭扭地说：“老板说这个汤很补……”

　　　　手塚愣了一下，心中淌过一阵暖流，“谢谢。”

　　　　想起下午的事又有些黯然，他好端端地打自己的球，并没有去招惹谁，那些人为什么要找他的麻烦呢？

　　　　安静了一会儿，手塚抬头问流川枫，“我的个性很让人讨厌吗？”

　　　　饿过头的流川枫正狼吞虎咽，他突然的一问惊得他差点没噎死，“咳咳咳——”

　　　　“快喝点汤……”手塚说着，一边帮他捶着后背。

　　　　流川枫咕噜噜地喝了好几口汤才顺过气来，微微喘着气，灼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手塚，很认真地说：“你很好。”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没有其他更多语言。

　　　　也许是因为受了伤，今天的手塚褪去冷静坚强的外衣，显得格外脆弱。他看着流川枫的脸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他握着拳头低声说：“我不想再打网球了……部里那些学长要么成天在女生面前炫耀球技，要么是以欺压低年级生为乐……根本没有人真心喜欢网球，呆在这样的网球部没有意思……”

　　　　流川枫安静地听他说。

　　　　一直到病房再度陷入静默，他才轻声开口，“那么你呢，你是真心喜欢网球吗？”

　　　　手塚愣愣的，“当然。”

　　　　“那你管别人干什么，专心打自己的球不就行了？难道没有志同道合的伙伴，你就不能打球了？”流川枫淡然地说。

　　　　手塚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憋了一天的委屈、烦躁、愤怒等情绪忽然之间都烟消云散。

　　　　他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网球部里有道貌岸然的人，有恃强凌弱的人，有胆小怕事的人，有残酷自私的人……他差点忘了，他的身边还有不二、大石、菊丸、河村这些朋友，跟他们一起打网球很快乐……还有秀一郎，他说他是他的头号球迷……

　　　　还有……流川枫。

　　　　他虽然不喜欢网球，可是只要没什么事他就会去看他打球，抱着篮球无声地陪着他。

　　　　他为什么要软弱地因为那些败类学长失望就放弃自己喜欢的网球呢？

　　　　“那些欺负你的人……”流川枫的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我会让他们以后见到你都绕道走。”

　　　　手塚悚然一惊，“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流川枫的表情恢复正常，转移话题道，“汤凉了，快喝。”

　　　　手塚无奈地看一眼保温瓶，又看看自己缠了纱布不宜动弹的左手。

　　　　流川枫后知后觉终于回过神来，他自己喝不了……

　　　　他学着手塚上次在医院喂他喝粥那样，把汤倒到保温瓶的盖子里，然后用勺子舀了喂手塚喝。

　　　　手塚往后躲开，有点不自在地说：“你先把饭吃完吧……”

　　　　流川枫不说话，又把勺子移到他唇边。

　　　　手塚知道他的固执，自己不喝汤，他是绝对不会吃饭的，只得乖乖张嘴。

　　　　

　报仇

　　　　医院里总是有一股让人闻着不舒服的消毒水味，因为伤痛和药效，手塚不若平日的神采奕奕，喝完汤就睡了，流川枫却整晚都挂在半梦半醒之间睡得很不踏实。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就起床了，带保温瓶出去买了份热粥放在手塚病床前，没有吵醒他，看着他苍白的脸半晌，安静地走出病房，自己在公车站附近买只热狗囫囵吃了，然后坐车去青学。

　　　　七点，青学网球场已经开始集合训练了。

　　　　流川枫站在入口处的铁丝网前张望着球场里面，微冷的晨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没有去管，右手抓在铁丝网上，左手紧握成拳，冷厉的目光仔细地从一个个队员脸上掠过，觉得每个人都面目可疑。

　　　　路过的男生女生看见他，无一不露出惊叹的表情：好高好帅好酷的男生……

　　　　流川枫视若无睹。

　　　　“喂，小鬼——”身后忽然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流川枫没理。

　　　　“穿黑外套的那个小鬼，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我在叫你吗？！”

　　　　流川枫听到这句充满挑衅意味的话，终于回了头，眉头蹙起不耐烦地看向身后。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壮实的男生在几个同伴的簇拥下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他们肩侧无一例外都背着网球拍。

　　　　“臭小鬼，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吧？”高个子走到流川枫面前，发现自己竟然比流川枫矮两三厘米，再对上流川枫一脸冷漠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被轻视了，恼怒地伸手揪住流川枫衣领，恶声恶气道，“你鬼鬼祟祟在我们网球场门口干什么，莫非你是其他学校派来的间谍？怎么，想刺探敌情吗？”

　　　　流川枫的身形一动不动，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冷冷道：“拿开你的脏手。”

　　　　“脏手？臭小鬼你不想活了！”

　　　　高个一只手仍揪着流川枫的衣领，另一只手倏地握拳抡起，凶神恶煞地眼看就要揍上流川枫的脸，他身边的人连忙拉住他，在他耳边小声说：“XX学长，现在人很多……”

