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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兰特动了，挪了一下脚，避开流淌过来的咖啡。

　　　　审讯室的玻璃是单方向的，外面的人能够看得到里面的一切。警长看到郝爱民进去之后，整个房间乱成一团，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不过他们并没有和布兰特有任何肢体接触，警长也不好干涉他们的审问。

　　　　布兰特挪动了一下脚，警长也看在眼中，不由地恍然大悟，明白了郝爱民的用意。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非常厉害，这么短时间里面对布兰特施加心理压力。

　　　　宋孤烟注意到布兰特的手捏紧了，在抵抗着来自心理的压力。

　　　　布兰特要做的是一言不发，要是说了哪怕是一个字，就代表心理出现了漏洞。不管是愤怒也好，求饶也罢，缺口出现之后，警察就能够不断地扩张这个缺口，直到他完全奔溃。

　　　　这就好像是在河中铸造堤坝，如果能够抗住水流一波又一波的冲击，那么堤坝会完好无缺。可哪怕堤坝出现任何一个小小的缺口，那么水流就会不断地冲击缺口，直到整个堤坝崩溃。

　　　　而且水积蓄的势能，会一泻千里，这股力量，不是布兰特能够抗的下来的。

　　　　习惯是可怕的，保持了那么久的洁癖和强迫症，让布兰特面对混乱和肮脏，会有一种整理打扫的冲动。

　　　　郝爱民微微地笑了笑，不怕布兰特和自己做抗争，就怕他漠视。

　　　　“莎士比亚，陀思妥耶夫斯基，弗洛伊德的乐园，超越享乐主义，历史上大量的思想家沉迷于对行为的定义，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所以当我们无法定义一个犯罪行为心理的时候，不需要惊慌，这就像是一个谜语一样，总是会有解开的一天。”

　　　　郝爱民说着一些让周游似懂非懂的话。

　　　　“弗洛伊德认为，人类对毁灭有先天性的渴望，我们总是将动机理解为需求和渴望，在超越我们认为明显冲动的动机面前，往往会无所适从。”

　　　　“一个人华人，年轻的女人，曾经接触过。”

　　　　“你觉得我会怎么定义你的犯罪动机？”

　　　　依旧是毫无回应。

　　　　郝爱民扭了扭脖子，对付一个高智商的嫌犯，也别指望着能够三言两语就能够套出话来。

　　　　以他多年刑侦的经验来看，高智商犯罪者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自以为是。看过几本书，就奉为拯救自己心灵的宝典。动不动就用救世主、终结者来定义自己的行为，做的不过是违反法律、道德、人性的勾当。

　　　　无犯罪动机在主观上是不可能，犯罪得是有意识的行为。哪怕是随机犯罪，也是为了满足嗜血、暴力等变态心理。同样，所谓的不在场证明，也是不可能的，人无法分身，行为时间就是客观事实。完美的犯罪是不存在的，犯罪动机、在场证明，并不以主观为转移。所谓的“完美”，只是不为人所知，或者在法律上面无法被证实。

　　　　布兰特追求完美犯罪，挑战自己的忍耐力，就是依仗自己接近完美的策划，让警方无法找得到受害者。

　　　　宋孤烟拍了拍周游的狗头，示意他超布兰特走过去。

　　　　周游歪着个脑袋，难道是让自己过去恐吓他？

　　　　铲屎官脑子是怎么想的呀，法律是针对人来制定的，并不能管辖动物的行为。可警犬是有训导员的，要是布兰特针对警犬的恐吓行为进行诉讼，那么警方也是难逃惩罚的。

　　　　拉布拉多离布兰特还有十几公分远，宋孤烟让周游停了下来。

　　　　布兰特表现得有些不安，特别是看到拉布拉多呲牙咧嘴，有口水滴在地面上，身体有轻微的颤抖。

　　　　宋孤烟朝着郝爱民点了点头，看来他们两个的猜测是正确的。

　　　　养宠物，在美利坚是很常见的事情，特别是中产阶级，压力很大，有宠物的陪伴，能够纾解部分情绪。

　　　　可宋孤烟并没有在布兰特家里面看到过宠物，布兰特夫人就说过，丈夫并不喜欢宠物，看到猫猫狗狗都是退避三舍。

　　　　大概是宠物大多会掉毛，对于严重洁癖和强迫症的布兰特来说，这简直就是个灾难。何况猫狗身上可能携带着病菌和小虫子，布兰特绝对是忍受不了的。

　　　　要是周游知道铲屎官居然是因为这个才这么安排，绝对是跳起来和铲屎官单挑。

　　　　这是红果果的污蔑，谁告诉你宠物会掉很多毛的，谁告诉你带着很多病菌的！

　　　　拉布拉多就这么点短毛，掉一点少一点，你以为是金毛猎犬啊？

　　　　呵呵呵，你帮着我洗了那么多次澡，脏不脏你心里面没有点数吗？

　　　　而且病菌就是个伪命题，就算是人类，没有点病菌在身上待着，都不好意思出去和别人打招呼。

　　　　“东边中心商务区，车流密集，不适合走这里，容易被行人车辆看到。”

　　　　“南边人口少，是底层聚集区，非常混乱，带着一个少女，可能会被谁窥探。”

　　　　“北边和西边，你会选择哪一边呢？”郝爱民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布兰特的一举一动。

　　　　郝爱民说到东边和南边的时候，布兰特毫无反应，可是说到北边和西边，布兰特有轻微的动作。

　　　　那么郝爱民可以初步判断，布兰特选择应该是北边和西边中的一个方向作为藏匿王可可的地方。

　　　　这和轮轴上的小白点分析出来的方向基本吻合，看来这个办法是有效果的。

　　　　如果不是散落的纸张、倾倒的咖啡和拉布拉多时刻拨动着布兰特的心理，郝爱民的招数不一定能够有用。毕竟人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对外界干扰的抵抗能力是非常强的。

　　　　“要把女人藏在哪里，警察会想不到？”

　　　　“郊外没有人迹的小楼？城区的地下室？私人庄园，还是随意找一个山洞？”

　　　　“应该不是会山洞，毕竟你会受不了里面杂乱肮脏的环境。就算是绑架了这个女人，你也不想她待在这种环境里面。”

　　　　郝爱民注意着布兰特的身体和表情，接着说道：“应该是人迹罕至，干净，最好是干燥的地方。”

　　　　“你很讨厌虫子，潮湿是你绝对不会选择的。”

　　　　“不……不用问了，你什么都得不到！”布兰特终于开口了。

　　　　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说得非常干涩，就好像是直接从喉咙出来的。

　　　　似乎是为了抗拒郝爱民不断地盘问，布兰特闭上了眼睛，不看不听不去感受，牢牢地把自己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郝爱民哼了一声。

　　　　开口了就好，这说明刚才郝爱民已经差不多接近真相了。

　　　　布兰特意识到自己的心理受到了严重干扰，而且郝爱民利用这个空档，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话。只有布兰特知道隐藏王可可的地方，所以但凡郝爱民说对了信息，他都会有所反应。

　　　　要是持续下去，郝爱民对藏匿地点会越来越明确。布兰特知道不能这么下去，干脆不闻不问，防备泄露更多的东西。

　　　　郝爱民起身离开了审讯室，宋孤烟带着周游紧随其后。

　　　　“你是怎么让他开口的？”警长惊讶地问道。

　　　　就看到这个白发老头在唠唠叨叨的，布兰特就受不了了，难道一堆废话也有那么大的作用？

　　　　这绝对是警长的孤陋寡闻，要知道大话西游里面的唐僧，只能够让妖怪烦到自杀的存在，郝爱民的功力还要差一些。

　　　　郝爱民对这个白人警长可没有好为人师的想法。

　　　　“从学校沿西北方向，100公里到150公里的范围，避开居民区，重点放在能够接触到阳光的荒废厂房、独门独院和信号塔。”

　　　　布兰特及时反映过来，郝爱民得到的东西不是很多，所以圈定的范围不小，可至少比一无所知要好得多。

第373章　丧心病狂

　　　　中方人太少了，想要搜寻那么大的一个区域，实在是心有力而力不足。

　　　　大都会警局的局长欣然地接受了郝爱民的建议，在划定的范围里面寻找适合隐藏的地点。

　　　　这个老头虽然喜欢顶牛，可还是很会做人的嘛。

　　　　美方最怕的就是中方率先破案，找到了王可可，那么大都会还有整个fbi就直接被挂在耻辱柱上面了。

　　　　那么多美利坚人民关注着案件，到时候看到是中方找到了王可可，还不得对警方和fbi产生质疑和排斥呀。本身国内不爽fbi的人就很多，特别是以前被曝光过监控网络和通讯，让很多人就非常敌视他们。