　　　　另一个人也劝：“昨天那个左撇子好像没来，估计伤得不轻，你就别在这风头上闹事了……”

　　　　高个顿了顿，目光在网球场转了一圈，可能心里也有点担心，于是故作大方地松开了流川枫，“小子，今天算你走运，以后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哼哼！”

　　　　撂下狠话，他们一行人大模大样地走进了网球场，两个气焰嚣张的男生还恶意地用力撞到流川枫的肩上，力气大得流川枫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下，幸好身后有铁丝网，这才没摔倒。

　　　　无需再确认，流川枫心里已经清楚，这些人就是弄伤手塚的“败类学长”。

　　　　他站稳木然地拍拍身上的灰尘，目光再次望向网球场，让自己记住那几张脸后，转身走了。

　　　　整个上午，他没有去上学，也没有回医院，就那么枯坐在青学附近的一家甜品店消磨，快到放学时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青学那扇出入必须经过的大门。

　　　　老板和服务生全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其中有个长相甜美的女孩还很好心地走过来劝他说：“好孩子要乖乖上学，逃课是很不好的行为喔。”

　　　　流川枫点点头，啜一口她端上来的果汁，目光却仍是盯着大门丝毫不放松。

　　　　等了很久才看到那群人勾肩搭背地走出来。

　　　　他马上起身结账跟了出去。

　　　　跟了一段路，在一条小巷口，那些人终于注意到了他。

　　　　高个先是诧异，随即狞笑起来，“臭小鬼，我好心放过你，你竟然还不怕死地上门来给我修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的同伴们也露出整人时惯有的兴奋表情，两个人在高个的眼色示意下，马上朝流川枫走过去嬉笑着，你一下我一下推搡着他往无人的小巷里走。

　　　　流川枫一言不发，一直到被推到死角，右臂抬起狠狠一甩，将那两个男生推开，然后动作缓慢地挽起了袖子，他头也不抬地说：“手塚国光的手是你们弄伤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手塚国光？那个自以为是的左撇子？”高个愣了愣，仗着人多势众满不在乎地笑起来，“是我们弄伤的又怎么样，怎么，你认识他，想为他报仇？臭小鬼你太自不量力了，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是谁……”

　　　　“不就是一群人渣。”流川枫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长刘海下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片冰冷，浑身充满杀气。

　　　　高个被触怒了，大手一挥，厉声喊道：“给我揍死他——”

　　　　两个人马上朝流川枫扑了过去，他们都是经常运动的人，体力好比一般人好，而且都恃强凌弱惯了，打人经验丰富，不一会儿流川枫脸上和身上都挨了好几拳，嘴角还渗出了一些血丝。

　　　　疼痛感非但没让他胆怯退缩，反而让他的血液沸腾起来，他冷笑着抹了抹嘴角，抡起沾了血丝的拳头开始猛烈回击。

　　　　他打架的风格就跟打篮球时一样，身形敏捷地闪过对方的攻击和阻拦，动作快、狠、准地下手，直击目标，绝不拖泥带水。

　　　　仗着身高优势，他的拳头全都往他们脸上招呼，一拳比一拳狠，他看着清瘦，力气却大得惊人，几拳下去，那两人马上鼻青脸肿起来，其中一个甚至还被流川枫打落了一颗牙齿，捂着嘴巴嗷嗷大叫。

　　　　高个和另两个还没出手的男生全都被眼前的情景镇住，看到流川枫冷着脸朝他们过来了这才反应过来，愤怒至极的高个连声大喊：“揍他，揍死他！”

　　　　以一敌三，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流川枫之前和另两个人交手，已经受了一些伤。

　　　　不一会儿，他就落了下风，两个男生一左一右死死扼紧他的胳膊控制住他，不让他动弹，高个狠狠地甩他一个耳光，“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自以为是！就你这样的，还敢替手塚国光出头？！我告诉你，我一直看那小子不顺眼，以后他最好别在我眼前出现，不然我见一次揍一次，看他还怎么打网球，哈哈——”

　　　　忽然，一拳正中流川枫的鼻子，鼻腔内一阵酸痛，血腥的味道溢出来，他的脑子忽然嗡嗡作响，意识渐渐涣散，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高个的那句话：我见一次揍一次，看他还怎么打网球——

　　　　脑海里蓦地又出现手塚苍白的脸和缠了绷带的手臂。

　　　　流川枫倏地清醒了一些，他咬紧牙关使出最大的力气挣开钳制着他的两个人，抬腿一脚踢向高个的肚子。

　　　　“啊——”高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流川枫飞快地扑上去，把他按在石灰墙上，全然不顾身后两个人在对他拳打脚踢，也不管他们怎么拉他拽他，他就是抓住高个不肯放手，发了疯似的把他往死里揍。

　　　　不知过了多久，高个终于扛不住被揍晕了，倒在地上，满脸鲜血看起来十分恐怖。流川枫停手，回头冷冷地对身后两个快累瘫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