　　　　幸好中方人来得少，局长庆幸地想到。

　　　　郝爱民审讯的方式神乎其神，那么快就能够套出有用的信息，确实是让美方不少人刮目相看。

　　　　崇拜个人主义的美利坚，只要是实力够强，还是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郝队，干嘛要告诉他们啊？”

　　　　“之前他们那么为难我们，很多东西都不向我们开放。”有一个年纪轻点的刑警不甘心地说道。

　　　　郝爱民淡淡地说道：“你自己算了一算范围有多大？”

　　　　“就算把我们每一个劈成若干份，我们都别想在短时间里面搜个遍。人生都不熟，对环境也不了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找？”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我们的目的是找到王可可，越快越好。只要达成这个目标，由谁找到的，怎么找到的，并不重要。”

　　　　郝爱民不缺荣誉，也不会主动去争取荣誉。对于他来说，把王可可找到才是正事，荣誉都是虚的。

　　　　“人家世界警察都在卖力地找，你们也别闲着。”郝爱民把地图拿了过来，看了两眼之后画了一个范围。

　　　　“我们着重地在这一块找，个人感觉，这个区域可能性会大一些。”

　　　　为了能够套话，郝爱民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就记住了整个大都会区的地图，纽约的地形和主要路口也都记了下来。有了这个基础，郝爱民才能够信手拈来，不断地念叨方向和地点，以布兰特的神情和微动作来判断是否符合隐藏地点的信息。

　　　　当然了，这种方式只适合布兰特心理出现波动的时候，fbi想故技重施，人家布兰特有了地方，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中方对搜索区域不太熟悉，不过有唐人街的志愿者帮忙，搜寻速度也不算慢。纽约唐人街的居民以华人为主，华人的商业活动也集中于此。通用的语言主要是国语，也有各地方言。中餐为主食，许多街口有中文报摊。开车可以听到中文广播，晚间看的电视是中文电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不可否认，有很多年轻人都变成了香蕉人，从小生活在美利坚，早就不会说中文了，思想也更加偏西化。可相对应的，还是有很多华人家庭保持着中文教育，从小就教导孩子中国的历史，潜移默化之下，对华夏的感情不会比国内的人弱多少。

　　　　这些热情的同胞不过是想出份力，根本就不介意油费等费用。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呼朋唤友，直接找当地的华人，问问看有没有注意到异常和符合布兰特隐藏的地点。正是有这些人的帮助，中方这里很快完成了几处可疑地点的搜寻。

　　　　“有一个老乡说，离小镇大概十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小村庄，不知道符合符合你们的要求？”年轻的华人和老华人交流过之后说道。

　　　　老华人约莫七十多岁了，还是上个世纪从香江移民到美利坚来的，不会英语，讲得是一口流利的粤语，宋孤烟他们听得是非常艰难。

　　　　“大概是什么样子的？”郝爱民问道。

　　　　“那里有一块墓地，周边人以前会去那里的教堂做礼拜。哪家有人过世了，也会安葬在那里。前几年里面还有人生活，后来就搬走了，现在是废弃的状态。”

　　　　废弃的村庄和教堂，几乎没有人迹的墓地。这些信息确实引起了郝爱民的注意，不过墓地的存在，让他有一些皱眉。

　　　　以布兰特强烈的洁癖，一定是会远离各种肮脏污秽的地方。埋葬尸体的地方，再整洁也不会有多干净，布兰特可能会非常排斥。

　　　　不过没有亲眼看到环境，郝爱民也没有赶着下结论。

　　　　反正不过十公里，开车过去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候，这点时间，他们还是挤得出来的。

　　　　“这条路看着也不像有人来过，没必要去浪费时间了吧？”年轻的刑警看着好久没有维护过的道路，有些夹缝里面都长出了高高的杂草。

　　　　“车辆目标太大，布兰特在靠近隐藏点的时候，绝对会考虑其它的载具。”郝爱民耐心地解释道，“路上没有车辆行驶的痕迹，并不能够说明什么。”

　　　　“何况，这里又不是唯一的道路。”

　　　　郝爱民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太急躁，普遍没有耐心。

　　　　划定范围，可以用些技巧，可搜寻，就是个苦差事，需要挨个挨个地拉网排查，逐渐缩小怀疑圈，然后锁定受害者被藏匿的地点。

　　　　郝爱民还是很欣赏保持沉默的宋孤烟，这个女娃子话少，可每句话都能够戳中核心。这是郝爱民当老师之后，最喜欢的学生了。

　　　　对于郝爱民来说，最烦的就是努力却没有天分的学生，这完全是浪费他的时间。其次就是有天赋不努力的学生，他会觉得这是对天赋的浪费和不尊重。至于又没有天赋，又不努力的，这种人一般不会出现在郝爱民的视野里面。

　　　　宋孤烟属于有天赋，又能够思考和努力的类型，这女娃还是他所在的警校读过书，当初接触不多，不然郝爱民绝对愿意收她做自己的研究生。

　　　　“别往前！”郝爱民下车慢了些，就看到其他警察朝前走，赶紧喊道。

　　　　小村庄是废弃了，可有墓地在，偶尔也是会有人来祭拜瞻仰，所以越是接近墓地，车轮印越多。

　　　　郝爱民喊住毛躁的刑警，单纯地不想他们把地面上的线索给破坏掉。

　　　　趴着观察了下车轮印，估摸了一下深度，郝爱民爬起来拍了拍手。

　　　　“最近一辆车大概是一周前来的，不过还有些痕迹很新，我暂时还没看出来是什么造成的。”

　　　　有新的印记，就说明这几天有人到过这里，是去墓地的后人，还是布兰特，这就得走进去才能够找到答案了。

　　　　墓地就在教堂的旁边，一条龙服务，难怪过去会吸引周边的居民过来。

　　　　教堂坐北朝南，一推开门，顿时扬起了一大片灰尘，在光束里面密密麻麻。

　　　　这些灰尘是从大门上掉落下来的，在干净的地砖上面异常显眼。

　　　　按理来说很长时间没有人来，大堂里面积攒起来的灰尘，得几公分厚，可这个教堂里面，每一寸地方都被仔细地打扫过。

　　　　“小心！”郝爱民朝着后面压了压手。

　　　　外面破旧肮脏，里面一尘不染，本身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结合布兰特严重的洁癖，很有可能这里就是他的隐藏点。

　　　　布兰特是高傲、自负的，认为他不开口，警察别想找到受害者，以这种思路来说，他不会在隐藏点设置些陷阱。可他又是个高智商罪犯，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

　　　　地砖上都能够看得到清晰的自己，周游不得不感慨一下，这尼玛得花多少工夫，才能够打扫得那么干净呀。

　　　　这种绝对是干家政的人才，不对，是天才。

　　　　“注意周边，让警犬搜。”郝爱民说道。

　　　　宋孤烟拍了拍周游的头，周游嗅着味道就往前走。

　　　　还是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只是挥发的差不多，并不太刺鼻。这个味道和周游在轿车里面闻到的一模一样，看样子布兰特很可能把这里作为藏匿王可可的地方。

　　　　只是教堂里面一眼能够看得到边，也不像是能够藏人的样子。

　　　　教堂的侧面有专门用于忏悔的两间房子，一般会有一个牧师坐在一间，忏悔的人则是隔着一个木板，忏悔自己犯过的错。

　　　　不过说做错了什么，主都会原谅他。

　　　　这句话完全是放屁，不过是忏悔的人得到自己的心安罢了。

　　　　忏悔室里面除了消毒水气味，没有任何人的味道，这让周游非常奇怪。

　　　　纤尘不染的教堂，偏远罕见人迹，这非常符合布兰特隐藏地点的特征，可周游来来回回转了两圈，就是找不到人的味道。

　　　　周游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搜过。

　　　　偌大的十字架，上面被订着低着头的耶和华。

　　　　十字架原是罗马帝国处死犯人的刑具，但因为耶稣在十字架上受死之后，十字架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代表着上帝对世人的爱与救赎，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标志。耶稣被钉十字架是神实施救恩计划的一部分，是神从创始就为人类预备的。

　　　　《创世记》当中记载了人的堕落，在人堕落之后，预言就说说：“我又要叫你和女人彼此为仇；你的后裔和女人的后裔也彼此为仇。女人的后裔要伤你的头；你要伤他的脚跟。”这是第一次预言神的救恩，预言了神的儿子，女人的后裔耶稣必要代替人的罪，把自己当作活祭献在神的面前，